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香魂 第三十六章 勇闯贼窠

  三人来至岭上,引导的大汉,举手一指东北一片黑影,说:“那面就是西寨房屋,我们由此向东,再走五里山路,便到了总寨桃林谷。”
  凌壮志和黄飞燕一听尚有五里,不由同声催促说:“那我们要走快些才好。”
  壮汉为难的说:“这五里山路,要过十九个暗椿潜伏的机关地区……”
  黄飞燕立即不耐的说:“你尽管带路,有暗椿潜伏我们自会拔去。”
  壮汉最怕这位娇艳如花的“凌姑娘”,总爱摆动手中的锋利长剑,这令他看得的确有些惊心,因而惊得连连颔首,惶声应是,转身向东飞奔。
  五里崎岖山路,本是片刻即到的事,但是由于要经过十九处暗桩机关,因而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所幸这十九处暗桩,均被先行入山的高人,以特殊手法点了穴点,机关危险处又有壮汉引道,是以,虽误了一些时间,但却极顺利的通过西寨地区。
  由于一路顺利,凌壮志和黄飞燕,对引道的壮汉,渐具信心,而壮汉对凌壮志的武功,惊为天人,敬佩万分,是以诚心导引。
  三人来至一道深涧绝壑前,同时停住身形。
  凌壮志游目一看,只见绝壑宽约十丈,崖下漆黑,深不见底,仅听到涧中传上来阵阵隆隆水声。
  两崖每隔五丈植有一颗斜伸悬空的巨树,树盖直伸绝壑上空,每株树身上,均系有一根长绳,作为两崖飞渡之用。
  凌壮志打量间,蓦闻身边壮汉,恭谨的悄声说:“对崖便是总寨地区了,小侠和姑娘,可由小径潜入,通过那座高峰之间,就是桃林谷了,但两座峰角间,有一道高栅相连,栅上防守极严,至于栅内情势如何,小的就不知了。”
  说着,举手一指崖前斜伸悬空的大树,继续说:“这些大树,有真有假,小侠必须记住红牢白断,绳索头端,染有红漆的安全,染有白漆的危险……”
  凌壮志和黄飞燕,两人游目一看,发现系在树盖主干上的绳索头端,果然有的漆红,有的漆白,因而,同时会意的点了点头。
  壮汉继续悄声说:“现在小的已将小侠送至总寨边缘,小的可以回去了,否则沿途哨卡醒来,小的性命定然不保。”
  凌壮志微微颔首,正待挥手让壮汉回去,蓦闻黄飞燕似有所悟的低声说:“且慢,红多代表危险,为何染有红漆的反而安全。”
  壮汉不知原因,顿时被问得一呆,接着解释说:“小的只听香主们这样吩咐,让小的牢牢记住。”
  凌壮志似有所悟的说:“这也许由于一般人都知道红是危险的道理,而故意红白颠倒,令潜入山区的高手因而造成错误。”
  黄飞燕深觉有理,但她仍不放心的低声说:“还是让我先过去试试。”
  说着,翻腕收剑,举步就一株击有红索的大树走去。
  凌壮志怎肯让黄飞燕冒险,于是急忙说:“让小弟先过去。”
  但黄飞燕已解开绳索,遇事细心的她,凝目一看,发现握手处,红漆模糊,染有汗渍,立即肯定的说:“唔,他说的不会错了。”
  说着,又仰首望着树盖主干,双手用力拉了拉绳索,蓦然足尖一点崖边,身形下坠,如飞荡向对崖。
  凌壮志吓了一跳,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他自信这点距离尚阻不住他,因而一俟黄飞燕双脚踏上对崖,立即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挺腰点足,双臂疾挥,身形再升三丈。
  紧接着,一式大鹏栖枝,身形立变头下脚上,双臂平展,直向对崖飞去。
  引导前来的壮汉,何曾见过这这等惊人的轻身功夫,顿时呆了。
  到达对崖的黄飞燕,急忙回身一看,只见对崖大树下,仅剩下一个发呆的壮汉了,凌弟弟已不见了踪影。
  正惊疑问,白影一闪,风声飒然,凌壮志已凌空飞向她的身边。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脱口发出声来,她的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近十丈的千仞绝壑,凌壮志竟能凌空飞越过来。
  凌壮志飘身立稳,即对瞪大了一双杏目的黄飞燕,低声说:“我们快走!”
  说着,自然的拉起黄飞燕的玉手,直向两座高峰之间驰去。
  黄飞燕对凌壮志的武功,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同时更喜欢这位小弟弟了。
  她心中暗赞展伟凤有眼力,觉得展伟凤如能得到这样的一位夫婿,即使违犯派规,受些折磨也是值得。
  心念间,已越过一片荒草乱石地区,这时才发现凌壮志弯曲前进,脚下是条小径,而她的手,仍握在凌弟弟的手里。
  黄飞燕一些也不羞涩忸怩,因为,她的心地是光明的,而她也知道凌壮志对她已视为唯一的大姊姊。
  正奔驰间,蓦闻凌壮志,脱口悄声说:“姊姊,有人。”
  说着,急忙一拉黄飞燕,迅即隐在一方大石后。
  黄飞燕心中一惊,立即紧偎着凌壮志贴在石后,悄悄探首一看,距离两座高峰尚远,前面一片乱石矮松随风摇动,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非常相信凌壮志的武功,虽然没有看到人在什么地方,但她却没有问。
  果然,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迳由正南黑暗中逐渐传来。
  黄飞燕恍然顿悟,原来凌壮志早已听到来人的衣袂飘风声,心中愈加佩服这位凌弟弟。
  随着衣袂声响的清晰,前面黑暗中,渐渐现出五道飞驰而来的人影。
  凌壮志凝目一看,前面一男,后跟四女,男的短须劲装,背插钢鞭,女的一律花衣,均是侍女装束。
  这时黄飞燕也看清楚了,即将樱唇附在凌壮志的耳畔,悄声说:“弟弟,这五人一定是来自后山,我想那四个侍女,也许就是服侍秦香苓姑娘的侍女。”
  凌壮志也有同感,因而悄悄点了点头。
  黄飞燕杏目一亮,立即悄声说:“我们快去截住五人,由他们带我们去救秦姑娘……”
  凌壮志立即摇头说:“不,所谓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制服了薛雄虎,不怕薛鹏辉不将秦姑娘的生死下落说出来,不过我们可摒息跟在五人身后,伺机潜入。”
  黄飞燕赞同的点点头,探首再看,飞驰而来的一男四女,已由前面小径折身奔向两座高峰。
  凌壮志觉得时机已到,一拉黄飞燕,摒息追去。
  只见前面一男四女,行色匆匆,默默急驰,似有什么紧要急事。
  以凌壮志和黄飞燕的轻身功夫,跟踪在一个香主和四个侍女的身后,自是不会被对方发现,但为了安全计,凌壮志仍与她们保持五丈以上的距离。
  这时,夜空愈形黑暗,山风较前尤劲,四周逐渐笼罩了一层时浓时淡的水雾,令人感到一丝寒意。
  凌壮志觉得这种天候,最利探山。
  心念间,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迳由身后再度传来。
  凌壮志心中一惊,立即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小径转弯处,又有两道人影,疾驰而来,身法较方才的一男四女快多了。
  黄飞燕深觉事态严重,因为前面五人已距离高大木栅不远了。
  就在这时,木栅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凌壮志、黄飞燕,本能的身形一闪,迅即隐在一方大石之俊。
  蓦闻前面一个侍女,清脆的低声说:“雪里红。”
  黄飞燕听得一楞,不由瞪大一双杏目望着凌壮志,似乎在说:雪里红?雪里红不是菜名吗?那个侍女怎会取一个如此可笑的婢名?
  正感迷惑,后面驰来的两人,已经驰近,速度似乎减低了不少。
  蓦闻其中一人,惊悸犹存的低声说道:“近来少山主如此乱来,的确令兄弟寒心,王香主平素那样负责的人,只是一时大意,看到地网中陷进两道快速人影,便迎空放了两支花炮,这不过是几端巧合,加之大家心情紧张,所以才有这等错误,但少山主也不该趁王香主惶愧不安,未加防范之际,挥剑将王香主杀了。”
  另一个人接着惶声说:“魏兄,实话告诉你说,兄弟这两天,一直心惊肉跳,神智不宁,总觉得大祸不远了,像这样明明知道凌壮志武功盖世,不是敌手,偏偏为了一个女人,要争这口气,不是兄弟说梦话,我觉得总寨的房瓦都在摇动。”
  方才说话的那人哼了一声,继续说:“哼,管他呢?大不了鞋底抹油,溜,就这样少山主还发誓要捉住凌壮志的老婆陪他睡觉呢!”
  凌壮志一听,怒气直冲,忍不住探首一看,只见发言的两人已向高栅,仅看到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劲装中年人。
  又听另外一个笑着低声说:“中午病二郎还向我大竖手指头,赞不绝口的说凌壮志那小子有艳福,身边的老婆美的像天仙……”
  黄飞燕一听,不由娇靥飞红,香腮发烧,情不自禁的碰了一下身旁气虎虎的凌壮志,接着妩媚的笑了。
  凌壮志被碰的心头怦跳,俊面绋红,看也不敢看一眼身边这位性情爽朗,光颜照人的大姊姊。
  恰在这时,前面高大木栅上,再度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紧接着,一个中年人,低声回答说:“雪里红。”
  凌壮志听得双目一亮,倏然立起身来,脱口悄听说:“姊姊快走,这是他们进入总寨的暗号口令!”
  黄飞燕也已恍然大悟,即与凌壮志纵身而起沿着前面两个中年人飞奔路线,直向高大木栅驰去。
  两人身法之快,宛如两缕轻烟,眨眼已至栅前,两人身形未停,腾空而上。
  栅上十数壮汉,闻风知警,同时惶声大道:“什么人?”
  黄飞燕足尖一点木栅上的横栏,身形如飞越过,同时低声回答:“雪里红!”
  “红”字出口,已和凌壮志双双落地,飞身扑进十数丈外的桃林中。
  木栅上的十数壮汉,何曾见过如此奇快神速的轻身功夫,先是一愣,继而大吃一惊,不由纷纷惊呼:“不好,凌壮志……”
  十数壮汉,惊呼间,转首再看,那里还有半丝人影,顿时慌作一团。
  凌壮志和黄飞燕,飞身进入桃林,听到后面栅墙的惶乱惊呼,心中暗暗焦急。
  就在这时,前面急奔的两个劲装中年人,倏然停止,转身望来,神色十分惊急惶恐。
  凌壮志心中一动,飞身前扑,白影如电一闪,已至两个中年人面前。
  两个中年人,大吃一惊,同时暴喝,高个子急抖索子鞭,矮个子忙解练子锤。
  凌壮志一声不吭,身形一旋,幻起十数白影,分别点中两人的麻穴。
  当当两声清响,鞭锤同时脱手,咚咚两声,两个中年人相继坐在地上。
  人影闪处,寒光慑人,黄飞燕已仗剑扑至。
  凌壮志立稳身形,这才发现两人虽然身高不一,但却俱都生了一脸的横肉,于是,双眉微剔注定两人,沉声问:“去总寨如何走,快些带我们去见薛雄虎。”
  两个中年凶汉,视如未闻,看也不看凌壮志一眼,但四只凶眼,却怨毒邪恶的看着黄飞燕,似是在证实病二郎说的,是否像天仙。
  黄飞燕被看得芳心火起,脱口一声轻叱:“狗贼不说话,敢莫是哑吧。”
  “巴”字出口,急上一步,手中长剑,振腕一连几点,寒光电闪中,暴起两声杀猪噑叫。
  凌壮志心中一振,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只见两个凶汉,双手掩耳,痛苦万分,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四只尚在颤动的耳朵,应声落在地上。
  黄飞燕柳眉一挑,继续沉声问:“老贼在什么地方,带不带我们去?”
  两个凶汉同时愁眉苦脸的惶声说:“我们虽想带贵夫妇去……”
  黄飞燕杏目一瞪,脱口厉叱:“谁是贵夫妇,狗贼不长眼睛,还不快爬起来带路。”
  说话之间,急上两步,小蛮靴连环踢向两人腰间,两个凶汉被踢的就地一滚,同时发出一声闷哼,挺身由地上跃起来。
  黄飞燕再度一声厉叱:“前头走!”
  说着,手中长剑,虚空一挥,幻起一道如银匹练,发出一丝慑人剑啸。
  两个凶汉,早已吓破了胆,知道这位美如仙姬的少妇,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煞神,因而两人看了一眼寒气森森的长剑,双手掩着耳朵,连连颔首,惶声应是,踉跄向前急奔。
  凌壮志虽然觉得黄飞燕有点过份,但想到方才两个凶汉的嘴脸,不如此两人绝不肯带路。
  他觉得这时愈快到达总寨愈好,是以即和黄飞燕紧随两个凶汉身后。
  前进中,游目一看,这才发现桃林枝叶茂盛,桃子早已采收。
  由于前面两个凶汉的如飞急奔,断定桃林内没有机关或陷阱。
  同时,也看出两个凶汉尽展轻功,企图趁机逃走。
  穿出桃林,是片广大草场,数十丈外,便是一座堂皇庄院。
  院外苍松翠竹,间植桃树,乍然看来,直疑是座富绅宅第,没有人会说是个山大王的总寨。
  凌壮志看罢,顿时想起邋遢和尚说的那番话,薛雄虎最初建宅的目的,只是想永久隐居在玉山桃林谷内。
  心念间,已到院前,两个凶汉,身形速度丝毫不减,直奔高大门楼。
  门楼下虽然无灯,但却立着十数名横刀大汉。
  凌壮志、黄飞燕,知道能否顺利进庄,就在此一举了,因而,两人暗凝功力,愈加紧跟凶汉的身后。
  这时,门下数十大汉,似乎惊觉情形不妙,轰的一声立起来,横刀挡在门下,同时暴喝问:“什么人,还不快些停步。”
  两个凶汉,同时噑声惊呼:“后面两人是凌壮志!”
  惊呼声中,身形腾空而起,飞越十数大汉头上,直入门内。
  凌壮志秀眉一轩,冷冷一笑,伸手一挽黄飞燕的玉臂,两人如形附影,也紧跟两个凶汉身后飞入。
  十数横刀大汉,俱都认得满面鲜血的两个凶汉,是后山分寨的两位香主,因而不敢挥刀相拦,但觉人影一闪,劲风袭面,定睛一看,紧随两位香主身俊的凌壮志也随之不见,因而,同时暴喝一声,门楼下顿时大乱。
  急急飞奔的两个凶汉,听到身后门楼下的慌乱叫喊,心中大喜,断定凌壮志和那个女煞神,必是被十数持刀大汉截住了。
  心念间,回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凌壮志和那位持剑的女煞神,仍紧紧的跟在后面。
  两个凶汉,这一惊非同小可,怪嗥一声,抱头鼠窜,身形骤然加快,亡命向内狂奔,一路上惊呼怪叫,大喊凌壮志来了。
  凌壮志和黄飞燕,虽然又急又怒,但仍紧跟着两个凶汉,因为,跟着凶汉走,才最安全。
  两个凶汉,惊呼狂奔,越过一座两厢大院,即是一道中门阁楼,进入中门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正中七八丈外,赫然一座堂皇巍峨大厅,阶高九层,灯火明亮,十数僧道俗众,闻声涌了出来。
  当前一个老者,方面大耳,虎目霜眉,颚下一蓬银髯,身穿一袭杏黄长袍,满面怒容的望着两个凶汉。
  飞扑大厅的两个凶汉,一见黄衫老者,立即举手一指身后,同时惶声大呼:“老英雄,凌壮志……”
  话未说完,厅上十数高手,俱都看清了凌壮志和持剑的黄飞燕,纷纷惊呼,面色大变,但不感到突然。
  身着黄衫的老贼薛雄虎,神情一呆,暴喝一声,右脚猛跺脚下的石砖。
  凌壮志心知不妙,大喝一声,腾空而起,顺势将黄飞燕揽腰带起。
  就在凌壮志和黄飞燕身形凌空的同时,厅阶两端的两个青石龙头,哗啦一声,血口大张,数百道耀眼蓝光,闪电射出,直奔甬道上的两个凶汉。
  一阵叮当声响,满院火星蓝光,两个凶汉就地一阵翻滚,身上中满了飞刀,数声惨噑,登时气绝。
  身在空中的凌壮志,不敢即时下落,右袖猛然一挥,身形再升两丈,直向身后中门楼脊上落去。
  就在这时,数道零乱寒光,挟着慑人厉啸,闪电射至,直奔凌壮志和黄飞燕的落脚之处。
  黄飞燕一见,脱口惊呼:“小心老贼的乱飞镖”
  惊呼声中,急舞长剑,一阵叮当轻响,立将金镖砸飞。
  凌壮志深知乱飞镖的厉害,虽然被砸飞,但紧接着会旋飞回来,于是脚尖一点楼脊,身形紧跟腾起
  就在凌壮志足尖一点瓦脊的同时,厅阶上,蓦然暴起一阵老贼薛雄虎的哈哈大笑,声震厅瓦,嗡然不绝。
  紧接着,即由高大厅脊上传来一连串的“格登”响声。
  凌壮志心知不妙,腾起的身形一闪,疾向中门墙外泻下。
  寒光一闪,劲风袭面,黄飞燕脱口一声娇呼,一只回旋飞镖,闪电擦过黄飞燕的香肩,一绺秀发,立被斩断。
  同时,寒星万点,风声飒然,挟着慑人厉啸,势如骤雨,疾如奔电,分由大厅横脊上,漫天射来。
  凌壮志虽知黄飞燕已经受伤,但心里却惊而不乱,双脚一着地面,即和黄飞燕紧紧贴着墙面。
  就在凌壮志双脚立稳的同时,中门楼脊上,暴起一阵雨点般的叮当清响。
  顿时之间,火花四射,寒星飞溅,整个门楼瓦面上,弹丸滚动,银光闪闪,发出一片格啦啦的弹丸滚动声。
  一阵叭哒声响,无数银光闪闪的铁蒺藜势如冰雹,纷纷滚在凌壮志和黄飞燕的脚前。
  黄飞燕看了这等声势,花容早已变色,她这时才深信外界所传不虚,难怪无数高手进入玉山,鲜少有人全身而退。
  凌壮志虽然暗暗心惊,但他仍极关心这位光颜照人的大姊姊,这时见她娇靥苍白,秀发微乱,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姊姊何处受伤?”
  黄飞燕稍一定神,发觉凌弟弟强而有力的手,仍揽在自己纤纤柳腰上,苍白粉面,顿时通红,立即摇头,微绽羞笑说:“没有受伤,仅扫掉一绺头发。”
  凌壮志一听,立即关怀的看了一眼,果见黄飞燕的秀发有些紊乱。
  就在这时,蓦闻院内厅阶上,响起一个洪钟似的声音说:“老英雄,凌壮志那小子的老婆已经受伤,你现在不去擒拿,难道还给他们时间喘息不成?”
  凌壮志见黄飞燕没受伤,宽心大放,这时一听院内话声,怒火突升,即对黄飞燕沉声说:
  “姊姊,走!”
  说话之间,自然的松开揽在黄飞燕纤腰上的左手,身形一闪,直扑门内。
  黄飞燕唯恐凌弟弟有失,低呼一声“小心”,飞身紧跟扑入。
  扑进中门一看,只看见厅阶上,正大步走下一个身材肥大,头如巴斗的灰衣和尚,一双铜铃似的环眼,正定定的瞪着中门。
  老贼薛雄虎和一个身穿黑色道袍,背插长剑的中年老道,以及十数高手,依然神色惊急的立在厅阶上。
  胖大和尚一见飘然掠进的凌壮志和黄飞燕,神色一楞,立即停住脚步,接着一定神,蓦然大喝一声:“小子来得正好,现在让我大巴罗汉试试你小子的掌力,可是外界传说的那等厉害?”
  说话之间,急上三步,倏然圈臂蹲身,大喝一声,右掌猛力劈出。
  一道排山倒海般的滚滚狂飙,直向凌壮志的身前卷来。
  凌壮志听了大巴罗汉的宏亮声音,断定就是方才发话的那人,这时见他徒手未持兵刀,知道是以掌力浑厚自恃的人。凌壮志,有意先声夺人,于是冷冷一笑,震耳一声大喝:“不信你就试试。”
  “试”字出口,右腕一翻,振臂劈出一道青蒙罡风。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激旋,银光万道,方才溅满地上的铁蒺藜,立被震飞,挟着慑人厉啸,分向前面和左右射去。
  蹬蹬连声中,大巴罗汉的身形,踉踉跄跄,直向大厅阶前退去。
  大厅阶上,老贼薛雄虎等人,也正在惊呼暴喝,纷纷暴退,不少人挥着兵刃,阻挡被凌壮志刚才猛力震出的铁蒺藜。
  噗通一声,大巴罗汉终于拿椿不稳,一屁股坐在大厅低阶上,双手猛然一捧前胸,哇的一声喷出一道血箭。
  大厅阶上的老贼等人,十分惊险的躲过无数震飞的铁蒺藜,看到捧胸狂吐鲜血的大巴罗汉,俱都惊呆了。
  尤其,大巴罗汉,具有一身横练功夫,掌力雄厚,鲜逢敌手,单掌一劈,力可开碑,看他方才蹲身圈臂,至少已用足九成功力,而竟在凌壮志挫腕翻掌之下,被震的拿椿不隐,吐血不止,足见凌壮志的功力,较之传说尤为骇人。
  薛雄虎等人,一定惊魂,纷纷奔下阶来,低头一看,大巴罗汉面色腊黄,冷汗如雨,呼吸已经急促了。
  于是,急忙转首,目注身后四个劲装佩刀中年人,沉声说:“快将罗汉扶至宾院厢房,并将郑魏两人的尸体栘去。”
  四个中年人,恭声应喏,纵身而出,两个人去扶大巴罗汉,两个人分别去扶满身飞刀,由于惨痛已滚至甬道下面的两个凶汉。
  凌壮志见薛雄虎方面大耳,年近古稀,不由升起一丝敬老之心,这时见已收先声夺人之效,希望就此交涉秦香苓的问题,并向他们解释那天在太平镇石阵中的误会。
  如果,秦香苓确已被活活打死,应该去找薛雄虎,是以一整面容,拱手当胸,微轩秀眉,朗声说:“在下凌壮志特来赴老英雄之约,贵山警卫之严,机关之险,老英雄用心之苦,在下均已领教,老英雄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请当面指教。”
  老贼薛雄虎,似乎没有想到凌壮志会在几番惊险,险些丧命的情况下,居然仍能先以礼见,这份修养,似乎与外界传说不同,因而一怔,急忙抱拳,正待说几句江湖场面话,蓦闻大厅内传来一阵怪诞叫骂:“混蛋小子,人家无时无刻不想吃你的肉,寝你的皮,你小子还和人家客气!”
  凌壮志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不由脱口一声惊啊,身不由主的退后半步,急忙拱手,目注大厅,恭谨朗声问:“请问邋遢老前辈,何时到达玉山,为何不出厅相见,晚辈和石门赵府,黄飞燕姊姊也到了。”
  黄飞燕正感莫名其妙,这时一听,才知道邋遢和尚正在大厅内。
  薛雄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顿时大变,立在他身边的黑衣背剑的中年老道,和其余十数高手,俱都神色不安。
  蓦闻大厅内的邋遢和尚,自我解嘲似的哈哈一笑,说:“混蛋小子,我老人家和跛脚正被薛雄虎优待在牛筋网内,你小子再迟来一步,就被薛雄虎用火烧了。”
  凌壮志听得勃然大怒,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一式苍龙入海,直向高阶大厅内扑去。
  凌空飞扑中,发现堂皇的大厅中央砖地上,果然放着两个绳索捆绑的物体。
  这时大厅阶前,顿时大乱,十数高手,纷纷撒出兵刃,迎空飞舞,齐声呐喊。
  黄飞燕一见,顿时慌了,以她本身的轻功,绝不可能随凌壮志同时扑进大厅,因而,万分焦急的立在原地,作着应变准备。
  正在凌空扑下的凌壮志,蓦闻厅内邋遢和尚,震耳一声惶急大喝道:“快退回去。”
  凌壮志心中一惊,似有所悟,大厅内必然处处机关,心念电转,暴喝一声,右掌遥空劈出。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疾旋带啸,凌壮志身在空中,藉力一挺腰身,一个云里翻滚一连几个筋斗,身形飘然落回原地。
  黄飞燕见凌壮志安然回来,一颗焦急的心顿时放下来。
  薛雄虎等人看了凌壮志这等骇人听闻的轻身功夫,顿时惊呆了。
  凌壮志身形落地,双眉一轩,立即怒声问:“薛雄虎,你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怕身家不保,玉石俱焚?”
  这句话正说中薛雄虎的心病上,老贼何尝敢将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两位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怪杰处死,只是受了大巴罗汉等人的怂恿,令他迟疑,有些心动而已。
  这时看了凌壮志骇人的武功,加之事机已泄,立即改口说:“僧道两位怪杰误陷后山地网中,小儿鹏辉不敢作主,特派人护送来此,老朽正待为二杰解网赔罪,贵夫妇便到了。”
  黄飞燕听薛雄虎也错把她视为凌壮志的妻子:心中又羞又怒,不禁粉面通红,但她知道,这时她不宜插嘴。
  凌壮志已看出老贼心生怯意,这时一听他改了口气,立即面色一变,故意和声说:“既然如此,就请老英雄快些为两位前辈解缚吧!”
  话声甫落,立在薛雄虎身侧的黑袍背剑老道,面色一沉,即对老贼沉声说:“老英雄,俗语说:擒虎容易纵虎难,如今即将二怪捉住,正可以要胁凌壮志,须知方才少山主将人送到时不放,二怪己怀恨在心,如今再放,他们依然要杀你泄忿,一个凌壮志,我们已难应付,如今再放出二怪,不啻与虎添翼,再说,家师时曾告诫,本门师兄诸人,武林四怪狂妄嚣张,恃技凌人,四怪一日不除,黑道英豪便永无抬头之日,贫道言尽于兹,敬请老英雄三思。”
  老贼薛雄虎一听,抚髯蹙眉,果然有些迟疑了。
  凌壮志早已气得浑身微抖,俊脸铁青,他迟迟不敢动手,也正是顾忌两位怪杰的生命安危。
  这时一俟老道说完,双眉一轩,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东西,要你多嘴?”
  黑袍老道尚未开口,蓦闻大厅的邋遢和尚大声说:“混蛋小子,这小杂毛正是你师父的切齿仇人乌鹤恶道的三弟子妙光,要想知道乌鹤的下落,问他便知。”
  凌壮志一听“乌鹤”二字,杀机陡起,星目冒火,横肘撤剑,寒光电闪,呛啷一声龙吟,光华大放,穹汉剑已撤出鞘外,恨声道:“难怪你的心肠如此狠毒,原来你是恶道乌鹤的徒弟。”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缓步向黑袍老道*去。
  黑袍老道妙光,一见凌壮志撤剑,立即狞恶的笑了,似是有恃无恐,他目光怨毒的注定凌壮志不屑的说:“凌壮志,你不要自恃会套剑魔的太虚九剑,就可横霸天下,须知道爷可没将太虚九剑放在眼里。”
  凌壮志听得中心一动,立即停身仰天笑了,接着朗声说:“对付乌鹤恶道的劣徒,何须施展举世震惊的太虚九剑……”
  话未说完,蓦闻妙光老道,震耳一声大喝:“好,道爷就试试你还有什么仗以欺人的剑术本领。”
  大喝声中,翻腕撤剑,寒光一闪,一把百练精钢的三尺长剑,已撤出鞘外,接着一声清叱,长剑颤出一片梨花,即向凌壮志身前罩下。
  凌壮志听了妙光的话,再以传说乌鹤不惧四大恶魔武功的事,加以对照,因而有意看看妙光的剑路,于是身形一闪,已至老道身后。
  妙光只觉白影一闪,两眼一花,长剑顿时走空,心中一慌,倏然转身,发现凌壮志傲然立在身后,立即轻蔑的怒声问:“凌壮志,你除了太虚九剑,可是要以老魔鬼的神诡步法游斗?”
  凌壮志被说得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厉喝:“哪个和你游斗?”
  大喝声之中,急上两步,手中宝剑,疾演乾坤正反十六剑,一连四式,正反八招,匹练翻滚,剑风带啸,森森剑气,冷焰刺骨。
  妙光一见,大吃一惊,只觉周围左右,幻起千百银锋,剑光刺眼,目不敢睁,心惊之下,胡乱封出几剑,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于是,惊噑一声,飞身横飘一丈,同时,怨毒的怒声大喝:“你说的不使用太虚九剑,为何又食言背信?”
  凌壮志一听,立即大喝一声:“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太虚九剑的厉害。”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默运青罡气,力透剑身,青蒙光华暴涨三尺,整个大厅阶前,寒光剠目,耀眼生花。
  身形飞扑中,一招太虚幻境,长剑幻起一片光云,直向妙光罩去
  老贼等人,同时大吃一惊,齐声低呼,纷纷暴退。
  妙光早已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只见满天剠目青光,分不出何处是虚,何处是实。
  惊慌中,自知难免一死,双手抱剑,厉嗥一声,猛向光云中,盲目刺来。
  凌壮志尚以为妙光果真有对付太虚九剑的剑法,这时一见,不觉笑了,因而杀机顿失。
  于是,剑式一变,疾演丹凤展翅,大喝一声,反臂横击妙光的长剑,嗡然一声清响,寒光如电,妙光一声惊呼,长剑脱手而飞,他的瘦长身形,也随着剑势,踉跄的前冲
  黄影闪处,薛雄虎大喝一声,飞身前扑,伸手将妙光扶住。
  妙光这时,面色如土,冷汗直流,神情惊恐万状,张口瞪眼,久久定不下来。
  凌壮志横剑停身,注定妙光怒声说:“恶道乌鹤现在何处,在下已无追问的必要,七日以内,你师父如再不出面与在下解决残师之仇,在下即赴崆峒山,杀绝门徒,焚毁寺院,要你们峒崆大业,就在你罪恶师父手里毁尽。”
  说此一顿,剑眉一轩,震耳一声厉喝:“趁在下未反悔杀你之前,快些滚吧,别忘了转告你那罪恶的师父,七日之内如仍不见面,可别怨在不妄造罪孽,杀尽你们峒崆门人。”
  妙光一定惊魂,怨毒的瞪着凌壮志,似是有恃无恐的恨声说:“凌壮志,你小子不要神气,等我们掌门师尊找你的时候,你小子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要服服贴贴,任由摆布了。”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动,正待喝问,蓦见黄飞燕,柳眉一挑,脱口一声怒叱:“剑下游魂,还敢利口逞能,不削掉你一双耳朵,谅你也不知厉害。”
  说话之间,提剑向妙光身前走去。
  妙光大吃一惊,那里还敢停留,双肩一幌,腾空而起,飞身纵上房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黄飞燕见妙光逃走,立即目注薛雄虎,沉声说:“薛雄虎,现在该我们算算多年未结的旧帐了。”
  薛雄虎面色苍白,神色惊怒,自知大势已去,这时闻言,不由一愣,立即不解的沉声问:
  “老朽年迈,记忆已经馍糊,已想不起何时何地与凌夫人相遇过……”
  黄飞燕粉面一红,瞪眼一声厉叱道:“老贼闭嘴,你是明知故问,还是佯装糊涂,我飘萍女黄飞燕虽有三年不历江湖,难道赵永荣的妻子你已经不识?”
  薛雄虎面色一变,接着仰天一阵大笑,继而轻蔑的朗声说:“老朽第一眼便看出你是赵永荣的未亡人,但是你的纤腰揽在凌壮志的怀里,老朽也不敢不呼你凌夫人了。”
  黄飞燕顿时大怒,脱口一声厉叱:“老贼闭嘴,今夜不杀你,我飘萍女就不下玉山。”
  厉叱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振腕颤出三朵剑花,分刺老贼的上中下。
  薛雄虎再度哈哈一笑,幌肩跨步,疾挥大袖,立即和黄飞燕激斗起来。
  凌壮志先是俊面通红,继而越想越气,但当着这多高手面前,必须解释清楚,因而横剑沉声说:“薛雄虎,在下确没想到,以你古稀之年,尚如此口薄无德,你明知当时情势危急,势非得已,不及时胁起燕姊姊,势必乱刀中身,测血当地,而你这时却以此利口轻薄,实有失长者风度,似你这等无德之人,万万留不得。”
  正在激斗中的薛雄虎,听得又惊又怒,因而偶一疏神,黄飞燕的锋利长剑,立即乘隙刺入,险些刺掉肩上的人头。
  老贼心中一惊,立即聚精会神展开一套刚猛掌法,向着黄飞燕的剑隙间,连番攻来。
  黄飞燕的剑术造诣虽不俗,但遇上成名数十年的老贼薛雄虎,仍然应付吃力,所幸她的轻功卓越,以补功力的不足。
  凌壮志看得清楚,时间一久,黄飞燕体力定然不支,如果现在就出手,又怕黄飞燕心里不服。
  正在迟疑难决之际,蓦然传来一阵惊呼叫喊,情形极为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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