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万艳杯 第十四章 御赐乞袋

  蓝天白云,艳阳照山。
  高插霄汉的系舟峰,在幕阜山苍翠嵯峨的群峰中,峭拔险峻,直如鹤立鸡群。
  就在系舟峰下的一座深谷,近千株双人合抱的巨柏古松间,赫然矗立着一座形似八卦,高耸着九座高塔似地碉楼古堡。
  这座古堡,工程浩大,占地数百轩,九座碉楼,中央特高,这就是举世闻名,赫赫武林第一世家“九宫堡”,而中央最高的那座塔形高楼,也就是人尽皆知的摘星楼。
  这时的九宫堡内,人人疾走忙碌,个个面带笑容,因为他们的少堡主江玉帆,就要率领着震惊江湖的“游侠同盟”,回堡拜见爷爷来了。
  苍发银髯,一身紫缎袍的老总管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精神奕奕走前走后,指挥着前堡的堡丁打扫,察看后宅忙碌的仆妇和丫头。
  牛山濯濯的飞蛟邓正桐,听说他最疼爱的外甥孙子江玉帆就要回来了,更是忙前忙后,从没让屁股坐热过凳子。
  齐鲁大侠金剑英,小李广钟清,以及宁道通等人,正在准备择吉期办喜事的事务。
  林婆婆虽然已快九十岁了,但仍精神抖擞的指挥着侍女仆妇们,在为他们的少堡主,以及五位姑娘打扫楼阁,布置陈设。
  堡中各院武师们的眷属,也同样的打扫庭院,整理房舍,情形就如过年一般。
  神医赛扁鹊谢感恩,则正在摘星楼下的巍峨大厅内,陪着陆地神龙江老英雄相对奕棋。
  江老英雄银发银髯,寿眉遮目,满面红光,精神奕奕,头戴银绒毡缨帽,身穿簇花烟缎袍,右手中食两指挟着一颗白棋子,目注棋枰,正在沉思!
  额下蓄着一绺短须,英姿依然地江堡主江天涛面含微笑,静坐一旁观棋,他见老父举棋不定,大和往日不同,知道他老人家,一心牵挂着爱孙何时到达,无法将思维集中起来。
  赛扁鹊谢感恩,手捻银须,含笑不语,大有胜券在握之势。
  江堡主的八位如仙美眷,围坐在大厅一角的一张紫檀玉心圆桌上,正在低声商议着为爱儿江玉帆,以及五位美丽姑娘举办大礼的事。
  中央以富丽英为首,左右是汪燕玲和冷萍,其次是邓丽珠和雪丹凤,再其次是皇甫香和朱彩鸾,最后面对富丽英而坐的,就是江玉帆的生身母亲娇小如仙的彩虹龙女萧湘珍。
  另外一张方桌上,则单独坐着九宫堡的后宅女管家,小李广钟清的娇妻,昔年赫赫三钗帮丽莺堂的女堂主段玉梅。段玉梅的面前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把八位夫人决议的事情,一项一项的记下来。
  时光随着大家的忙碌消逝,红日已经过午了。
  心中一直牵挂着爱孙的江老英雄,不由看了一眼摘星楼外的广院,和宽大平坦直达巍峨堡门的通道,关切地问:“天涛……”
  话刚开口,一身蓝衫的江堡主,已赶紧欠身,恭声呼了声父亲。
  江老英雄继续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赛扁鹊谢感恩,为了宽慰老堡主,未待江天涛开口,已抢先笑着说:“时间还早,孙少爷就要到了!”
  江老英雄有些焦急地道:“昨晚丐帮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今天中午一定可以赶到吗?”
  赛扁鹊故意哈哈一笑,风趣地道:“老爷子,人要吃饭,马要吃草,稍微耽误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江天涛在旁趁机关切地道:“父亲,您老人家恐怕已经饿了,要不要吩咐他们把酒菜送来?”
  话声甫落,老英雄已挥手阻止道:“不,再等玉儿一会儿!”
  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江堡主,吩咐道:“你到摘星楼上再去看看,可能有他们的行踪消息了!”
  江天涛虽然知道总管宁道通早已派了人在上面眺望,一有消息便来报告,但为了宽慰老父的心,只得恭声应了个“是”,起身向厅后的大锦屏走去。
  绕过高大锦屏,即是登楼楼梯,立即拾级而上,迳向顶上走去。
  刚刚登上第五层,就见到护堡武师廖汉南,已由上面神情急切地沿梯急步的奔了下来。
  江天涛一见,心中一喜,脱口急声道:“可是少爷他们到了!”
  廖汉南一见江天涛,赶紧止步,欢声回答道:“回禀堡主,已经看到孙少爷他们的马影子,刚刚绕过了昭德峰!”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道:“要不要去报告老爷子?”
  江天涛担心老父知道了反而影响了他强自抑住的急切心情,只得挥手道:“不必了,等我看了再去报告吧!”
  说罢,即和护堡武师廖汉南,迳向九层顶楼上登去。
  到达顶楼,八面高窗俱开,这时,另七个护堡武师,俱都聚集在东南窗口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七个护堡武师一见江天涛上来,纷纷抱拳,同时呼了声堡主。
  江天涛关切地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其中一个护堡武师,举手一指窗外,恭声道:“刚刚过了昭德峰,不出片刻就到了。”
  说话之间,其余六人已纷纷将窗口闪开。
  江天涛走至窗口向外一看,丽日蓝天,白云片片,远山近岭,苍翠无边,东南群峰,尽在眼前,但他的目光,却迅即注视在昭德峰下弯曲如带的山道上。
  一看之下,心中不禁一阵欣喜,果见一行马队,快马不下二十匹,正沿着峰后突崖下的人工山道,如飞向谷口这面驰来。
  江天涛父子情深,他目睹爱儿载誉归来,他怎能不高兴,他怎能不欣喜?
  只是他不会像江老英雄那样,爱孙心切,无法平抑心中激动地情绪罢了。
  他要把爱护存在心里,他要保持他做父亲的威仪和严肃。
  因为,他的八位如花美眷,对他这唯一的爱儿大宠爱了,如果他再像江玉帆的八位母亲一样,他怕把江玉帆宠坏了。
  好在江玉帆知书达礼,非常懂事,加之他的母亲彩虹龙女,外慈内严,谆谆教诲,不时告诫,使他不敢逾越规范。
  现在,眼望着爱儿江玉帆,功将成而名已就,内心自感欣慰。
  江天涛想到少年时的他,遭遇坎坷命运悲凄,母亲璇玑玉女为生他难产而死,而他却被毒娘子夫妇悄悄丢至系舟峰上,而以他们的犬子朝天鼻代替了他当时的少堡主。
  当夜多亏恩师海棠仙子相救,学得一身绝艺,才得重见天日。(前情请看拙作《绣衣云鬓》)
  江天涛心念至此,不禁捻须仰头,以肃敬的目光看了一眼系舟峰顶。
  因为,那上面的海棠洞府,就居住着慈母般的授业恩师。
  就在这时,蓦然一声烈马怒嘶传来,嘶声高昂,群峰回应。
  江天涛悚然一惊,急忙低头!
  只见江玉帆等人一行马队,业已通过了前面的坡岭,穿出了一片果林,正向谷口驰来。
  江天涛一见爱儿等人已向谷口奔来,心中一阵欣喜,他顿时惊觉,该去报告老父知道了。
  但是,他仍忍不住运集目力,打量了一下爱儿江玉帆和他统领了一年多的“游侠同盟”。
  只见爱儿江玉帆,头戴公子帽,身穿银缎衫,剑眉微剔,朗目熠熠,虽然远在谷口以外,江天涛仍看出江玉帆的俊面上,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与笑意。
  再看他胯下的马匹,通体雪白,长鬃盈尺,昂首飞驰,神骏无比。
  在微偏过午的艳阳照射下,腰际金剑光华飞射,远在摘星楼上的他,目光注视之下,也不禁眼泛金花。
  江天涛望着傲乘白马,飞驰而来的爱儿,不禁在心坎里升起丝丝暖意。
  因为,他觉得爱儿的童年比他的童年,不知幸福了多少倍。
  尤其令他感到欣慰的是,他江天涛后继有人,九宫堡赫赫声威和往昔的荣誉,也将由他的爱儿江玉帆光大下去。
  江天涛一想到这个问题,使不由得移目打量他的五个儿媳。
  当然,他第一个要看的使是业已身怀六甲的佟玉清。
  一身锦锻银花劲衣的佟玉清,紧紧飞马跟在江玉帆的左侧白马之后。
  而她,身材健美,充满了青春活力,雍容,大方,隐隐孕育着一种高雅华贵的气质。
  江天涛手捻短须,欣慰的点了点头,他暗赞爱儿有眼光,并没有因为佟玉清的娇靥上有几颗白麻子,而失掉了这位温顺,达礼,而又贤德的好媳妇。
  但是,他看了佟玉清前进的位置,却不禁皱了皱眉头。
  因为,根据佟玉清的位置,那应该是次一级最尊的位置。
  如果她们五位姑娘俱都决定嫁给爱儿江玉帆,佟玉清的位置应该是她们五人中的大姊姊。
  换句话说,也就是九宫堡的正室少夫人位置。
  江天涛根据风雷拐和一尘道人两人联合送回来的密信判断,有武林第一美人之誉的陆贞娘,绝不会甘心为小为偏!
  心念及此,他不由急忙打量一身紫缎劲装短剑氅,背插长剑,美艳如仙的陆贞娘。
  一看之下,神情不由一呆!
  因为,和佟玉清并肩前进的陆贞娘,娇靥绽笑,神情愉快,正望着佟玉清,向这面指指点点,显然是在佟玉清介绍九宫堡的地理和形势。
  江天涛深知陆贞娘剔透聪明,剑术不俗,唯一的缺点,便是心胸狭小,有点傲气。
  这时看了她欢愉的神情,心中的确感到有些惊异和迷惑。
  再看一身鲜红劲衣,暗藏腾龙剑,生得柳眉杏眼,美艳逼人的韩筱莉,及一身黄绒劲装娇小玲珑的阮媛玲,还有一身黑绒劲衣,背括鸾凤双刀,素有老爷子的“开心果”之称的朱擎珠,同样的个个靥绽娇笑,没有丝不愉快的神情。
  跟在五女马后的是悟空一尘风雷拐,铜人判官,以及秃子、哑巴独臂虎,鬼刀母夜叉和憨姑,还有背后挂着一对大铁锤的傻小子。
  这些人同样的个个精神抖擞,俱都满面兴奋,不时发出一声豪放的哈哈大笑。
  唯独令江堡主天涛不解的是,游侠同盟中似乎较风雷拐的信上多了一人,那就是一身红绒劲衣,背插短剑,天水寨水功精绝的女寨主简玉娥。
  江天涛虽然不知简玉娥是谁,但是他根据简玉娥的位置是和鬼刀母夜叉走在一起,却又旁临秃子,显然是爱儿江玉帆的部属。
  因为,他真担心爱儿像他一样,一次便娶了八位美艳妻子。
  但是,他自己心里明白,其他的人也都清楚,他当年所娶的八位妻子,在当时的环境情势下,不容把任何一人剔除出去。
  所幸他的八位妻子,都情如姊妹,互爱互敬,一直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起,成了武林客世家中最美满怏乐的大家庭。
  但是,他和他的八位美艳妻子,却担心江玉帆能不能也像他这样的美满幸运。
  是以,当彩虹龙女萧湘珍,接到风雷拐和一尘两人转来的信,听说佟玉清在甄小倩使毒的情形下,业已怀有了身孕,真是大吃一惊,立即和夫婿商议。
  江天涛为了公正坦诚,立即派人召来了其他七位娇妻。
  经过彩虹龙女将信念了一遍,昔年统率近万英豪,威震大江南北的三钗帮帮主富丽英,主即建议夫婿,火速将爱儿召回来,尽快择吉为他们成亲。
  因为他们都知道,九宫堡世代单传,万一佟玉清肚子里的小生命有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这是祖宗的血脉问题。
  但是,江天涛和彩虹龙女,对江玉帆的粗心大意,不知提高警惕,心中却一直在生气。
  当然,这件事绝不会让老爷子知道,是以,老英雄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就要四代同堂,快抱重孙子了呢!
  就在那天的晚餐席上,八位夫人故意在久念孙儿的老爷子面前,大谈江玉帆一别经年,不知长高了多少,长重了几斤。
  江老英雄原就觉得,早该派人将爱孙找回来了。
  这时一听八位儿媳的说法,知道她们也在思念爱儿,是以才坚定的命令江堡主派人将爱孙江玉帆找回来。
  八位夫人利用老爷子心急抱重孙的心理,并将江玉帆身边的五位姑娘也特的夸奖一番。
  佟玉清是江堡主和八位夫人,在星子山参加龙首大会回来,是一再介绍过的姑娘。
  陆贞娘经常是九宫堡的女客,朱擎珠是出了名的老爷子的“开心果”。
  其中阮媛玲也曾随她父亲老湖主阮公亮,母亲柳长青来过。
  五位姑娘中,只有韩筱莉老爷子还没有见过。
  但经过八位夫人的解说,老英雄为了早抱重孙,也就愉快的答应为他们六人择吉举行大礼了。
  这么快为江玉帆决定婚事,一方面是佟玉清肚子里的小东西,一方面是老英雄盼望重孙心切。
  其实,江堡主和八位夫人的心中,也另有打算。
  因为,他们作父母的心里都明白!
  江堡主知道爱儿是个多情种,心地善良,对女孩子都不愿拒之千里,令对方难堪。
  八位夫人都是在爱河里打过滚的人,知道在江湖上自恃,眼高于顶的侠女,一方面是她们武功精奇,一方面是她们长得美丽。
  当然,她们行道江湖,自是看不上那些平庸高手,粗犷武夫。
  于是,年华易逝,渐渐都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依然找不到情投意合的英俊郎君。
  但是,一但遇到了钟情合意的人,那怕为偏为小,在所不计。
  是以,像江玉帆这样的家世,人品,武功,以及个性,一旦被那些美丽自恃的侠女们遇上了,自是不会放过。
  不过,如果江玉帆举行过大礼,结过了婚,身侧已环绕着几位妻子,那位美丽自恃的侠女,虽然满怀的情意,也会因为对方已是有妇之夫而迥避远离。
  江天涛堡主当然不希望他的儿子像他一样,也一口气娶了八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为妻。
  一想到他八位美艳如仙的妻子,江堡主便不禁想到他昔年叱吒风云的往事……
  一阵清脆蹄响,接着是一声苍劲吆喝和马嘶!
  江堡主心中一惊,急忙定神俯视。
  只见牛山濯濯的老泰山飞蛟邓正桐,不知骑了谁的一匹无鞍红马,如飞冲出了高大堡门,纵过业已放下的吊桥,迳向谷外去迎接他的外甥孙子去了。
  再看爱儿江玉帆等人一行马队,就在他沉思之间,已到了谷口外了。
  而且,他清楚地看得出,爱儿的英挺面庞上,充满了欢笑和激动。
  他的心,同样地兴奋,同样地激动,脸上同样地挂着欢笑,只是他自己不知罢了。
  一阵急骤的怏马飞奔声传来!
  接着是数声震撼山野的烈马欢嘶!
  江堡主悚然一惊,知道该去报告老父去了。
  随着急骤如雨的蹄响和一声接一声的烈马欢嘶,九宫堡的各个院落里,也暴起一阵壮汉妇女和孩子们的兴奋欢呼:“少堡主回来了!”
  “大家快去迎接孙少爷!”
  这阵出自真诚的兴奋欢呼,洋溢堡内外,直送江玉帆等人的耳鼓里。
  纵马飞驰的江玉帆,自从离开了正阳关,便日夜趋赶,归心似箭。
  当然,在思念父母,想念爷爷之余,每当打尖宿店静下来的时候,他仍忍不住想起身世可怜,落发为尼的甄小倩的一刹那,留给他脑海的最后一面的印象,一直使他挥之不去,拂之又来,那幅楚楚堪怜的影子,不时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和脑海里。
  因而使他一路上很是苦恼,甚而担心将来是否真的能实践诺言,前去素心庵看望甄小倩。
  佟玉清、陆贞娘,以及韩筱莉和朱擎珠阮媛玲五人,自然也看出江玉帆的心神有不稳的现象,但她们知道,只要时日一久,或看到了幕阜山,江玉帆的心情自会好转。
  果然,当幕阜山的远影在望的时候,江玉帆立时神情兴奋,面罩笑容,不时催着胯下的小白龙。
  江玉帆虽然心情急切,只想到尽快赶达九宫堡,尽快看到父母和慈祥的爷爷,但是,陆佟五女的心里头,却又起了变化!
  首先是佟玉清。
  佟玉清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便是她肚里的小生命。每当她想到这个问题时,她便禁不住芳心狂跳,香腮发烧,羞红直达耳后。尤其令她不安的是,不知这件事爷爷和公婆知道了没有?
  为了这件事,她曾私下里问过风雷拐和一尘两人。
  他们的答覆是,在信上只是向彩虹龙女报告盟主的近况和生活起居,什么也没提。
  显然,风雷拐和一尘道人,虽然和佟玉清同是十一凶煞中的老兄老妹子,也不愿在未出阁的老妹子面前谈这个问题。
  现在,看看就要进入谷口了,佟玉清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由于内心地羞急,鼻尖鬓角间已渗出了丝丝汗迹,她几乎忍不住拨转马头,回身狂驰。
  但是,随着堡内传出的阵阵欢呼,她的座马,已随着江玉帆的小白龙骑进了谷口。
  其次是陆贞娘。
  陆贞娘本是一副高傲性子,而她也一直自信九宫堡的正室少夫人非她莫属。
  但是,自从佟玉清在瓦岗湖舍死忘生地救了她一命后,她已一丝争强好胜之心也没有了。
  尤其对佟玉清,除了对她的尊敬礼让外,也甘愿让出正室少夫人的位置。
  她觉得佟玉清,无论武功,品性,待人接物,甚至出身与家世,都高她陆贞娘一等。
  而真正使她心甘情愿的是,江玉帆真正喜欢的是佟玉清,而佟玉清的年岁也的确比她陆贞娘大了两三岁。
  换句话说,佟玉清原本就是大姊姊,原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室少夫人,何况她现在珠胎暗结,已有了江家的血根呢!
  再其次要算韩筱莉了。
  韩筱莉父母早死,她是韩家的孤女,当她年长十六,成为玉立少女的时候,恩师慈晖婆婆便告诉了她,如果她出嫁时,必须要征得夫婿的同意,那就是,当她生了第二个男孩子时,要继承韩家的香烟。
  如今,前来九宫堡,她认为很可能会谈及她与玉弟弟的婚事,当然,她也会毫不顾忌地提出上面的问题。
  但是,九宫堡数代单传,江老英雄对这个问题恐怕很难答应。
  果真如此,为了韩家的血脉和香烟,她也只好与心爱的玉弟弟,期待来世再为夫妻了。
  至于阮媛玲和朱擎珠,一个是双方父母的恩允,一个是江老爷子早已宣布的孙子媳妇。
  是以,两人都心情坦荡,芳心窃喜,想到将来终生长住在眼前的这座巨大古堡里,娇靥上依然有掩不住的激动和高兴。
  这时堡内传出了阵阵欢呼,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也随之血脉沸腾。
  悟空、一尘、黑煞神,以及秃子哑巴简玉娥等人,却收敛了兴奋欢笑,反而个个显得心情凝重。
  因为,他们就要进入武林赫赫第一豪门的九宫堡了。
  而他们最崇拜,最景仰的陆地神龙江老英雄,也在顷刻之后,就可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这些人中,除了风雷拐一人外,每个人都觉得能进入九宫堡为毕生的荣幸。
  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若不是他们投靠了盟主,他们这一生恐怕也无机会进﹂进这座举世闻名的九宫堡大门。
  想当年,他们都有一种梦想,希望能在陆地神龙江老英雄嵩寿百龄,大筵天下群豪时得能进入九宫堡。
  如今,他们不但如愿以偿,而且受到悬灯结彩的欢迎和欢呼。
  因为,他们这时都看到了,在高大巍峨的堡门上,以及四周八个卫星碉楼上,都悬满了红绿丝绸和花灯彩球。
  而且在耸立的堡门门楼飞檐上,左右各悬着一挂万响爆竹。
  这种盛大而隆重地欢迎,江老英雄和江堡主绝不会为了他们的孙儿江玉帆而设的,显然是欢迎他们以十一凶煞为主体的“游侠同盟”。
  这时他们内心地感受,与对江老英雄及江堡主的感激,绝非笔墨可以形容。
  就在他们内心感激,神情激动地同时,骑着一匹无鞍马的飞蛟邓正桐,已沿着林中宽大通道,如飞驰了过来。
  江玉帆和悟空等人一见,纷纷地在马上挥手高呼声叫:“外公,邓前辈,邓老英雄!”
  飞蛟邓正桐马速不减,挥动着左手,哈哈大笑道:“傻小子,野丫头,一窝子闲不住的老少家伙,我秃头老人家代表老爷子来接你们来了……”
  话未说完,微风袭面,双方座马已到了近前。
  江玉帆等人纷纷勒马,顿时马嘶蹄乱,闹成一片。
  飞蛟邓正桐,马连不减,一直冲到悟空等人的马队之间。
  只见他,一面勒马,一面举手一指九宫堡,继续兴奋地说:“你们看,老爷子是多么喜欢你们前来九宫堡,不但悬灯结彩,还特的令人赶制了两挂万响炮!”
  “炮”字甫落,说也凑巧,高悬堡门飞檐上的两挂万响鞭炮,也劈哩啪啦地响起来了。
  悟空、一尘、母夜叉等人,内心感动,纷纷合什,稽首,抱拳当胸,忙不迭的连连恭声道:“晚辈等非常感谢江老英雄的垂爱看得起……”
  说话之间,发现飞蛟邓正桐,突然望着一身红绒劲衣的简玉娥,愣住了!
  简玉娥娇靥绯红,樱口抿笑,一见邓正桐看她,立即不好意思地将头垂下去。
  蓦见邓正桐目光一亮,举手一指简玉娥,恍然似有所悟的嚷着道:“嗨,你不是南海简老大的顽皮丫头,小红鱼子吗?”
  简玉娥急忙抬头,就在马上行了一礼,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笑道:“您老人家的记性真好,娥儿就是您老人家说的小红鱼子!”
  邓正桐嗯了一声,立即不高兴地嚷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丫头连我老人家都认不得啦!我虽然生了白眉白胡子,你看不出我老人家的老面目,但总该认得我老人家的这个金字招牌,亮光光的秃子呀?”
  说着,还愤愤地指了指自己的秃头。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简玉娥只得撒娇似地笑着道:“娥儿就是要试试您老人家的记性嘛!”
  邓正桐哼了一声,突然又惊异的道:“说真的,你丫头怎的也和傻小子他们混在一起了?”
  铁罗汉不知道邓正桐的傻小子是指的江玉帆。
  这时一听,赶紧咧着大嘴分辩道:“简姊姊不是跟俺混在一起,她是跟秃子大哥王永青混在一起!”
  邓正桐听得一愣,不由转头去看王永青。
  一向嘻笑惯了的秃子王永青,这时被邓正桐一看,也不由得满面通红。
  鬼刀母夜叉怕邓正桐误会,赶紧含笑解释道:“邓老爷子,您还不明白吗?您马上就要喝喜酒了!”
  邓正桐一听说喝喜酒,顿时精神一振,不由愉快地哈哈一笑道:“江老哥和八个丫头还一再的不要我泄露天机,原来你们早已知道了!哈哈……”
  风雷拐和一尘道人听得一愣,两人不由敏感地同时急声道:“邓老爷子,我们早已知道了什么?”
  邓正桐一愣,道:“江老爷子急着抱重孙子,把傻小子火连召回来为他们六人举行婚礼呀?”如此一说,江玉帆和陆佟五女同时一声惊“啊”,悟空等人也俱都兴奋地在马上欢呼高叫起来。
  佟玉清一听江老英雄急着抱重孙子,脑际轰的一声,有如骤遭雷击,她头脑一阵晕眩,娇躯一晃,险些跌下马来。
  而在这一刹那,她不但又羞又急,而突然又多了一椿心事。
  由于那声急着抱重孙子,使她突然敏感地联想到,腹中的小东西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旦十月临盆,万一她佟玉清生个女孩,这不但使爷爷失望,很可能惹得公婆不满,檀郎生气,失掉了对她的欢心!
  神情兴奋,又羞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江玉帆,听说爷爷就要为他和五位未婚妻举行婚礼,他第一个忍不住去看佟玉清。
  当他转首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佟玉清,娇靥苍白,上身摇晃,左手的纤纤五指支抚着前额。
  江玉帆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脱口惊呼:“玉姊姊!”
  惊呼声中,纵马向前,伸手将佟玉清扶住。
  这时,满面羞红的陆韩朱阮四女,也发现了。同时一声惊呼,连忙拨马拢了过来。
  悟空一尘等人看得一楞,立时停止了兴奋欢呼!
  飞蛟邓正桐看得一楞,不由纵马过来,望着江玉帆和陆韩朱阮四女,惊异的问道:“怎么回事?”
  陆贞娘心里明白,她知道佟玉清已身怀有孕,但却不知道佟玉清为什么晕眩。
  这时见问,只得焦急的解释道:“玉姊姊中途赶路,受了些风寒,今早觉得有些不适……”
  话未说完,邓正桐已望着江玉帆,瞪眼埋怨道:“小子你急个什么劲儿?你爷爷虽然决定为你们举行大礼,还得要问问你们愿意不愿意,再说,生儿育女的事也急不得,说不定三年五载没有一丝消息……”
  话未说完,朱擎珠已忍不住羞急的嗔声道:“好了,您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啦?”
  就在这时,响澈全谷的鞭炮声中,已传来一阵兴奋地欢呼!
  江玉帆等人转首一看,发现老总管镔拐震九州马云山,已亲自率领着齐鲁大侠金剑英小李广钟清,以及总管宁道通,和堡中近百名护堡武师,个个面展欢笑,俱都匆匆疾步,迳向这面迎来。
  但是,娇靥苍白,冷汗油然的佟玉清,紧蹙柳眉,似乎还没有稳定下情绪来。
  鬼刀母夜叉一看这情形,就在马上用脚踢了一下震惊发呆的一尘道人,同时,压低声音怒骂道:“你这死老道,每次老妹子有毛病,你就吓呆了,还不过去瞧一瞧!”
  一尘道人被踢得一哆嗦,急忙一定心神,“嗯”了一声,立即拨马向前拢去。
  但是,听了邓正桐的话,佟玉清的智慧已开,她突然想通了,“丑媳妇总脱不过见公婆”,肚子里的小东西,是男是女,她也作不了主,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由于她的思路想开,心情顿时开朗,娇靥立时恢复红润,樱唇也绽开了微笑,刹那间一切如常了。
  也就在这时,匆匆迎来的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等人,已距离不远了。
  江玉帆等人由于佟玉清已恢复正常,也情也随之开朗。
  这时一见老总管马云山等人,展着欢笑急步迎来,大家也纷纷跃下马来。
  马云山和齐鲁大侠金剑英等人一见,急行数步,纷纷抱拳,同时恭呼了声少堡主。
  近百名护堡武师,也蜂涌般围过来,齐声欢呼,热情洋溢。
  这些护堡武师,一方面是真诚的欢迎少堡主,另一方面也是趁机挤到前面仔仔细细地看一看新娘子。
  江玉帆一见马云山,赶紧上前两步,深深一揖,呼了声马爷爷。
  老总管马云山哪敢怠慢,赶紧双手相扶,同时惶声道:“不敢,老奴迎接来迟了,还望少堡主宽恕!”
  陆贞娘一面趋前向马云山等人见礼,一面为佟玉清韩筱莉介绍这几位江老堡主昔年的得力心腹人物。
  正在大家彼此寒喧,一一介绍之际,一匹快马,迳由谷口外飞驰而至。
  江玉帆等人闻声一惊,纷纷转首察看。
  江玉帆等人一看,只见一个堡了装束的壮汉,神情慌急,不时抖缰鞭马,对挡在道中的众人,视如未睹,继续飞驰。
  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看得神色一变,心知有异,立即震耳一声大喝:“少堡主也在此,还不下马行礼?”
  马上堡了闻声一惊,急忙抬头,同时挥动着手中马鞭,同时嘶声高呼道:“丐帮有火褶子呈给少堡主!”
  众人一听火褶子,个个大吃一惊,俱都面无人色,立即掀起一片惊“啊”声!
  因为每个人的心头,俱都猛的一震,每个人心中,俱都掠过一个可怕的阴影,那就是,如果不是武林浩劫已起,便是九宫堡的灭门大祸就要来临了。
  老总管镔拐震九州马云山,终究是久闯江湖,阅历渊博的人,心中虽然震惊,但瞬即稳住心神。
  这时见堡丁的座马,快速不减,依然向前飞驰,大喝一声,飞身疾扑,伸手将马缰握住。
  齐鲁大侠金剑英,知道堡丁的座马受惊,也急忙伸手拉住了马鬃,马上堡丁一看,一声吆喝,两手撑鞍也趁势飞身跃下马来。
  小李广钟清一见,立即沉声问:“火褶子呢?快呈给少堡主看!”
  堡丁丢下手中马鞭,立即在怀中取出一个上绣吃尽四海,跑遍天下的黄绫绢金丝穗的小荷包来。
  马云山等人一见,面色再度一变,不错,这的确是丐帮帮主亲自用以传递火褶子的御赐小型讨饭袋。
  只见堡了,双手捧着黄绢袋,急上几步,向着江玉帆,躬身朗声道:“少堡主请过目!”
  江玉帆剑眉微蹙,神情凝重,接过黄绢小袋立即扯开上面系着的黄丝绳,两指一挟,取出一个长约两寸,宽仅寸半,血红如火的红绒小褶子。
  不管外界传闻如何,仅看了这个小褶子,就足令人心惊肉跳的了。
  据江湖上的一般传说,除非武林发生了浩劫,或某一世家、门派发生了灭门大祸,即使他们丐帮帮主逝世,也不许发出火照子。
  这时,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以及马云山金剑英和近百名护堡武师,俱都摒息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玉帆手中的那个血红小褶子。
  但是,高悬巍峨堡门飞檐上的万响鞭,依然劈劈啪啪地响着,烟雾飞腾,火花四射,纸屑纷纷飘落。
  堡内阵阵欢声和骚动,更是愈来愈清楚,愈来愈热烈了。
  显然,拥挤在堡内直通摘星楼下,大厅前的宽大通道上的属眷妇孺和堡丁们,正在不解少堡主他们为何还没走进堡中来。
  而这时目注火褶子的江玉帆,却是神色数变,双眉罩煞,星目中的冷芒闪烁不定。
  这时目注他观看火褶子的马云山和陆佟五女等人,虽然个个急切地想知道火褶子上究竟写些什么,但却没有一人敢发问。
  只见江玉帆将火褶子看完了,迅即放进黄绢袋内,同时望着业已退至一侧的堡丁,极关切地道:“丐帮的那位弟兄呢?”
  堡丁赶紧恭声道:“业已转回他们总分舵去了!”
  话声甫落,蓦闻飞蛟邓正桐,凝重地沉声道:“傻小子,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你爷爷已等得不耐烦了!”
  大家一听,不自觉的纷纷转首看向堡门。
  果然,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堡丁,业已奔过护堡河的吊桥,正向这面急急地奔来。
  江玉帆一见,并没有答覆邓正桐,立即游目看了大家一眼,以严肃谦和而坚定的语气道:
  “请大家注意,这件事任何人不得在老爷子面前提起!”
  马云山和金剑英等人一听,立即同时恭声道;“老奴等晓得!”
  江玉帆又望着邓正桐,恭声道:“外公,今晚请您老人家选个地方,共同来商讨这件事情……”
  邓正桐知道事态严重,也收起往日嘻笑之态,颔首道:“我老人家知道,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
  江玉帆又望着马云山,金剑英,小李广钟清,以及宁道通四人,继续道:“届时也请马爷爷几位到场共同商议!”
  金剑英四人同时恭声应了个“是”,但马云山关切地道:“时间来得及吗?少堡主!”
  江玉帆强自一笑,道:“没那么严重!”
  说罢,又将宽慰的目光看了一眼佟玉清五女和一尘、悟空、风雷拐等人。
  就在这时,由堡内急急奔来的魁梧堡丁已到了近前。
  只见魁梧堡丁身形未停,立即望着这面急切地朗声道:“林婆婆传下堡主的话来,请少堡主到厅上叩见老爷子!”
  江玉帆一听,立即向着业已停身抱拳的堡丁,含笑挥了一个手势,随即大步向堡门走去。
  风雷拐,这时才趁机走到大师哥镔拐震九州马云山身边请安。
  马云山虽然心情沉重,但对风雷拐一直跟着江玉帆南征北战,闯出了如此响当当的万儿,心里自然高兴。
  尤其,江老英雄和堡主以及彩虹龙女萧夫人,经常在他面前夸赞风雷拐,他马云山更是感到光荣。
  这时见风雷拐向他请安,不自觉的绽开笑颜,告诉风雷拐抽空到他的精舍独院里详谈。
  风雷拐恭声应了个“是”,依然回到“游侠同盟”的前进行列里。
  这时,不少堡丁已涌出了堡门外,振臂高呼,欢声雷动,声震山野,谷峰迥响齐鸣。
  江玉帆看了堡丁这等热情欢迎他的情形,以及想到马上就要看到爷爷和父母,早已忘了丐帮传来火褶子的事情。
  只见他神情愉快,面展欢笑,急步走过烟雾弥漫,纸屑飞落的吊桥,同时,向着涌在堡门下欢迎的堡丁们,连连拱手,不停地道声诸位辛苦了。
  堡丁们一见,更是雀跃欢呼,声如雷动。
  当然,一俟江玉帆走过了他们的面前,他们的目光立即移到五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身上。
  但是,由于有老总管马云山等人走在五女身旁,虽然一一观看,但都是以恭谨适度的目光打量。
  看到五位姑娘个个美艳如仙,自是笑逐颜开,暗羡少堡主艳福齐天。
  但是,当他们看了母夜叉,黑煞神,铜人判官、铁罗汉等人,又一个个大吃一惊,不少人吓得浑身一哆嗦。
  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进入堡门,俱都不由目光一亮。
  一观之下,人面闪闪,人头钻动,老少长幼,妇女儿童,穿红穿绿,衣着各自不同,除了中间留了一条狭窄的人墙走道外,早已挤得里三层,外三层,可以称得上水泄不通。
  这时一见江玉帆等人走来,一声欢呼,纷纷涌了过来,顿时挤得无处可行。
  江玉帆神情愉快,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由于四周欢呼之声震耳欲聋,除非他运功发声,欢迎他的人们无法听得清楚。
  尤其那些妇女们,尖声尖气,望着佟玉清和韩筱莉等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个说五位姑娘长得美,那个则说既大方又端庄。
  但是,当这些妇女孩童老大婆们看到悟空等人时,又都吓得张口瞪眼,呆若木鸡。
  小李广钟清和宁道通一看这情形,不知要何时才能走进大厅,只得在前分别开道,开出了一条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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