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仑驰出镇口,立即腾身飞上树梢,踏枝掠树,快如轻烟,他要在仅余的一个更次内,盗出“血珊珠”,离开大发镇。
他根据这几年的经验,这个时候的警卫最懈怠也最懒散。
尤其杜霸天的宅院,刚刚经过“一朵红”那么一闹,不但死伤了好几个武师和打手,而迷倒“一朵红”又被人救跑了,不但泄气,而且懊恼,当然斗志全消,何况五鼓已打,天也快亮了。
杜霸天的丽阁形势他方才已经看过了,是以外含四象内藏八卦而建造,这种机关楼阁,已有些落伍陈旧,很多人都已知道它的生尅变化和玄奥了。
他根据“一朵红”三更天来时去旋横脊上的桃形铜鼎,那虽然也是安全取宝之处,但那地方并不一定有。
心念间,不觉已到了杜覇天的宅院后。
这时,他才发现林间和宅院的四周已开始升起晨雾。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样,也决定由花园进入,他先探首向内一看,接着挺身飞起,轻飘飘的落在花园内。
他已是第二次前来,而且同样的沿着那一排盛开的花树后,迅速的移到丽阁旁的右侧圆门前。
果然,游目一看,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於是一长身形,凌空而起,直飞数丈以上的翘天屋角飞檐上。
一到飞檐角下,立即伸手握住了朝天椽,他没有翻上瓦面,两手却交替着向檐下重叠的山字花椽前移去。
到达近前一看,花椽内果然有一道拇指粗细的铁丝索缆,直通阁下。
白玉仑再不迟疑,立即将手伸进去,奋力向下一拉,阁内立即传出一声“咔嗒”声响。
这声“卡嗒”声响,正是“四象”少阴方向的机关枢纽被关闭了,但如要在其他三处进入,依然危险。
白玉仑拉了铁缆之后,立即一提右脚,“咔”的一声轻响,又轻巧的蹬开了紧接横梁的通风窗,接着吸腹斜肩滑了进去。
他未曾松手先看了阁顶的中央一眼,一看之下,中央横脊的圆孔中,果然以铁链悬着一个小铁箱。
铁箱宽长一尺,高约八寸,看来有些沉重,由於铁箱悬挂的铁链上端,也就是阁外横脊上的桃形大铜鼎内悬着有一口钟,这对铁箱的重量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因为,白玉仑上去后,要轻轻将铁箱上送,使钟内的铁锤极轻微的垂下来而不致撞到钟壁,发出响声。换句话说,再挂上去也是一样,必须轻轻放手,钟锤才不会与钟相撞。
白玉仑向下一看,阁内中空,仅数丈下的地面上放着几个方桌,上面分别放着几件古董,这些都是拿来诱敌之用。
由于时间无多,白玉仑立即腰身一挺,手脚并用,就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贴着一道一道的整齐朱椽,迳向中央空悬的铁箱前爬去。
这是一种极难练的“攀椽术”,较之壁虎功尤为高绝惊险的功夫。
白玉仑很快的爬到了中央圆孔铁箱前,立即伸出右手,轻轻一托铁箱,果然十分沉重。
他立即运集功力,抬起铁箱,极谨慎的向上徐徐托送,直到上面桃形铜鼎内,“铮”的一声轻响,听到铁锤完全落在钟壁上,才手掌一斜,轻巧的将铁箱摘下来。
紧接着,将铁箱上的挂钩挂在腰带上,迅即下退,直到通风窗口前,才飘身纵落在阁内二楼栏台上。
白玉仑放下铁箱,默运真力,三指一扭,箱锁应声而断,立即将箱盖打开。
打开箱盖一看,顿时毫光飞射,彩霞万道,里面装满了珍珠钻石和玛瑙,那颗桃核大的“九孔血珊珠”就在诸宝里面。
白玉仑深怕杜霸天心痛失宝而找“一朵红”寻仇,因而在他的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麒麟”上面雕有他的名字“白玉仑”放在铁箱内,仅将“九孔血珊珠”取出来放在怀里。
紧接看,将锁串上,默运真力,用力一捏,一把精致的铁锁,立时变成了一个溶化后的铁球。
何以白玉仑盗走了那些恶霸劣绅的珍宝,那些人俱都默不吭声,不敢寻仇,一方面不识白玉仑的真面目固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原因还是自知不是白玉仑的敌手。
白玉仑挂好铁箱,再度爬到中央横梁圆孔上,依样谨慎的将铁箱悬在铁链挂勾上。
这时,宅院中和远处的“大发镇”上,已是鸡鸣四起了。
白玉仑不敢怠慢,依然由通风窗口退出来,只见天将拂晓,而晨雾较之方才更浓更大了。
他飘身纵落阁下,绝不因园中无人而立时飞腾纵跃,他依然沿着原来的一排花树前进,直到飞身纵出花园,才展开轻功直驰大发镇。
到达大发镇,正赶上黎明前的那阵黑暗,是以,飞身纵上房面,直奔“百凤园”。
白玉仑一进入“百凤园”的后花园,突然感到一阵胆怯,他不是怕惊醒了武功不俗,机智过人的“一朵红”,而是他这么作,应该不应该!
他默默的望着院中“一朵红”宿住的小楼,知道她这时正陶醉在美丽幸福的梦乡中。由于他方才临走时的愉快回应,她不可能不愉快的就寝而坐在楼上苦等,尤其在她折腾了一夜之后。
白玉仑沉思有顷,仍决心事后立即远离“一朵红”,假设他们两人有缘,将来终有相会之日,如果无此缘份,只有期待来生了。
心念已定,飞身纵起,迳出院外,直落楼上前门的栏台上。因为他知道,前楼门“一朵红”曾经动过手脚,而且他也相信,“一朵红”觉得天快亮了,她也不会闩门。
伸手一推,右边的一扇门果然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他立即吸腹侧身,摒息进入。
他先游目看了外间一眼,接着看了一眼深垂着布帘,里面静悄悄的室门,他知道,“一朵红”正在酣睡中。
他的心跳得厉害,这是他行道江湖,出入巨绅恶霸宅院,无数次从来未有过的现象。
走到室门口,他不但觉得两腿有些发软,而且掀帘的手也抖的厉害。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想了想他的决定,他依然按着原定计划掀开了门帘。
举目一看,“一朵红”果然和衣睡在床上,而且侧卧向内,仅在腹胸之间覆了一角绣被。
白玉仑不敢久待,他自己也怕他突然又改变了计划,是以,急忙在怀中取出那颗“九孔血珊珠”,顿时一蓬艳红光芒射满了全室。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用两手掩住,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两手已经渗满了汗水!
他将“九孔血珊珠”悄悄放在烛台后,使烛台的阴影将“一朵红”向墙一面的毫光挡住。
他放妤了“血珊珠”,急忙屏息蹑步退出。当他退至室门口时,看看仍在酣睡中的“一朵红”,知道她昨夜一夜折腾,几番兴奋,精神突然得到松弛后,必然会有一场宁静大睡。
但是,当她醒来看到家中祖传的“九孔血珊珠”又失而复得,必然极为兴奋,可是,当她知道自此也失掉了心爱的人时,必然也会伤心。
白玉仑这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悄悄放下门帘,毅然转身,闪身走到了楼栏前门,足尖一点,凌空而起,飞身直落院外。
但是,当他依恋不舍的回头对小楼作最后一瞥时,神色一惊,心头猛的一震!
因为“一朵红”的小楼卧室那一间,满室的艳红光华,尤其窗上显出数圈圆形彩霞,那几个圆形彩霞很可能是由“血珊珠”的九个圆孔中闪烁射出的。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当然不敢就这样离开,因为,凡是有经验的人,一看窗上的彩华,便知这间房内藏有宝物。
他虽然不敢离开,但街上已有了人群和小贩的卧卖,如果他再不走,便不能再施展轻功返回客栈了。
心巾一急,急中生智,索性设法将“一朵红’惊醒后再走。
心念一定,立即捡起一个干硬土块,振腕一抖,土块疾射而出,直奔“一朵红”的楼窗红柱。
只“叭”的一声,尘烟一旋,碎土横飞,小土块应声击在红柱上,顿时震了个粉碎。
这时晨曦初现,浓雾弥漫,虽然远处街上已有了人声,但这一带的烟花巷内依然十分宁静,是以,这声土块震碎之声,不但清脆,而晨空中尚有了回应。
白玉仑那敢怠慢,展开身法,快闪疾避,迳由左近的独院墙后,飞身纵出了“百凤园”的花园。
后街寂静,尚无人踪,白仑玉藉着浓重晨雾,很快的到了客栈前。
一到店门,恰好碰见昨夜向他打听杜霸天住处的那个店伙。
白玉仑一见,立即吩咐道:“小二哥,请你马上给我备马……”
话刚开口,那个店伙已惶急的说:“可是,小的还没给爷您去买干粮……”
白玉仑急忙道:“不用了,银子就留给小二哥你买双鞋吧!”
店伙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楞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另一个在门口打扫的店伙却又妒又羡的说:“还不赶快给这位爷去备马!”
店伙一听,恍然应了一声,飞步向店后奔去。
也就在这时,对面不远处的“醉仙楼”附近,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少女的惶急声音,道:“小姐‘醉仙楼’的左右根本就没有客店嘛!”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赶紧回身奔至店门一侧向外悄悄察看。
因为,他听得出,那声音很像是“一朵红”两个侍女之一的“小红”声音。
探首一看,心头猛的一震,不错,正是“一朵红”带着“小红”和“小桃”站在“醉仙楼”的楼门前,东张西望的急急察看!
白玉仑暗呼一声:“来的好快呀”,同时也知道不妙,“一朵红”反应这么快,机智这么高,要想甩脱她,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知道,他在后街穿房绕巷,耽误了时间,而“一朵红”一发现了“血珊珠”便联想到了是他,是以带着“小红”和“小桃”迳由前街赶来了。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应付“一朵红”的过来察探,看她娇靥苍白,秀发些微蓬散,她内心的焦急愤懑,由此可见一斑。
心念一动,立即焦急的向着门口扫地的店伙连连招手,并轻声道:“小二哥快过来!”
店伙虽然迷惑,但仍提着扫帚走了进来。
白玉仑内心焦急,自动向前迎了几步,同时取出一块碎银低声道:“小二哥,拜托你,如果有人寻找我,你就将她们引到我的房子里去,如果我不在房内,你就说不知我去了那里!……”
说话之间,早已将碎银塞进店伙的手里,是以,话未说完,店伙已连连哈腰应是道:“小的晓得,小的晓得!”
白玉仑交代完毕,再不迟疑,转身就向店内走去。
这时部份房间内的客人已经起床,许多店伙也开始分送净面水。
白玉仑不敢回房,穿过一排整齐独院,直奔后店的马厩。
一到店后院,即见那个店伙已为他的青马备好了鞍辔,正在紧最后一根肚带。
于是,急步奔了过去,迳由鞍头上取下缰绳,同时急声道:“小二哥?多谢了,你们的后门在那儿……?”
话未说完,店伙已殷勤的恭声道:“爷请随小的来!”
说罢,当先奔向了一排马槽后。
白玉仑一面拉马急急跟在店伙身后,一面频频回头看一眼来时的院门,他真怕功亏一篑,就在这个时候“一朵红”带着两个侍女追来了。
回过头来,店伙已把店后门打开了。
白玉仑再不迟疑,说了声谢,直奔门外,飞身上马,迳由后街,直奔正南。
一出了大发镇,立即抖缰催马,一声吆喝,青马放蹄如飞,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东天已有一丝朝霞升起,但晨雾仍浓,官道上仅有一两个赶早行路的人。
白玉仑一阵放马飞驰,一连穿过两个小村,足足驰出十七八里地,才在另一座繁华的大镇上停下马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上树梢,浓雾早散,而大镇上的早市也正值热闹。
白玉仑虽然甩脱了“一朵红”,但也心情怅然,若有所失,他不知道这时的“一朵红”气成了什么样子,看她气得在“醉仙楼”前的神情,她真的会追找他白玉仑直到天涯海角。
由于他既没有固定的事要办,也没有预定的地方要去,是以,他就在一家较大的车马客栈门前将马停下来。
翻身下马,立即有两个店伙迎过来。
白玉仑将马交给店伙,随着另一个店伙选了一间上房。饭罢沐浴,他要好好睡上半天。
但是,当他倒身床上时,思潮起伏,满脑海里都是盘旋着“一朵红”的清丽影子。
他想到她刚发现“血珊珠”时的惊喜,想到她悟出是他的杰作后立即仓促追出,以及他亲眼看到她在“醉仙楼”前,娇靥苍白,惶急寻找他的情景!
他又想到她回到“百凤园”后的情形,她是立即搬出了那座小楼呢,还是仍住原处?
也许她这时正在小楼上恨他无情,也许大发娇嗔,也许暗自流泪,也许放声大笑!
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一朵红”绝对不会放过他白玉仑。
他倒身床上,一阵胡思乱想,由于—夜未眠,也就在思绪紊乱,心神恍惚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吵闹喧哗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来,走至房门向外一看,已经正午了。
恰在这时,也正有一个店伙由店外走来。
由于白天没有什么客人宿店,店伙大都清闲,这时一见白玉仑向外张望,立即哈腰含笑道:“爷,您睡醒啦?”
白玉仑应了一声却关切的问:“小二哥,外面什事情?”
店伙立即正色道:“爷您还不知道哇?西山半的‘飞龙寺’和‘慈航庵’,双方多年不合,今天傍晚比武,听说两边都请了不少高手助拳呢?”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不由“噢”了一声,道:“这件事我昨天怎的没有听说呢?”
店伙一笑道:“我们这儿也是午前才传到的,听说擂台还是昨天晚上才搭的,现在仍在加工赶造呢!”
白玉仑再度迷惑的“噢”了一声,问:“他们都是佛门的弟子,理应和平相处,何以要设擂比武呢?”
店伙却含笑风趣的说:“反正和尚看了尼姑不顺眼,尼姑见了和尚就骂秃驴,两方面时常起磨擦,他们间的过节和恩怨,可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玉仑对店伙的说法很不满意,不自觉的沉声道:“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一个是非曲直,善恶好坏吗?”
店伙们的眼皮子最薄,他立时看出白玉仑的神色不快,赶紧陪笑换了个口气说:“究竟那边好那边坏,小的也不十分清楚,小的也只是听那些过往的客商们说的,所谓‘话经三人口,老虎变成狗’,其中难免有以讹传讹的地方,爷,您要是没事想看热闹,您就亲自跑一趟,没几十里地,快马加鞭,到不了傍晚就到啦!”
白玉仑没想到一句话引他说了一大套,只得改变话题问:“前面吵闹的人声……”
店伙立即道:“都是由大发镇那边赶过来前去看热闹的呀!”
白玉仑有些作贼心虚,一听说大发镇,立时想到了“一朵红”,因而,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怎么?大发镇那边也出了事情了?”
岂知,店伙竟真的正色道:“好像是哟?”
白玉仑心头一震,再度关切的问:“他们怎么说?”
店伙似乎经过了方才的教训学乖了,这时见问,眦牙一笑,说:“爷,您不是还没吃午饭吗,前面酒楼上,有酒有菜,您爱吃什么吃什么,一面喝着酒,一面吃着菜,一面听着满楼的传闻……”
他的话未说完,白玉仑早巳由腰间掏出一块碎银,顺手一丢道:“店帐你代我结,马匹由你备,备好了拉到楼下来。”
说罢,举步走出房来。
店伙伸手将碎银接住,暗中一掂量,有不少结余,赶紧哈腰堆笑恭声道:“爷,您放心,小的马上办!”
白玉仑理也没理,迳向店前走去。
这家车马大客栈,店前附设酒楼,白玉仑尚未到达店门口,就听到人群吵叫之声,你呼他喊乱成一片。
到达店门一看,街上果然多了不少身穿劲衣,佩剑带刀的武林人物。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来的武林豪杰不少,但他认为,不一定都是来自大发镇。
由于是客栈附设的酒楼,白玉仑不须走出店门即可在店内登楼!
楼下没有几个人坐,而楼上却一片吵杂热闹。
白玉仑也躭心坐满了酒客,立即匆匆登楼。
登上酒楼一看,还好,仅八成座,立即在酒保的引导下找了个靠窗位置。
白玉仑要了酒菜,立即察看那些高谈阔论的酒客们,看看有没有大发镇“醉仙楼”上见过的人。
游目看了一遍,竟没有一个面善或似曾相识的人。
俄顷酒菜送来,他一面饮酒静听楼座上的谈论,一面兼注意着楼外街上。
蓦闻一个人戏谑道:“这是近几十年来的新鲜事儿,和尚打尼姑,尼姑揍和尚……”
另一人则忧虑的说:“……‘飞龙寺’的和尚个个身材魁梧,真有不少人刀枪不入,一身的横练功夫,我看‘慈航庵’的师太们要吃亏……”
一个苍劲的声音说:“听说起因是争香火,虽然‘慈航庵’的位置高,但善男信女们宁愿多走百十丈路去‘慈航庵’也不去‘飞龙寺’,显得‘飞龙寺’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一个洪亮声音的人士:“唉,就是因为‘慈航庵’的位置比‘飞龙寺’高,所以才惹恼了那些大师禅师法师们,硬说他们的运气被那些师太们给压住了,所以这一次非解决不可!”
另一个人关切的问:“听说‘慈航庵’的师太们已经同意和他们比武了?”
依然是那个苍劲声音的老人说:“不同意有啥办法?那群凶煞和尚逼得她们没法活下去嘛!”
声音洪亮的那人却惊异的问:“怎么个没法活?”
苍劲老人道:“飞龙寺的小和尚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食水的小溪里光着屁股洗澡,那些老师太还可以装没看见,那些年青的小师太们怎么受的了?”
白玉仑一听,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就在这时,远处一角的一桌上,突然有人正色说:“当然是白玉仑,别人哪有那份本事!”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刚刚升起的怒火也顿时惊得一丝没有了。
由于这声“白玉仑”,他立即凝目向那一桌上望去,只见那桌上坐着竟有六人之多,其他几桌上的武林豪客也都聚精会神的望着那一桌瞧。
只见一个黄衣青年人望着一个黑衣壮汉,不解的问:“可是,杜霸天怎么知道是白玉仑盗走了他家的传家之宝‘血珊珠’呢?”
白玉仑听得又惊又气,惊的是杜霸天何以发现的这么快?气的是,他居然厚颜无耻,硬说“九孔血珊珠”是他们杜家的传家之宝。
只见那个黑衣壮汉,正色回答道:“当然知道,杜大爷刚由外面访友回来,一听说家里来了个女贼,立即就跑到后花园丽阁上察看‘百宝箱’,结果就发现‘血珊珠’丢了……”
另一个人则不解的问:“你不是说白玉仑偷的吗,怎的又出来一个女贼?”
黑衣壮汉则不高兴的说:“嗳!我还没说完嘛,你们就插嘴,事情是这样的,先来了女贼,这个女贼没得到奸处就跑掉了,后来我家杜大爷……”
黑衣壮汉一说到“我家杜大爷”,神色一惊,倏然住口不说了!
白玉仑也顿时恍然大悟,黑衣壮汉原来是杜霸天家中的武师或打手,是杜霸天特别派出来散播消息,混淆听闻的。
只听同桌的另两人则恍然道:“噢?原来你就是杜霸天家的人呀……”
黑汉索性正色道:“所以我非常清楚!”
说此一顿,特别又压低声音故作神密的说:“我方才说的那个女贼就是‘百凤园’的名妓‘一朵红’!”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但是,他立时惊觉此地不是发作的场所,而黑衣壮汉也不是他要惩治的对象,是以,只得将上冲的怒火强自压抑下去。
他觉得杜霸天实在是一个无耻小人,将来如果能碰到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必是杜霸天今天回家后,听到他的妻子“双飞绫”告诉他“一朵红”俞娴前去探宅的事,他立即想到“一朵红”前去的目的必是为了那颗“九孔血珊珠”。
是以,他立即登上后花园边的丽阁,放下铁箱一看,不但发现“血珊珠”已经不见,同时也看到了他白玉仑留下的玉麒麟,这才派出人来宣传。
当然,杜霸天不会只派这么一个人出来,其他场所必定仍有,只是他没碰到而已。
白玉仑根据杜霸天的派人四出散播谣言看,杜霸天必是白恃武功,决心找他白玉仑寻仇!
心念及此,他不由冷冷笑了,心想,当你杜霸天找到我白玉仑的那天,也就是你的死期之日。
最令白玉仑痛恨杜霸天之处,就是他谎称“一朵红”是女贼,而且泄露了她的底细。他所以不敢说出“一朵红”就是俞健雄的女儿的原因,那是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曾在俞家担任过护院武师。
但有一点他不明白,那就是杜霸天怎的知道在“百凤园”扮演歌妓的“一朵红”就是俞娴。
心念间,果然有人望着黑衣壮汉不解的问:“您怎的知道‘百凤园’的名妓‘一朵红’就是偷了你们杜府珍宝的女贼?”
只见黑衣壮汉正色道:“我家杜大爷最喜欢逛烟花柳巷,尤其‘一朵红’自定的条件特别,待等我家杜大爷去时,不但‘百凤园’正门迎壁上的花名牌摘掉了,连‘一朵红’本人也搬走了!”
白玉仑听得一阵怅然,知道“一朵红”果然搬离了“百凤园”。
正待再听下去,那桌上的几个人已同时起身,丢下一块碎银,迳向楼梯口走去。
白玉仑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大部酒客都下楼走了,剩下的几人也正急急进餐。
为了早一刻到达选个好地方,白玉仑探首向下一看,发现白己的座马已备好了鞍垫正拴在楼下马桩上。
于是,也起身丢下一块碎银,匆匆走下楼去。
到达楼下,只见街上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大都一面谈笑着一面前进,俱都是赶往西半山去看热闹的。
白玉仑认镫上马,也跟着人潮向西走去。
由于发现了杜霸天派人四出故播谣言的事,他对官道两边前进的武林豪侠们的谈笑格外注意。
一听之下,更是暗暗生气,因为许多人的谈论中,都把“一朵红”说成是个女飞贼。
最令他可恨的是,传说他白玉仑与“一朵红”,合伙搭档,一个下手一个把风,所以他白玉仑不管在何处下手才都会成功。
现在他开始为“一朵红”的安危躭心了,因为,那些曾经遭他洗礼的武林恶霸,地方劣绅们听到了这项传言,必会信以为真,因而也把“一朵红”视为他们的仇人,蓄意报复,“一朵红”的武功固然不俗,但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何况她还是个少女?
心念及此,当然恨透了杜霸天的卑鄙无耻。
所谓望山跑死马,那是说,前面的山看来已经近了,跑起来路仍很远。
白玉仑高坐马上,望着数十里外的绵延西山,不时疾驰一阵,到达西山下的大镇上,已是红日西下,暮色四合了。
镇街上灯火明亮,人头攒动,两街的酒楼饭馆中,更是锅勺叮当,菜香四溢,看来比前面的大镇上更乱。
白玉仑为了进出方便,反而在后街一家小客栈选了个房间,就请店伙为座马买一些现成的草料。
匆匆饭罢,立即随着一群武林人物涌出了镇西口。
一出镇街,不少人立即展开了身法,你飞腾,他纵跃,每个人都为的是占个看得清楚的好位置。
白玉仑自是也不例外,尤其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到达山脚下,更是人影点点,宛如飞在林间的飞燕,大都采取捷径上山。
随着人潮一阵飞驰,越过一座横岭,绕过一座矮峰,白玉仑的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前面一座乱石笋岩荒谷中,灯光明亮,人影幢幢,喧叫之声,震耳欲聋。
白玉仑一面奔向谷中,一面察看谷中形势和擂台搭建的情形。
谷中笋石最多最险的地方,高搭了一座六七丈高的巨木擂台,宽广至少四丈以上,四面均未设梯阶,上台交手的人,除非轻功不俗的人休想上去。
白玉仑看得剑眉微皱,觉得设汁搭这座擂台的人,心地实在险恶,在这么高的擂台上一旦被打下来,休想再活。
由于是傍晚比武,擂台的四角共悬了八盏斗大的雪白纱灯,每一盏纱灯上都用红漆写上三个大字飞龙寺。
白玉仑一看不由冷冷笑了,由这几盏大纱灯来看,这座擂台显然是由“飞龙寺”的和尚们搭建。
中央擂台的后面数丈处,另建一个不到一丈的小小平台,台上独放一张披红太师大椅,后面台角上,也分别悬着两盏“飞龙寺”的雪白大纱灯。
大擂台的左右,也各搭两座长方形的小平台,横广两丈,宽约丈二,距离中央擂台,却有五丈以上,没有精湛轻功的人,也休想飞纵过去。
左右这两座小平台却非常特别,而陈设也不一样。左边的平台上,前一排摆满了披红大椅,后面三排也摆满了亮漆圆凳,左右后三面更是悬满了“飞龙寺”的大纱灯,光明大放,落针可见。
不用说,左边的平台是“飞龙寺”的打擂席位。
再看右边平台,无灯无亮,一片昏黑,莫说没有摆设漆椅圆凳,就连搭建的木桩都比左边的平台细多了,如果上去的人多,非塌下来不可。
白玉仑打量间,已挤到了擂台对面的横岭斜坡上,他不必去听附近群豪对“飞龙寺”和尚们的批评和谩駡,仅就他们搭建的两座平台来看,“飞龙寺”中的和尚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热闹的英豪越来越多,分由两边的谷口涌进来,片刻不到的工夫,又涌进来两三千人之多,顿时把一个乱石谷挤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时间未到,双方打擂比武的正主儿还没来,几千人挤在一块儿喧嚣,他喊老张,他叫老赵,这个说这边看得清楚,那个说他那边儿比较好,再加上那些对“飞龙寺”和尚不满的英豪们的批评和叫骂,那份吵,那份乱,没有镇定工夫的人,准把你整疯了。
白玉仑由于站在擂台的正前斜坡上,看得比较清楚,这时他才发现台后特设的小平台上,还悬着一块“公证人席”的牌子。
一看到那块牌子,白玉仑才知道“飞龙寺”和“慈航庵”的设擂比武,还请了一位武林前辈来担任双方的公证人。
但是,看了四盏明亮人纱灯照耀下的披红大椅子,心想,如果公证人是由“飞龙寺”请来的,那恐怕就不公平了?
心中想到公证人,恰巧不远处便有人道:“听说公证人直到现在还没赶到,所以双方的高手都还没来!”
另一个人立即关切的问:“请问老兄,可知道公证人是那位老前辈?”
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立即爽朗的说:“那还不是位年高德劭,望重武林的老前辈?”
第一个发话的人则迟疑的说:“什么人不知道,听说是‘飞龙寺’的法师‘悟通’请的……”
另一个中年人立即不耐的问:“不管是谁请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赶到?”
第一个发话的人则迟疑的说:“听说……那位公证人好像在途中出事了……”
话未说完,附近英豪立即不满的愤声嚷叫起来,显然都怕这场设擂比武不举行了。
白玉仑已对“飞龙寺”的僧人起了反感,他内心也已决定,不管这场比武举行不举行,他都要暗探一下“飞龙寺”,必要的时候,还要告诫一下寺中的和尚。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不远处的群豪中,竟有人轻声说:“嗨,江兄,前面这个身穿银灰短靠,头戴英雄软帽的年青人,倒很像你方才说的那个年青人?”
另一个也恍然道:“对,江兄,你方才不是说,你今天早晨看到一个红衣美丽少女,带着两个丫头,到宏发客栈去找这么一个青年人吗?”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心头猛的一震,那人说的“宏发客栈”,正是昨夜他在大发镇住宿的那家车马大客栈的店名。
尤其,那人说的一个红衣美丽少女,带着两个丫头,显然指的就是“一朵红”。
他很想回头看看说话的那人是谁,但他又耽心那人曾在宏发客栈中见过他。
心念间,已听被称为江兄的那人,迟疑的说:“是不是人家,咱们可不能胡揣测,俺也是听送净面水的店家说的……”
另一个人急忙关切的问:“店家怎么说的?”
姓江的那人说道:“那个店家说,天底下竟有这么儍的小伙子,那么美若天仙的姑娘来找他,他反而拉着马由后门跑了……”
一个粗宏声音的人急忙问:“后来呢?”
姓江的那人说:“最初那个店伙说,他先把那位姑娘引进那位少侠的房子里坐,后来为那位少侠备马的店伙回来了,才知道那位少侠早巳从后店门溜了!”
蓦闻一个人哼了一声道:“难道那位红衣姑娘就这样罢了不成?”
姓江的那人道:“不罢了又能怎样?人家看不上她,她还不是掉了几个眼泪就走了!”
白玉仑一听“一朵红”哭了,心中不由一阵绞痛,想到杜霸天散播的谣言,他今后更不能和“一朵红”在一起行动了,因为那样一来,杜霸天的恶毒谎言反而变成事实了。
也就在这时,蓦闻群众中有不少人欢声嚷叫道:“快看,来了,来了!”
如此一嚷,全场骚动,纷纷向两边半岭上看去。
只见二三十位俗道男女和女尼们,簇拥看一位霜眉慈目,神态慈祥的老师太,正匆匆的走向右边的昏暗小平台前。
老师太年约七旬,身穿灰僧衣,胸前挂着一串念珠,手中拿着一柄银鬃拂尘,神情凝重,默然前进,显然怀有满腹的心事。
其余俗道男女,年龄不一,高矮不等,每人身上均携有兵器。
跟在两边和后面的女尼们,一式灰僧衣,全部持拂尘,仅走在较前面的两个年轻女尼,手中分别提着一盏香瓜大的昏朦纱灯,光度暗淡,无法和“飞龙寺”的斗大雪亮纱灯相比,看来令人觉得可怜。
也就在这时,靠左边的岭上林间,突然现出一片雪白光亮,接着群豪发出一阵吆喝声:“来了来了,‘飞龙寺’的也来了。”
白玉仑随着全场英豪们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耀眼生花,因为,那片摇晃明亮的灯光,竟有二十几盏斗大雪白大纱灯,高举着向这边走来。
当前一人是个头如麦斗,环眼狮鼻的胖大和尚,他身着杏黄僧袍,披织金朱红袈裟,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一张血盆大口,紧闭成个八字形,看他神色阴沉,显然也不怎么高兴。
再看胖大和尚的身后,不但白玉仑看得一楞,就是满谷中的数千英豪也立即掀起了一阵沸腾议论声。
因为,跟在胖大和尚身后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僧道丐俗都有,竟不下两百人之多。
尤其那些僧人,个个身广体胖,俱都一脸的横肉,人人手提重兵器,不是降魔杵,就是铁禅杖,看来都有数十斤重。
正在打量间,右边群豪突然高声喝了个好!
白玉仑转首一看,“慈航庵”这边当前的那位老师太,已经飞身纵上了平台。
紧接着是第一位灰衣老师太和一位老人,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道长,再就是两个花衣少女,其余人等,俱都留在地面上,显然都没有那份功力。
就在这边登上平台完毕,不少英豪尚在高声喝釆的同时,“飞龙寺”的一群两百多人,也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左边平台下。
只见走在当前,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的胖大和尚,先回身向着一群男女俗丐道,单手合什躬了一下身,由于距离远,声音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些男女人众,纷纷抱拳,朗声道:“法师乃一寺之长,理应先上。”
大家一听,这才知道胖大和尚,在向那些前来助拳的人谦让登台,请他们先上。
但是,根据不少英豪的议论,白玉仑也知道了那个手持日月铁铲杖的胖大和尚,就是“飞龙寺”的住持“悟通”法师。
只见“悟通”再装腔作势的向着那些抱拳人微一躬身,立即回身,大袖猛然一拂,肥胖的身体凌空而起,直飞平台之上。
一些赶来看热闹的人,那管你什么是非曲直,邪恶正义,立即响起一阵热烈彩声。
“悟通”一飞身上台,其余人等也跟着纷纷起身,相继飞纵而上,个个身轻如燕,刹那间已纵上了三十多人,只看得满谷英豪,大呼过瘾,掌声不绝。
不一会儿,整个一座小平台上已坐满了人,而且尚有七八名身材健壮,手提戒刀降禅杖魔杵的高大和尚,飞眉瞪眼,挺胸凹肚的站在左右和后面的台边上。
这份声威,这份气势,再和遥遥相对的右边平台上的七个人相比,令人立即感觉到“慈航庵”这一边渺小的可怜,今天准输无疑!
但是,那两位神情凝重的老师太,和她们的五位助拳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人多势众而颓丧胆怯,依然在那里,依序站立,镇定的低声交谈,显然在谈论“飞龙寺”悟通和尚都请了哪些人来助拳,他们属于那一个门派,擅使什么兵器,具有什么功夫!
右边平台上的老师太,一俟对面“悟通”等人落座完毕,立即举步走向了台前。
满谷英豪一见,喧声立止,俱都转首向那位老师太望去。
只见那位老师太,先向着满谷英豪合什躬身,并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一方面是表示答礼,一方面是欢迎比武的开始。
那边的“悟通”和尚一见,也急忙起身走向台前,一手持日月缀环铁铲杖,一手单掌竖什,也立即洪钟似的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也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但显然没有第一次热烈,也许是他的佛号太响亮,有人嫌他卖弄,也许不少人被他的佛号吓了一跳,待要鼓掌时,全场的掌声已歇落了。
“悟通”和尚的神情本就深沉,这时一看全场的反应,脸色更难看了。
那位老师太却朗声道:“贫尼‘了因’,忝为‘慈航庵’的住持,自幼年皈依吾佛,即格守清规,一心拜佛,宣释佛意,广结善缘,因而本庵拥有不少善男信女,朝山进香者,终年络绎不绝……”
这些事实,正是“悟通”和尚心中不快,暗中妒嫉,决心将“慈航庵”除去的原因,但“了因”师太偏偏当众提出来,只气得他那张大胖脸,青一阵,红一阵,目闪怨毒。
只听“了因”师太继续说:“小庵自先师祖‘慧莲’老师太建庵以来,苦心经营,至今已有百年,素来与世无争,舆人无涉,即使数年前‘悟通’法师率众前来,大兴土木扩建‘飞龙寺’时,贫尼也曾亲率庵中弟子,多方协助……”
说至此处,满谷英豪立时掀起一片议论和骚动,显然对“飞龙寺”的“悟通”不满。
“悟通”和尚一看,那里还能忍耐,再度气纳丹田,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山野,历久不绝,群豪一看,嗡然震耳,不少人大惊失色!
“了因”师太见“悟通”故意炫露他的雄厚内力哈哈大笑,只得住口不说了!
“悟通”见,立即敛笑沉声道:
“了因道友,能言善道,贫衲口拙,所以不愿多说,如今许多天下英雄辛苦赶来,不是来看你在台上动嘴巴的,总要拿出点儿真章实学来比划比划,才不会让满谷的各路英豪空跑一趟……”
一些无知之徒,为了看热闹,那管你血腥残忍,罔顾人命,是以,未待“悟通”话完,早已掀起一片热烈掌声和欢呼!
“了因”师太一见,只得黯然一叹道:“悟通道友,执迷不悟,定要走上双方流血丧命这条路,贫尼先把话说在前头,你今夜就是把贫尼等人全部杀光斩尽,善男善女们依然不会踏进你‘飞龙寺’一步……”
话未说完,“悟通”身后大椅上,一个身穿簇花锦袍顶戴毡缨帽的老人,突然起身一指“了因”师太,怒声这:“老尼婆,你唠叨不止,噜噜嗦嗉,难道你怕死不成?……”
了因师太一看,立即点然一叹道:“铁老庄主居然也义伸援手,特来为悟通道友助拳,令尊泉下有知,当瞑目含笑,他后继有人矣……”
话未说完,那个被称为“铁老庄主”的锦袍老人早巳气得戟指一指,怒声道:“老尼婆,你也不要在那里冷讽热嘲,今天晚上老夫定要和你见个高下,拼个死活!,”
“了因”老师太一听,却淡然一笑这:“如果老庄主今夜一举打死贫尼,只怕你下次再去“慈航庵”强纳如夫人时,便找不到威逼利诱的对象了……”
话未甜完,群豪大哗,原来这个铁老庄王,曾经前去“慈航庵”要求强纳庵中的美貌年轻尼姑为姨太太。
身穿锦袍的铁老庄主一听,老脸一阵青红,立即向着“悟通”抱拳愤声要求道:“悟通法师,请允老朽先与‘了因’交手……’他那边方自开朋口,这边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那位中年妇人,已上前两步,同时怒叱这:“慢着,事先你们曾经一再要求,为了公平起见,必须请一位公证人来,请问,你们请的公证人呢?”
如此一问,“悟通’的胖脸一红,顿时无话可答。
已经脱下锦袍,露出一身烟缎短靠的铁庄主立即怒声道:“双方比武,不敌者为输,何必定要公证人?”
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土布老人一听,立即向前两步,愤声道:“要请一位公证人是你们提出的,如今不要公证人也是你们说的……”
话未说完,“悟通”已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公证人出了事情不能来,你又有什么办法?”
话声甫落,半山的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喝骂道:“这都是放狗屁的话,谁说俺老人家出了事情不能来啦?”
群众闻声一惊,就是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也不由同时一楞!
所有在场的人循声一看,只见一道宽大黑影,迳由半山上,踏枝掠树,其快如风,直奔公证人的小平台,根本看不清他的衣著和面目。
群豪一看这等声势,俱都楞了,不少人暗暗为“慈航庵”这边捏了一把冷汗,知道“悟通”和尚请的公证人到了!
但是,再看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和尚,以及那些邀来助拳的人,个个神情迷惑,似乎也都傻了!
只见那道轻烟般的身影,看看将到公证人的小平台后,接着如巨鹤升空,直飞小平台上。
紧接着,人影一闪,小平台的公证人大椅上,立时多了一个黑袍瘦小老人。
只见这位瘦小老人,蓬头垢面,草鞋赤足,穿的那袭破黑袍,补了又补,仅能遮蔽他瘦小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也除了骨头就是皮,似乎浑身没有两斤肉,但是,他却生了一对明亮如灯的大眼睛。
群豪们一看,立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显然是因为他的长相很像个猴子,尤其他蹲在大椅上不停的闪烁着他那一对大眼睛。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根据他的衣著和形相,以为他可能是丐帮中的人。
全场英豪在欢笑,却没忘了相互询问,因为,没有那一个认得这位老人家是谁。其中只有白玉仑,曾在信安城内的一个劣绅家中碰见过他,那是七八天前一个深夜的事。
当时白玉仑提了一个珍宝箱飞身而出,而他却正好进入,两人谁也没理谁,白玉仑看了他一眼,他也向白玉仑咧了咧嘴!
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又在这儿出现了,当然,瘦小老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他白玉仑也挤在岭坡上的群豪中。
就在满谷喧声沸腾,“悟通”和尚等人也都在发楞之际,瘦小老人已拍着大椅扶手,大声催促道:“俺老人家到啦!你们就开始打吧!你们放心,俺老人家绝对公正,谁他娘的不公正,谁就是他奶奶的孙子……”
话未说完,全场英豪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尤其看了瘦小老人的那幅滑稽相,摇头晃脑,大眼闪烁,一只手猛拍大椅扶手,另一只手则扣着他的臭脚丫,一面说话,一面眦牙,真的活像个大猴子。
就在瘦小老人说话间,“悟通”和尚已向着他身后的助拳高手们问了一遍,得到的答覆都是摇头,他又转向一个蓬头垢面,獐头鼠脑,手持打狗棒的瘦削老花子询问,老花子也摇头说不知!
“悟通”一听,顿时大怒,但仍忍着性子,向着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沉声问:“请问老当家的,你是何人请来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被问得一楞,接着一瞪大眼,怒声道:“混帐,俺老人家不是你秃头请来的吗?”
说着,急忙在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帖子,迎空一晃,道:“喏,这不是你们‘飞龙寺’的请帖是鬼的帖子?”
群豪一看,倒真的有些迷惑了!
“悟通”看得面色一变,顿感不妙,因为他认得,那张大红帖子,正是他寄给那位公证人的,传说那位公证人途中出了意外不能前来,很可能与这位瘦小老人有关。
已经脱掉锦袍准备出场的铁庄主,一看“悟迪”的神情,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故意瞠目怒骂道:“好个大胆的大眼贼,老夫现在才想起来,那天夜里潜入老夫后宅偷东西的就是你……”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一板正经的大声道:“俺是去了你的后宅,因为你的小老婆和你的管家正在你的床上耍把戏,俺什么也没能偷!”
如此一说,全场立即暴出一阵春雷似的哈哈大笑。
铁老头想趁机将瘦小老人轰走,没想到反而当众被他羞辱,不由气得老脸铁青,浑身直抖,大吼一声,顺手拿起自己坐的大椅子,呼的一声,迳向小平台上的瘦小老人抛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纷纷高呼小心!
但是,那位瘦小老人说完了话,却迳自得意的向着台下的英豪比手划脚打起哑谜来!
说时迟,那时快,“哗啦”一声大响,一张亮漆大椅,不偏不斜的砸在瘦小老人的头顶上,只见横木激溅,木片纷飞,一张亮漆大椅,立时一砸得粉碎。
高呼“小心”的群豪一看,立时发出一声尖呼惊啊!
再看神情一楞的瘦小老人,呼的一声在椅子上站起来,举手一指那个铁庄主,瞠目怒喝道:“你骂俺‘大眼贼’俺不恼,你用椅砸俺的脑袋可不该,须知俺的脑袋可也是肉长的呢?”
话声甫落,全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悟通”等人和那位铁庄主一看瘦小老人被大椅砸中后,毫发无损,俱都大吃一惊,知道对方必然身具奇功,就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把话说完的瘦小老人却继续说:“你砸俺一椅子,俺也赏你一拳头!”
头字出口,就高高的站在椅子上,也未见他如何作势,右手握拳,猛向左平台上的铁庄主捣出。
群豪一见,刚刚歇落的大笑再度掀起来,因为瘦小老人的样子实在滑稽极了!
岂知,就在瘦小老人出拳捣出的同时,左边小平台上的铁庄王竟“咚”的一响,闷哼了一声,蹬蹬蹬,一个身体猛向身后退去。
“悟通”等人和台下的群豪一样,都以为瘦小老人耍噱头开玩笑,俱都没放在心上。
这时见铁庄主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俱都大吃一惊,纷纷吆喝惊呼,俱都伸手相扶,坐在后面高手们更是赶紧推住铁庄主的后背!
但是,“哇”的一声,一道血箭,迳由铁庄主的口里喷出来,身体也接着倒了下去!
“悟通”等人一见,顿时楞了,台下满谷的英豪也戛然没有了笑声,俱都以惊异震骇的目光望着仍站在椅上的瘦小老人。
这时,全场的人才知道,立在椅上的这位瘦小老人,原来是位身具绝学的怪杰异人。
瘦小老人一拳捣出,却立即望着台下的群豪,煞有介事的正色道:“奉劝英挺潇洒的小伙子,千万别欺负人家苦命的丫头哟,你小子真把人家狠心甩掉了,俺老人家也会给你一拳头哟!”
满谷的英豪一听,俱都有些莫明其妙,只有白玉仑听得俊面一红,浑身觉得不对劲儿,听瘦小老人的口气,他白玉仑和“一朵红”间的事好像他都知道!
白玉仑虽然这么想,但总觉得可能是一种巧合,也许瘦小老人说的是其他人,他不相信自那夜碰头后,对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心念间,又见瘦小老人望看左边的小平台,大声问:“嗨!俺老人家现在可以当你们的公证人了吧?”
“悟通”一听,不由再看了一眼萎缩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铁庄主,只得沉声道:“在本寺恭请的方外异人未赶到前,你可以暂时代理。”
瘦小老人哈哈一笑道:“很好,你秃头很会见风转舵,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说罢,又望着右边平台上的“了因”师太,继续问:“了因,俺当你们双方的公证人,你可认为可以?’“了因”虽然也不认得这位瘦小老人,但听他直呼她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师太的法号而毫无谦虚之意,断定必是一位多年前的武林之前辈,因而急忙合什,恭声道:“一切悉听前辈裁决!”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颔首“唔”了一声,同时赞了声“好”,随即道:“现在时间已经拖延很久了,要打你们就开始吧,但记住哟,只准一个打一个,两个打一双,要是仗看人多势众,恃众凌寡,到了后来索性打群架,嘿嘿,俺老人家的‘百步神拳’可就马上叫他的脑袋开花!”
说罢,又举起干枯如柴的右手一挥,朗声道:“开始啦,不想活的就先出场吧!”
群豪一听开始,精神俱都一振,立即掀起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
“悟通”一看,立即向着左台角手提降魔杵的胖大和尚挥了一个出场手势。
只见那个手提降魔杵的胖大和尚,先向“悟通”躬身行了个礼,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迳向中央大擂台上纵去。
群豪见提杵的和尚身躯那么肥大,居然也有这么俊的轻功,俱都忍不住高声喝了个“奸”!
只见提杵和尚,一纵落在擂台中央,立即向着瘦小老人施礼,洪声道:“贫僧‘静凡’指名挑战‘了因’师太,特请公证人俯允!”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向着右边平台一指,道:“好,那你就叫她过来吧!”
话声甫落,右边平介上的中年妇人巳转首向着两个花衣背剑少女中的一个说了两句话。
只见那个年龄较长的花衣少女,恭声应了个是,接着一声娇叱道:“姑娘我来会你!”
娇叱声中,飞身纵起,凌空越过数丈空间,直向擂台的中央落去。
满谷英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彩声!
花衣少女,端庄秀丽,看来约十八九岁年纪,只见她纵身落在擂台上,立即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长剑应声撤出鞘外。
提杵和尚“静凡”一见,立即一指花衣少女,洪声道:“快报出你的名字来,须知咱家的杵下,不死没名的姑娘!”
花衣少女却哼一声,嗔声道:“你胜了姑娘手中的剑,姑娘自会告诉你!”
话声甫落,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却赞声道:“对!他一杵砸死你,告诉了他也没用,你一剑杀了他,他自会到阎王爷那儿去查!”
台下群豪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但是,提杵和尚“静凡”却顿时大怒,怒吼一声,飞身前扑,手中数十斤重的降魔杵,一式“泰山压顶”,呼的一声,照准花衣少女的当头砸去。
花衣少女,横剑卓立,一俟“静凡”的招式用老,娇躯一旋,跨步疾闪,手中剑一招“彩凤展翅”,迳削“静凡”的右腕。
但是,浑猛高大的“静凡”,想必是膂力过人,他竟在铁杵用老的一刹那,大吼一声,疾演“古树盘根”,数十斤重的降魔杵,转身横扫,呼的一声扫向了花衣少女的小腿和双脚。
由於花衣少女的身形已经跨步,而且长剑正在上挑,群豪一见,大惊失色,知道花衣少女失招了。
岂知,就在满谷英豪大惊,不少人发出惊啊的一刹那,花衣少女竟猛的廻身反转,降魔杵呼的一声扫过,毫发之差没有击在她的小腿上。
但是,花衣少女就在大杵扫过的同时,一声娇叱,寒光电闪,上挑的宝剑倏然一旋,幻起一道耀眼匹练,迳由上挑变为下切!
只听“嗤”的一声,剑尖过处,迳由“静凡”和尚的肩背,直划到腰间!
群豪一见,彩声如雷,欢声震天!
但是,剑尖过处,仅划破了“静凡”的衣服,丝毫没有伤及他的皮肤,“静凡”依然怒吼一声,猛然回身,手中降魔杵,倏然高举,再向花衣少女砸去。
群豪一见,彩声立止,立即响起一片惊啊!
因为花衣少女,一剑得手,自认已经胜了这一场,她已开始舒出浊气,准备横剑而立。
就在这干钧一发的一刹那,瘦小老人已脱口大暍道:“住手!”
大喝声中,右手拳已闪电捣出。
也就在他的右拳捣出的同时,挥杵下砸的“静凡”突然闷哼一声,大杵猛的向右斜去,终因击在杵上的拳风太大,咚的一声杵尖点在擂台上。
“静凡”和尚被带动的身体,猛的一旋,急步前冲,蹬蹬声中,直向台边奔去。
台下群豪一见,又是一片尖叫惊呼,道:“快拿桩站稳,快施千斤坠,不能再向前冲啦!”
你呼,他叫,声如雷动,左边平台上所有坐着的人,俱都惊得轰的一声站起来。
所幸“静凡”急施干斤坠,才能拿桩站稳,但也只剩了不到一尺就要栽下台去。
“悟通”一看,宽心稍放,但却望看瘦小老人,怒声抗议道:“你身为公证人,必须立身公正,只能评论胜负,排解纷争,怎可偏袒‘慈航庵’而偷袭本寺弟子‘静凡’?……”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怒声道:“一派狗屁胡说,谁说俺老人家偏袒谁来?俺一拳捣开你徒弟的大杵,正是俺执法公正!”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胖脸苍白,仍楞在台上的“静凡”,继续道:“喏,你秃头看,他的衣服已被划破了一大块,难道非要把他的头割下来才算输吗?”
如此一嚷叫,许多英豪才发现“静凡”的背后,由肩头到腰间,竟被剑尖划了一道两尺多长的破洞。
由於比武过招,点到为止,衣服都被划破了,那还有再斗的资格?
但是,满谷英豪却都看出来,“静凡”身材高大,皮坚肉厚,显然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
“悟通”这时看了“静凡”的僧衣露出了背肉,只得又转首望着台角一个手持方便铲的高大和尚,怒声道:“静海,你去!”
被称为“静海”的和尚,身材尤见高大,长相更加慑人,铜铃眼,狮头鼻,虎头燕额,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士。
只见“静海”躬身应了个是,接着一转身形,一俟台上的“静凡”飞身纵回来,立即腾身而起,直向擂台中央纵去。
“静海”一到台上,立即横铲在手,仅向着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接着瞋目瞪着花衣少女,怒吼道:“小心了!”
了字出口跨步旋身,手中铁铲杖,一式“横扫千军”呼的一声,连铲带杖,迳向花衣少女扫去。
花衣少女一见,脱口娇叱,足尖一点,飞身后退三步,长剑同时拨向“静海”的铲头!
但是,“静海”扫出的一铲,突然就在花衣少女的身前停住,接着大吼一声,两腕一挺,大铲迳向花衣少女的小腹铲出。
群豪一见,面色大变,不少人脱口发出啊声!
但是,就在群豪“啊”声出口的同时,台上的花衣少女早已侧身吸腹,铲头就在她的腹前一寸之处铲过,惊险万分,令人心骇。
花衣少女就在铁铲铲过的同时,一声娇叱,长剑挥出,迳向“静海”的手腕斩去。
只听“卜”的一声,如斩败革,她的剑竟顺着“静海”的左臂上削,直到眉头项下,衣袖和前襟均被划破。
但是,一铲铲空的“静海”却厉吼一声,神情如狂,手中铲杆猛向花衣少女扫去。
花衣少女没想到“静海”也有一身横练功夫,这时再想腾跳业已不及,紧急间,只有一声惊呼,仰面后倒,铲杆就在她的身上打过。
但是,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却再度怒声大喝道:“住手!住手!”
台下数千观看的各路英豪,也同样的纷纷惊呼和吆喝。
虽然瘦小老人大喝住手,台下数千英豪响起一片震耳惊呼,但是,一杆把花衣少女扳倒的“静海”和尚却充耳未闻,继续一面怒吼着,一面竖起铁铲来,猛向在台面上翻滚的花衣少女铲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瘦小老人也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你不听俺公证人的,俺就一拳捣死你!”
你字出口,握紧的右拳,呼的一声捣出。
只见神情如狂的“静海”身形猛的一晃,同时闷哼了一声,蹬蹬声中,一个高大身躯,直向身后台边退去。
群豪一见,立即停止了怒吼又发出一片惊呼!
花衣少女那敢怠慢,趁机挺身跃起,足尖一点,飞身纵回了右边平台上去。
“静海”身形摇晃,马步踉跄,紧急间,猛将手中的大铲划向台面,才算刹住了身势,但也惊得面色苍白,冷汗油然。
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只气得面色铁青,浑身直抖,正待说什么,那个獐头鼠脑的老花子却突然起身忿声道:“你三番两次的帮着对方打我们这边的人,你这算是什么公证人?”
瘦小老人一听,不由转首望看老花子问:“你是什么人?”
老花子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老花子侯三,当今丐帮的总督察,接掌弓帮帮主的第一继承人,除了本帮帮主外,普天下的大小花子,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台下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
丐帮势力遍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各大世家,对于穷家帮无不畏惧三分,老花子侯三敢于对瘦小老人公然指谪,显然就有这个心理。
岂知,瘦小老人却站在椅上一指自己的破旧黑袍道:“今天真巧来,你看到了没有,俺这件黑袍就是百年前俺师兄‘铁面神丐’死时脱给俺的,算来你应该是俺的曾孙重孙或是玄孙什么的……”
话未说完,台下群豪立时暴起一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轰然大笑!
老花子侯三—听,老脸一阵青一阵红,不由怒声道:“你胆敢公然悔辱丐帮长老,可恶至极,你当心,本长老回去后,马上通告天下门人弟子,你休想在江湖上行走一步……”
台下数千英豪一听,又是一片惊啊和议论声,且有不少人为瘦小老人的未来安危耽起心来!
岂知,瘦小老人竟勃然大怒,戟指一指侯三,怒骂道:“好个混帐龟孙王八羔子,俺老人家已经表明了身份,你个龟孙子居然仍敢辱骂俺老人家,现在俺就判你个欺师灭祖,辱骂尊长,当场处死的罪!”
罪字出口,倏然举起他那污渍斑斑的拳头。
恶丐侯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闪身躲在一个中年妇人身后。
中年妇人一见,也不由吓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知如何是好!
瘦小老人一见,只得咬牙切齿,恨声喝了个“好”道:“现在你虽然脱过一死,但回到总坛你受的活罪更厉害!”
说罢,似乎满肚子的怒火没处泄似的,望着仍楞在台上的“静海”,一挥拳头道:“还不滚回去,呆在那儿等死吗?”
“静海”一听,那敢怠慢,急忙提起铁铲杖,飞身纵回了左边平台!
也就在“静海”纵回平台的同时,右边平台上的另一个花衣少女竟自动的飞身纵上了擂台。
她先向着瘦小老人躬身行了个礼,接着面向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微一躬身,道:“请法师另派一位大师出场!”
“悟通”见对方改为主动挑战,胖脸不由一红,因为他手下两个武功最高,均具有横练功夫的弟子都败下阵来,再出场势必要求前来助拳的高手了。
正感为难,不知究竟应该先请那一位,一个身着黄衫腰佩宝剑的中年儒士,迳由大椅上缓缓的站起来。
“悟通”看得精神一振,目光倏然一亮,急忙躬身谦声道:“大剑客能出场,本寺胜券在握,贫僧先在这里谢过了!”
只见那位黄衫中年儒士,神色自若,哂然微笑,仅略微颔首,缓步走向了台前,对“悟通”和尚看也没看,礼也没还。
台下群豪一见,不少人认为黄衫中年儒土好大的架子,好神气!
只见中年儒士穿黄衫,佩金剑,发髻上也束了一条黄丝带,修眉,细目,挺鼻,薄唇,除了神色沉深,有些傲气,也有几分书卷气,尤其蓄了一绺寸长的小胡子,更显得他气质不凡,超群脱俗。
黄衫中年儒士,一到台前,仅见他左手一抚佩剑,身形立时纵起,而且几乎是平行向擂台上纵去。
到达擂台中央,飘然下落,声息毫无,气定神闲,一看轻功身法,即知是用剑高手。
群豪一见,立时高声喝了个好!
白玉仑一直默默观战,这时一见黄衫中年儒士出场,才心中一惊,暗替第二次出场的花衣少女耽起心来,因为,他根据黄衫儒士的精湛轻功判断,剑术必然不俗,花衣少女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心念间,黄衫中年儒士已向着聚精会神望着他的瘦小老人,拱揖谦声道:“天山美兰英都参见公证人,并请俯允本人与这位姑娘比武!”
瘦小老人舒了口气才说:“俺听你自报天山,想必是打从西边来的……”
黄衫中年儒士“美兰英都”立即淡然颔首道:“不错!”
瘦小老人则继续说:“听‘飞龙寺’的秃头‘悟通’称呼你是大剑客……”
“美兰英都”依旧淡然道:“那是别人的赞誉,本人从未自居!”
瘦小老人突然提高声音不客气的说:“好小子,你嘴巴里头说‘不敢自居’其实你已不吭不哈的默认了你是‘大剑客’了,以你西域天山的大剑客之尊,也跑到这个小山洼里来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争胜负,就算你把她打败了,你那张脸上又增了多少光彩呢?”
“美兰英都”被说得双颊一红,正待说什么,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已纷纷大怒,几乎是全部站起来怒吼道:“你身为公证人,处事不公正,过份偏袒‘慈航庵’,威赫本寺弟子,暗中出手动拳,如今又游说‘美兰英都’大剑客,损人自尊,夺人斗志,你这算是那一门子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毫不为动,睑也不红,立即怒声分辩道:“你们一派胡说,俱是强词夺理,俺老人家是为他小子的‘大剑客’保持清高令誉……”
话未说完,傲然立在台上的花衣少女竟怒声娇叱道:“你们都不要争了,姑娘我和他交手就是,我倒很希望见识一下被称为‘大剑客’的身手究竟如何!”
话声甫落,即翻玉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宝剑已应声撤出鞘外。
台下数千英豪一见,立即为她这份胆识豪气暴起一阵热烈掌声和彩声!
白玉仑却看得暗暗焦急,不知左边平台上的中年妇人,为何没有出声阻止。
岂知,瘦小老人竟笑着说:“也好,俺老人家就让你丫头见识见识,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什么叫初生之犊!”
花衣少女一听,尚不服气的白了瘦小老人一眼,娇哼了一声!
瘦小老人摇了摇头,眦牙一笑道:“小姑娘,大剑客,你们可以开始了!”
话声甫落,花衣少女已瞪着“美兰英都”,嗔声道:“你为什么还不撤剑?”
“美兰英都’却傲然一笑道:“既然你要见识见识我究竟如何,本人索性要你见识见识!”
花衣少女以为“美兰英都”要以一双肉掌对她的利剑,不由瞋目怒叱道:“休要卖狂,看剑!”
—剑字出口,飞身前扑,一式“雪打梨花”
,剑尖绽出无数银花,迳杀“美兰英都”的全身上中下。
“美兰英都”果然不愧是天山著名的大剑客,直到花衣少女飞身前扑,剑绽银花,他才一声沉喝,闪电撤剑,错步间,剑身—探,立即传来“沙”的一声裂帛轻响!
花衣少女一声娇呼,飞身疾退,低头一看,自己肩头上的衣布已裂,而且有一点血丝渗出来。
她这一看白己的衣服已破,而且香肩渗血,顿时大怒,娇叱一声,再度向横剑卓立,哂然微笑的“美兰英都”挺剑刺去。
瘦小老人一见,立即大声阻止道:“住手!住手!”
右边平台上的中年妇人也急声招呼道:“琼儿回来,琼儿回来!”
招呼声中,花衣少女将手中剑舞成一片翻滚匹练,寒光闪闪,直向“美兰英都”上下左右斩去。
但是,“美兰英都”却依然神色自若,唇哂微笑,一俟花衣少女风雷电闪般的剑势攻到,才身形略微一旋,长剑闪电挑出!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立时溅起数点火花,随着少女的尖叫惊呼,一道寒光,直上夜空,花衣少女的剑已脱手而飞。
花衣少女尖呼惊叫声中,飞身疾退,只见她娇靥苍白,目闪冷辉,注定横剑卓立的“美兰英都”,怒声道:“美兰英都,你不要神气,中原用剑高手,比比皆是,誉称“大剑客”的美号,还轮不到你!”
说罢转身,迳自纵回右边平台。
“美兰英都”却冷冷一笑道:“不瞒姑娘你说,本人此番东来,旨在藉机向中原用剑的高手请教,并非前来为‘飞龙寺’助拳……”
瘦小老人听得精神一振,脱口急声道:“好哇!要想以武会友是不是?那有什么问题,回头俺老人家给你找个对手,保你满意!”
“美兰英都”哂然一笑道:“本人仆仆风尘,跋涉千里,为的就是今天一会中原英豪,公证人既愿为本人找个对手,就请公证人即刻命令那位大剑客上来。”
瘦小老人却双眉一蹙,面现难色道:“可是,那小子的架子很大,就是见了俺老人家也不买帐,俺老人家现在还指挥不动他……”
“美兰英都”却冷冷一笑,道:“公证人既然无法命令那人上台,本人也只好先向‘了因’师太请教了……”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高叫道:“慢着慢着,昨天晚上俺还在大发镇的‘百凤园’看见他小子在那儿听姑娘唱歌,不知他小子今晚来了没有。”
说话之间,伸长了脖子摇晃着脑袋,瞪大了两只大眼睛向台下察看寻找。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俊面立时热辣辣的发烧,知道他昨天傍晚在大发镇上的一切,瘦小老人全部都知道了,这时再看他那对大眼睛不停的向这边瞄,显然已发现他白玉仑站在这儿了。
正待考虑要不要登台,前面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怒叫道:“慢着,在下先向你请教几招西域天山绝学。”
白玉仑闻声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前面人群中,一个身穿绛紫劲衣,背插宝剑的青年人,业已腾身向台上飞去。
那位绛紫劲衣青年,飞身一落到台上,立即抱拳怒声道:“你既然明言前来中原为的是以武会友,与‘飞龙寺’毫无关连,好,在下就先作个抛砖引玉的开端!”
把话说完,倏翻右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
岂知,美兰英都一看绛衣青年的撤剑手法,立即哂然笑了,不由转身望着瘦小老人,以极轻蔑的口吻问:“请问公证人,这位可是您方才说的那位大剑客?”
瘦小老人耸耸肩膀,一付无可奈何的说:“那小子昨天才惹了祸,今天他躭心上台招灾,看样子,他八成不敢上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向着左右前后看了一眼,他不知道瘦小老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莫非“一朵红”俞娴已经跟踪追来?
他正准备察看全场,台上的绛衣青年,想必看了“美兰英都”的轻蔑神色,顿时大怒,不由怒叱道:“你胜了小爷我,自然有人继续上台!”
怒叱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剑振腕一抖,绽出二朵剑花,迳刺“美兰英都”的咽喉和双肩!
“美兰英都”一见,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沉声道:“尚未互通姓名,怎好就此动手?”
绛衣青年显然个性暴燥,加之动了真怒,又自恃剑术不俗,这时一见宝剑刺空,身形不停,继续一式“拨草寻蛇”,再向“美兰英都”的双腿斩去,同时怒声道:“你胜了小爷的手中剑,再告诉你也不迟!”
“美兰英都”一听,面孔顿时一红,立即旋身跨步,振臂挥剑迎出。
左边平台上的恶丐侯三,方才被瘦小老人数落了一阵,仍有满腹的怒火无处泄,这时见绛衣青年和方才的两个花衣少女一样,也不愿招出姓名来,不由趁机怒骂道:“你们都不愿报出姓名来,难道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正和“美兰英都”激烈打在一起的绛衣青年一听,不由用眼瞟了左边平台一下,显然要看看发话的人是谁。
但是,也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美兰英都”的剑势倏变,一式“梨花吐蕊”,剑尖绽出无数银花,分刺绛衣青年的上中下,接着匹练翻滚,有如波涛汹涌,立时将绛衣青年的前后左右罩住!
绛衣青年一见,顿时大吃一惊,赶紧收神格封,但是已经迟了。
只见“美兰英都”的一柄剑,寒光闪闪,剑花乱颤,就像长江大河般,一招接着一招,一式连着一式,连绵不绝,完全将他的身形罩住了。
绛衣青年这一失去机先,顿时被逼得左封右格,步步后退,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但是,“美兰英都”却不一招将他击败,偏偏左一剑右一剑,逼得他腾跳闪挪,尽在台上乱转,故意戏耍让他难堪。
台下群豪一看,纷纷不满,不少人开始发出吆喝嘘声和叫骂。
瘦小老人不知何时已缓缓的坐在椅上,只见他神情愤懑,目光加电,坐在那儿只咬牙,他身为公证人,既不能亲自下场,又不能再给“美兰英都”一拳,只急得他在那儿干瞪眼。
到了这时侯,白玉仑那里还能袖手旁观,不由震耳一声大喝道:“休要欺人,在下前来会你!”
大喝声中,身形业已凌空而起,就在立身的原地,—直向擂台前飞去。
由于白玉仑的喝声震耳,全场顿时一静。
台上的“美兰英都”和绛衣青年,也飞身纵开,停止了打斗。
当满谷英豪一见白玉仑飞向擂台去替绛衣青年时,立时发出一阵声震山野,直上空夜的欢呼和喝彩。
也就在群豪欢呼的同时,白玉仑的身形突然向下坠下,而且,距离擂台边缘仅有一丈五尺之差。
群豪一见,彩声戛然停止,因为白玉仑已经力尽气竭,很可能跌至台下的乱石中跌死,不少人吓得脱口发出一声惊啊!
但是,就在群豪惊啊出口的同时,白玉仑突然双臂一振,两袖猛的一拂,下坠的身形突然又向上挺升上去。
紧接着,一连几个“云里翻身”,身形一直翻到擂台近前,而他下落的双足,恰好踏在擂台的边缘上。
可是,他的身形刚刚要站起,又好似乏力没有站稳,身形又呼的向台下倒去!
白玉仑再度双袖一抖,身形又直立上去,接着一连摇晃了两三次,才举步向台中央走去。
这一连串的惊险动作,把全场数千英豪的心,个个提到了腔口,尖叫惊啊,此起彼落,直到此刻,才突然暴起一阵恍如山崩地裂的疯狂欢呼和喝彩,震耳欲聋,久久不歇。
白玉仑这一施展绝技,不但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个个呆了,就是“了因”师太和瘦小老人也都楞了。
那位绛衣青年却就趁着这时,提剑纵下台去。
“美兰英都”看了白玉仑这等轻功身子,当然也暗自心惊,因而也认为这位英挺如子都,俊美似潘安的银衣侠士,想必就是瘦小老人方才手说的那位中原用剑“大剑客”了?
一想到中原用剑“大剑客”,他这才发现白玉仑的身上,根本没有佩剑。
正感迷惑,白玉仑已向着瘦小老人,深深一抖,恭声道:“晚辈参见前辈!”
瘦小老人当然也知道白玉仑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报出姓名来的,因而大剌剌的颔首“唔”了一声,道:“好,你上来的正好,俺老人家就暂时封你个‘二剑客’吧!”
“美兰英都”听得剑眉一蹙,不由望着瘦小老人,惊异的问:“公证人,这位少侠,难道还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位‘大剑客’吗?”
瘦小老人立即无可奈何的两手一摊道:“天下只有一个‘大剑客’,已经被你捷足先登啦,那里还有他小子的份?’如此一说,台下数千英豪俱都快意的哈哈笑了。
“美兰英都”被说的面孔一红,立郎转身望着白玉仑,叩剑拱手沉声问:“敢问少侠尊姓台甫,仙乡何处……”
白玉仑未待“美兰英都”话完,已拱手还礼道:“非常抱歉,在下现处困境,碍难奉告……”
“美兰英都”一听,也未待白玉仑话完,立即沉颜怒声道:“既然不便见告,那就请你快些撤剑吧!”
白玉仑却淡然一笑道:“在下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器……”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难道你要用一双肉掌对在下的长剑不成?”
白玉仑淡然一笑,正待开口说什么,右面平台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声音道:“我的剑借你!”
群豪闻声转首一看,竟是那位第一次出战,年龄较长的花衣少女。
只见花衣少女,娇靥通红,越过“了因”师太,迳将自己的宝剑,连同剑鞘,嗖的一声掷向了白玉仑。
群豪一见,立即另具含意的高声喝了个好。
因为这个“好”中,有很多是怪声怪调,只羞得那位秀丽的花衣少女,娇靥通红,直达耳后,赶紧躲到那位中年妇人的身后边。
再看擂台上的白玉仑,早巳伸手将剑接仕,立即默运真力,轻按哑簧,“咔登”一声哑簧轻响,“呛”的一声将剑撤出鞘外。
剑身一出鞘外,嗡然有声,寒芒暴涨,台下群豪无不看得两眼眩花,纷纷惊啊道:“神剑!神剑!是一把宝刃!”
“美兰英都”一看,面色立变,不由沉声道:“少侠名器在手,当然胜券在握,在下双目眩花,根本看不清阁下……”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淡然一笑,真气一泄,寒芒立敛,原来仍是花衣少女第一次用的那柄普通精钢剑,只是到了白玉仑手里,又自不同了。
“美兰英都”一看,面色大变,浑身不由一战,知道今天遇到了真正的用剑高手了!
白玉仑一见,只得叩剑拱手含笑道:“美兰大侠,请赐招!”
“美兰英都”这时那还敢托大,为了抢制先机,立即大喝一声:“有僭了!”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唰唰唰,挥剑之间,一连攻出三个剑式,只见如林的剑影中,绽出了千百银花,迳攻白玉仑的上中下。
白玉仑无心久战,这时见“美兰英都”一出手就施展出煞招,只得大喝一声道:“阁下小心了!”
大喝声中,身形神妙的一旋,出手如电,银虹连闪,剑尖一点,已到了“美兰英都”的面前。
“美兰英都”只觉两限一花,冷焰已经扑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飞身疾退。
白玉仑那肯再给对方机会,一个进步欺身,挺剑紧跟!“美兰英都”一见,大惊失色,只得点足再退!
台下数千英豪,立即发出一片惶急惊啊!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惊觉这是擂台,只得急忙刹住身势,而如影附形的那片剑光,依然点在他的颚下咽喉前,他的身后仅有数寸之差即是擂台边缘!
白玉仑见“美兰英都”张口瞪眼,面色青白,豆大的汗珠已经滚下来,立即展笑颔首,退步离开,并“沙”的一声将剑收回剑鞘内!
满谷英豪一见,都有一种出了寃气的感觉,立即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如雷彩声和欢呼!
也就在满谷数千荚豪形如疯狂的欢呼声中,台下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愤怒娇叱道:“别在那里得意,姑娘我来会你!”
满谷欢呼的英豪一听,顿然戛然停止,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红影宛如一朵红云般,迳由人群中,凌空飞上了擂台。
群豪定睛一看,立时掀起一片惊啊!
只见那道红影,竟是一位艳丽绝色,一身红衣,肩披短剑氅,背押红穗剑的美丽少女!
群豪一见,俱都惊呆了,心想那位英挺俊美的银衣青年,剑术都打败了西域大剑客“美兰英都”,她居然还敢上台向银衣青年挑战,她的剑法之高,武功之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看那位银衣青年,当真的神情不安,楞在了擂台上。
数千英豪那里知道,飞上擂台的红衣艳丽少女,正是伤心欲绝,含愤追来的“一朵红”呢?
瘦小老人一见,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一对冤家支开现场,是以,急忙起身一指“一朵红”,同时大声道:“嗨嗨嗨,你这丫头是干什么的呀?……’岂知,话刚开口,“一朵红”竟毫不客气的说:“姑娘我的事,不要你管!”
群豪一听,顿时大哗,又是一片惊啊道:“好厉害呀?”
瘦小老人却佯装生气的一拍大椅扶手,怒声道:“既然不让俺管,那你们两人就赶快滚开!”
白玉仑一听,这才恍然沉声道:“奸,我们到山上去大战!”
说话间,为了阻止“一朵红”紧跟追来,手中花衣少女的剑,顺手丢给了“一朵红”,转身纵下了擂台。
“一朵红”早巳看到花衣少女借剑时的神情,再想到台下群豪的怪声叫好,心里更是又妬又气。
这时见白玉仑将剑丢给了她,顿时又引起了她的醋意,早已忘了这是白玉仑的脱身之计,是以伸手抓住剑鞘,转身哼了一声,立即去找右边平台上的花衣少女。
瘦小老人已跟踪了白玉仑半个多月了,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见“一朵红”转身看向右边平台,深怕她掷伤了花衣少女,立即大声道:“快追吧,心上人跑远啦!”
果然有效,“一朵红”一听,顿时惊觉,回头一看,发现白玉仑已驰向半山上,于是娇叱一声,丢下宝剑,飞身而起,宛如一朵红云般,直向半山上追去。
瘦小老人一见,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台下数千英豪一听瘦小老人说的那句“心上人”,也立时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但是,急急驰向半山的白玉仑,却暗气瘦小老人坏了他的脱身之计。
白玉仑急急上驰间,回头一看,“一朵红”果然正飞身向上追来。
他知道,此时此地,“一朵红”正在气头上,绝对不能停下身来和她解释,只有尔后有机会再向她说明求她谅解了。
心念及此,立即加快速度,飞腾纵跃,快闪疾避,几个起落已纵进了漆黑的茂林内。
他急忙隐身在一座大石后探首一看,只见“一朵红”已追到林外不远了。
“一朵红”追到林前,立即停下身来,一阵忧急的东张西望后,立即望着林内恨声道:“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当时跟你说的不是戏言,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会追你到海角去!”
白玉仑躲在石后不敢吭声,他知道“一朵红”的听觉和轻功都很厉害,只要被她粘上了,别想再甩开她。
正在悄悄探首察看,蓦见“一朵红”的目光一亮,飞身迳向林内纵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本能的急忙蹲身在石下。
也就在他蹲下身形的同时,前面不远处已响起“一朵红”的低声娇叱道:“白玉仑,你躲在大石后,还不赶快出来!”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自己也觉得有些泄气,因为他这时才发觉,“一朵红”聪明多智,他白玉仑真的自叹弗如!
心念间,正待起身,又听“一朵红”委屈的柔声道:“小妹过去了?你可不要吓唬我!”
白玉仑本待站起,这时一听,反而心中一动,心想,既然她这么说,何不逗一逗她,只要逗得她一笑,她心中的气也就消了,那时再向她解释必须暂时分手的原因,她一定能够接受。
心念及此,因而强自忍笑,藏身石后等待“一朵红”蹑步走过来。
也就在这时,前面树林边上突然传来一丝轻微响声,蓦闻“一朵红”低声娇叱道:“站住!站住!”
娇叱声中,竟飞身循着那丝轻微声音追去。
白玉仑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一朵红”方才的话都是诈语。游目一看左右和身后都是乱石,再加上她的委屈撒娇声音,竟差点中了她的“诱虎出笼”之计。
悄悄探首一看,发现“一朵红”已向山上追去,他那敢迟疑,立即展开小巧轻灵身法,藉着乱石小树为掩护,直向山下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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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仑 第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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