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剑侠传 第 九 章 将计就计

洞外,晨曦此时已悄悄地铺上雪地。 
  寒松龄就那么不言不动地坐在那里,由四更起直到天亮,一直没开口,谁也猜不透他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白凤公主好几次想开口问他饿不饿,但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寒松龄专神一致沉思神态,使她鼓不起开口的勇气。 
  这时;通往内洞的通道上,传来一阵浊重的脚步声,显然,那人有意让他俩知道此刻有人来了。 
  白凤公主目光自然地转向洞口,寒松龄却仍然在沉思着,好似根本就没听到。 
  进来的是四绝书生宫寄霞,他扫眼看见洞内二人各坐一边,徽觉一怔,轻声道:“公主,洞外有人求见你!” 
  白凤公主一怔,茫然问道:“谁,谁要见我?” 
  没等四绝书生开口,寒松龄抢先道:“是山君易居贤吗?” 
  白凤公主与四绝书生同时一呆,彼此互望了一眼,四绝书生诧异地问道:“盟主,你怎么知道是他?” 
  “盟主”二字入耳,寒松龄虽然觉得有些刺耳,但却没有反对四绝书生的称谓,缓慢地转脸向着四绝书生道:“这叫兔死孤悲,物伤其类,易居贤趁着鬼火与塞北游龙动手救应翻天玉狐时有意脱身溜走,那时我就知道他可能会回到这里来的。” 
  白凤公主惊奇地道:“你是说他真有心要改过向善了。” 
  寒松龄望着四绝书生道:“宫二哥以为呢?” 
  四绝书生笑了笑道:“盟主,你既然早巳料到他会来,那后面的事情,一定曾考虑过了,你以为如何呢?” 
  寒松龄淡淡地道:“苦肉计。” 
  四绝书生惊讶地望着寒松龄道:“盟主的想法与本座不谋而合,但不知盟主怎么会想到他是在使苦肉计呢?” 
  寒松龄道:“你以为呢?” 
  四绝书生宫寄霞道:“易居贤的个性我不甚了解,但易星南却以狡猾名闻武林,他逼杀三星照命沈殿臣时,可能就已先想到日后的这一步棋了,固此,他以为你我一定会被他巧妙的安排引到错路上去的o” 
  寒松龄点头佩服地道:“宫二哥观察人微,心细如发,这种推测非常合理,小弟佩服之至?” 
  四绝书生忙道:“盟主过奖了,事实上,你早巳知道这些了。” 
  寒松龄正色道:“我之所以这么猜测,并不完全是靠现场推断出来的,主要的,是因为我知道易居贤早已与三拂台有联络了;三佛台杀—个自己的属下,对外绝不会有恶名,但如果杀害易居贤一个非他本派中的人,则日后将无人敢与他们交往,是以,我猜测到短期内,易居贤绝无生命之危,那他此来的目的;足显而易见的了。” 
  寒松龄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出来,四绝书生宫寄霞心中就觉得真正的舒服了,因为,由这里可以看得出,自己的思考力还是略胜半筹,碧血盟中的确使有需要他效力的地方了。 
  望了寒松龄一眼,四绝书生道:“那么要不要他进来?” 
  寒松龄道:“你看呢?” 
  四绝书生宫寄霞转向白凤公土道:“如果公主不反对的话,我以为应该叫他进来。” 
  山凤公主心地纯洁,闻言道:“他既然无心改过,我们留他在身边,岂不是时时都有养虎受害之忧吗?” 
  寒松龄郑重地道:“宫二哥要他进来,—定也有叫他进来的真正价值,宫二哥,是吗?” 
  四绝书生宫寄霞已知道寒松龄遇事冷静与思考之周详并不在他之下,说活口气较之前些时候更加谦虚,笑了笑道:“我确实以为有放他进来的价值,不过,是否真有价值,还得等与盟主与公主商量之后,才能确定。” 
  寒松龄没—有开口,白凤公主却提议道:“何不把云大哥也请进来。” 
  四绝书生道:“不用了,—方面他得在洞外陪客,另一方面,他性急言躁,也不擅长出主意,就由我们三个商量吧。”话落望了二人一眼,见二人都无意再开口,才道:“我以为,山君如果确是假意投诚面实际上却心怀不轨的话,必有取信于我们的事实,这些事实,极可能是我们所急需知道的。” 
  白凤公主忙问道:“关于哪十方面的?” 
  四绝书生看看寒松龄道:“有关于目前三佛台在关外的布置方面的,盟主以为呢?” 
  寒松龄道:“你看准确的成分有多少呢?” 
  四绝书生不假思索地道:“近期内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是准确的。也就是说,在他潜伏在我们之中的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可能是准确可靠的消息。” 
  寒松龄点头道:“宫二哥猜测的很对,不过,最主要的,我是想从他口中探探看,赵宗源是否已知道我们已发现他的秘密了。” 
  四绝书生一怔道:“盟主要先取赵宗源?” 
  寒松龄坚定地道:“他是当前三佛台放在关外的唯一最具体的实力了,击垮赵宗源,我们就可以进中原了。” 
  四绝书生想了想道:“盟主以为他会不会说实活呢?” 
  寒松龄道:“现在在很难断定,你看呢?” 
  四绝书生凝重地道:“我与盟主的看法相同。看来,只有等见面之后,才能看出来了,盟主可还有什么吩咐吗?” 
  寒松龄道:“没有什么了,见了云大哥后,暗中知照他一声,在易居贤此来的心意未能明白之前,要处处防范着他,但却不要流露出来。” 
  四绝书生点头道:“遵命,盟主,现在就叫他进来吗?” 
  寒松龄道:“叫他进来吧。” 
  四绝书生应了—声,转身出洞而去。 
  看看白凤公主,寒松龄道:“你站到我这边来o” 
  白凤公主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似的轻声道:“你怕他居心不正?” 
  寒松龄凝重地道:“我不希望给他抓到能控制大局的时机,既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白凤公主粉脸微微—怔道:“难道我真的那么不行吗?” 
  寒松龄一怔道:“我并没有那么说啊o” 
  白凤公主不动声色地道:“事实不是就摆在眼前吗?何必说出来呢?” 
  目光突然凝注在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粉脸上,注视了许久。寒松龄点点头道:“白凤,我说了你或许会生气,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觉得你身无半点武功?” 
  突然抬头盯着寒松龄那张毫不做作的俊脸,白凤公主缓步踱到寒松龄身边道:“你以为我会怎么想?” 
  避开白凤公主那种令人无法捉摸的怪异目光,寒松龄道:“我希望我能知道?” 
  以平静得出奇的声音,白凤公主道:“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想,我也希望在你面前我永远不会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抓紧白凤公主伸过来的玉手,寒松龄凝视着她那张粉脸儿道:“我知道。”话落低声道:“等一下他进来后,一切都由你先开始、你知道怎么做吗?” 
  白凤公主点点头,就在这时,洞内闪进了山君易居贤。 
  山君易君贤进入洞中,一句话也没说,大步走到白凤公土面前,噗的一声跪在白凤公主面前,以沉痛低沉的声音道:“老臣叛亡通敌,罪不容诛,虽然醒悟于无路可走之时,但为时却太晚,大错已成,万死难辞重罪,虽不能叶落归根,但能死在公主手中,老臣亦觉得能稍赎前衍,此来别无他求,但求公主成全老夫。”话落仆伏地上,状至真诚。 
  白凤公主扫了寒松龄一眼,冰冷地道:“易居贤,白凤已离开音梦谷,此刻已不是公主身分,只怕本姑娘已没有成全你的可能了。 
  这里是碧血盟的地方,本姑娘不想动干戈,你去吧。” 
  山君易居贤伏地不起,坚定地道:“公主难道忘了梅婆婆之仇了吗?” 
  迷人的粉脸儿突然一变.白凤公主猛然扬起了右掌,但是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寒松龄时,那双玉手却又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冷冷地道:“易居贤,我说过了,这里不是音梦谷,你去吧?” 
  易居贤老奸巨猾,白凤公主两次表明此处非音梦谷,他已猜中她心中所思了,心头暗自转念头,脱口道:“老臣相信公主依然有自主之能。” 
  白凤公主冷声道:“不错,本姑娘确实有自主之能,但是,我却不想使有恩于我及音梦谷的碧血盟为难,易居贤,你可听明白了?” 
  山君易居贤心念凤车似的一阵急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拿定了主意,以恳切的声音道: 
  “老臣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抵,如果公主能暂寄老臣之命一些时日,老臣愿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三佛台的事全部告诉寒少侠,以报碧血盟对公主之恩,二来也可以稍抵老臣叛主之罪,乞公主明察。” 
  白凤公主迅捷地扫了寒松龄一眼,转脸向着易居贤冷冷地道:“易居贤,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老脸突然一变,山君易居贤翻腕拔出身边长剑,长叹一声道:“唉,也罢,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臣自知再难取信于公主了。”话落横剑颈上,抬头望着白凤公主,怆然一笑道: 
  “愿公主玉体康健,福寿双全,老臣去了。”声音忠诚,看不出丝毫做作之情来,话落右手一用劲,状似要向下按剑。 
  白凤公主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急声道:“慢着。” 
  闻言心头暗自一松,山君易居贤右手微微—用力,脖子上立时冒出一片鲜血,然后,缓慢地把剑放下来,覆首低声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白凤公主故意轻叹—声道:“唉,念你当年忠心之情,已往的,就算它们没有发生算了。”话声显得十分黯然。 
  满以为自己这—着已完全骗过白凤公主了,山君心中暗喜,但却未形之于色,闻言忙道:“公主莫非要留给老臣—个赎罪机会吗?” 
  白凤公主冷淡地道:“山君,你武功虽可列入强者之林,但与寒公子相比,则相差甚远,在碧血盟中,只怕没有你置身插手之余地,本公主之所以不杀你,倒不是碧血盟中有什么需要你之故,今后休在寒公子面前提起这些。” 
  闻言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心中暗自得意地忖道:“年轻人感情终究重于理智,老夫只要略施一点苦肉—之计就完全瞒过他们了。”转念问忙道:“公主教言,老臣不敢执辩,但是知己知彼,始能克敌,老臣虽然在武功上不能有助于碧血盟,但就老臣所知的事,对碧血盟却将有极大贡献,老臣斗胆直言请公主明察!” 
  白凤公主看看寒松龄道:他真的能帮助我们吗?”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知己知彼,他说得很对,不过,计划是人定出来的,三佛台如果一发现有人通敌,原计划绝无不变之理,知己知彼,根本无法如愿的。” 
  山君闻言暗喜,心说:”我正怕他不相信于我,没想到他倒自己给了我一条好路。”转念问忙道:“寒公子说的及是,但是,他们有些目下已付诸行使的行动,恐怕已无法收回,再者,老夫离去之时,无人发现,在未发现之前,他们绝想不到老夫会回心转意,因此,那些行动,绝无更改的可能。” 
  白凤公主急问道:“他们有哪些目前已付诸行动的计划呢?” 
  很快地扫了寒松龄—限,山君易居贤道:“据老臣所知,目前在关外,三佛台已有三件事付诸行动了,第一桩。。。。。。” 
  白凤公主插口道:“易居贤,你站起来吧。” 
  山君易居贤谢过恩后,站了起来,道:“第一桩,三佛台已派出玄阴童子与七巧夫人,统率着三佛台下十八个来到关外,他们目前正在摩天岭上找寻两个人,—个是雪侠,一个是应天僧。” 
  白凤公主道:“雪侠与应天僧又是谁?” 
  山君易居贤道:“雪侠是个年轻姑娘,易星南曾见过她一次,据说她轻功造诣极高,踏雪无痕,身着白衣,专与黑道人物做对,故被称为雪侠。应天僧的来历不详,据三佛台暗中侦察所知,此人与雪侠有来往,似属于雪侠指挥,这两个人却曾与寒公子接触过,不过,三佛台要对付他们的主要原回倒不是因为他们与寒公子接触,主要的,是他们都不似中原及关外的人物,因此,三佛台怀疑突然出现关外,是负担着另一个帮派的侦察任务。” 
  寒松龄突然插口道:“因此要抓一个来问问看是吗?” 
  山君易居贤道:“正是,寒公子真的曾见过他们吗?” 
  寒松龄点点头道:“我曾见他们。”话落不再开口了。 
  白凤公主看着寒松龄,小嘴启动了一阵,但却没出说什么,转向易居贤,问道:“第二件呢?” 
  山君易居贤,虽然想听听寒松龄的意见,但他不开口,却又不好多问,闻言道:“第二桩,三佛台目下正派人在此山中掘紫金,据说,一个由万里鹏率领的飞鹏帮正计划打掠三佛台三年来所采得的紫金,三佛台怕三尺金童与白面修罗无法与之抗拒,故也派出了座下七使者中的两个来相助。” 
  白凤公主诧异地道:“万里鹏手下有多少人,难道他就不怕三佛台吗?” 
  山君道:“飞鹏帮的人;几乎全都受过三佛台的逼害,中原己无立足之处,故而,人人都立下与三佛台誓不两立的决心,虽然只有两百人左右,但临敌之时,人人拼命,悍不畏死,三佛台虽曾在摩天岭与他们接触过多次,但却始终奈何他们不得,由于他们不离开摩天岭,所以,三佛台也就渐渐的不把他们放在心里上了。” 
  白凤公主看看寒松龄,见他无意开口,又问道:“第三桩呢?” 
  山君易居贤道:“第三桩是目前他们马上就要采取行动的。”话落突然转向寒松龄,凝重地道:“寒公子可曾听说过关外有个游侠派吗?” 
  寒松龄扫了孔雀真人的尸体一眼,道:“在下听说过。” 
  心中有点紧张,山君试探着问道:“寒公子,可知道游侠派的宗旨是什么吗?” 
  白凤公主脱口冷声道:“哼,这个谁不知道,他们……” 
  抢口截住白凤公主的话,寒松龄道:“不错,方才我还同公主谈起赵宗源,也难为他赵宗源如此敢做敢为,凭少数人之力,这许多年来一直能与三佛台抗拒而不屈服,虽说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在此趋炎附势的当今武林中,的确已难能可贵的了。” 
  白凤公主的冷语,本使山君易居贤心中暗自有所警惕,但寒松龄这么一说,却又使他误以为是白凤公主气他小看了寒么龄,心情立时—松,忙道:“寒公子说得一点不错,关外的游侠派与飞鹏帮,一直使三佛台伤透了脑筋,现在,看样子他们是要彻底解决他们了。” 
  寒松龄道:“尊驾可知道他们何时行动吗?” 
  山君道:“明天是赵宗源生辰,三佛台料定当天正午赵宗原家中必有大批游侠派的人前往祝寿,因此,老夫猜测;他们的行动,可能就在明天午时前后。” 
  冷冷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尊驾可知道赵宗源的住处吗?” 
  故作惊讶之状,山君道:“寒公子要去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寒松龄虽然从未见过赵宗源,但寒某意志却与他不谋而合。道同即为友,寒某要去助他一臂之力。” 
  山君一拍大腿道:“好,寒公子侠肝义胆,令人佩服,老夫能追随寒公子左右,实是莫大荣幸。”话落接着道:“赵宗源家在镇山关以南十里的寒翠园中,平日大多数都不在家中冒住。”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明天想必他定会在家的。” 
  寒松龄的淡漠神态,使山君易居贤觉得莫测高深,而心里觉得极不自在,闻言忙道: 
  “为了接待贺客,老夫相信他应该在家才是。” 
  寒松龄仍然那么淡漠地笑道:“尊驾说的很有道理,那明天午时之前,我们就赶去寒翠园吧。” 
  为怕自己言多有失,山君易居贤闻言忙道:“寒公子,我们何时起身?” 
  寒松龄道:“早到些时候无妨,就是今夜起更的时侯动身吧。” 
  山君易居贤点点头道:“起身时,请知会老夫一声,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白凤公主道:“没有了,你要到哪里去?” 
  山君道:“老臣想出去与洞外的两位少侠谈谈,顺便找点吃的东西来。” 
  偷偷地扫了寒松龄一眼,白凤公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寒松龄此时开口道:“顺便烦尊驾代为通知在下那两位兄长一声,回来的时候,设法找两块足能封住洞口的大石头。” 
  山君道:“寒公子与公主不想出去活动活动吗?” 
  寒松龄摇摇头,黯然地道:“寒松龄身受孔雀道长浩恩,他生时,寒某未尽弟子服侍之劳,他死后,为感逝者之情,聊表生者敬意,寒松龄要一直守护到自己离开这里为止。” 
  山君作出肃然起敬之色,拱手道:“寒公子性情中人,老夫多言了。” 
  白凤公主心中有很多话要问寒松龄,当下道:“我也不想出去了。” 
  山君易居贤心中虽然大失所望,但未流露出来,恭身道:“老臣告辞了。”话落向白凤公主行了大礼,然后向寒松龄拱拱手,转身出洞而去。 
  山君走了之后,白凤公主转向寒松龄迷惑地低声问道:“松龄,你放心叫他们跟他同去吗?” 
  星目中流露出一丝冷光,寒松龄道:“易星南志徊尔我,绝不会因小失大,再者,宫二哥心思慎密,易居贤的智力,还不能比得上他,他们与他同行,绝不至于吃亏就是了。” 
  白凤公主放心地点点头,又问道:“松龄,你明知赵宗源不是那种人,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寒松龄道:“因为他希望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 
  白凤公主芳心一动道:“将计就计?” 
  寒松龄道:“正是,不过,我相信在我们要达寒翠园之前,三桩事件之中,将有一件先发生,以促使我们完全相信易居贤所言不假。” 
  白凤公主迷惑了,望着寒松龄道:“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何时动身,又怎么能把事情安排得刚刚好呢?” 
  寒松龄冷冷一笑道:“我想这就是山君易居贤为什么要出去找吃的东西之主要原因了。” 
  白凤公主心头一震道:“去通知他们?” 
  寒松龄道:“假使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去为这件事才对?” 
  白凤公主凝视着寒松龄道:“松龄,你这么年轻,为什么遇事却会想得这么多、那么远呢?” 
  寒松龄笑了笑道:“你说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声道:“聪明,你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你想到的会比任何人都多,都远。” 
  望着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儿,寒松龄凝重地摇摇头道:“你错了,白凤。” 
  白凤公主一怔道:“我绝不承认我错了,我不相信你还有别的理由能解释。” 
  轻轻叹息厂一声,寒松龄道:“我有理由可以解释,但是,那个理由你同样的不会承认他是理由。” 
  走到寒松龄身侧,白凤公主道:“你没有说出来,怎知我不会承认他是理由?” 
  寒松龄黯然地笑了笑道:“白凤,江湖岁月催人老;我虽然才出道不久,但未出道之前,我却一直挣扎于江湖道上的生死边缘上,忧患使我早熟,也使我更了解人心的险恶。” 
  白凤公主轻声道:“我也是忧患长大的,为什么不会想到那么多呢?” 
  寒松龄道:“你与我不同,白凤,你身边一直有人让你依靠着,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救我助我的人,一个个死去,一个个被陷害,论武功他们不一定不如对方,但是,他们却没有对方那么狡猾、奸诈!” 
  把娇躯靠在寒松龄身上,白凤公主柔和地道:“我明白了,松龄,我们不再谈这些好吗?”话落岔开话题道:“松龄,你真的见过那雪侠吗?” 
  寒松龄道:“嗯,是见过她。” 
  白凤公主道:“她很美,是吗?” 
  寒松龄一怔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白凤公主叹一主声道:“因为我很敏感,是吗?” 
  寒松龄迷惑地道:“敏感,为什么?你可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与我们会站在一个完全对立的立场吗?” 
  美目因惊讶而瞪得大大的,白凤公主问道:“你相信三佛台的猜测,他们是第三个立场完全不同的帮派吗?” 
  寒松龄凝重地道:“不但立场不同,我猜测那一派的统领人物也有着与三佛台一样的野心,要独霸武林。” 
  白凤公主道:“只凭猜测?” 
  寒松龄道:“从应天僧的口中,以及他们放倒三佛台的人的口中,我知道那个帮派很早很早便已有人渗透到三佛台的组织里去了,回此,对他们,我也许比三佛台还要了解得多些。” 
  白凤公主不安地搓搓手道:“那我们岂不又多了个敌人?” 
  寒松龄笑了笑道:“不错,不只我们,大家全都有两个敌人。” 
  白凤公主轻“嗯”了一声,然后沉默了下来。 
  荫人依偎在一起,沉默了好一阵子,白凤公主突然又开声道:“松龄,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寒松龄笑了笑道:“最好是与争斗无关的事情。” 
  白凤公主道:“的确无关,但是,我仍然相信我最初的想法,一定不会错。” 
  寒松龄一怔道:“最初的想法,最初的什么想法呢?” 
  白凤公主道:“那雪侠对你也许不可能完全是出于敌我的利害关系。” 
  寒松龄一呆道:“那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道:“松龄,我身为女人,因此,我了解女人,虽然,我说不上是什么理由来,但我却总觉得自己没有想错,我相信总有一天,我所想的会有事实证明出来,不过,松龄,我绝不嫉妒,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量小的女人。” 
  迷惑地望了白凤公主许久,舒臂将她揽人怀中,困惑地笑道:“白凤,你说的我完全不懂。” 
  白凤公主欣慰地笑着,轻声自语似地道:“有一天,—定有那么一天,你会明白的。” 
  冷冽的北凤呼……呼……不断地在漆黑的山野里吹着,以单调尖锐的声音,卷起遍地蓬松洁白却冷冽无比的白雪,漫无止境的那么一拨一拨地吹送着,摩天岭的雪夜与别处的雪夜一样的凄冷、单调与阴沉。 
  驻足抬头看看满天闪烁不定的星辰,再回首看看已被夜幕吞噬的松海洞,寒松龄轻叹一声,自语道:“第一次来摩天岭,是打发那些要找你的人,第二次来摩天岭,却是送你到遥远遥远的地方去,前后相隔不足一月,唉,人事沧桑,令人叹息。” 
  白凤公主就站在寒松龄身侧,轻柔地道:“松龄,他说过他要一直看着我们,我相信,他绝不是要看我们叹息。” 
  寒松龄点头沉重地道:“是的,不是看我们叹息,走吧。” 
  话落大步向山下走去,白凤公主仍然走在他身侧。 
  山君易居贤走在最前面,距寒松龄足有十五六丈,对下山的途径,他好似非常熟悉。 
  易居贤与寒松龄之间,是雷电追魂、四绝书生与忆莲姊妹二人,四绝书生与忆莲都是能言善道的人,虽然相处没多久,但同仇敌忾的气氛,却很容易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陌生与隔阂,因此,此刻两人已然谈笑自若了。 
  雷电追魂生性直爽,但却不擅词令,由于四绝书生正与忆莲谈得投机,使他失去了谈话对象,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忆兰扯着,每一句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非常不自在,但却又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忆兰平常也很少说话,与雷电追魂当然更无话可说,因此,这两个人之间,就形成一问一答的局面了。 
  看着前面走着的四个人,白凤公主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松龄,你看他们四个人能不能相处得来?” 
  寒松龄向前看了一阵道:“目前是相处得不错。” 
  白凤公主追问道:“日后呢?” 
  寒松龄怔怔道:“日后的事,谁敢预料呢?” 
  白凤公主侧过脸来,突然正色问道:“你看忆莲姊妹二人,是否能配得上你那两位兄长吗?” 
  一听白凤公主语气十分认真,寒松龄不由一呆,迷惑地问道:“你怎说出这种话来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原本是两相情愿的事,怎么提起什么配与不配的话来?” 
  白凤公主道:“我怕他们会嫌她姊妹俩出身不高。” 
  寒松龄俊脸突然一变,语气有点反常地道:“你这么想吗?公主?” 
  白凤公主芳心猛的一震,一把抓住寒松龄的手,急急地问道:“松龄,你怎么这么叫我,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声音飘扬在寒冷凄清的寒凤雪野中,显得格外娇弱、惊恐。 
  不忍心地抓紧了白凤公主的小玉手,寒松龄道:“白凤,你的确不该那么说,江湖儿女,不谈身分如何,只重其人格如何!如果论身分的话,我又怎能配得上你呢?” 
  向寒松龄身上靠得紧了些,白凤公主轻声道:“人家并不是存心那么说的,我看他们谈得挺投机的,因此,怕你那两位兄长嫌弃她俩,所以才那么问嘛。” 
  寒松龄道:“那就好了,对他俩,我虽然相处没多久,但我相信他们绝不会有那种想法的。” 
  寒松龄虽然一直在与白凤公主谈话,双目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山君易居贤。 
  这时,初更将尽,众人已翻过第——道山岭,突然,前面的山君易居贤在岭脊上站住了。 
  寒松龄心头微微一动道:“看来,情况就发生在岭的那一边了。” 
  白凤公主一怔道:“什么情况?” 
  寒松龄向前指了指道:“到岭上一看就知道了,咱们走快—点吧。”话落加紧脚步向岭上赶去。 
  前面雷电追魂等四人,似乎已发觉情况不对了,也正自加紧脚步向岭上走着。 
  寒松龄与白凤公主一到得岭上,山君易居贤已迫不及待地转向寒松龄道:“寒公子,老夫功力有限,能视度太近,方才一上得山岭,听到坡下好像有叱喝声,寒公子,你看看是否有人在坡下争斗?” 
  事实上,山君易居贤说话的时候,寒松龄已运功向下看过了,易居贤话才说完,他就开口道:“方才我看过了。” 
  山君易居贤道:“在哪里?”话出口才发觉不对,但已无法收回了。 
  寒松龄好似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道:“附近五十丈之内,没有人在打斗。” 
  山君易居贤一呆,立刻又改口道:“可能是老夫听错了。” 
  寒松龄抬臂向左前方五十丈外的一处断崖下一指,道:“如果打斗的人是在右前方五十丈外的那段断崖之下,我们在这里绝对看不到的” 
  雷电追魂闷了半天,闻言忙开口道:“反正是顺路咱们何不稍绕点路过去看看?” 
  寒松龄道:“也好,我相信易大侠不会听错的。”话落并不去注意易居贤神色的变化,当先移步向右下方的断崖走去。 
  众人看不了那么远,不知那断崖的方位,只好跟在寒松龄与白凤公主身后走。 
  约莫走出了有五六丈远,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大笑道:“哈哈……久闻我家公子说,雪侠艳如天仙,轻功盖世、今夜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姑娘.你可曾找到那姓寒的小辈的尸体吗?一听到”雪侠”二字,寒松龄不由自主的脚下一慢,除了白凤公主之外,其他人已认准发声处,飞身扑去了。 
  白凤公侧侧脸望着寒松龄道:“松龄,看样子那位雪侠姑娘是被骗了。” 
  寒松龄大惑不解地道:“他们怎么会安排她呢?” 
  白凤公主道:“其实,我早就该想到她了。” 
  寒松龄仍然不解地道:“为什么?” 
  白凤公主笑笑道:“你想想看也知道,除了地之外,他们安排谁来取信我们比较方便呢?紫金,是他们三年来辛苦得来的,他们既然知道胜不了你,拿紫金来,岂不是等于来送礼吗,飞鹏帮?他们在摩天岭又奈何不了他们,而且与他们斗,势必得多调集些人手不可,那时,再碰上我们,他们要损失多少呢?因此,只有把雪侠设法调来,才是最上策。” 
  寒松龄道:“他们就准知道她会来吗?” 
  白凤公主笑道:“这个你猜不出来吗?” 
  寒松龄俊脸一红道:“我实在想不通。” 
  白凤公主道:“松龄,在这一方面,你比不上他们,也比不上我。” 
  寒松龄道:“你猜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道:“不是猜,而是确实知道。” 
  寒松龄道:“确实知道?为什么呢?” 
  白凤公主轻叹一声道:“松龄,为了感情!” 
  寒松龄呆了一呆道:“为感情,你指的是她与我?”语气显得有些发毛。 
  白凤公主低声道:“不是你与她,松龄,她与我一样,是她对你,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我很敏感,事实上,那时候我就这么想了,松龄,不要说不可能,世间有很多事情是超越常理规范之外的,不信,我们过去看看吧!” 
  寒松龄的确无法相信一个自己连她年龄姓氏都不知道的女子,会为他赴汤蹈火,道: 
  “好吧,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活落与白凤公主一齐飞身向断崖扑过去。 
  断崖离地约有十五六丈高,崖下是一片乱石山坡,虽有白雪覆盖,仍显得凹凸不平。 
  背贴着众人脚下的崖壁,站着一个云鬓散乱的少女,由于背对着众人,是以,无人看清她的真面目,她身上的白绸貂皮衣裤,已有多处染满了鲜血,红白相映,格外刺眼,显然,她伤得不轻。 
  在他对面五六尺处,散立着四个老者,其中两个,寒松龄认得的金流星与魁星刀,在两人之间的另外两个胖老者,寒松龄未曾见过。 
  似乎并不急着下手,金流星冷冷地残酷地笑了一声道:“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这不是解开问题的办法啊!” 
  白衣少女突然开口冷声道:“金流星,有本事你只管上来就是了,少说废话。” 
  魁星刀抢口大笑道:“哈哈……雪侠,你伤得如何,不只你自己明白,老夫等也看得出来,真没想到,嘿嘿,为了寒松龄那小子,你竟连自己的生死全忘了,哈哈……姑娘,你这份感情,嘿嘿,只怕到了九泉,找都找不到你那意中人表白呢!” 
  一挺腰杆,白衣少女站直了身子,冷冽地道:“你是说,寒松龄没有死?” 
  魁星刀冷冷地道:“他的确没有死,不过,雪侠,老夫实话实说,如果你不跟我等回去,老夫可以保证你必死无疑。” 
  白衣少女呆了好一阵子才道:“你不是说他伤重垂死了吗,还有,那些属于浪子的东西,你们又是哪里拿来的呢?浪子其人,我曾见过,他的兵器,我认得。” 
  魁星刀得意地笑道:“老夫如果不那么说,你又怎么会来呢,至于浪子,他早已尸冷多时了。” 
  雪侠闻言冷笑一声道:“向飞,今夜,你的鬼计算是得逞了,这笔帐本姑娘绝不会忘记的,咱们走着瞧吧。” 
  金流星冷声道:“雪侠,要走你也得跟着老夫等人走。” 
  雪侠冷笑道:“寒松龄既然没伤在你们手中,本姑娘可没那份闲情在这里与你闲扯了,至于走嘛,哼,本姑娘一向有自己走自己愿意走的路之自主能力,不劳各位带路了。”话落暗中强提真力于双腿之上,准备突围。 
  两个一直没开口的胖老者,右边一个突然冰冷冷地道:“小妞儿,再想逞强,我看你是自找苦吃。” 
  雪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抗声道:“两位卜老前辈乃是世外之人,江湖之上,尽人皆知,黑白双星一向不插足江湖恩怨,晚辈与两位老前辈毫无瓜葛,两位既已伤了晚辈,既无深仇大恨,何必赶尽杀绝呢?” 
  语气恳切,但却不敢顶撞,显然,雪侠所惧的就是他们两个。 
  右边那个一张脸胖得近似水肿般的白面老者,细眼一睁,寒芒闪射地盯着雪侠道:“小妞儿,你不该助那姓寒的。老夫实话告诉你,我们黑白双星之所以多年埋名深山,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孔雀真人那老杂毛。” 
  崖上的寒松龄俊脸上突然浮上一抹杀机,凝而不散。 
  雪侠道:“两位前辈,孔雀真人业已过世,两位前辈心中积怨也该消除了才是,怎么……” 
  黑胖老者大嘴一张,露出稀稀落落的几颗黄牙,狂笑一声道:“鬼话……哈哈……小丫头,不要说你此刻已掌握在老夫手中了,就算你未与老夫动手之前,这种话你也不配说,没那么多废话,你是不是跟老夫等走?说!” 
  雪侠忍无可忍,冷笑了一声道:“卜运天,人死不过头点地,你们以江湖前辈身份,合四人之力,对付我雪侠一个武林后进,雪侠虽死,亦不为耻,要雪侠跟你们走,那是做梦,长话短说,四位上吧,雪侠绝不含糊你们。” 
  黑胖老者黑脸突然一沉,冷冰冰地道:“好个利嘴丫头,老夫定要教训教训你!”话落昂首阔步向雪侠走过去。 
  雷电追魂生性刚烈正直,眼见四个江湖前辈围困一个身受重创的少女,心中已气得发慌了,再见四人对雪侠恳求之言,当成笑话,更难忍,要不是四绝书生一直拉住他,只怕他早已下去了。 
  回头看看寒松龄,四绝书生轻声道:“盟主……” 
  寒松龄点点头。 
  四绝书生见状朗笑一声道:“哈哈。。。。。。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此非欺人之言也,哈哈……” 
  雷电追魂实在气极了,怒声道:“宫二弟,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猴子虽为畜类,还知长幼之分,这些老王八龟孙子,称之为畜类,岂不高抬了他们了。” 
  两人的话声,使黑胖老者停住了脚步,四人的目光,一齐向崖上望过来,目力所及之处,全都为之一怔。 
  四绝书生朗声道:“云大哥之言,道尽小弟意未及之处,高明高明。” 
  这时,金流星与魁星刀已分别认出了寒松龄与雷电追魂。金流星曾吃过雷电追魂的苦头,再加之身上重创初愈,在心理上,就觉得有些惊慌,急忙低声向身侧的白胖老者道: 
  “老前辈,那女娃儿身侧站的就是寒松龄,方才那两个说话的,黑衣的是云下龙,白衣的是宫寄霞,都是咱们三佛台的死对头。” 
  白胖老者做然冷笑一声道:“正好,这叫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就一发把这批狂妄小辈全解决掉了吧。”话落抬头望着寒松龄道:“你就是寒松龄吗?” 
  一听到“寒松龄”三个字,雪侠突然转过身来,美目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停在寒松龄的俊脸上。 
  寒松龄笑了笑道:“姑娘,咱们又相逢了。” 
  目光从寒松龄脸上转到白凤公主那张迷人的脸蛋上,雪侠突然呆了一呆,才以怪异的口气道:“寒松龄,两次相逢,情况却全不相同了。” 
  寒松龄还没来得及开口,突见金流星双肩一晃,俊脸上变,才待跃起。突见黑影一闪,耳边立时响起雷追魂暴烈的声音道:“暗箭作人,老王八,你是越来越不长直了!” 
  声音才浇,突听“叭”的一声,接着响起一声痛哼,金流星抚面,退出七八尺远,指缝中,鲜血进流着,这鞭还着实轻呢。 
  白胖老者突然转向雷电追魂,阴沉地冷声道:“小辈,好身手,来,老夫领教领教你几招。,” 
  山君易居贤眸子一转,飞身扑落在白胖老者面前,冷声道:“老夫陪你走几招吧!”话浇不等对方开口,又道:“云老弟,你去对付发那个金流星吧,这个交给我了。” 
  白胖老者冷声道:“你是谁?” 
  山君易居贤冷声地道:“老夫山君易居贤,老我,你可就是黑白二星中的白煞星卜运仁?” 
  白胖老者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老儿,来来来,你先吃老夫—掌吧。”话落忽的一掌推了出去,狂凤随掌而去,刮起一片白雪,见状可知,这一掌,他是用了全力了。 
  山君易居贤也不是弱者,见掌冷笑一声,忽的也推出一掌道:“来的好!” 
  话落刚猛的掌凤已随掌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两人面前的雪地,陷下去足有七八尺深,在飘动飞扬的飞雪中,两人各自向后退出了四五步远。 
  寒松龄心头一动,暗忖道:“此人功力竟然不在易居贤之下,看来三佛台下真个是高手如云了。” 
  —掌末分出高下,山君易居贤突又大吼一声道:“你也接老夫一学试试” 
  话落飞身跨步,拍出—掌。 
  白煞星卜运仁也不干示弱地大喝一声,硬接上来,结果仍是个势均力敌之势,两人各自退了四五步远,谁也没占到便宜。 
  彼此对望了一阵,接着双双大喝一声,同时扑向对方,缠斗起来。 
  一时之间,兔起鹊落,令人目不暇接。 
  金流星一见白煞垦卜运仁被山君易居贤截住了,心中虽然自知抵不住雷电追魂云飞龙,却已没有选择余地了,紧紧手中的流星锤,猛然大喝一声,抢先向雷电追魂攻了过来。 
  二次交手,雷电追魂对他的武功已有了解,冷笑一声,黑黑的长鞭一抖,闪身迎击了上去。 
  这两个人用的都是长兵器,扑击的形势,与山君那边的短兵相接的情形,又截然不同了。轻轻地扯扯寒松龄的衣袖,白凤公主低声道:“等一会儿你下去之后,我去替那位姑娘包扎伤势好吗?” 
  寒松龄看看白凤公主道:“你有刀伤药?” 
  白凤公主道:“没有啊,但是,芝药可以用啊!” 
  寒松龄急忙探手人怀掏出两片道:“对,这个可以用。” 
  白凤公主伸手接过来,道:“也许用不了这许多。”话落又转向寒松龄道:“我可以劝她跟我们—道走吗?”言下并无嫉妒之意。 
  寒松龄摇头道:“最好不要那么做。” 
  白凤公主—怔道:“为什么?” 
  寒松龄道:“我说过,我与她不会是同道,与其到时干戈相向,倒不如此刻就分开的好。” 
  白凤公主低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那时我们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解决方法也不一定。” 
  寒松龄仍然摇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呢?”话落语气一变,转脸望向崖下道:“我得下去了。” 
  这时,崖下的魁星刀正缓步向雷电追魂与金流星打斗的地方走过去,四绝书生朗声道: 
  “向兄请留贵步,小弟来陪陪你吧。”声落人已飞身扑落在魁星刀身前五尺处。 
  停住脚步,魁星刀向飞翻腕拔出背上厚背钢刀,一指四绝书生道:“姓宫的,老夫等着你,来吧!” 
  一挥手中折扇,四绝书生宫寄霞道:“向兄对小弟的语气与方才对付那位受伤姑娘的神态,判若两人,倒使小弟不好思先动手了。” 
  老脸突然一红,魁星刀恼怒地大喝一声道:“见鬼啦,接招。”话落厚背钢刀一振,接着向外一圈一点,洒起一片寒芒。 
  四绝书生嘴里虽然说得轻松,私底下却早已有所戒备了,身子一侧,折扇一翻,斜刺里抖出一片扇影,卷向魁星刀向飞,出手迅捷无伦。 
  就在两人刚搭上手的时候,寒松龄飘身一闪落在黑胖老手面前。 
  黑胖老者上下打量了寒松龄一眼,冷做地道:“你,就是寒松龄?” 
  寒松龄冷漠地点点头道:“尊驾大概叫黑煞星卜运天吧?” 
  黑胖老者冷森森地道:“你就只知道老夫的名号吗?”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的名号,寒某是方才才知道的,朋友,你一定以为寒某不该方才才知道是吗?” 
  黑煞星卜运天冰冷地道:“这只证明你孤陋寡闻。” 
  寒松龄也冷冷地道:“另一个可能,就是尊驾的分量还不到让寒某记住的程度。” 
  黑煞星卜运天冷笑道:“嘿嘿,小子,孔雀真人那老杂毛当年一定没向你提到过老夫二人,否则,你小子就会知道今天不该在老夫面前现身了。”’寒松龄冷冷地道:“所谓得意不可再往,两位实在不该忘记这句至理名言,两位当年之所以能保全那两颗狗头,主要是你们碰上了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今夜可就不同了。” 
  轻蔑地指着寒松龄,黑煞星冷森森地道:“你是说老夫遇上了你了?” 
  寒松龄冷冷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黑脸突然一冷,黑煞星狂笑道:“哈哈……小辈,我看你是活腻了,来来来,老夫让你先攻三招。”,星目中冷芒一闪,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在寒某面前端架子,你那双狗眼算是瞎了。” 
  黑煞星大怒,厉吼一声道:“放屁,小辈,废话少说,动手吧!”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寒松龄道:“朋友,你可准备好了,注意你的右颊,寒某要教训你了。” 
  “了”字才一出口,身子突然一晃,接着响起一声清脆无比的响声。 
  就觉得眼前一花,右颊猛然挨了一记震得头昏眼花的重击;不由自主地向左横跨出一大步,黑煞星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两颗黄牙。 
  这一记耳刮子,算是把黑煞星的傲气全打掉了,他惊异地望了寒松龄一阵,气得哇哇大叫道:“好个鬼诈小辈。” 
  寒松龄冰冷地道:“朋友,寒某曾提醒过,叫你留意。” 
  黑煞星无话可说,冷喝道:“有种你再试试。” 
  寒松龄冷冷地点点头,缓慢地道:“朋友,这次是左颊了,你可留心了。” 
  黑煞星这次可不敢大意了,全神贯注地盯着寒松龄的双臂,全身聚满了功力。 
  对黑煞星钓神情视如无睹,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可准备好了吗?” 
  黑煞星冷喝道:“少废话。” 
  星目中冷光一闪,寒松龄哼一声道:“着打。” 
  眼前突见人影一闪,黑煞星双臂同时向上一抄,却抄了个空,手一落空,就知道不对,头还没来得及偏,黑脸上又挨了一记重的,直打得他双眼金星乱冒,张口含血吐出三颗大黄牙。 
  不但傲气被打掉了,这时,连信心也开始动摇了,一丝恐惧的念头,如灵蛇般的开始在黑煞星心中钻动了。 
  冷森的目光盯着两颊浮肿的黑煞星,寒松龄阴沉地道:“卜运天,当年你们不是孔雀真人的对手,今天,你们仍然不是我寒松龄的敌手,唯一不同的是,你们当年遇上的是个慈悲的出家人,而今夜,却遇到了我两手沾满血腥的寒松龄。朋友,这是你们的不幸。” 
  不敢再开口叫寒松龄动手了,黑煞星卜运天暗自忖度了一阵,突然暴喝一声道:“接掌!”声落双掌齐出,对准寒松龄胸口推到,出手的速度和威力与白煞星卜运仁不相上下。 
  白煞星的掌力寒松龄曾见过,当下不敢大意,冷哼声中,挥手单掌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大响,雪地陷下去五尺方圆的一个大洞,气流卷起的飞雪,直飘起七八丈高。 
  寒松龄双足陷入浮雪中有五尺多深,人却凝立原处未动。 
  黑煞星卜运天向后连退出三步,浮雪直没到膝盖,虽然处身在冷冽的寒凤中,他额上却已开始冒出汗珠子了。 
  冷冷地盯着黑煞星狼狈的形态,寒松龄阴冷地道:“朋友,你的时辰就要到了。” 
  跃身拔出双腿,黑煞星卜运天翻手拉出背上一柄乌黑的长剑,阴沉地道:“小辈,只怕是你的时辰要到了。” 
  就在黑煞星拔剑的同时,雪侠脱口惊叫道:“寒少侠小心,他剑上有毒。” 
  在关外武林道上,寒松龄的武功与冷酷得近似残忍的手段,虽然已掀起了巨波大浪震晃着人心,但是,他的长相与年龄却足以使每一个初次见到他的人,对那些传说大打折扣,此刻,卜运天的心理就是这样。 
  注定缓步走向他的寒松龄,卜运天本可以突起发难以收先声夺人之效,但他却认定没有那个必要。 
  就停步在卜运天的面前,距离近得使人立刻会想到那是一种蔑视,瞪着卜运天,寒松龄冷冷地道:“卜朋友,你们黑白双星在关外恶迹昭彰,但却无人敢动二位,寒某一直没想通是什么道理,直到现在。” 
  毫不示弱地盯着寒松龄,卜运天冷森森地道:“现在可是想出道理来了?” 
  俊脸一片冷漠,寒松龄道:“不错,现在想通了,二位靠的是三佛台。” 
  卜运天冷笑道:“还有行侠仗义的勇气吗?” 
  突然奇异地笑了一阵,寒松龄冰冷地道:“行侠仗义,朋友;你看姓寒的像那些悲天悯人、寄望着邪恶之徒重新做人的侠义中人吗?” 
  会错了寒松龄的意思,卜运天冷冷地道:“小子,你想抽身?” 
  淡淡地笑了笑,寒松龄道:“朋友,你觉得有那种可能性吗?’’卜运天担心着老二抵不住山君易居贤,因此没有心思去推敲寒松龄话中含义,冷声道:“小子,你何不开门见山的直说,老夫可没有时间与你乱扯。” 
  寒松龄冷淡地笑了笑道:“很好,寒某也同样的没有时间与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闲聊。” 
  话落俊脸突然一沉,阴沉冷冽地道:“卜朋友,寒某虽非什么侠义中人,但今天四位却是死定了,朋友,你死的理由就因为你是三佛台的走狗。” 
  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惊魂动魄的凄厉吼声,声音虽然不是发自卜运仁口中,但却已足够令卜运天不安了。 
  忍不住一转脸,卜运天恰好看到金流星被雷电追魂云飞龙一脚踢出两丈多远,滴滴鲜红刺目的鲜血,一滴滴的从云飞龙左手斜握着的短剑剑尖上滴着。 
  “朋友,你的下场会比他好些,起码,你用不着流血。” 
  寒松龄冰冷的声音把卜运天吓了一跳,倏然扭过头来,卜运天以短促而冷酷的声音道: 
  “寒小辈,亮剑吧。” 
  冷冷地,寒松龄道:“卜云天,对你,还用不着。” 
  又是一声惨吼,声音仍然不是卜云仁的,显然魁星刀向飞也完了。 
  情势突然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利了,卜运天猛然大吼一声,挥手一招“飞瀑怒潮”,手中利剑洒出漫天冷芒,凤起云涌般地卷向寒松龄,手法快得令人眼花。 
  距离近在飓尺,卜运天深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就算取不了寒松龄的性命,最低限度也要让他带点彩头。 
  然而,事情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只觉得寒松龄晃动了一下,眼前便空荡荡的—无所有了,急如狂凤暴雨的一剑,就那么完全落空了。 
  “卜运天,依靠三佛台,你曾得意地横行过,但是……” 
  听声辨位,卜运天左足足跟支地,旋身连攻出七剑,范围广达两丈方圆。 
  “但是,那得意的代价,却是二位的两条命。”这次,声音就在头顶上。 
  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这该是个大好时机。卜运天原本向四周挥动的利剑,突然改了方向,如同一朵银色浮云,平整迅捷的向上托去,这次,他看清寒松龄的位置了,虽然高在二丈以上,但他相信除了垂直落下来之外,寒松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心中的紧张,立时消除了不少。 
  寒松龄的确是在垂直向下落着,但是,落下六尺左右之后,右手突然向下连拍出四五掌。 
  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但是,卜运天却突然觉得剑上如同压上了一座自己无法举起的山岳,而且,那山岳的重量,正随着寒松龄急剧下降的身子加重着。 
  虽然,卜运天有十二成把握这样坚持到底,必能把寒松龄断送在自己剑下,但是,他却没有把握能支持得住那种急剧增加着的压力。 
  那朵原本托上去的剑云开始向下沉了,卜运天挥动的手臂也越来越慢了。 
  青筋根根暴浮在卜运天的太阳穴上,他用力过度而血丝密布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下降的寒松龄,手中的剑除了下降再下降之外,却丝毫无法迎上去。 
  那份自信与把握,被他自己不争气的右臂完全摧毁了,卜运天大吼一声,飞身向后倒射出五六尺远,在他落地的同时,寒松龄双足也落在雪地上了。 
  “卜运仁,往哪里跑。”这是山君易居贤的声音。 
  喘息不定的卜运天,眼看着老二卜运仁向坡下飞逃而去,也眼看着山君易居贤追了下去,第一个涌上脑海的念头就是想逃。 
  冰冷地,寒松龄道:“朋友,你该有自知之明,你快不过我。” 
  心头突然一沉,卜运天呆住了,他相信寒松龄比他快。 
  收回目光,卜运天苍白着脸,冷笑道:“姓寒的,老夫自知确实快不过你。”话落深深吸了口冷气,提足了全身力气,他冷声道:“姓寒的,你吩咐吧。” 
  声音平淡得使人觉得全身发僵,寒松龄道:“卜朋友,你的命。” 
  虽然明知道这将是必然的后果,但是,寒松龄的冷漠与平淡,却使卜运天呆住了。 
  呆望了寒松龄许久,卜运天才淡然地道:“姓寒的,没有理由与借口?” 
  寒松龄冷冷地道:“寒某以为用不着。” 
  低头看看手中的剑,然后,缓缓地举了起来,卜运天此刻突然觉得这柄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利器,指向自己时,竟然如此沉重。 
  调转剑尖,指向自己心窝,慢慢的,他把剑尖抵住在衣服上,虽然,依旧硬朗地站在那里,那张老脸却已白得毫无血色了。 
  盯着寒松龄,卜运天强自镇定地冷笑了一声道:“姓寒的,想听几句仟悔的话吗?” 
  寒松龄冷淡地道:“朋友。你我都认为没有那个必要,是吗?” 
  缓慢地点点头,卜运天道:“不错,是没有那个必要,姓寒的,言辞与武功上,你都占尽了先机。” 
  寒松龄淡淡地道:“可要寒某助你一臂之力吗?” 
  老脸突然一沉,卜运天猛然一咬牙,右手用力向胸前一拉,锋利的剑刃轻快地穿胸透背而出。 
  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了两三步,卜运天吃力地道:“老夫用不着你。” 
  冷漠地点点头,寒松龄道:“卜朋友,撇开你我的立场说一句,你算得上是条汉子!” 
  颤抖的手臂使尽全身力气把剑拉了出来,血如疾箭般的向前喷洒而出,卜运天颤声道: 
  “出……出自你……你口……难……得”“得”字在他仆跌在雪地上的时候吐了出来,也是他有生之年说的最后一个字。 
  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互望了一眼,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的脸色不大正常,因为,寒松龄的不动声色的神态,使他们觉得奇怪,也觉得难以了解。 
  由激烈的变动中突然归于静寂,这种急剧的变迁使人觉得格外难以忍受。虽然,这种时间还没有多久,已使在场的四绝书生与雷电追魂觉得如同静立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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