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飞霜 第十五章 弱女含恨

    
  秦忘我,偕同施六如,回到了洛阳客栈。
  伙计曾获秦忘我厚赏,一见这位财神爷回来,忙不迭笑脸相迎,巴结道:“哎呀呀呀,我的公子爷呀!这些日子您上哪儿去了,可把小的给急坏啦……”
  秦忘我莞尔一笑道:“没事,各处走走。”
  伙计忙道:“公子爷的房间还留着,您先上楼歇着,小的马上替您泡壶好茶。”
  秦忘我微微点头,转身道:“施兄,可要先吃点什么?”
  施六如道:“不用了,给我另开个房间,在下需要先睡上一会。”
  伙计道:“有有有,二位请随小的来……”
  二人随伙计登楼,秦忘我回原住的客房,施六如要了紧邻隔壁的一间。
  秦忘我昨日深夜,在破庙中醒来,一口气奔了六七十里路程,回至镖局大门前,又跟韩伯虎、王守义等人动手,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糊涂仗。
  突围逃出,再往返罗家庄一趟,到此刻尚滴水未沾,不但感觉疲惫,且又饥又渴。
  趁伙计送茶进房,他要了碗面,外带一盘大肉包。
  回想韩伯虎、王守义等人反目成仇,不山分说,见面出手就攻的情形,他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但却百思不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萧姣姣的下落不明!
  地鼠门耳目众多,或能查出眉目,偏偏郭兆南等人不在,使他忧心如焚。
  一碗牛肉面、一盘大肉包,送到了房间里来。
  秦忘我边吃边想,听那马车铺的女子说,他去罗家庄,是四五天前的事,难道这几天之内,一直昏迷不醒……
  念犹未了,突闻楼下人声哗然。
  秦忘我暗自一怔,急忙放下碗筷,出房探视。
  只见伙计欲阻不及,被推开一旁,花小芳满睑悲愤,怒气冲天,带着七八名车夫打扮的汉子,正向楼上冲来。
  花小芳一眼发现秦忘我,向他一指,怒声喝道:“就是他!”
  原来她赶往虎风镖局,向韩伯虎通风报信,领了重赏,兴冲冲回到马车铺,一进门,只见七八个地鼠门弟子,正惊乱作一团。
  她情知有异,排众而入,挤进去一看,惊得她魂飞天外。发现花小芬全身赤裸,横尸耳房门口,竟然遭人先奸后杀!
  这一惊非同小可,花小芳扑向前去,抚尸痛泣。
  一名弟子在旁问道:“谁来过?”
  花小芳被一语提醒,突然想到了秦忘我和施六如!
  她去虎风镖局,来回不过一炷香时刻,除了是他们二人去而复返,还会是谁下此毒手?
  悲愤交迸之下,她带着七八个地鼠门弟子,直奔洛阳客栈而来。
  伙计一见们们来势汹汹,指名要找秦忘我,惊的全力阻挡,却被花小芳一掌推开。
  秦忘我尚不知是怎么回事,花小芳已冲上楼。
  地鼠门弟子,个个均会武功,尤其她是挟怒而来,这一掌攻去,威力倒也不可小视。
  秦忘我双眉一蹙,暗自忖道:我交了什么霉运,接连遇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眼见花小芳一掌攻来,他无意出手,一闪身,避了开去,口中急道:“姑娘要找麻烦,总该师出有名吧!”
  花小芳恨声痛斥道:“还我姐姐的命来!”一转身,双臂齐张,向他疾扑而去。
  那七八个汉子,也已冲上楼,向秦忘我一拥而上。
  秦忘我只要一出手,这些人必然受伤,他实不愿伤他们,又跟地鼠门结上梁子。只得纵身而起,越过走廊栏杆,落身至楼下。
  他心知无法跟这些人理喻,正待夺门而出,先避开他们再说,不料眼前白影一晃,一个白衣少妇,已然当门而立,挡住了去路。
  定神一看,白少少妇竟是白玉仙!
  秦忘我急道:“白女侠……”
  白玉仙面罩寒霜,冷声斥道:“哼!你真不甘寂寞,到处惹事生非!”
  秦忘我未及分辩,花小芳及七八个汉子,已自身后扑来。
  白玉仙抢步上前,袍袖疾拂,卷起一股强劲袖风;将那七八个汉子及花小芳,拂得东倒西歪,纷纷跌开。
  这一手拂袖神功,使花小芳等人,顿时惊的张目结舌,心知遇上了强劲高手,哪敢轻举妄动。
  白玉仙遂道:“我无意伤你们,只要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花小芳惊怒交加,挺身上前道:“你是什么人?”
  白玉仙冷声道:“不要管我是谁,只要你们理字上站得住,我自会主持公道!”
  花小芳怒指秦忘我,愤声道:“家姐跟他无冤无仇,却被他先奸后杀,我来找他偿命,这个理字可站得住?”
  白玉仙一惊,心凉了半截。
  秦忘我惊诧道:“什么?跟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被人奸杀了?” 
  花小芳怒道:“哼!你还装摸作样!”
  白玉仙脸色一沉,怒问道:“秦忘我,你自己说吧,可有此事?”
  秦忘我深深一叹,一脸无辜道:“唉!我怎么这样倒霉,这真是从何说起……”
  白玉仙斥道:“什么都不必说,只要回答我,有没有这回事?”
  秦忘我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
  白玉仙道:“既无此事,这位姑娘为何一口咬定是你?”
  秦忘我转向花小芳,问道:“姑娘,你亲眼目睹,是在下所为吗?”
  花小芳道:“今晨只有你们去过!”
  秦忘我辩道:“咱们留了话就走了……”
  花小芳接口道:“我曾离开约一炷香时间,一定是你们去而复返,趁我不在,看我姐姐一个人好欺,见色起意,又怕她事后告诉郭爷,就杀她灭口!”
  秦忘我若有所悟道:“原来是咱们走后,姑娘又离开了,留下令姐一人,被人趁虚而入,才发生此不幸之事。但姑娘不能因为咱们去过,就一口咬定在下啊!”
  花小芳道:“洛阳城中,凡是江湖人物,谁不知东城马车铺,是地鼠门据点,还没有人敢轻捋虎须,只有你们方才去过,问知别无他人,才认为有机可趁!”
  白玉仙暗自一怔,问道:“姑娘,你们是地鼠门的人?”
  花小芳昂然道:“不错!”
  白玉仙道:“姑娘方才说,他们去东城马车铺,不只他一人?”
  花小芳刚一点头,秦忘我已接口道:“对了!白女侠,跟在下同往的那位施兄,可以证明,咱们离开东城马车铺,就直接来此……”
  白玉仙问道:“姓施的是何人?”
  秦忘我道:“在下昨夜昏倒一处山下,幸为其路过发现所救,因而结识,同返洛阳……”
  白玉仙又问道:“他人何在?”
  突闻施六如接口道:“施某在这里!”
  白玉仙抬眼一看,施六如正从楼上走下。
  花小芳恨声道:“就是这两个人!”
  施六如从容不迫,上前向白玉仙一抱拳,道:“在下可以证明,秦兄所说绝无虚言!”
  花小芳怒斥道:“哼!你们狼狈为奸,一个鼻孔出气,岂可听信!”
  白玉仙正色道:“这位姑娘,此事谁是谁非,一时难下定论,你们暂且回去,待我问明真相,再给姑娘一个交代,如何?”
  花小芳激动道:“不!你分明在袒护他……”
  白玉仙脸色一沉,道:“姑娘说话要有分寸,就是常九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
  花小芳一听她口气,心知来头不小,尤其方才露的一手拂袖神功,威力惊人,故她不敢再争。
  虽是悲愤交加,在此情势之下,她只好愤声道:“好!谁教地鼠门弟子不争气,技不如人,被人屠杀了二三十人,也无可奈何,多死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激动处,已是热泪盈眶,突然掩面夺门而出。
  其他七八名汉子,更不敢造次,急急跟了出去。
  秦忘我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白女侠,为在下解围……”
  白玉仙冷声道:“事情还没完!”
  秦忘我一怔,诧然道:“白女侠相信她血口喷人?”
  白玉仙状至不屑道:“哼!你能对杨姑娘,自然也能对别人!”
  秦忘我急道:“白女侠,你说在下对杨姑娘……”
  白玉仙瞥施六如一眼,似有顾忌,道:“走!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秦忘我正中下怀,他也想问白玉仙,王守义与韩伯虎,为何对他反目成仇,即向施六如道:“施兄请在此等在下。”
  施六如道:“秦兄请便。”
  白玉仙带着秦忘我,出了北城,来至僻静处。
  四下无人,这位当年驰誉江湖,疾恶如仇的女侠,不由地怒形于色道:“秦忘我,你这小子实在令我失望,痛心!”
  秦忘我沮然道:“白女侠,那位姑娘的片面之词,无中生有,你怎可听信?”
  白玉仙冷冷一哼,道:“此事姑且不论,杨姑娘之事,又当如何?”
  秦忘我急问道:“杨姑娘出了什么事?”
  白玉仙怒道:“她比那姑娘幸运,没有被杀!”
  秦忘我闻言,顿时神色倏变,不由地浑身一颤,愕然倒退三步。
  白玉仙接道:“我与谭老前辈,原有意成全此事,想不到你……唉!我实在看错了人!”
  秦忘我若有所悟,终于明白,王守义与韩伯虎,为何反目成仇,对他痛恨入骨了。
  他深深一叹,喃喃自语道:“唔……一定是有人嫁祸于我!”
  白玉仙斥道:“连萧姑娘都挺身指证,亲眼目击,你还敢抵赖!”
  秦忘我惊道:“萧姑娘?她……”
  白玉仙疾言厉色道:“你冒死救回了萧姑娘,欠你一份情,连她都指证历历,难道这也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秦忘我更糊涂了,自己几时救回了萧姣姣,怎会一点也记不起?
  白玉仙见他沉思不语,以为他已默认,脸色稍缓道:“杨姑娘乃王大人外甥女,若照他与韩镖主之意,绝不会轻易饶你,此事巳由我与谭老前辈揽下,只要你有诚意解决,咱们也好向王大人有个交代,你自己说吧,打算怎样解决?”
  不料秦忘我把话岔开道:“白女侠,你方才说,在下冒死救回了萧姑娘?”
  白玉仙睑色又一沉,道:“这是两码事,不能因你救回了萧姑娘,就可对杨姑娘的事不负责!”
  秦忘我正色道:“但在下对救回萧姑娘之事,却是毫无所知!”
  白玉仙暗自一惊,猛然想到,难道救回萧姣姣的,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果真如此,夺去杨瑶清白的,自然就不是他了!
  否则,杨瑶与地鼠门女弟子之事,他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救回萧姣姣是大功一件,足可引以为荣之事,他又何必否认?
  只有—个结论,眼前的秦忘我,与逃出虎风镖局的秦忘我,并非是同一人!
  念及于此,白玉仙不禁惊诧道:“你没有去罗家庄救萧姑娘?”
  秦忘我茫然道:“在下是去了罗家庄,但是否救出了萧姑娘,却记忆不起……”
  话犹未了,突见一群人飞奔而来。
  这群人浩浩荡荡,来势汹汹,足有二三十人,为首的正是郭兆南! 
  秦忘我暗自叫苦,急向白玉仙道:“在下跟他们有理说不清,先走一步了!”
  白玉仙那容他走,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手腕,道:“真相不弄清楚,你不能走!”
  秦忘我情急之下,手腕疾沉,不料竟然未能挣脱。
  郭兆南等人已到,双臂齐张,挥众将他们包围起来。
  白玉仙仍然紧扣秦忘我手腕,振声道:“阁下可否听我一言?”
  郭兆南虽未见过白玉仙,但他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早已知道虎风镖局里,来了那些人物。
  一见白玉仙英姿凛人,已料知她身份,当即抱拳道:“这位可是白女侠?”
  白玉仙谦道:“不敢,阁下就是地鼠门,南七省总瓢把子郭兄吧?”
  郭兆南微微点头,不亢不卑道:“白女侠,此为地鼠门之事,尚望白女侠能置身事外,由咱们自行处断!”
  白玉仙向怒容满面的花小芳一瞥,道:“妾身已跟这位姑娘说过,容我查明真相,自会给地鼠门一个交代,难道郭兄信不过我白玉仙?”
  郭兆南道:“此事已昭然若揭,何需再查,白女侠若非存心袒护,就请遵守江湖道义,不要横加插手。”
  白玉仙悴然道:“如果妾身一定要过问呢?”
  郭兆南仗着人多势众,不甘示弱道:“那你就休怪在下失礼了!”
  白玉仙怒从心起,突然放开秦忘我,冷声道:“好!我倒要看看,郭兄有多大能耐!”
  郭兆南的目标,并非是白玉仙,出手就向秦忘我攻去。他的左掌虽断,威猛不减,这一掌攻出,仍然威力惊人,骠悍无比。
  白玉仙玉腕疾翻,斜刺里拍出一掌,竟将郭兆南的攻势阻挡,逼开一旁。
  郭兆南顿时恼羞成怒,一旋身,抡掌狠狠向她劈来。
  白玉仙并不愿伤他,但以眼前情势,若不杀鸡敬猴,使郭兆南吃点苦头,知难而退,这二三十人一动手,势必引起一场混战,甚至造成无谓伤亡。
  念方动,出手如电,竟是仗以成名的兰花拂穴手!
  一般武林高手,能识出这种独门点穴手法者,已不多见,更遑论化解。
  但出乎意料之外,郭兆南居然避开了。
  而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
  白玉仙的兰花拂穴手,从未失手过,竟然被对方化解,她不禁暗自一惊,突然双手齐拂,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郭兆南却是眼明手快,以独臂单常,连封带折,护住全身各处大穴,使对方一时难以得逞。
  秦忘我一旁掠阵,无从插手,但他旁观者清,看出郭兆南的出手,竟是迅疾诡异无比。
  他所学的武功,极为博杂,几乎包罗万象,集天下各门各派武学之大成,但却无法看出郭兆南的路数。
  白玉仙更暗自惊诧,原以为此人,不过是地鼠门第二号人物,武功必在常九之下,且那日萧姣姣一出手,就以红毛宝刀断其左掌,显然不堪一击。
  是以刚一出手,存了几分轻敌之心,并未全力施为,此刻双手齐拂,指影满天飞舞,犹如千百手指,将对方全身各处大穴,均笼罩指影之下。
  如此凌厉的攻势,竟被郭兆南一一化解,终使白玉仙惊怒交加,玄冰掌正待出手,突闻秦忘我振声道:“白女侠请退,他是冲着在下来的!”
  白玉仙未及喝阻,秦忘我已揉身欺进。
  迅雷奔电的一掌,竟将郭兆南震的一个踉跄,连退五大步!
  白玉仙一怔,郭兆南却是大惊失色,围在四周的二三十人,更是目瞪口呆,所有在场的人,均未看清,秦忘我这一掌是如何攻出的。
  尤其是,郭兆南能在兰花拂穴手之下,一一从容化解,居然避不开这一掌!
  秦忘我却神色自若道:“郭前辈,咱们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听白女侠的,等查明真相,再给你们个交代,悉听尊便!”
  郭兆南不愧是老江湖,方才那一掌,已知秦忘我是手下留情,否则已受内伤。
  尽管他们人多势众,非但毫无制胜把握,且可能造成惨重伤亡,此刻既有现成台阶可下,他若不知难而退,岂非不知死活。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虽非俊杰,却很识时务,当机立断道:“白女侠,今日承教了。此事到此为止,在下静候白女侠的回话!”
  白玉仙道:“我一定会有交代!”
  郭兆南一抱拳,道“告辞!”转身就走。
  花小芳虽心有未甘,但无可奈何,狠狠瞪了秦忘我一眼,随着众人浩浩荡荡而去。
  白玉仙若有所思,似在为郭兆南,能破解她的兰花拂穴手,感到十分惊异和纳闷。
  忽听秦忘我道:“白女侠,在下可否先跟萧姑娘见一面?”
  白玉仙道:“怎么?你不敢跟我回去对质?”
  秦忘我摇摇头,道:“不!在下要先见萧姑娘!”
  白玉仙犹豫一下,始道:“好吧,但我不能保证,她是否愿意见你。”
  秦忘我道:“天黑之前,在下就在这里等她!”
  白玉仙微微点头,转身疾掠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
  白玉仙匆匆赶回城北,遥见虎风镖局大门外,韩伯虎正送出郭兆南。
  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郭兆南于心不甘,跑来向韩伯虎告状了。
  等郭兆南去远,白玉仙才奔向镖局。
  一进大厅,果见韩伯虎、王守义、谭三姑正在密商。
  白玉仙直截了当道:“郭兆南可是来告状的?”
  韩伯虎颔首道:“他将一切情形,都告诉咱们了。”
  王守义怒形于色道:“这小子实在可杀,死有余辜!”
  谭三姑也有责难之意,道:“你怎么不把他带回?”
  白玉仙从容不迫道:“此事恐怕另有蹊跷,咱们应该冷静下来,先把真相查明再说。”
  王守义愤声道:“白女侠,铁证如山,指证历历,还要怎样明白?”
  白玉仙故弄玄虚道:“妾身所指并非有形,而是无形者!”
  王守义果然未能听懂,为之一怔,茫然道:“白女侠的意思是……”
  白玉仙这才正色道:“妾身是说,杨姑娘受辱,指明是秦忘我所为,且经萧姑娘挺身作证;地鼠门那位女弟子惨遭奸杀,虽死无对证,其妹却因今晨秦忘我去过,一口咬定是他干的,但妾身怀疑,杨姑娘与萧姑娘所见,究竟是否秦忘我本人?
  王守义终于明白了,惊诧道:“白女侠,你认为她们所见的秦忘我,实际上是假的?”
  白玉仙微微点头道:“妾身要查明的,正是这个!”
  韩伯虎不以为然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不但冒死救回萧姑娘,且带路领咱们去罗家庄,几乎中毒毙命,怎么可能是假的!”
  王守义附和道:“在下同意韩兄看法!”
  谭三姑老成持重道:“老身也认为,绝对假不了。否则,萧姑娘跟他最接近,早就识破了。”
  白玉仙孤掌难鸣,无法力排众议,遂道:“现在他要求,先跟萧姑娘见一面。”
  谭三姑道:“为什么?”
  白玉仙强自—笑道:“大概想证明,救萧姑娘回来的,跟现在的他,并非同一人吧!”
  韩伯虎沉思一下,忽道:“白女侠,你能否确定,方才赶去洛阳客栈,见到的是不是那小子本人?”
  白玉仙不加思索道:“是他!错不了!”
  韩伯虎道:“好!白女侠能确定是他,绝对错不了,但在下要请教—点,即使他能证明,对杨姑娘非礼的另有其人,那岂不是等于说明,奸杀地鼠门女弟子,就是他所为?”
  白玉仙摇头道:“不然,地鼠门那位姑娘,只是因为今晨,秦忘我偕同一个姓施的去过,随后她即赶来通风报信,回去时发现其姐惨遭奸杀,认定是他们去而复返,见色起意。实际上,她并未亲眼目击,仅以推测,岂可为凭?”
  韩伯虎点了点头,道:“白女侠之言,也有道理。”
  白玉仙道:“所以妾身认为,不妨让萧姑娘跟他见一面,若能证实,对杨姑娘非礼的,并非是他,真相即可昭然若揭。”
  谭三姑起身道:“对!咱们这就去通知萧姑娘。”
  二人来至西厢客房,尚未走近房门口,已听房内传出一阵哭闹之声。
  白玉仙暗自一怔,急步上前敲门,呼道:“玉儿,快开门!”  原来那日事情发生后,杨瑶痛不欲生,谭三姑惟恐她一时想不开,萌生短见,留萧姣姣与黄小玉,日夜相陪,苦苦劝慰。
  黄小玉闻声立即开门,白玉仙进房一看,只见杨瑶伏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失声痛泣,萧姣姣一旁苦劝无效,正急的不知所措。
  白玉仙轻声问道:“玉儿,杨姑娘怎样了?”
  黄小玉沮然道:“她一直闹着要去杀秦大哥,女儿跟萧姑娘劝也劝不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谭三姑跟进房,轻声道:“玉仙,你把萧姑娘带出去说话,别让杨姑娘知道。”
  白玉仙会意地点下头,向萧姣姣一施眼色,二人相偕走出房去。
  走向长廊,萧姣姣轻声急问道:“有事吗?”
  白玉仙微微点头道:“秦忘我要见你!”
  萧姣姣一怔,惊诧道:“见我?为什么要见我?”
  白玉仙正色道:“大概是想证实,那日对杨姑娘非礼之人,不是他吧!”
  萧姣姣又是一惊,急道:“晚辈亲眼看他从杨姑娘房里溜出,不是他是谁?”
  白玉仙道:“问题就在这里,方才我见过他了……”
  萧姣姣惊问道:“白前辈在何处见到他了?”
  白玉仙低声道:“是地鼠门弟子,赶来通风报信的,本来韩镖主与王大人要赶去,我怕他们把事情弄僵,说服了他们,由我单独赶到洛阳客栈去。”
  萧姣姣愤声道:“哼!他的胆子真不小,居然还敢留在洛阳城里!”
  白玉仙接下去道:“可是,我赶到时,他正被地鼠门弟子包围……”
  萧姣姣道:“哦?地鼠门弟子,跟他有何过节?”
  白玉仙皱起眉头道:“他们一口咬定,有个地鼠门女弟子,被他奸杀!”
  萧姣姣心头一凛,神情倏变道:“哼!想不到他竟如此狠毒、下流!”
  白玉仙道:“但他矢口否认,甚至对救回萧姑娘之事,亦毫无所知。”
  萧姣姣斥道:“他连这个也否认,救回我的不是他,又是谁?”
  白玉仙道:“他认为另有其人!”
  萧姣姣冷冷一哼,嗤之以鼻道:“我明白了,他为了脱罪,不惜否认曾救回了我,既然如此,就证明对杨姑娘非礼的,不是他了!”
  白玉仙若有所悟道:“这点我倒没有想到……”
  萧姣姣接口道:“白前辈,据晚辈看,他要见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杀我灭口,来个死无对证,一是为了脱身,故意支走白前辈……”
  白玉仙急道:“对!咱们快去!”
  她猛然想到,可能中了秦忘我的金蝉脱壳之计,不由分说,一把拖了萧姣姣就走。
  经过大厅,王守义、韩伯虎双双迎上前。
  不等他们开口,白玉仙已道:“妾身带萧姑娘去一趟,不必劳师动众。”
  王守义未及表示意见,她们已匆匆而去。
  韩旧虎急道:“王大人,万一那小子有诈,她们恐怕应付不了……”
  王守义把头一点,道:“在下也为此担心,走!咱们跟去,以防万一!”
  二人立即随后跟了去。
  白玉仙带着萧姣姣,出了北城,直奔约定地点。
  哪知来到那僻静之处,竟然未见秦忘我人影。
  白玉仙极目四眺,毫无所见,不禁愤声道:“他说好天黑之前,一直在此相候,怎么……”
  萧姣姣冷哼一声,道:“我早就料到,这是他用的脱身之计!”
  白玉仙为之气结!
  口口  口口  口口
  其实,她们如果早来一步,就见到秦忘我了。
  秦忘我并非支走白玉仙,用的脱身之计,他是真的要见萧姣姣。
  白玉仙离去后,他就在此守候。
  倏而,突见一女子飞奔而来,秦忘我喜出望外,立即迎上前去。
  哪知距离一近,秦忘我一眼认出,来的这布衣裙钗少妇,正是侍候其母多年,情同姐妹的婢女杏花!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他掉头飞奔而去。
  杏花急起直追,一面叫道:“小寒少爷!小寒少爷!你停下来……”
  秦忘我充耳不闻,施展出绝顶轻功,一口气狂奔七八里,回头一看,杏花竟然紧追不舍。
  她的一身轻功,虽不比武林一流高手逊色,但要追上秦忘我,却是相当吃力。
  一路急起直追,又追出四五里,突然失去了秦忘我的影踪。
  眼前是一片密林。
  遇林莫追,指的是追敌之际,若遇树林,切忌冒险追入,以防敌手暗算。
  她追的不是敌人,而是看着他出世,看着他从小到大的“小寒少爷!”
  既不怕遭到暗算,她毫不犹豫,追进了密林。
  巨树参天,耸入云霄,遮住了阳光,使得林内一片昏暗,阴森可怕。
  她一面搜寻,一面叫道:“小寒少爷,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快出来吧,别让我找得好苦啊!”
  林内寂静无声,不见丝毫动静。
  杏花继文雀、武凤之后,奉命离开大巴山?一路追寻“小寒少爷”,疲于奔命,好不容易被她发现,哪能轻易放弃。
  她一面频频呼唤,一面继续搜寻,不知不觉已越走越深入。
  突然,瞥见数丈之外,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杏花急起直追,却又失去了影踪。
  正四下搜索,人影又现,这次相距不足一丈。
  杏花那容机会错过,猛提一口真气,身形疾射而去。同时一伸手,一把抓住那人肩头,得意笑道:“小寒少爷,你跑不掉了吧!”
  那人猛一回身,惊的杏花魂不附体,撤手暴退七八尺,失声惊呼道:“啊!鬼……”
  原来乍见之下,那人竟似一具骷髅!
  其实他是穿上一身黑色骷髅衣,睑上戴着骷髅面具而已,杏花猛然一惊,哪能看得真切。
  就当她大惊失色之际,“嗖嗖”之声连起,从密林内四面八方,窜射出一二十具“骷髅”。
  他们正是“骷髅教”徒众!
  杏花从未涉足江湖,不知近年江湖中,崛起这么个邪门歪道的魔教,但她一定神,已然看出他们并非是鬼。
  胆气一壮,杏花怒斥道:“哼!原来是装神弄鬼!”
  一二十具“骷髅”,突然一拥而上,齐向她扑来。
  杏花一身轻功,足堪跻身武林一流高手,毫不逊色,武功却不济,仅会一些防身小功夫,难当大任。
  幸好她带有随身法宝,双手齐拂,十指疾弹,十缕轻烟疾射而出,在数丈方圆之内,散发弥漫开来。
  这缕缕轻烟,实际上是种粉末,乃江南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幽兰采多种药物制成,可藏于指甲之间,必要时弹射出去,嗅入即时昏倒,极难防范。
  一二十具“骷髅”正扑近,惊觉有异,已是措手不及,纷纷倒地不起。
  连杏花自己都感到意外,想不到这迷魂药物,俱有如此威力。
  方自惊喜,突闻一阵嘿嘿慑人冷笑,发自身后。
  杏花暗自一惊,猛然回身,只见丈许之外,又出现个“骷髅”。只是他与众不同,面具及服装均为青色。这种差别,显示他的身份特殊,高人一等。
  青衣骷髅狞声道:“想不到你这小女子,居然也会使用弹指迷魂粉,何妨再对老身试试!”一听这口气,竟然是个老妇。
  杏花力持镇定道:“妾身旨在自卫,无意伤人。”
  青衣骷髅冷声斥道:“哼!好个无意伤人,老身若晚来一步,这一二十人,岂不任凭你宰割!”
  杏花急道:“妾身绝无此心……”
  青衣骷髅怒哼一声,两肩微晃,疾扑而来。
  杏花身形一飘,掠开八尺。
  不料青衣骷髅身形一旋,竟然如影随形,猛然欺近,出手如电地向她肩头抓下。
  杏花肩头急沉,拧腰错步,反手五指疾弹,射出五缕轻烟。
  青衣骷髅果非夸口,不闪不避,五缕轻烟迎面袭至,对她竟然毫无效力。
  杏花方自心惊,青衣骷髅已骈指如戟,朝她“天池”“章门”二穴疾点而至。
  随身法宝失效,杏花只有施展轻功,闪避开去。
  哪知青衣骷髅的轻功,犹在她之上,且身法迅疾诡异无比,任凭杏花如何闪避,始终如影随形,不离左右。
  且这老妇的点穴手法,更是来势汹汹,辛辣绝伦,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实为武林中所罕见。
  杏花的轻功身法,已施展到极限,仍然无法摆脱对方,一时险象环生,不禁情急叫道:“小寒少爷,你还不快出来帮我!……”
  她在无奈之下,惟有希望秦忘我现身,助她退敌。
  但她的呼叫,却毫无回应。
  秦忘我不知是早巳远离,还是吃了秤陀铁了心,就是不现身。
  青衣骷髅突然出手如电,点中了她“天池”穴。
  杏花只觉一身一麻,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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