绣衣云鬓(续) 第二十章 姻绿巧合

  八人八骑,晓行夜宿,沿着通往江南的宽大官道,放马飞驰。
  这天中午风和日丽,八人已飞马穿过了通城县城,山势绵延,峰岭巍峨的幕阜山,已遥遥在望了。江天涛等人一见幕阜山的上影,每个人的心中,俱都掀起一阵激动。
  将近两个月的旅程中,富乔丽和江天涛,在不知不觉中,已埋下了浓厚的感情,她越发的不愿离开这位英俊的涛弟弟。
  由于年关已到,官道上商旅匆匆,俱是返乡过年和进城办年货的人。
  而富乔丽去九宫堡,不是前去过年,而是借拜谒江老堡主为名希望能将姊妹三人终生相聚的心愿完成。冷萍也极激动,在这一刹那,她突然感到她与涛弟弟之间的事,竟是那么渺茫,她唯一希望的是寄托江老堡主能念与先父昔年的友情,当然这中间还需有个得力的人去说合。
  谁是最合理想的人呢?久久才想起来,还是得请能言会说的林婆婆。
  其中最紧张的应该是邓丽珠了,她知道,涛哥哥这次回墓阜山,进入万象古堡,祭过璇玑玉女后,就要举行成婚大典了。
  但是,他总觉得她没有希望和涛哥哥结合,这件事要全靠老爹爹邓正恫去进行朱彩鸾和彩虹龙女虽然不必为此担心,但她俩却为能否与汪燕玲和睦相处而感到忧急和不安。
  皇甫香较前信心大增,她唯一不放心的是父亲玉扇秀士皇甫阳,是否能够抛下繁重的帮务,去见江老堡主。这时江天涛激动心情,令他已有些神志恍惚,因而无法将思维集中。
  但在神志恍惚的脑海中,却一直浮动着老父江浩海的慈祥面容,和进入万象古墓,瞻仰过母亲的遗容后,如何尽快去叩见恩师海棠仙子。
  当然,他也曾想到自幼即和自己长大,备受她照顾的雪姊姊,以及舅母无影女侠的独生爱女汪燕玲。但是,他却从没有想到成婚的问题。
  事实上,他不敢去想,一想到这个问题,他便心烦意躁,恨不得仰天长啸,因为,他为此大苦恼了。
  由于每人都有一份郁闷心事,俱都默默地任由座马飞驰,再没有莺声燕语,再听不到银铃般的娇笑。跟在最后的林婆婆看了这一群小儿女的郁闷神情,和重重心事,不由感慨地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仰首望着飞旋的青天,虔诚地祷告道:“西天如来老佛爷,求求您,让他们得到他们希望的,你佛法无边,神敬鬼惧,驱走魔障,赐给顺利,让他们皆大欢喜……阿弥陀佛,望空一揖!”说着,就在马上,拜了三拜,神情肃穆,一收平素嘻笑之态。
  随着红日的西下,江天涛等人终于到了幕阜山的北麓。
  由于铁蹄击在光滑石道上的清脆唔唔声,立即将江天涛惊醒。
  江天涛悚然一惊,顿时想起尚有富乔丽同行,她不但曾是一帮之主,而且对他江天涛尚有救难的恩情。
  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放慢了马远,折马向林婆婆迎去。
  富乔丽和冷萍等人不知何故,也纷纷减速飞驰,俱都以迷惑的目光瞟了一眼半日末曾发话的江天涛。
  江天涛唤住了林婆婆,立即谦和地道:“林婆婆,请你先回堡去禀报老堡主知道,就说我们回来了,但千万记住报告老堡主时,要特别提出同行的尚有丽姊姊。”林婆婆会意地点点头,迷惑地问:“您们是说请老堡主出堡迎接?”江天涛略一迟疑道:“金大侠和马总管他们会给家父适当的建议。”接着,又同林婆婆叮嘱道:“你顺着这条山道前进,不要走进左右支道,就可到达九宫堡,我和丽姊姊她们一面浏览山色,一面前进……”话末说完,林婆婆立即会意地应了声:“晓得了。”了字出口,疾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座马一声痛嘶,放开四蹄,如飞向前驰去。
  林婆婆经过富乔丽等人马侧时,尚挥鞭高叫:“诸位姑娘慢点跑,我老婆子先去报信了。”话声甫落,叭的一鞭,又着实打在老马的屁股上。
  那匹老马,连声怒嘶,昂首竖鬃,又蹦又跳,如疯向前猛冲,眨眼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林婆婆坐在飞奔的老马上,游目一看,山区景色绮丽,谷壑薄雾似烟,远处的峰峦山势,已隐入茫茫的暮色中。老马沿着人工石道飞驰,穿林翻岭,绕峰越谷,到达九宫堡的繁舟谷口外,已是掌灯时分了。
  林婆婆虽然久历江湖,对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威名声望,也知之甚详,但是亲自前来九宫堡,尚属首次。
  尤其即将看到她平素最敬仰的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堡主,以及亲自目睹这座古老巨堡的雄伟建筑,心中也有些激动。
  来至两座纵岭的狭谷口外,已看到那盏耸入半空,隐隐发射红光的大纱灯,直疑插入满天寒星之中。
  林婆婆知道,半空中的那盏红灯,就是九宫堡工程浩大,机关重重的摘星楼的尖顶。
  冲进谷口,即见谷中俱是双人合抱的古松巨木,在茂林的上空,已清楚地看见插出林上的九座堡楼阴影。
  因为,在其余八座堡楼的尖顶上,同样的悬着一盏红纱灯,因而,愈显得摘星楼气势磅礴,其如鹤立鸡群。林婆婆一冲进林内,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在笔直石道的尽头,现出一片明亮灯火,虽然慬有数十丈距离,但由于林内漆黑,乍然看来,似是远约数十里,林婆婆知道,那一定是九宫堡的巍峨堡门。
  林婆婆一见堡门,心中不由一急,他必须设法不受堡丁的阻止和盘问,否则一误时间,尚末见到老堡主,江天涛他们已到了。
  心念末毕,果见堡门下的警卫堡丁,已有数人听到蹄声跑上吊桥察看。
  林婆婆心中一动,距离吊桥尚有十数丈,首先急声高呼道:“我是随少堡主前去塞北的林婆婆,有急事要见老堡主,时间无多,恕我老婆子无暇下马了。”说话之间,马速不减,迳向桥上冲来。
  所幸桥上的警卫堡丁中,有两人在星子山小绿谷营地中见过林婆婆,这时见她如此慌急,知道事态紧急,立即齐声吆喝:“快些闪开,她是林婆婆!”横阻桥上的其余三人,闻声飞身闪开了。
  一阵急骤蹄声,挟着惊人劲风,林婆婆纵马飞驰而过,险些将横阻桥上的几人撞倒。
  警卫堡下为使堡内有备,立即吹了两声呜呜号角。
  林婆婆飞马冲进堡内,无暇细看堡中的雄伟建筑,和堡中为何有几分忙碌气氛,纵马直奔灯火通明的摘星楼。林婆婆一听那两声号角,知道堡门的堡丁在通知堡内的巡逻高手,索性放马向摘星楼下驰去。
  突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在灯火辉煌的巨厅内,人影一闪,果然纵出一人,凝目一看,正是飞蛟邓正恫。
  林婆婆一见飞蛟邓正桐,立即高声欢呼道:“老水鬼,好消息,快告诉我,老堡主在哪里?”邓正桐一见是林婆婆,不由吃了一惊,虽然听她口中高嚷好消息,但仍忍不住急声问:“老虔婆,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少堡主他们呢?”说话之间,飞步向林婆婆迎去。
  林婆婆呵呵一笑,道:“少堡主他们也到了,要我老婆子先来报告……”话末说完,发现光明耀眼的大厅内,突然涌出不少人影,她不知道这些人中是否有陆地神龙江老英雄。
  由于凝目细看,忘了减低马连和飞步迎来的邓正桐,老马依然飞奔前冲。
  邓正桐大吃一惊,飞身闪至一侧,同时大喝一声:“老虔婆……”林婆婆刚刚看清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拥着一位身穿杏黄袍,头戴毡缨英雄帽的慈祥老人由厅内走出来,便听到邓正桐的震耳大喝。
  心中一惊,顿时惊觉老马仍在飞奔中:全急之下,大喝一声,猛的一收马缰绳。
  老马一声惊人痛嘶,前蹄倏然人形立起,一连就是几个猛烈旋身。
  邓正恫吓得连声大喝,马云山等人立时纷纷惊呼,立在大厅左右的健壮堡丁们,也纷纷吆喝前扑。
  林婆婆何曾经过这等阵势,不由吓得魂飞天外,两腿挟紧马腹,两手握着缰绳,死也不敢放松。
  所幸,老马奔驰了一日路程,已没有了十足的冲劲,旋了几旋,蹦了几蹦,便已静立不动。
  林婆婆一定惊魂,吓得飞身纵下马来。
  就在她飞身下马的同时,厅阶上立即掀起一阵愉快而赞佩的哈哈大笑,同时听小李广等人低声盛赞道:“真没想到林婆婆尚有如此精湛的马术。”飞蛟邓正桐已将林婆婆的马拉过来交给了堡丁,也以为林婆婆有意卖弄,因而低声埋怨道:“你当着者堡主的面,也好逞能。”林婆婆早已吓得两腿发抖,眼盲金星,但她却绝不承认她的骑术不精。
  这时一听老堡主,立即抬头上看,发现马云山、宁道通等人簇拥的黄袍老人,方面大耳,虎目霜眉,正抚髯而笑,慈祥地望着她。
  林婆婆知道中立的黄袍老人就是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英雄了。
  于是,急上数步,施礼恭声道:“鄂北桃林山张府林佟氏拜见老堡主金安。”老堡主对林婆婆随江天涛等人远赴塞外的事,早已由邓正桐、金剑英等人转告,立即慈祥地笑着道:
  “林婆婆不要多礼,一路之上,你已很辛苦了。”林婆婆连说不敢,接着恭声道:“少堡主已经入山,片刻即到,但因有三钗帮的富帮主同行,特来禀报老堡主知道。”话一出口,江老堡主霜眉一蹙,马云山和赛扁鹊等人也都愣了。
  老堡主略一沉思道:“三钗帮自改三老帮后,便失去了富帮主的行踪去向,怎会和涛儿走在一起了?”林婆婆立即恭声道:“此次塞北之行,惊险万分,如非富帮主及时赶至,后果已不堪想了。”江老堡主惊异地噢了一声,一双虎目惊异地望着林婆婆。
  林婆婆将富乔丽率银钗皇甫香前去的原因,简要地说了一遍。
  老堡主听得甚是感动,立即望着马云山等人道:“富姑娘身为一帮之主,曾是统领近万英豪的领袖,且对小犬有救命之恩,礼应列队出堡恭迎。”话声甫落,齐鲁大侠金剑英,立即恭声道:“老堡主年高德隆,望众武林,如出堡恭迎,必令富姑娘深感惶恐,且彼等均为小儿女,也许另有隐情……”老堡主听得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以金老弟之见?”金剑英立即恭声道:“先在厅前降阶迎接,再视富姑娘的执礼而定夺。”说话之间,又急步走至老堡主身侧,恭谨低声道:“三钗帮改组及富姑娘失踪时,卑职曾对老堡主谈及三钗同心结义的事,这次富姑娘和皇甫香同来,也许与此事有关。”江老堡主霜眉一蹙,正待说什么,堡门再度响起两声有客号角。
  小李广百先兴奋地道:“少堡主到了。”老堡主一听爱儿回来了,霜眉一展,心怀高兴,不由愉快地自语道:“这孩子既派林婆婆来通知我,为何又紧跟而至?”林婆婆受了富高丽的金叶子,仍没忘了为富乔丽美言,立即恭声道:“富姑娘为人雅静,美慧聪颖,她必是洞烛少堡主的意思,为恐老堡主出迎,特地随后跟来了。”马云山立即附声道:“林婆婆说得极有可能,老堡主就不必出堡相迎了。”话声甫落,堡门下已传来一阵急骤蹄声。
  众人举目一看,只见七匹快马,不疾不徐地奔进堡来。
  当前并骑的三人,正是江天涛、富乔丽和冷萍,其次是彩虹龙女和皇甫香,最后两人是朱彩鸾和邓丽珠。江天涛剑眉微轩,俊面展笑,朗目闪闪生辉,一望而知他这时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兴奋。
  老堡主手抚银髯,满面祥和,尤其当他看到爱子江天涛,数月不见,变得完全像个健壮而成熟的青年人了,不由欣慰地笑了。
  立在阶下的林婆婆,呵呵一笑,道:“老堡主,您看,和少堡主并肩驰来的,就是富姑娘和我家的张姑娘。”老堡主正打量端庄雅静的富乔丽,他不敢相信这位雍容高华的少女,竟是轰动武林,威震大江南北,而统领近万英豪的三钗帮帮主金钗富乔丽。
  这时经林婆婆一提醒,不自觉地噢了一声,举步向厅阶下迎去。
  下阶之际,又匆匆打量了皇甫香和彩虹龙女。
  林婆婆继续笑呵呵地道:“白马上穿银装的是皇甫香姑娘,青马上穿碧装的是萧姑娘,花马上的是朱姑娘,红马上的是邓姑娘……”老堡主一面听林婆婆介绍,一面打量这几位貌似娇花的秀美姑娘,老堡主虽然也见过不少的秀丽少女,但如三钗和朱邓女子如此秀丽的,除了自己去世的爱妻外的确少见,真是个个出落得秋水为神雪为肤,眉似远山目似星。
  打量间,江天涛和富乔丽七人的座马已奔进广院中。
  江天涛一见老父,即和富乔丽等人纷纷勒马,翻身而下。
  肃立大厅左右的堡丁们,早已急步过去,一一将马拉过来。
  江天涛虽然阔别老父数月,但有富乔丽同在,不便急先向老父叩头问安,因为,他还要为富乔丽等人引见。老堡主一见富乔丽等人下马,早已含笑迎了过来,马云山、金剑英等人,则纷纷跟在老堡主身后。
  江天涛侧身引导前进,一俟到达适当距离,立即肃手一指一丈以外的江老堡主,面向富乔丽含笑说:“这位就是家父。”说话之间,同时转首看了一眼彩虹龙女、皇甫香和冷萍与朱彩鸾。
  富高丽胸有成竹,一见神色慈祥,身躯修伟的老堡主,立即急上两步,恭谨一礼,娇声道:“富乔丽,叩见江老伯。”伯字出口,裣衽就待下跪。
  老堡主见爱儿为他介绍富乔丽,神情愉快,满面祥笑,正待拱手寒喧,没想到富乔丽执晚辈之礼。
  这时见她裣衽下跪,不由慌得急声道:“快将富姑娘抶起来。”江天涛也没想到富乔丽会行大礼,心中又惊又急,这时再听了老父吩咐,哪还想到许多,伸手将富乔丽扶起来同时惶声道:“姊姊何必行此大礼。”富乔丽娇靥一红,立即谦和地笑着道:“理应大礼参拜,弟弟何必扶我。”话声甫落,齐鲁大侠金剑芵,立即哈哈一笑,道:“丽姑娘一向尊老敬畏,见了年高德隆的老堡主,焉有不行大礼之理。”老堡主见爱子江天涛扶起富乔丽,并亲切地呼她姊姊,心里就有些高兴,这时再听金剑英一说,立时祥和地哈哈笑了。
  金剑英与皇甫阳交称莫逆,自是不会忘了皇甫香,立即催促说:“香丫头,该你两人啦!”皇甫香和彩虹龙女一听,恭声应是,急上数多双双裣衽下跪,同时叩请金安。
  老堡主一面含笑还礼,一面命林婆婆将皇甫香和彩虹龙女扶起来。
  邓正桐一俟二女站起,立即望着冷萍,催促说:“小华,快向前见过你江世伯。”冷萍不敢怠慢,裣衽下跪,同时恭声道:“华儿叩见江世伯。”老堡主昔年曾见过幼年的冷萍,这时见她已长得亭亭玉立,老怀甚喜,亲自将冷萍扶起来。
  接着是朱彩鸾和邓丽珠两人。
  六女见礼完毕,江天涛才向前叩见父亲。
  接着是马云山、赛扁鹊以及陈振铎等人纷纷向前,与富乔丽和彩虹龙女等人寒喧见礼。
  但是,没有一人称呼富乔丽为帮主均呼姑娘。
  众人进入巨厅,厅内灯火耀眼明亮。
  富乔丽和皇甫香,以及冷萍等人,何曾见过如此庞大的大厅,慬内厅中央,便悬有纱灯百盏以上,陈设更是金碧辉煌。
  进入内厅,老堡主也不再谦逊,依然独居上座。
  右侧宾席长桌,依序是富乔丽、皇甫香和冷萍等人。
  左侧长桌的首席是江天涛,其次是马云山等人。
  就在这时,厅后蓦然传来一阵叮当悦耳的环佩清响。
  江天涛的星目倏然一亮,知道是汪燕玲闻讯赶来了。
  转首一看,果然不错,只见汪燕玲光颜照人,一身云裳,在小翠花四女的簇拥下,娇靥绽笑,飘逸若仙,姗姗走来。
  富乔丽等人何等聪明,一见汪燕玲的衣饰气质便知是谁了。
  全厅人众一见汪燕玲,除江老堡主一人外,悉数由椅上立起来。
  因为,江天涛接掌了九宫堡,汪燕玲就是唯一主内的女主人了。
  富高丽等人更是纷纷立起,娇靥上俱都礼貌地展着微笑。
  江天涛愧疚于心,惴惴于怀,他含笑立在椅前,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汪燕玲,深怕她表示什么颜色给大家看。
  汪燕玲走进大厅,一见江天涛,凤目倏然一亮,樱唇顿时绽笑,步履立时变得轻快,即使小水仙四女,也变得格外高兴。
  江天涛一见汪燕玲的神色,顿时放心了一半,也急忙向她点首含笑。
  汪燕玲绕过长桌,首先走至老堡主的座前,裣衽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清脆愉快地恭声道:“玲儿叩见姑父。”
  老堡主微微欠身,仅肃手作了一个起立手势,同时,慈祥地阿呵笑着道:“玲儿起来,快去谢谢你丽姊和香姊姊两人,此番如非她们星夜赶去塞北,你涛哥哥即使能活着回来,也得残废。”
  汪燕玲听得芳心一震,加之见老堡主虽然神色祥和,但声调中却有激动,知道确有此事。
  于是恭声应是,叩首起身,折身向肃立展笑的富乔丽和皇甫香身前走去。
  江天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汪燕玲一举一动,对于老父命汪燕玲称富乔丽和皇甫香姊姊,内心甚是感激,他敢断定即使富乔丽和皇甫香,也同样的暗暗感激老父的仁慈。
  这时全厅人众,俱都摒息静气,即使高坐大椅上的江老堡主也是目不转睛。
  因为,任何人都看得出,汪燕玲的举措决定,不但关系着江天涛的一生幸福,也关系着九宫堡今后在武林中的荣辱盛衰。
  老经世故的马云山等人,对富乔丽和皇甫香北上塞外,又同来幕阜山的事因,尤为了然,事情成功与挫败,皆在负气出走,黯然归来的汪燕玲的第一次见面。
  试想,如能皆大欢喜,各遂心愿,九宫堡在武林中的声威,何止增了百倍?莫说少堡主武功盖世,无人可及,就是几位少夫人,又有几人是她们的敌手?
  譬如,富乔丽的智谋大略,皇甫香的剑扇双绝,彩虹龙女的超凡艺业,朱彩鸾的轻功剑术,还有邓丽珠的银弹神功,以及冷萍的可剑可夺。
  果然诸事如意,九宫堡不但固若金汤,震赫群邪,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即使整个武林,也将有一段大平日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汪燕玲神情愉快,举止恭谨地走至富乔丽和皇甫香身前,检衽一福,谦声含笑道:“小妹汪燕玲拜见两位姊姊!”
  说罢,盈盈就要下拜。
  富乔丽坐在长桌第一位,离席迅捷,早已闪至桌前,伸手将汪燕玲扶住,和皇甫香同时亲切地笑着道:“自家姊妹,何须如此多礼,姊姊可担当不起。”
  汪燕玲急忙感激地道:“两位姊姊北上塞外,将涛哥哥救回来,这等深情厚谊,岂能不谢。”
  富高丽和皇甫香一听将涛哥哥救回来,娇靥同时一红,急忙谦逊地解释道:
  “当时事急,无暇通知江老伯,些许小事,怎敢当谢,玲妹妹快不要如此说了。”
  老堡主趁机呵呵一笑,慈祥的笑着道:“玲儿今后和你两位姊姊相处的时日正多,相谢也不急在此刻,你也不必坚持要谢了。”
  说话之间,似是有意转变话题,立即举手一指冷萍,继续道:“玲儿,那位是鄂东桃林山的张世姊,快去见过。”
  汪燕玲听了老英雄的话,恭声应是,即向冷萍施礼道:“多蒙姊姊在星子山关怀爱护,小妹深深感激……”
  冷萍急忙还礼谦逊道:“些许小事贤妹何必记在心里,今后远望贤妹多予照顾。”
  说着趁机肃手一指身侧的彩虹龙女,笑着道:“这位就是在龙首大会上力战百吉禅师的珍妺妺。”
  彩虹龙女萧湘珍,早已有些耳闻,汪燕玲是因她而负气出走离开了九宫堡,因而一直为此事惴惴不安。
  这时见冷萍为她介绍,首先裣衽一福,恭声道:“小妹湘珍,拜见玲姊姊。”
  说着,深揖躬身,十分恭谨。
  汪燕玲何等聪明,冷萍在转介彩虹龙女特的将力战百吉禅师的事提出来,分明是告诉她萧湘珍的功劳,并不亚于救了江天涛一命的富乔丽。
  心念间,早已裣衽还礼,同时亲切地道:“珍妹机智绝伦,艺业惊人,愚姊由衷赞佩,又蒙浑源郊外解围,真不知如何感谢贤妹。”
  彩虹龙女微红着娇靥,急忙谦逊道:“姊姊过奖,愈增汗颜,小妹失礼之处尚祈姊姊见谅。”
  如此一说,汪燕玲的娇靥也红了,急忙含笑道:“珍妹太客气了,快请落坐。”
  说罢,又和朱彩鸾、邓丽珠见过,最末位立着的是林婆婆。
  林婆婆早已闪身桌外,满面堆笑,深揖恭声道:“林佟氏叩见玲姑娘。”
  说罢,就要掀衣下跪。
  汪燕玲一见林婆婆,由衷地愉快笑了,伸手持住林婆婆,同时笑着道:“林婆婆,快不要多礼,我常常对内堡的仆妇谈到你,你不但能干和气,还有一副好眼力。”
  如此一说,凡是去了星子山的人,俱都哈哈笑了,厅内气氛顿时充满了愉快。
  林婆婆见汪燕玲当众赞她,顿时乐得笑呵呵,急忙万福笑着说:“请您多关照,多提拔。”
  汪燕玲的确佩服林婆婆,因而认真地含笑道:“你放心,今后内堡的事,还真得请你林婆婆多分神呢!”
  林婆婆一听,大喜过望,心花怒放,顿时得意地忘了形,哪还想到是大庭广众,立即激动地笑着道:“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汪燕玲一听,顿时羞得娇靥通红,她凤目奇异地望着林婆婆,分不出是嗔是喜,她非常不解林婆婆为何脱口呼她少夫人。
  冷萍知道林婆婆又说溜了嘴,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但是,整座大厅内,却充满了欢笑。
  恰在这时,堡丁和仆妇们已将晚筵送到。
  老堡主慈祥的呵呵一笑,愉快地望着汪燕玲,道:“玲儿,快些设座,洗尘筵来了,你要多敬几位姊姊几杯。”
  汪燕玲一定神,急忙恭声应是,又转身向着依然站立的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微微躬身,谦恭的道:“诸位前辈请坐。”
  小翠花四女,早在江天涛的身侧,为汪燕玲增设了一个座位,马云山趁势肃手道:“玲姑娘请这边坐。”
  汪燕玲颔首致谢,并深情关切地举目去看江天涛,她发现江天涛肃手指着身边的空座,星目望着她含笑。
  小翠花、小水仙、小香兰和小杜鹃四女,分别立在江天涛和她的座位之后,也个个绽着微笑。
  汪燕玲入座,酒筵迅即齐备,每个人面前,均有一份丰盛酒肴。
  酒筵开始,马云山、邓正桐等人粉纷向富乔丽等女敬酒。
  席间由江天涛将赴塞外的全盘经过,向老堡主报告了一遍。
  老堡主和马云山等人不但感慨力拔山的狂妄野心,也感激富乔丽和皇甫香的及时赶去。
  汪燕玲听了全盘经过,对富乔丽和皇甫香自是又格外显得亲切。
  想到自己竟为儿女之私,负气出走,非但没有在龙首大会上为九宫堡出力,反而沿途跟踪涛哥哥不去协助捉毒娘子。
  心念至此,内心十分惭愧,觑目细看对面长桌上的六位少女,个个如花似玉,俱都有一份不同的高雅气质,细想她们对九宫堡的效劳和对涛哥哥的协助,无一人不胜过她汪燕玲。
  念及至此,她才发觉姑父和涛哥哥对她是多么爱护,她回堡后姑父非但没有责备她,而涛哥哥仍然一往情深。
  她在想,她应该如何孝顺姑父呢?她应该如何报答涛哥哥呢?最后,她决定对姑父的意思不拂逆,对涛哥哥的苦衷要同情,而且,要令他一生欢喜幸福如此一想通。心情豁然而畅,趁众人同富乔丽谈话之际,悄悄碰了一下涛哥哥,深情含笑,纤手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厅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蓝衣劲装堡丁。
  江天涛见堡丁徒手末佩兵刃,知是厅外侍立听候差遣的人。
  只见堡丁来至内厅前沿,向着老堡主,抱拳躬身,朗声报告道:“启禀老堡主,钟掌院的新夫人,欣闻富姑娘莅堡,特来求见。”
  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转首去看小李广钟清,乍然间他闹不清小李广何时结的婚?只见小李广神色惊喜,虎目闪辉,朱唇似欲讲话,身体似欲立起,显得一副急切不安地神态。
  打量间,蓦闻老堡主慈祥而愉快地道:“快请她进来。”
  堡丁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厅去。
  江天涛转首再看富高丽和皇甫香以及彩虹龙女三人,似是也感到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厅外已传来阵清越的环佩叮当声。
  江天涛转首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见一个云发高挽,一身乳黄,肩项缀满了环佩的秀丽少妇,正是三钗帮丽莺堂的妙龄女堂主段玉梅。
  段玉梅薄施脂粉,淡扫娥眉,在两个侍女的护随下,樱唇绽着微笑,杏目闪着柔辉,轻灵而愉快地向厅内走来。
  江天涛看罢,不由望着汪燕玲,低声问:“玲妹,钟掌院和段姑娘何时举行的大礼?”
  汪燕玲愉快地低声回答道:“小妹由浑源回来,正好赶上他们的婚礼,是姑父为他们主持的。”
  江天涛不解地问:“是段姑娘自己来的?”
  汪燕玲一听,立即悄悄嗔声道:“哪有那么不知羞的小姑娘,是钟掌院禀告姑父后,又托金前辈去求玉扇秀士皇甫阳前辈……”
  话末说完,段玉梅已走至老堡主座前,裣衽一福,盈盈下拜,同时恭声道:“晚辈段玉悔叩见老堡主!”
  老堡主慈祥的呵呵一笑,肃手含笑亲切的道:“段姑娘请起,快去见过富姑娘。”
  段玉梅叩头起身,神情兴奋地折身向富乔丽身前走去。
  富高丽、皇甫香和彩虹龙女,在此时此地会见段玉梅,都有一份他乡遇故知的欢愉凄凉心情。
  尤其富乔丽,想到身任帮主之时的情景,心中更多感触,为了箇郎,为了三姊妹的心愿,哪还能兼顾到声威权势。
  三人一见段玉梅走来,同时起身,并抢先亲切地招呼道:“玉梅妹,恭喜你了!”
  段玉悔虽然神色兴奋,但心中却也有份激动凄切之情。
  这时一见曾经赏识提拔过自己的帮主,统领、总督察,又在九宫堡相会了,在感伤之余,却有更多的欢喜。
  因为,她深知三钗帮同心结义的心愿,如今彩虹龙女嫁给少堡主已成定局,金、银二钗前来的目的自然亦极明显。
  于是,急上数步,裣衽一福,激动而愉快地恭声道:“小妹自今以后,能够再度听候三位姊姊的差遣指使,才是小妹的真正大喜事。”
  富乔丽三人个个冰雪璁明,哪能听不出段玉梅的话意,俱都娇靥一红,因而,也索性齐声谦逊道:“你我姊妹,何谈指使,但愿彼此多予照顾。”
  江老堡主抚髯而笑,连连颔首,状至欣慰。
  段玉梅恭声称谢,又施礼见过冷萍,继而和曾经并骑前去星子山的朱彩鸾、邓丽珠寒喧一番,才落坐在夫婿小李广的身边。
  这席酒,吃得非常愉快,直到三更将尽方始结束。
  老堡主立即关切的道:“你们一路辛苦,应该尽早休息,有话明日再谈吧!”
  说着,又转首望着汪燕玲,吩咐道:“玲儿,富姑娘几人的宿处,你务必亲自督促仆妇们整理。”
  汪燕玲立即恭声应是。
  段玉梅知道富高丽和皇甫香三人的习惯,宁愿自己动手,不愿指使生疏侍女,因而望着富乔丽,关切地道:“小妹身边的两个侍女,均是由总坛带来的,就派在三位姊姊的宿处指使吧!”
  话声甫落,林婆婆抢先笑呵呵的说了:“不必了,不必了,我们一到中牟县,皇甫姑娘便命那面的分舵飞鸽通知总坛,尽速将富姑娘的小梅、皇甫姑娘的小芬、萧姑娘的小婉,还有我们家的小曼、林鬊,送到九宫堡来,现在仍由我老婆子伺候几天。”
  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一听,哑然一笑,彼此看了一眼,似乎在说,她们早已有了周详的准备了。
  于是,富乔丽等人,辞别老堡主,道过晚安,即在汪燕玲和段玉梅的亲切引导下,迳向厅后走去。
  老堡主一俟诸女走出厅后,又慈祥地望着江天涛,催促道:“涛儿,为父和马总管诸位还有话说,你也先去歇息吧!”
  江天涛本待向老父问问天雷子的根源和底细,这时听说老父还有要事商议,只得道过晚安,迳自退出厅来。
  一出后厅门,即见小翠花一个人静悄悄地丘在高大青石屏壁下,立即不解地问:“小翠花,你怎的还没走?”
  小翠花急忙一个万福,含笑恭声道:“小姐命小婢在此等候少堡主。
  江天涛惊异地又迷惑地问:“有什么事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要小婢送少堡主去怡然阁安歇。”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问:“怡然阁不是老堡主的则院吗?”
  小翠花举手一指中阁道:“自从少堡主宿在怡然阁后,老堡主一直住在中阁上。”
  江天涛一听中阁,那夜暗伏房面,偷看老父饮酒,汪燕玲讥讽朝天鼻,毒娘子在旁圆场的一幕,立即掠过心头。
  想到那时的处境和心情,何曾想到有今日?虽然事隔几月,这时想来,似是仍如昨天。
  今天重回九宫堡,父子得能团聚,并在几番际遇下,学得了一身惊人武功,这些都应该归功于兼具慈母养教之恩的恩师海棠仙子。
  江天涛一想海棠仙子,一股炽热而渴望一见恩师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但是,恩师尚在梵净山无忧洞府,即使明日绝早前去,亦须十日行程,那时势必不能赶回堡来共渡除夕。
  立在一旁的小翠花,发现神情愉快的江天涛,突然变得沉默伤感起来,不由惊异地低声问:“少堡主,您在想什么?”
  江天涛一定神,缓缓的摇摇头,黯然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我自己会去怡然阁。”
  说罢,绕过屏壁,迳向内堡的堂皇门楼上走去。
  进入中门,沿着曲回有序的右廊,迳向怡然阁走去。
  前进中,虽然不时遇见仆妇侍女向他请安施礼,虽然他也点头答礼,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直盘旋着自有记忆以来,即蒙恩师海棠仙子抚育授艺,以及雪姊姊终年照拂的等等经过情形。
  想至感动处,他的星目模糊,不自觉地滴下两行泪水。
  来至怡然阁的则院门前,他停身止步,同往的抬起头来,同着矗立在晴朗夜空的繁舟峰上望去。
  江天涛一看之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顿时愣了。
  只见浓郁沉暗的峰顶上,在千万繁星的映照下,间有隐隐闪射的毫光。
  常人的眼睛自是不易看见,但在江天涛的精锐目力下,却一看即知那是飞舞练剑时所闪射的剑光。
  江天涛一定神,星目倏然一亮,不由惊喜地脱口急呼道:“定是恩师她们回来急呼声中,身形腾空而起,飞越怡然阁的上空,直向正北花园方向的后堡门如飞驰去。
  由于江天涛的那声惊喜急呼,立即惊动了堡墙上警卫的堡下人众,纷魵转首寻找,个个目光炯炯。
  江天涛心急之下,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轻烟,眨眼已到了后堡楼附近。
  就在这时候,蓦闻不远处的堡墙上,突然传来一声苍劲喝问:“可是少堡主吗?”
  喝间之间,一道灰影,疾如流矢般奔来。
  江天涛一听,就知道发间之人是芮定安,立即朗声回答说:“我到堡外去去就回来来字出口,身形已腾空而起,飞身纵上堡墙,足尖一点,已跃至堞垛之上,一式“倦鸟归林”,直向护堡河的对面飞去。
  芮定安见江天涛如此匆匆,竟等不及启开后堡门,知道必是发生了重大事情,因而,探首堞垛之外,关切地期声问:“少堡主发生了什么事?”
  飘身落在护城河对面的江天涛,转身向着堡墙上的芮定安,匆匆挥了挥右手,大声道:
  “没什么事,我极快回来。”
  说罢,飞身纵进花园圆门,直向系舟峰驰去。
  江天涛前进间,虽然发现花园内,芬芳扑鼻,鲜花争妍,但他却心情急急,无暇游目去欣赏一眼。
  越过花园孔墙,穿过一段巨木茂林,已到了繁舟峰下。
  江天涛身形不停,腾空而起,直向峰上如飞升去。
  由于夜空晴朗,繁星万千,峰腰没有蒸气浮云,是以峰顶边崖上的景物,均能隐约可见。
  江天涛心情焦急,恨不得插翅飞至峰崖上,因而,竭尽全力,身体愈升愈快。
  到达峰上,除了如吟如韵的松涛,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举目前看,近百丈外的稀疏畸形的松林内,如银匹练翻滚,刺眼寒光闪闪,在华盖的松树下,隐隐传来一丝剑啸。
  江天涛一看,惊喜如狂,他根据匹练翻滚的剑路,断定练的人必是雪丹凤师姊无疑。
  心念间,身形如烟,熟练的飞越一片赭色怪石,直向松林扑去。
  穿过松林,即见他和雪师姊平素练剑的竹林空地上,在汹涌如海浪翻滚的匹练中,时而现出一角素衣白裙。
  江天涛一看,果然是雪师姊,他惊喜激动地几乎忍不住高声欢呼雪姊姊。
  但就在他惊喜兴奋之际,却在翻滚的匹练,丝丝剑啸中,隐约传出一阵哀怨如泣的悲切吟声。
  细听那哀怨吟声是:
  “白云渺,松竹青,悲切断肠声,哀怨万语向谁吐?明月?清风?空慰我情……
  昔时伊同在,情意浓,今日雁分飞,各西东……
  莺燕鸾凤皆成对,唯我独行,多年绮丽幽梦,一场空……”
  吟声低缓,剑势徐停,江天涛不知何时也刹住了身形。
  他愧疚悲痛的呆立竹后,星目模糊,但他仍能看清峨眉深锁,玉颊清减,仰面望着夜空的雪姊姊,满眶的热泪,缓慢地流向耳鬓,透骨寒的夜风,吹动她的乌发白裙,徐徐飘动。
  江天涛一阵心痛,顿感胸间气血翻涌,不由颤声低呼:“姊姊……
  呼声方自出口,立将哀怨肠断的雪丹凤惊醒。
  雪丹凤一听呼声,便知是谁,娇躯一颤,把剑转身,低着头如飞向深处驰去。
  江天涛一见,愈加心痛如割,不由高声戚呼:“姊姊!”
  戚呼声中,飞身向姿容娟丽的雪丹凤扑去。
  江天涛虽然尽展轻功,但含悲流泪的雪丹凤,绕过数座绮丽石笋,势如惊鸿般已扑进了海棠洞府。
  一步之差,江天涛没有追上,不由悲痛的再度戚呼:“雪姊姊……”
  戚呼声中,也飞身扑进毫光隐射的海棠洞。
  就在他扑进洞门的同时,数丈外白影一闪,碰的一声,雪丹凤已躲进自己的石室内,同时关上了石门。
  江天涛奔至门前,双手一推,动也不动,不由连声戚呼:“雪姊姊,雪姊姊!”
  就在这时,洞内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黯然声音问:“是涛儿吗?”
  江天涛一听,在悲痛、愧疚和慌急无助中,宛如孤儿听到了慈母的呼声。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哭喊一声:“师父!”
  飞身向深处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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