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悬情记 第一章 血色江湖龙虎争

  大道上一服尘头,在朝阳下风驰电掣般向前疾卷。尘影中依稀可见乃是一辆轻巧马车,由两匹骏马捡行。
  此地乃是徐州府地面,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前驰,大约三里左右就是名震武林的龙虎山庄了。
  驾车的是个丑陋壮汉,手挥长鞭,动作迅快有力。他忽然回头大声道:“前面半里左右有道石桥,只可容双骑驰过,那石桥靠我们这一端分为两条大路,目下另一长条大路之上,有一骑飞驰而至,似是有心抢先在我们到达之前,越过石桥……”
  他一面大声说话,一面频频转回头瞧着,手中长鞭不断探动,发出裂帛似的刺耳响声。
  马车飞驰速度更快,眨眼之间已离那道石桥不及三丈,但同时之间,左面那条大路上,蹄声如雷,尘头中一骑飞掠而至。
  以双方的速度,恰好是一齐冲上石桥。但问题可就发生在这里。如果双方都不相让,三匹马势必被挤在石桥的青石栏杆之内,不但马匹有挤死的可能,大概马车也得翻跌出桥外,至于那个骑士,也是不死则伤。
  这一刹那间,双方不约而同地勒住去势,那三匹马登时响起一片挣扎急嘶之声。
  由于双方速度极快,因此虽是及时煞住,却都到了石桥边。
  马车上的丑陋大汉喝道:“真真混蛋,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在他侧边数尺远那一骑的骑士冷冷哼一声,扬目向这丑陋大汉和这辆马车上下打量。
  这位骑士长得修眉朗目,面如冠玉,年约二十三四,身上一袭青布长衫,已显得甚是破旧。这时胯下骏马犹自腾绰喘嘶,一望而知此马不但脚程奇快,而且性子极烈,错非具有上乘骑术之人,休想驾驭得住。
  那丑陋大汉多看来人几眼之后,心中甚感迷惑,猜不出对方丝毫来路。
  那青衫少年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丑陋大汉洪声道:“你可是龙虎山庄之人?”那青衫少年摇摇头,道:“不是!”
  丑陋大汉接着道:“不管是不是,都给我滚开,不然的话……”
  那青衫少年一拎手中缰绳,胯下的马立刻向前冲去。丑陋大汉怒喝一声,健腕一翻,长鞭发出“唿”的一声,宛如灵蛇般迅急扫去。
  这一鞭不但力道劲厉,而且辛辣异常,竞是向马头颈拦扫。若然被他抽中,这匹骏马非立毙鞭下不可。
  那青衫少年陡然左手勒缰,上半身却向右边斜截,右手伸处,就在鞭梢快要抽中马颈之际,一把抓住。
  这一手迅快俐落,显然是冲锋陷阵时护卫马匹的上乘身手,武林之中,罕曾得睹。
  丑陋大汉不得怔了一下,左手一抖缰绳,两匹骏马立刻冲前寻丈,然后急兜回来停住,那辆马车恰好横塞住石桥通路。
  青衫少年抓住鞭梢,冷冷喝道:“你这人真真横蛮不过,这一点小事,也值得向我坐骑施以毒手么?”
  丑陋汉于托地跳落地上,戟指道:“小于下来,否则就范你落马……”
  青衫少年剑眉轻耸,朗目之中陡然闪出凶光,微微一晃,已飘落地上。
  丑陋大汉洪笑一声,道:“小于真有种……”话声中蓦然振腕猛甩长鞭,似是想夺回长鞭,抡扫对方。青衫少年五指一紧,马步微沉。只见那条长鞭在两人手中绷得笔直,但谁也不曾被夺出手。
  青衫少年沉声道:“你到龙虎山庄找谁?”
  丑陋大汉这刻才知道对方当真不是易与之辈,但他心中虽是暗加警榻,口中仍然暴声应道:“这龙虎山庄还有什么人好找,自然是找司徒峰啦!”
  青衫少年哼了一声,道:“我正好也要找他。”
  丑陋大汉已用力猛夺两次,仍未夺回长鞭,这时突然松手丢了长鞭,迅快掣出背上长刀,疾跃上去,迎面猛劈。
  那青衫少年也丢掉长鞭,横跃数步,避开他这一刀,厉声道:“你如果再横蛮无理,可别怪我出手反击……”
  丑陋大汉纵声长笑道:“好小子!你接得住伍大爷十五招刀法的话,就算你赢……”
  青衫少年随手在路边折了一截树枝,朗目之中又射出凶光,冷冷道:“很好,我要瞧瞧你十五招刀法有什么出类拔萃的能面……”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也无。这青衫少年不但院指之力特强,而这刻竟然折枝当剑,准备抵挡对方锋快长刀之举,分明是内家高手无疑。
  丑陋大汉暴笑一声,道:“折枝当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一手唬唬别人,也许管用。看刀……”
  他踏中宫,走洪门,迎面一刀劈入。但刀锋微偏,暗寓奇正相生之妙。
  青衫少年修眉一皱,疾然横跃数尺,冷冷道:“果然有点门道,怪不得这等狂暴横蛮……”
  丑陋大汉跟踪扑去,刀风呼啸而响,光华盘旋刺劈,招数奇奥辛辣。
  那青衫少年顿时被层层刀光圈住,只见他轻登巧纵,腾挪闪避。间中挥技发招,黏开敌刀,虽然处在挨打被动之势,但一时三刻之内,似乎尚不致于落败。
  眨眼之间,双方已激斗了七八招。那丑陋大汉越战越勇,长刀之上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但青衫少年依然能够闪避封拆,宛如水涨船高,局势不见得更劣。
  看看又战了四五招,青衫少年有三四次出招封拆,手中树枝明明被对方长刀所中,却不曾被那锋快异常的长刀削断。
  马车帘子微微一动,闪出一道人影,落在战图例近,身法煞是轻灵迅快。
  这道人影落地现身,却是一个佩刀侍婢,年约十七八岁,面貌丑陋,却穿着一身红衣。
  她高声道:“伍爷,这厮一身武功乃是二十多年前突然从武林消声隐迹的桓公公嫡传心法……”
  她说到这里,那个青衫少年面上泛起惊讶不禁之容。他心神一分,险险被姓伍的丑陋大汉长刀攻入。
  只见他突然振腕抽扫,挥枝如剑,奇招迭出,刷刷刷一连三招,把丑陋大汉迫退了四五步之多。
  那红衣侍婢高声道:“伍爷请改用反式,以左掌护身,但不必伤他性命。”
  青衫少年诧讶忖想道:“看这女子一身侍婢装束,而且口口声声称此人为伍爷,身份自是低了一等。可是她却出言指导此人变化打法甚至命他不得伤我,这种情形,实在教人费解?”
  正在转念之际,那丑陋大汉已变化刀法,招数均是反转过来施展,这一来虽是手法怪异难测,但力道难以贯足,而且破绽甚多。不过当青衫少年接战之后,这才感到对方这一路反式刀法,令人别扭难防,而对方的右掌。总是抢先一步,封住破绽。
  他一边抵挡了四五招,便显得手忙脚乱。耳中猛听那红衣侍婢在一旁喊了一声“着字”。果然手中一震,那截树枝,被削掉大半截。
  丑陋大汉刀光飞洒,紧密迫攻,忽地一掌击中他的右肩。
  青衫少年一面运动抵御,一面借势卸力,急急倒退。一直退了寻丈,才站稳身躯。
  他被对方这一掌打得俊面变色,羞愤交集。不过却没有受伤,可见得他一身真实武功,委实高明之至。
  那红衣丑婢跃到他面前,冷冷道:“请问你贵姓大名?前赴龙虎山庄有何贵干?”
  青衫少年怒形于色地瞅住她,嘴唇紧闭,似乎不愿置答。
  红衣丑婢接着道:“尊驾气量未免太小,竟然如此忿恨,同时也不敢见示姓名,可谓胆小如鼠!”
  青衫少年受激不过,厉声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性桓名字便是。至于前赴龙虎山庄之故,却不能告你……”
  那红衣丑婢嘻嘻一笑,表示心中满意,她不笑时已够丑陋,这一笑之下,露出一排焦黄板牙,更加丑恶可厌。
  她转身直奔马车,转眼间已钻入车厢之内。那个性伍的丑陋大汉亦已跃上马车,长鞭一挥,驱马过桥。
  青衫少年见他们行动怪异,更不知车厢之内是否还有别的人。当下也纵上马背,紧跟着那辆马车,直向座落在山环中的龙虎山庄驰去。
  那龙虎山庄庄前有道河流,形成天然屏障,庄子建于山环之中,分为左右两进屋字,一望而知这座山庄取名为龙虎,必是代表两个人,是以庄中屋宇也分为左右两进。
  河上又有道石桥,目光从桥上越过,便是一片布置幽雅的因林,那左右两进屋宇的大门都隐没在花卉树木之后。
  那辆马车及青衫少年这一骑直渡石桥,刚刚驶过,两名壮汉从树后闪出来,拦住马车去路。
  姓伍的丑陋汉子勒住缰绳,厉声道:“此地可是龙虎山庄?”
  那两名壮汉都露出微怔之色,右边的一个缓缓道:“此地正是龙虎山庄,尊驾高姓大名?有何贵干?”
  那丑陋大汉道:“大爷姓伍名放,你们快浚回去,叫司徒峰出来答话……”
  两名壮汉神色变动,既诧且怒,其中一个双目一瞪,朗声大喝道:“好小于,你竟敢到这龙虎山庄撒野卖狂,简直是活得不耐须啦!”
  旁边的壮汉扯一扯他的衣袖,道:“等我来说……”他接着向那丑陋大汉伍放道:“朋友明知此地乃是龙虎山庄,并且指名要见螃大爷,不知可是以前旧识,特来寻他?”
  伍放冷冷道:“那有这许多废话!”
  那壮汉道:“如果朋友不说清楚一点,却教我等怎生入内通报?”
  伍放凶睛一突,正要发横,车厢内突然有人掀帘出来,却是那名佩刀的红衣丑婢。她哼了一声,道:“你们入内告诉司徒峰,可说是二十年前滇北玉龙山见过一面的故人来访……”
  那两名壮汉齐齐哦了一声,转限向车厢中望去,但车帘深垂,目光无法望透。
  人家既然说出是二十年前滇北玉龙山见过的故人,来历已明,他们自应入内通报。但这两名壮汉却不移步,互相对望一眼,左边的壮汉突然大声道:“请姑娘转问贵上是否二十年来一直居住在滇北玉龙山上?”
  那红衣丑婢眉头一皱,道:“你们当真不识进退,我家主人岂是随便就与低贱之人答话的?”
  两名壮汉不禁怔一下,继而涌起怒容。右边的壮汉冷笑道:“姑娘也不打听打听,龙虎山庄之中的人,踏入江湖上,那一个不是受尽武林同道敬仰尊祟?假如你们存心来此惹事生非,我等两人虽然算不了什么人物,但也不容你等猖狂撒野……”
  红衣丑婢在鼻孔中哼了一声,道:“就烦伍爷略施手段,教这两个无知之辈吃点苦头!”
  伍放长笑数声,长鞭一挥,鞭梢宛如灵蛇掣动,直向那两名壮汉卷去。
  两壮汉齐齐高声大喝,倏地分开,身法相当迅快。鞭梢电掣般卷到右边那人,这壮汉急急举掌劈击。那知掌力未到,鞭梢已绍回去,疾扫左边之人。左边的壮汉身形微侧,使出擒拿手法疾然抓去。
  微听“啪”的一声,这名壮汉右小臂上衣袖已裂,皮肤上,现出一道红印,原来已被鞭梢抽了一下,却没曾拿住。
  丑陋大汉伍放狂笑声中,二度挥鞭进击那两名壮汉。谁知这一回那两人都不燥急轻进地出手擒拿他的长鞭,仅仅拳打掌劈。震开鞭势。
  因此伍放一连挥击了四五鞭,却徒劳无功。
  那红衣丑婢移步走到车厢旁边,仁立一下,似是凝神倾听车厢中人的吩咐,接着便步回原位,道:“伍爷,你的鞭法对付不了龙虎山庄的秘传武功,何不弃鞭用掌?”
  伍放大声道:“你说得有理……”倏地丢掉长鞭,一跃下地,运向左边的壮汉扑去。
  那青衫少年桓宇勒马站在马车之后,不言不动,不知底细者,定然以为他是保护马车之人。
  伍放这一弃鞭用掌。形势顿变,只见他以一敌二。绰有余裕,双掌之上发出凌厉啸风之声,攻势绵绵不绝,把那两名壮汉迫得团团直转。
  七八招过去,伍放大喝一声,其中一名壮汉应声跌开四五尺远的地上,剩下一名壮汉仍然奋勇抵拒。这名壮汉出手招数不但精奇奥妙,而且显出一派磊落风度,一望而知他学的乃是名门正派的功夫。
  但双方功力悬殊,不到三招,伍放晃身抢入,健臂疾伸,五指已扣住那壮汉脉门。
  战事立时结束,伍放狂笑一声。道:“凭你们手底这两下于,就敢拦阻伍爷,当真太不自量力……”
  忽然一道人影从树影中纵出,落在伍放前面,此人落地现身,却是个身穿杏色长衫,五官端正,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这人落地之后面上微含怒意,但仍然不出恶声、抱拳道:“尊驾何故与敝庄晚辈动手?”
  伍放两眼一瞪,厉声道,“他们不识进退自取其辱,你如果是懂事的,即速入内去把司徒峰叫出来!”
  那中年人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如常,缓缓道:“尊驾要见敝庄峰大爷,请先释手,区区还有话说!”
  伍放健腕一抖一推,那名壮汉不由自主跌开数尺以外。伍故道:“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递速把司徒峰叫出来……”
  那中年人缓缓道:“区区荆修善,目前掌管龙虎山庄,是以尊驾如若要在敝庄寻人,此刻算是找对人啦!”
  伍放哦了一声。道:“你既是姓荆,这样说来,必是这龙虎山庄龙魄荆浩后人了?”
  荆修善领首道,“尊驾说得不错……”这时,已有一名壮汉挣起身,向他说出伍放之名,以及他们自称二十年前滇北玉龙山故人来访的话。
  荆修善看这阵仗。对方既是自称故人,但无疑是对头仇敌寻上门来。当下神情转冷,道:“请伍兄转贵上,就说是来得不巧,螃大爷目前不在庄中。同时不妨转告一声,那就是二十年以来,江湖上已无人再驾临敝庄过访峰大爷……”
  伍放疑惑地皱一皱眉头,道:“他当真不在庄中?”
  荆修善面色一沉,肃然道:“敝庄峰大爷侠名震动天下、武林中有谁不知,他若在庄中,决不至于不敢见客!”
  伍放哦一声,道:“这也是道理……”正要转身,那红衣丑婢已举步走过来,道:“敝上说荆爷话中似乎隐含别情,只不知司徒峰不在庄中,是否暂时外出?抑是出外已达二十年之久?”
  荆修善道:“烦姑娘上覆贵上,敝庄峰大爷离庄至今已达二十年,目前下落无法奉告!”
  红衣丑婢转身走到车厢旁边,聆取训示。马车后面的桓宇按缰挺坐,面上全无一丝表情。
  荆修善不禁打量他几限,接着向伍放道:“敢问伍兄,那一位骑士高姓大名?”
  伍放道:“他性桓名宇……”下的话还未说完,那红衣丑婢业已回转来,大声道:“荆爷小心,婢子奉命领教贵庄秘传武功……”
  她话声一落,檄一举步,已欺到荆修善面前。
  荆修善微一怔神,脚下横移两尺,正要开口。那红衣丑婢已出手发招,只见她掌势快如闪电,一出手就接续连攻了四五掌之多。
  她掌势轻迅诡异,与那伍放的沉雄威猛相比迥异其趣。
  荆修善又闪开数步,突然劈出一掌,掌力起处,发出呼啸之声,可见得他内力之深厚,远非适才两名壮汉可比。
  红衣丑婢似乎也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丝毫不敢张狂骄慢,急急出手封拆。
  两人一下子就迅急搏斗起来,各出奇招,忽攻忽守。这红衣丑姆的手法诡异绝伦,完全是暗劫份袭的偏锋路数。荆修善则长衫飘飘,一派潇洒儒雅气象,不论是身法或招数,其中虽有威猛及轻灵两种不同路数,但都是光明坦荡。
  马车后面的桓宇忽然跃下马背,移步走到马车旁边,不看场中激斗,却凝目住视着车帘。看他的神情举动,大有伸手掀帘瞧看车厢内之人的意思。
  那道车帘这的甚是严密,他只恍惚见到厢内似乎有个白色人影,其余如面貌等都看不清楚,甚至辨认不出是男是女。
  他凝目看了一阵,车厢内毫无动静。
  伍放忽地回首瞧见,厉声道:“桓字,你想干什么?”
  桓宇举手挥一挥青衫,徐步走开,竞不置答。
  这时,荆修善与那红衣丑婢已激斗了二十余招。那红衣丑婢年纪虽轻,但举手投足之间,功力异常深厚,同时怪招层出不穷,荆修善直到此时,仍然占不到丝毫上风。
  旁边的两名壮汉似是想不到单是这个婢女就这等厉害,面上不禁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们又激斗了十多招,园林内出现三人,一个是身躯伟岸的紫面大汉,另外两个均是五官端正的十八九岁少年。
  他们骇然停步看了一会,便冲过来。那两名壮汉立即把事情始末告诉他们,那两个少年都流露出忿怒之色,但紫面大汉却沉凝深思。
  荆修善突然变化招数,左掌右掌连发数招。他的掌势轻迅灵翔,拳招则威猛如虎,顿时把红衣丑婢迫退数步。他朗声道:“姑娘一身武功令人佩服,但如若缠战不休,别怪荆某手下无情……”
  红衣丑婢冷笑道:“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施为,难道我还伯你不成?”
  荆修善喝一声“好”字,猛吸一口真气,身形似是微微涨大,神态威猛。
  红衣丑婢毫无惧色,冷声喝道:“这就对了,你想不施展龙魂虎魄这两种秘传武功,就打发我们出庄,焉有这等容易……”
  两人正要再度交手,忽听那一边喝声迭起,不禁一齐转限望去,恰好见到那两个少年齐齐出手向桓宇攻去。
  那两名少年身手不俗,招数进退之间,显出威猛灵劲两大特点。
  身着青衫的桓宇此刻一味后退,绕着马车打转,除了脚法奇抉以外,可看不出真正武功的深浅。
  一旁的丑陋大汉伍放见那桓宇被两名少年追逐不休的情景,心中不禁泛起同仇敌忾以及技痒难忍的情绪,突然大喝一声,大踏步冲上去,恰好放过桓宇及另个少年,却拦截住另一名年纪较长的少年,“呼”地一拳劈去。
  他的拳力沉雄劲厉,不比等闲,那少年右手使一招“勾蜂引蝶”,掌势罩住这股拳力,向横侧勾开,右手捏拳,寻隙攻敌。
  那知他这一记勾消手法竞不曾完全奏效,被伍放铁拳加劲一冲,登时倒退了四五步之多。
  伍放仰天长笑一声,道:“龙虎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尊如泰山北斗,那知庄中尽是盗名欺世之辈……”
  那少年面色一变,尽是愤激之情,厉喝一声,奋身猛扑,只见拳打掌劈,手法精奥,招招不离对方身上大穴。
  伍放也用迅快手法拆卸,待得那少年一口气攻了七八招之后,知他锋锐之气已失,立时运功反击。
  这两人拳风掌力只激得四下砂石溅飞,草木侣伏。伍放功力深厚劲厉,这一出手反击,顿时把那少年迫得连连倒迟。转瞬之间,桓宇又奔回来,衔尾追赶的那个少年一看伍放占尽上风,神色一变,舍下桓宇,掉头向伍放扑去。
  桓宇面上神色毫无变化,似是这些场面变化一点也引不起他心中波澜。
  伍放此时拳打掌劈,威风凛凛地对付两名少年,仍然占了上风。旁边的那个紫面大汉流露出焦急的神情,左顾右盼,迟疑不前。原来这刻那边厢红丑婢和荆修善这一对业已激烈搏斗。荆修善虽是功力深厚,手法招数如雷霆万钧,又如冰雪一片,忽刚忽柔,极是神妙。可是那红衣丑婢的手法诡异莫测,纯是暗劫偷袭的偏锋路数,每一招都尽凶险毒辣之能事,两人招数相形之下,荆修善似乎难有取胜之望。
  那紫面大汉一方面准备荆倍善落败危铝之际,出手抢救,另一方面又深恐那两名少年会被伍放击毙当场。一时不晓得应先顾那一方,是以露出迟疑为难之色。
  伍放订得兴酣,厉啸一声,左手在胸前一划,顿时衣襟敞开,房出满胸又密又黑的毫毛。
  他似是野性发作,拳掌招数更加凶猛,数招之后,已把那两名少年困入掌影拳风之内。
  紫面大汉看了伍放这等威势,面色微凛。忽见那伍放掌势突然弛缓,因此那两名少年登时扳回劣势,危机已失。
  伍放一面应村那两名少年,一面转限皱眉,似是想起什么心事,但更似是在聆听一个使他不乐的命令。
  接着,他似是绝艺已穷,打来打去总是那几招。于是敌人气焰陡增,逐渐形成环攻之势。
  桓宇见到局势大变,忽然皱一下双眉,回头向车厢瞥视一限,只见车帘依旧深垂,毫无动静。似乎纵是伍放等人被强敌击毙,这块帘子也不会掀起来。
  他回转头,举步走近战圈,一个少年闪眼瞥见,冷声喝道:“喂,你可是有意上来送死?”
  另一个少年嘲声接口道:“这厮刚才被我们赶兔子似的,早就骇破了胆啦,那敢上来?”
  桓字那张俊美的面庞上,徒然泛起凶杀之气。笼罩在眉宇之间。他等闲泛泛没有一点表情,但一旦流露表情,就是这种凶杀气。
  只见伍放更形不支,左封右拒之际,险状环生。桓宇蓦地飘身上前,双掌齐发,顿时接住那个少年的招数。
  伍放退出战圈,丝毫没有流汗喘气这种乏力之象。也一迳退到马车边,浓眉一皱,低低道:“你传声要我诈败,竟是何故?”
  车厢中没有回答他的话,似乎车厢内之人的注意力已被桓宇那边的战况吸引住。
  伍放咕哝道:“我正打得兴起,不出五招,就可把那两个小于击毙,你却迫我放弃这个好机会……”
  车厢内仍然没有回音,伍放咕哝了一阵,也就平静下来,转眼瞧看两处战况,但见红衣丑婢与荆修善这一对可称得上是棋逢敌手,战况激烈异常,任何的一方只要稍微失手,立时得丧命当场。不过在表面上看来,他们却打得不及桓宇一边热闹好看。
  桓字接上去出手之后,双掌使出一路迅快轻巧的招数宛如水银泻地般向对方拳影掌法中攻入。他这一路手法奇快无伦,掌锋指尖老是在对方腕臂间的脉穴上扫来拂去,迫得对方无法稍为停缓,只好也跟着他加快出手。
  这三人兔起鹤落,运掌如风,是以热闹异常。伍放定睛看了一阵,又咕哝道:“这小子真有一手,奇怪的是他在武林之中却没有什么名声……”
  他停一下,又接着道:“如果这龙虎山庄史有这几个人的话,我们千里跋涉来此真冤枉死了……”
  桓字施展出秘传斩截手法,不到十招,已控制了全局。那两个少年吃亏在功力造诣远逊对方,这时已变成泥足深陷之势,无力自拔。对方快时,他们也只好跟着加快,对方稍慢,他们才能缓下一点。
  十招以后,局势已定,再战了十余招,这两名少年渐渐泛起激愤之倩,原来他们虽然功力不及对方,但倒底出身名门大派,眼力高明,早就看出对方斩截手法威力无穷,最少有四五次可以把他们击伤打败,但对方却轻轻放过,似乎有心戏弄,等他们筋疲力竭,出尽丑态才肯罢休。
  这一来可就激起他们少年好强,宁折不弯的脾气。两人不约而同地奋起全身气力,强攻硬打。他们反击之际,出手招数完全奋不顾身,是以局势陡然改变。桓宇除非猛下毒手,把他们击倒,不然的话,说不定反而要被他们击毙。
  桓宇其实没有丝毫戏弄对方之心,他刚才出手帮忙伍放,本是基于以德报德之心,只因伍放乃是见他被人迫逐而出手拦截,再者那两个少年的冷嘲热讽,也使他激起满腔杀气。如果当时伍放继续打下去,他可能一上来就以重手法击毙敌人。可是伍放忽然撤退,只剩下他一个人对付那两个少年,数招以后,他不但心中之气略平,而且发觉值不得为了伍放他们而杀死龙虎山庄之人,究其实他根本不是和伍放他们一路之故。
  天下之事,往往就是象桓宇这刻一般令人有啼笑皆非之感。桓宇如果不再出手伤敌,势必为对方所伤。但如果击伤敌人,却又实在值不得,并且于自己此行目的大有妨碍。
  他心中念头连转,双手也不知不觉增加功力,严密封拆。
  眨限之间,那两个少年运足功力,分头扑攻。桓宇万般无奈之下,上身急急倒开,左手直势,右手横斩。这两招已用出真正功力,但见他双手快逾闪电,攻入那两名少年招数之内。
  人影倏分,只见桓宇屹立原地,那两名少年却分别踉跄退开,每人都挨了对方一记,半边身子麻木不仁,腕臂被斩之处,疼澈心肺。
  伍放纵上来,放声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妙,那两个小于纵此识得天高地厚啦……”
  紫面大汉跃上来,沉声道:“姓桓的出来,我司徒雄要领教领教你一身绝艺……”
  桓宇剑眉一皱,道:“在下虽是失手误伤两位少侠,但情非得已,司徒兄想已看得清楚……”
  司徒雄哼了一声,道:“你们存心到敝庄生事,目前何须惺惺作态,他们被姓桓的伤了,只怨他们学艺不精,可没有什么好怨的。”
  他迫前一步,环目中射出寒光,看来纵然桓宇不动手,他也不会收手罢休。
  桓宇迟疑一下,耳中断到伍放大笑道:“桓字,你敢是胆怯么?那就让给我老伍!”
  他忽然向伍放瞪一眼,道:“桓某几时会胆怯过?”
  对面的司徒雄厉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接招!”他又踏前一步,“呼”地一掌迎面劈到。
  桓宇举掌疾斩敌肮,司徒雄掌势一沉,横跨两步,呼呼呼连环劈出三掌。
  这司徒雄出手之际,气度威猛,掌力沉雄劲厉,功力造诣比那两名少年高出甚多。这三掌奥妙辛辣,不同凡格。桓字再使出斩截手法时,竞封拆不住脚下退了两步。
  司徒雄毫不放松,掌势连环疾劈,宛如猛虎出笼,一时风起云涌;竞把桓宇圈在掌影之内。
  伍放大声道:“喂,老桓你可要我帮忙?”他声音之中,并无一丝一毫讥嘲意味显然是真心之话。
  桓宇一面抵拒,一面应道:“不劳关注,我还可以应付。”
  司徒雄大喝道:“这话却不见得……”奋力急攻,但见掌力拳风涛卷山涌,四下砂飞石走,形势猛恶异常。
  那边厢的红衣丑婢与荆修善动手至今,已有七八十招之多,双方招数手法越打越倔,但任何一方若是偶有失闪,却是必死无疑。
  伍放跃回马车旁边,接着又跃回桓宇这一边,只见桓宇掌劈指扫,眨眼工夫,已经扳回平手局势。他的身法招数,在在都流露出一种高秀超逸潇洒的意态,却又精严绵密之极,以他那等玉树临风般的一表人材,更显得神姿清澈,风神徒绝。
  司徒雄想不到这个青衫美少年不但功力卓绝,而且手法家数无一不是内家上乘心法,是以他一方面讶骇于对方的奇异武功,一方面讶疑这一干人的来路用意。
  桓宇趁他心神稍分之际,忽地跃出战圈之外,抱拳道:“司徒兄艺业超妙,在下领教了……”
  司徒雄楞一下,接着厉声道:“姓桓的不须支吾,可是怯于再战?”
  伍放大踏步冲上去,迎面劈出一拳,口中大喝道:“放屁,老桓怎会怕你!”
  他们都是走沉维猛烈路数的人,是以这一动手,声势之猛恶,比早先桓宇动手时更为惊人。
  桓宇看过数招,已知道司徒雄久战之下,定然失利,不禁暗暗摇了一摇头,转眼向红衣丑婢及荆修善那一边望去。
  只见荆修善额上微现汗光,显然耗力过多。红衣丑婢嘴角微微露出冷笑之容,一望而知她正在耐心等候机会,一击毙敌。
  这两人的招数无一不是惊世骇俗的绝学,武林罕见。桓宇见这丑婢武功如此高强,不由得想到车厢中的白衣人,武功一定更加深不可调……
  他心念一动,举步向那边奔去,那两个负伤少年本来路坐地上,调元运息,这刻见他奔去,齐齐奋身跃起,意欲拦裁,那知半边身子仍然这是麻木,行动不灵。赂一迟缓,桓宇早已掠过。
  红衣丑婢慧紧迫攻。奇招怪着层出不穷,荆修善已无以为继,完全采取守势。桓宇奔到之时,但听红衣丑婢大喝一声,一手拨开对方掌势,另一手已当胸拍入。
  荆修善此时已无法招架或闪避,眼睁睁看着敌人手掌,挟着一股潜力击到胸口切近,只能够在心中暗暗吹一口气。
  红衣丑婢掌势尚未发尽,蓦地感到一股冷风直袭后脑。这一惊非同小可,不暇伤敌,赶紧变化掌势,硬生生撤回发出掌力,身形疾转,接着扬掌向袭到后脑的冷风劈去。
  她转身发掌之际,荆修善已趁隙跃开数丈,不住喘气。却见那个袭击红衣丑婢之人,正是身着青衫,意态潇洒冷漠的桓字。
  桓宇乃是骈指发出一缕劲锐冷风,遥袭红衣丑婢后脑,这时被她一掌拍开指力,也自跃开数步。
  红衣丑婢双眉一皱,道:“你为何要出手捣乱?”
  桓宇不假思索,应声道:“龙虎山庄在武林中侠名昭著,一向主持公道,扶弱锄奸,我岂忍见主持之人,死在你掌下?”
  红衣丑婢冷笑一声,道:“这不奇了,你难道就忘记了刚才自己打伤了他们的人之事么?”
  桓字摇摇头,道:“那时候我被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手伤人,怎能混为一谈……”
  荆修善被他们对答之言,弄得糊里糊涂,皱眉思索。一例的两个少年怒声喝道:“姓桓的不要自认得意,与小爷们决一生死?”
  他们一齐跃上来,同时掣出兵刃,都是一式一样的左手龙纹短剑,右手一条乌金丝拧成的虎头软鞭。
  红衣丑婢道:“桓大爷听见没有?你不合拿话损人,现在人家已向你索战呢……”
  桓宇暗自付道:“这婢子可恶透顶,分明是用话挤兑我出手,同时挑拨对手……”
  他心中虽是暗暗叫屈,但口中却无法辩说得明白,恨恨地瞪了那红衣丑婢—眼,挺胸向那两名清俊少年走过去。
  荆修善在一旁仔细地查看他的举动,没有则声,桓宇停在两少年面前,抱拳道:“请问两位少快高姓大名?”
  左边的少年冷冷道:“我姓荆名修文,她姓司徒,名修羽,你快点亮出兵器……”
  桓宇随手检了一截三尺长的树枝,道:“两位大名中嵌有修字,想必与那一位荆兄同一辈份了?”
  司徒修羽哼了一声,道:“这等事纵是三尺童子,亦能一听便知,可算不上你聪明过人!”
  荆修文接道:“姓桓的你莫非想甩手中树枝,接我兄弟的龙剑虎鞭?”
  桓字皱皱眉头,道:“两位向在下苦苦相迫,非要动手不可,在下只好勉力奉陪……”
  荆修文怒声道:“羽弟上吧,这厮太以小觑我们兄弟,故意装出不愿动手的样子,我们手下不必留情……”
  司徒修羽应了一声,齐齐上前。红衣丑婢高声道:“桓大爷还是趁早把他们击倒吧,何必装模作样,难道想把他们活活气死不成?”
  桓宇怒目回顾,道:“住口……”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已听到那两名少年怒叱之声,接着寒风罩体,迫得把话咽住,挥动树枝,疾劈出去。
  那截树枝在他手中,宛如锋快长剑一般,发出尖锐的劈风之声,那两名少年虽是夹攻之势,但桓宇招数一发,登时迫使他们收招跃开,另行进攻。
  荆修善见到桓字的精奥武功,面上不禁流露出迷惑之容。
  红衣丑婢转目瞥见,便冷笑一声,道:“姓荆的你如果看不出桓爷家数来历,趁早夹尾巴滚蛋!”
  荆修善还未答话,红衣丑婢又道:“尝闻龙虎山庄二十年来领袖大江南北武林,如若看不出桓爷家数来历,旁的不说,我要你马上亲自把龙虎山庄那面横匾当场硬碎……”
  桓宇接口道:“住口,你少管我的事行不行?”
  荆修善面色大变,仰天长叹一声,突然朗声道:“修文修羽两弟停手……”那两名少年闻言一楞,都跃出战圈之外。荆修善大踏步走过去,大声道:“司徒雄你可退得出来?”
  司徒雄与伍放激斗方酣,形势猛恶异常,耳中虽听到荆修善的话,却无法立刻跃退。
  红衣丑婢候地纵起,宛如飞马般飘落他们那边,叫道:“伍大爷缓一缓,让对方退下……”
  伍放怒声道:“为什么?”接着更为凶猛地连攻数招,把司徒雄迫得连连后退,顿呈败象。
  红衣丑婢道:“你如果想看看好戏,最好就缓一缓手,这可不是婢于的主意……”
  伍放哼了一声,果然缓住势于。转瞬之间,人影倏分,那司徒雄已跃出圈外。
  荆修善举手道:“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说……”司徒雄和两名少年急忙奔到他的身边。
  荆修善面色十分严肃,沉声道:“那红衣婢身份虽低,但以她的一身武功,实在称得上是位人物……”
  那三人都愕然望住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荆修善接着道:“她对我说,如果认不出姓桓的家数路数,便要我自行硬毁龙虎山庄的横匾!”
  司徒雄嘿然不语,那两个少年却勃然大怒,司徒修羽道:“修善哥请听小弟一言,今日之事,看来决难善罢干休,我们不如放手与他们拼了!”
  荆修善眉头一皱,沉声道:“我们尽数死在敌人手下,都不要紧,但如果庄中女眷,不幸被敌人轻侮的话,却教我们怎生死得瞑目?”
  司徒修羽登时哑然,司徒雄忽然接口道:“这真是个极大的难题,我们纵然查得出桓宇的家数来历,却还有那红衣婢女的来历亦是难以猜测。”
  荆修善面色十分阴沉,缓缓道:“我们都不是弧陋寡闻之人,何况我们龙虎山庄,与当今武林六大门派均有渊源往来,如后这几派的人,不但认得出武功家数,同时他们决不敢到本庄生事。但除了这六大门派可能培养出这等惊技骇俗的高于之外,可真想不到还有些什么门派,具有这等奇奥心法?”
  司徒维叹口气,道:“这便如何是好?”
  荆修善沉吟一下,道:“我们连人家的武功路数都看不出来,岂能再厚颜动手,今日只好认输!”
  那三人都蹬然垂头,不再作声。
  荆修善霍地转身,走到红衣丑婢面前,沉声道:“我们认不出这位桓兄的武功家数,甘愿认输!”
  红衣丑婢颔首道:“你这两句话不失名门大派风度,因此,我也不必多说令人难堪的话。但从今而后,你们不许在江湖上提到龙虎山庄的字号!”
  荆修善态度仍然十分沉着,缓缓道:“区区在龙虎山庄,不过是个后辈,姑娘此语,区区不敢作主答允!”
  红衣丑婢怔一下,道:“你不是说过此庄一切皆由你主持么?”
  荆修善道:“不错,但这不过是暂时如此,敝庄的三位前辈最近有事离庄,是以由区区掌管一切!”
  红衣丑婢面露喜色,道:“这才不负献上千里跋涉一场,目下我们暂且不提早先之事,却要借贵庄一点地方暂时驻足,等到贵庄几位主脑返庄始行解决。”她回头望桓宇一眼,道:“桓爷可要留下么?”
  桓宇淡淡道:“如果不妨碍你们的话,我就留下!”
  红衣丑婢道:“不妨碍,桓爷留下好了!”她接着向荆修善道:“我们要单独一座院子,最少要有两间上房,该院严禁任何人窥看擅入,否则格杀勿论,请荆爷即速准备!”
  荆修善面上神色变来变去,似是一时难以决定是否允许他们住到庄内,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些都办得到,但姑娘你们的人也不能在庄内乱闯,只准循一定路线,走出庄门!”
  红衣丑婢摇头道:“办不到,办不到,敝主人除非自己出来,否则的话,谁都见不到……”
  荆修善面色微变,但终于忍住怒气,道:“贵上即使身份矜贵,不轻易见人,但他的姓名以及是男是女,总该让区区晓得!”
  红衣丑婢仍然一味摇头,口中只有“办不到”三个字,旁边惹怒了司徒雄,大踏步冲上来,捏拳作势,厉声道:“办不到的话,就别想走入龙虎山庄!”
  伍放纵上来.怒道:“你吓唬谁?龙虎山庄算得什么?”他也是竖眉瞪眼地握住拳头。
  司徒雄厉声道:“那你就试试看……”呼地一拳直击出去。
  伍放不避不让,发拳追击,两股拳力一触,“蓬”的一声大震,司徒雄退了大半步,伍放却屹立如山。
  荆修善沉声道:“不要动手。”司徒雄煞住第二拳拳势,跃退数步,但仍然怒目望住伍放。
  荆修善接着道:“修羽修文二弟即速入庄,命人收拾出东轩备用。”
  荆修文、司徒修羽两人愤然转身走了。红衣丑婢和伍放两人走回马车旁边。桓字自个儿站了一下,正要举步走开,荆修广忽然道:“桓兄身手之高强,武林罕见,敢问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桓宇沉吟一下,道:“兄弟与伍放他们并非一路,荆兄最好集中力量对付他们,不要为了兄弟分心……”说罢,转身走回马车后面,牵回自己的坐骑。
  不久工夫,荆修善高声道:“敝庄房舍准备停当,诸位请吧!”
  伍故跃上马车,挥鞭驱马,跟着荆修善的背影向庄内驰去,红衣丑婢跨立在车厢外例,桓宇策马跟随在后,最后面的是司徒雄。
  穿过这片景物清幽的园林,便见到两座紧紧邻接在一起的府第,右边的大门漆着朱红色,门外摆着一对石刻的老虎。左边的大门漆黑发亮,门上蟠着一条金色的龙。因此一望而知这龙虎山庄乃是两家合并,左边是荆家,以“龙”为徽。右边是司徒家。以虎为徽。
  这两家的大门俱甚宽敞高大,而且平坦通畅,可容车马出入。此刻左边属龙的荆家大门洞开,门边内外站着七八名壮汉,个个面色阴沉,望住这轮马车和后面的一骑。
  荆修善一直领他们到达第一进左侧的一座院内,院子极是宽大,东西两边各有两间上房。
  马车及桓宇马匹一直驰入院内方始停下,一名仆人过来把三匹马牵走,另有两名俊仆站在一例。荆修善指住他们道:“这两人负责伺候诸位,需要什么即管吩咐他们!”
  红衣丑婢道:“这儿不要他们,荆爷只须每日命人按时将饭菜送来,以及早晚送水来洗盥就得啦!”
  荆修善点点头,一挥手,庄中之人完全跟他离开。院中只剩下桓字、伍放、及红衣丑婢三人,以及那辆卸下马匹的车子。
  桓字目光流动,暗暗注意着车内的动静,想看看那白衣入倒底是怎生样子的人物。
  却听伍放道:“桓兄你先选择一间,余下我们才来分配。你就住在西首第一间上房中如何?”
  桓宇微微一笑,道:“很好,我住在哪一间都行……”心中却忖道:“此人口中虽然大方得很.任我选择,其实已经派定给我……”
  他不好意思老是站在院中等那车厢内之人现身,便向西首的上房走去。刚刚走到门关,忽听帘子一响,回头看时,正对面的东首第一间上房帘子还在晃动。院内伍放及红衣丑婢尚在,分明是车中的白衣人进房去了。
  桓宇入房后歇息,躺在外间的醉仙椅上,那位置正好能够望出门外,见到对面上房门口的帘子。
  他暗暗付思道:“那白衣人行踪这等隐秘,不知是个何等样之人?若果是个女的,单看那侍婢长得这般丑陋!主人可想而知,如果是个男的,却如此神秘做作,这种人不交也罢……”
  中午时分,饭食摆在厅中,却只有伍放陪他一道进食。那红衣丑婢另行弄了两份,入房与神秘白衣人一同食用。
  午饭之后,他们在厅中小坐一会,伍放道:“这一次和桓兄巧遇得很,只不知桓兄到这龙虎山庄来,有何贵干?”
  桓宇忖道:这伍放为人粗疏,头脑简单,这番话定是那折衣人教他说的!”当下应道:
  “兄弟此行目的,恕难奉告!”他拒绝得如此率直,倒把伍放弄得征一下,才道:“桓兄既不愿说,那就不必再提,敢问令尊近况如何?”
  桓宇道。“承蒙关注下问,先父业已在数年前弃世,目下只剩兄弟孤身一人……”
  伍放哦了一声,道:“那真太可惜了,现武林中得知令尊往事的寥寥无几,如果令尊不是在二十年前忽然迟隐,从此未曾在江湖出现过的话,以他老人家一身盖世绝艺,必能自创一派,成为一代宗匠。”
  桓宇道:“伍兄好说了,先父昔年何故归隐,连兄弟也不明其故。这次兄弟踏入江湖、本以为不会有人识得兄弟的武功家数来历,却料不到被伍兄等诸位一眼看破……”
  他们又聊了几句,桓字起身道:“兄弟要回房休息一会,伍兄万勿见怪。”
  伍放站起来,愕然道:“桓兄怎的不问一问兄弟以及马车中的人的来历?。
  桓宇淡淡道:“伍兄可会坦白相告么?”
  伍放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桓宇道:“那就对了,既然伍兄早就打算不说。兄弟何必多问?”
  他说罢便举步走回自己房中,仍旧躺在外间的醉仙椅上。
  但整个下午不但无法窥测那白衣人的动静,连那红衣丑婢也不踏出房间一步。这一来益发加添了那种神秘的气氛。
  那龙虎山庄之人果然都不曾打扰他们,整座院落好象没有居住,同时又被周围的人遗忘了似的。
  但其实龙虎山庄之内一点也不平静,那荆修善、司徒雄、荆修文、司徒羽等还有两三个壮汉,整日分批在那东院四周巡视。另一方面又派出好些人四出打探本庄三位老一辈的高手的下落。
  这龙虎山庄在武林中成名约莫百年左右,当初是由龙魂荆浩及虎魄司徒初两人建立。这两人乃是结盟兄弟,壮年之际,已经在天下武林中同享无敌盛名。其后修盖龙虎山庄,便成为武林中的一大门派。
  龙虎山庄到了第三代时,出了一位奇才司徒峰,此人不但天赋异禀,资质盖世,将龙魂虎魄的两种绝学溶聚于一身,武功高不可漓,为人更是豪侠慷慨,古道热肠。
  是以不消几年,司徒螃已成为天下武林敬慕钦仰的当代大侠,龙虎山庄也因此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隐隐变成天下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近二十年来,司徒峰已经不再在江湖露面,而这二十年正是明世宗嘉靖二十八年,亦即王守仁卒后二十年,东南有侯寇之患,西唾有俺答入侵。严嵩于是升为首辅,翌年逐被俺答入犯京师,焚掠而去,即史载“庚戍之变”。
  其时,内有奸臣弄权,外有战乱频仍。民心摇摇,军不敢战。司徒螃其时已是五十余岁,眼看国势衰微,有一日忽然辞家独出,不知所终。其后武林中曾传说这位当代大侠,竟然投身军中,戍守西医。但此一传言,终难获得证实。
  二十余年后的今日,由于张居正入阁数年,参赞祝务,重用戚继光、王祟古、李成梁、方逢时等名将,外患已遏,举国得以安居,天下渐见升平之象。
  但司徒螃仍然音讯沉沉,直到半个月前忽然有了消息,于是龙虎山庄中第四代的三位主脑人物,亲自出马。他们对于此事似乎有莫大的顾忌,并没有将详倩告知荆修善等人,便匆匆离开。
  江湖上多半都听说过司徒峰从军救国的传说,故此二十年来,不论是黑白两道,都无人来访晤司徒峰,是以这辆马车来得十分突死,而桓宇似乎亦丝毫不知道司徒螃大侠弃家从军的传言,也是十分奇怪之事。
  这天晚上,荆修善率领庄中好手,分批严密巡守全庄,大约到了三更时分,庄门忽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荆修善心中一凛急急带着司徒修羽疾奔出去,只见火光在大门前那片园林外面目起,照得四下甚是明亮。
  他们加急驰出,却见园外那片旷地上,出现三个火堆,每个火堆相隔三丈,成为一个三角形。在三个火堆当中,站着三个人。火光照得清清楚楚,当中的一个是个劲装疾服的大汉,长得眉横口阔,甚是凶恶。肩上站着一只黑鹰。左手那边却是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面白无须,神态阴险,右边那个人身量最矮,身上挂着四五个革囊。
  那横眉大汉左手抬起来摸摸黑鹰修翎,突然宏声道:“龙虎山庄之人莫非已经死绝了么?怎的鬼影也见不到一个”
  他的声音洪亮异常,直透入庄内。显示出此人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无疑。
  荆修善刷地跃出去,朗声道:“尊驾出口伤人,须知本庄并非受惯闲气之地……”
  那劲装大汉洪声大笑,道:“总算有人滚出来啦,你大概就是荆修善了!可认得出我们是什么人?”
  荆修善心中尽管波动,但面上却不露出一点痕迹,淡然道:“看尊驾肩落黑鹰,似是江湖人称飞鹰铁手关拱关老师了,不知对也不对?”
  那劲装大汉颔首道:“听说你目上掌管龙虎山庄,果然有点眼力,关某再给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火师符泰,右边的一位是暗器名家千弹指詹聪……”
  荆修善心中一寒,抱拳道:“符老师及詹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荆某久仰了!”
  火师符泰和干弹指詹聪只冷冷一哂,连话都不说,神态狂傲之极。飞鹰铁手关拱拱声道:“关某在未曾说出来意之前,先告诉你一件事……”
  荆修善道:“关老师请说!”
  关拱洪声道:“我等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敢踏入龙虎山庄,自然胸中有十分把握……”
  荆修善神情一肃,道:“关老师要赐告的,就是这几句话么?”
  关拱仰天大笑一声,道:“当然还有下文,那就是今晚符兄及詹兄联袂同来,已经存心要把龙虎山庄毁为平地,庄中老幼大小,鸡犬不留2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荆修善心中大为展动,深深吸一口气,使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缓缓道:“关老师话中之意,可是表示要请火师符老师放火烧庄,詹老师则以全身数十种暗器,拦截敝庄逃生之人么?”
  关拱道:“不错,还有关某人自亦不能束手坐视!”
  荆修善面临如许恫吓,仍然沉得住气,道:“关老师何妨将来意一并说明?”
  关拱道:“当然,当然,此庄上下百余口人命,荆兄一言便可决定存亡。我且问你,今日贵庄可是收到了有关司徒峰大快的消息?”
  荆修善道:“没有,只不知关老师此一消息从何得到?”
  飞鹰铁手关拱冷笑一声,道:“你如果不伯焚庄绝门的惨祸,咱们就试一试看:符兄,请施展一点手段,教他们看一看咱们的颜色……”
  火师符泰哧哧怪笑一声,衫袖一扬,微闻弓弦之声响处,一点蓝火破空而上,直向庄中飞去。
  转眼之间,一阵熊熊火烧之声与及喧哗之声随风传来。但见庄中偏右的一座屋顶,已焚烧得甚为猛烈,火势熊熊,映出一片红霞。
  荆修善厉声道:“诸位存心要到本庄生事,何须找其他藉口……”他转头一看,只见后面两丈以外,只站着司徒雄及四名劲装壮汉。
  他心中为之一寒,暗自付道:“本庄三老业已远出,近来本庄并无高手崛起,人才零范,象我及雄侄已算得上三老以下唯一可以露面出场的人物,今晚这场大劫,凭我们两人如何担承得住?”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叹口气。
  司徒雄朗声道:“修文及修羽两位小叔已经驰赴庄中救火,善叔母须分心后顾!”
  火师符泰哧哧大笑道:“本火师的火岂是寻常凡火,轻易可以救得熄的关拱也响亮地大笑道:“性荆的你可听见了么?目下龙虎山庄匡字辈的三个老头已经远离此地,你们纵然全庄齐出,也难当我们三个人各种绝艺,我劝你还是趁早直说的好……”
  荆修善终是名门之后,闻言勃然大怒,一时忘了凶危劫难,厉声道:“想你们三位也是武林有名有姓的人物,这种话却亏你们说得出口!如果是英雄豪杰之士,这位乘人之危的事,岂能做得出手?哼,哼,如果家伯父等三老在此,谅你们也不敢正视本庄……”
  他这一骂倒挺痛快淋漓,却惹怒了对方三人,只听冷哼之声此起彼落。那千弹指詹聪一直不言不语,此时暴喝一声,左手一指,立刻一串晶光向荆修善电射而去。
  此人在武林中以暗器繁多及阴毒见称,全身任何部位,均有精心特制之暗器,端的使人防不胜防。
  荆修善一听暴喝之声,不暇细看,疾忙横跃开去。他应变之快,已经是上乘之先,可是对方暗器分布甚广,其中有两点晶光,裂衣而过,只差毫厘便伤到皮肉。
  荆修善双足刚刚沾地。但听破空之声跟踪而至,来势神速绝伦,一听而知乃是劲箭之类的大型暗器,却不知这千弹指詹聪用何法发出,威势竞不下于用强弓放射。
  关拱等三人眼看荆修善前胸,若是直直射中,非透心穿过不可。
  就在这生死一岁之际,荆修善陡然举臂一挡,身形同时疾转开去。火光之下看得毕真,只见那支劲箭哧一声已刺透荆修善手臂,箭尖去势犹劲,从血光中透出来时,几乎就刺中他的前胸,幸而他同时旋开身躯,是以那截箭尖才帖胸擦过。
  这刻只剩下一点点箭秆后部还在荆修善手臂肌肉之内,大半支箭身已经透穿出来,垂吊下来,令人怵目惊心,不忍多看。
  干弹指詹聪暴声道:“姓荆的居然躲过我这穿心神箭,已是难能可贵。即速供出今日收到的消息、便可饶你一命……”
  司徒雄跃上来,掣出龙剑虎鞭,洪声大喝道:“暗器伤人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就凭本身武功,与我司徒雄拼个高下!”
  千弹指詹聪哼一声,道:“你可差得远啦……”正要举步出击,那飞鹰铁手关拱,伸手拦住,道:“詹兄且樱,此人乃是此庄后辈高手,不可轻视。待兄弟上前领教一下龙虎山庄的密传武功,詹兄始出手不迟。”
  詹聪道:“如此有劳关兄了。”
  关拱大踏步上前,眉头一耸,那头黑鹰展翅冲霄而起,眨限不知去向。
  司徒雄此刻眼睛都红了,大喝一声,涌身扑上,鞭剑齐施,照面之间,已发出了三四招之多。
  他向例出手时威势惊人,此时怒极之下,更为凶猛。关拱阻挡不住对方这股气势,脚下连连倒迟。
  千弹指詹聪口中喝声“打”字,一点晶光电射出去,司徒雄蓦地横跃数步,横剑盘鞭,怒声骂道:“真是无耻之辈……”
  詹聪也暴声骂道:“小于你狂什么,关兄未曾撤出兵器,你赢了他难道就是英雄好汉?”
  关拱趁此机会,掣出一面窄窄的铁牌,大喝一声,挥牌进击。
  这两人立时战做一起,杀声震天。后面的四名壮汉有三个冲上来,准备接应,另外一个去帮忙荆修善包扎臂伤。
  荆修善臂伤甚重,半边身子已经失去控制。
  关拱和司徒雄激战方酣,这两人都是臂力沉雄过人之士。只订得四周砂飞石走,风翻飚转,看来一时三刻之内,难以分出胜负。
  火师符泰忽然讶噫一声,望着庄中起火之处,满面泛起疑惑之色。原来此刻火势已经渐渐消弱,并且没有扩延之象。他的火器不同凡响,何况早一步已在庄中屋顶上布置过,任是黄河决口,也无法灌救。
  千弹指詹聪也注意到火势消弱,突然暴声:“符兄尚有何待,赶快出手烧个寸草不留,兄弟我也要您情屠戮,才能快意!”
  话声一落,双手连扬,只见数十点晶光漫空射出去,对面三丈左右处的三名劲装大汉,都相继惨叫一声,跌倒地上。
  这一来司徒雄不由得心神骤分,登时被那飞鹰铁手关拱抢制了机先,数招之间被迫退了六七步之远。
  火光暴现之势,两道人影宛似奔雷掣电地般飞到,分向干弹指詹聪及火师符泰扑去。扑向火师符泰的人影在火光之下宛如一朵红云,势逾奔马,眨眼已落在他身前,接着一道森森青光涌起,疾划符泰前胸。
  火师符泰衫袖一拂,急卷敌人青光,身形迅快横跃开去。那朵红云似的人影落地现身,竟是那红衣丑婢,只见她动作快极,手中握住一支长约两尺的短剑,此剑不但短小,而且又窄又薄,宛如柳叶一般,剑身却发出青莹莹的寒光。
  她一晃身已转到火师符泰身后,举剑便刺。
  符泰衫袖一甩,飞出一团火光,直向身后的红衣丑婢双足滚去。
  红衣丑婢迫得横闪疾绕过去,火师符泰此时不但已缓出时间,转回身躯,同时击出一支租如鸭卵的铁笔应敌。
  两人倏忽间已经接战了七八招之多,那红衣丑婢手法诡异奇绝,功力深厚,柳叶剑上洒出干百点青光,笼罩住火师符泰身形。看来她的实力要比符泰高出不少。
  另一方面那少年一根树枝却发出锐烈劈风之声,竞比真的长剑还要锋利凌厉似的。
  詹聪也撤出独门兵器“仙人掌”应敌,但他和火师符泰一样,真正武功远比不上一身暗器及火器,是以这刻近身肉搏,短兵相接,可就无法施展凶毒,被那青衫少年因在树枝影中,无法脱身。
  这边厢关拱及司徒雄这一对,又恢复了酣斗之势,原来关拱所占的先机,被那青衫少年及红衣丑婢一出现便即因分心丧失,那司徒雄见桓宇及那花衣丑婢居然出手相助,立即按捺住情急拼命之心,故此步骤丝毫不乱,沉着反攻,顿时扳回劣势。
  不久功夫,又有一人纵落火堆之前,正是那个丑陋大汉伍放。他手中绰住长刀,定睛细看那三对厮杀的形势。但见那关拱最强,此刻虽然未有取胜之象,但铁牌飞舞之际,司徒雄难越雷池一步。
  他狂笑一声,喝道:“司徒雄你且退下来,待我老伍劈死这厮!”
  他口气之横蛮,一点也不在来侵三人之下。
  司徒雄朗声道:“伍师傅盛情心领,区区今宵非手刃这强徒不可!”
  伍放暴燥地道:“你懂什么,快让开一旁,等我劈死他给你看……”
  司徒雄怒声道:“你真不识好歹,这厮只有我能劈死他!”
  司徒雄因分心说话,是以又失去先机,节节失利后退。但他仍然忍不住忿忿道:“去你的,如果你不打岔,我岂致于落在刻下这般倩势?”
  伍放气得连连顿足,他似乎实在忍耐不住,大声喊道:“你懂个屁!这厮的铁牌招数乃是昔年祁连山碧眼老魔的嫡传心法,你的龙魂虎魄绝艺如果练得到家,当然可以取胜,但我老伍却是他的对头克星……”
  飞鹰铁手关拱面色一变,口中发出一声长啸只见一团黑影,挟着猛烈风声,直冲下来,却是向司徒雄头上落下。司徒雄不须抬目瞧看,也知道那是对方所豢的黑鹰,不敢怠慢,疾忙挥鞭扫击。
  那头黑鹰下冲之势虽猛,却灵快无伦微一展翅,便从鞭影中侧掠而过,重复冲上天空。
  关拱却趁机纵出圈外,放步急急奔去,回头一瞥,只见火师符泰及千弹指詹聪仍然与敌人激烈争持。
  原来红衣丑婢及桓宇两人一听关拱的喝声,都不约而同地奋力进攻,没有一招不是辛辣凶险异常的手法,这一来对方符詹二人也就唯有拼命支撑危局,那里能够退得出圈。
  关拱迅即隐没在黑暗之中,竞没有回来帮忙同伴,那红衣丑婢怪招层出不穷,但听数响裂帛之声起处,火师符泰身上的长衫已大半破烂,形状狼狈万分。
  这边厢桓宇俊目凝威,倏地朗喝一声左手突然飞起一掌,击在对方仙人掌上,顿时荡了开去。右手树枝同时之间向詹聪胸口疾刺。
  詹聪无法闪避,勉强侧闪半尺。桓宇手中树枝宛似长剑一般已刺在他左胸之上,却微闻“叮”的一声,树枝枝尖生似刺在坚铁之上,滑开两寸左右。
  这一下大大出乎桓宇意料之外,本来我这一剑足足可以刺透对方左胸,教敌人立时尸横就地,那知对方胸口暗藏护身之物,挡住剑尖刺入之势,实在十分可怪,倒象是敌人早就晓得左胸有被刺中的可能而装上防身物一般。
  若然换了任何家派的剑法,此刻一击无功,势必尽快掣回长剑,变招换式,再行进攻。
  但桓字却冷哼一声,健腕微振,那截长剑似的树枝仍然向前送去。
  只见那树枝之尖透衣而入,深深刺入詹聪右肩之内,立时血光崩现。
  这时詹聪手中的仙人掌已经兜回来,微闻“喀蹦”一响那仙人掌上飞出数点晶光,其中有两点直向桓宇身上射去。桓宇一直都严密防范此人的暗器,响声一起之际,他已快如电光石火般横跃开去,左掌同时发出沉维掌力,迅速横扫,恰好把那两点晶光扫中,击落在尘埃之中。
  干弹指詹聪趁此机会,急忙纵退,接着头也不回放步向黑暗中奔去。此时只剩下那红衣丑婶和火师符泰这一对尚在搏斗,那火师符泰身上长衫已撕裂了五六处之多,形容狼狈难看。
  红衣丑婢占尽优势,嘴角泛起哂笑之容,大声道:“我劝你还是早一点认输罢手,免得当场丧生……”
  火师符泰被她的诡异毒辣的招数打得喘不过气来,那里还能够回答。
  伍放在一例大声道:“还有什么好罗索的,起紧把这厮杀死就完啦!”
  红衣丑婢应道:“伍爷你那里知道这厮的一身火器,实在高明之极,我猪他一定是太阳神君嫡传心法,因此有意学上一两样……”
  伍放大笑道:“你别要学不成秘艺,反而被人家烧死!我劝你还是趁早结果的好!”
  红衣丑婢沉默一下,才道:“伍爷说的是……”手法一紧,但听“嗤”的一声,撕掉对方一只左袖。
  蓦地一道人影迅如电般扑入战圈之中,红衣丑婢但感劲风罩体,急忙发招抵挡。那道人影已迅快绕开,裁住刚刚跃开的火师符泰。
  众人看时,这道人影竞是青衫少年桓宇,如果不是他忽然插手,火师符泰已经伤在红衣丑婢短剑之下了。
  这桓宇忽然出手之故,谁也测他不透。却见截住火师符泰,运剑如风,紫紧迫攻,一看而知他也深深忌惮对方的神奇火器,不敢有丝毫怠慢,以致被敌人腾出时间取火器。
  伍放厉声喝道:“小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丑婢却没有退开寻丈,道:“伍爷用不着生气,桓爷一定是手痒难禁,要施展他的独门剑法……”
  那桓宇手中拿着的虽是一裁树枝,可是劈刺之际,风声锐烈刺耳,似乎比真正的长剑还具威力,甚至摈中那火师符泰的短铁笔时,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只见他剑影飞洒,罩住符泰身形,十余招过去,已经稳占上风,看来杀敌取胜,不过是三五招内的事情。
  荆修善和司徒雄首次见到他全力施展独家剑法,比起昨日显然高出许多,不由得深感骇然,两人心中都茫然若失。
  桓宇的剑法正是使得流畅之际,陡然微微一滞,火师符泰用足全力回攻一招,接着暴然纵退,桓宇如影随形般追上去,两人宛如流星赶月似的,迅即奔出老远……
  红衣丑婢和伍放都怔了一下,伍放正要开口,那红衣丑婢已跃到他身边,低声道:“伍爷可是觉得桓爷剑势忽然缓滞得可怪么?”
  伍放道:“是啊!”
  红衣丑婢道:“我们暗中分头追去瞧瞧,最好不让桓爷发觉。”
  两人迅速放步飞奔而去,荆修善和司徒雄怔了一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片刻,荆修善惨然一笑。道:“龙虎山庄的威名已经毁于一旦,教我如何有面目去见三老?”
  司徒雄长叹一声,道:“善叔不必过于自责,今晚的三名强敌都是名震一时的黑道高手,看他们的来势,内情不大简单,恐怕他们都已加入……”
  底下的话尚未说完,一个飞奔出来,却是司徒修羽。他匆匆道:“修文哥还在处理火势,小弟特地出来报告。”
  荆修善道:“这场火亏你们扑救得法,才不致酿成大灾,愚兄十分感激。”
  司徒修羽道:“唉,说来惭愧,当初起火之际,小弟和修文哥立刻率领多人提水灌救,那知火势有增无减。正在慌急之时,伍放桓宇和那红衣姑娘一齐出现。那位红衣姑娘看看衣势,便指点伍桓两位救火之法,她也亲自出手……
  司徒雄道:“说起来真是怪事,她似乎不晓得火师符泰的名头,却听得出符泰的秘艺乃是传自数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太阳神君。其实目下在江湖上极少人记得太阳神君,更不知符泰就是太阳神君的嫡传后人,但她却一反常态。莫非他们多年已经未曾踏入江湖?”
  荆修善道:“这个问题等会再谈,修羽弟你先把救火的情形说一说。”
  司徒修羽道:“他们三人各各折了一根沉重的木柱,迳向火场两例的屋宇扑去,乒乒乓乓地拆毁那些屋于。小弟和修文哥搅然大悟,知道一定是这场火无法扑灭,只好釜底抽薪,拆毁两侧的屋于,免得火势蔓延,因此率着大家帮忙,撤走地上散落的柱木横梁。他们把火焰四周部拆出一条巷子之后,才走开的。”
  荆修善嘿然不语,司徒雄叹道:“这样说来,他们竞已有大恩于本庄了!”
  司徒修羽道:“还有呢,小弟其后到庄后各处巡视,竞发现庄后及右翼遣有五具尸体……”
  荆修善和司徒雄都哦了一声,睁大双眼。
  司徒修羽道:“这五具尸体之中,有一个是穿着长衫的瘦子,其余四个都是劲装大汉,个个身上都没有兵器,死因则是额头正中有一块红印,五个均是一模一样……”
  荆修善叫道:“都没有带兵器,这就怪了……”
  司徒修羽道:“那是因为这五个人的兵器都被那个击毙他们之人先击出手……”?荆修善和司徒雄闻言都重重哦了一声,荆修善道:“照修羽弟这样说来,那五个敌人无疑都是被一位高手先把兵器击出手,然后以独门手法处死了。”
  司徒修羽道:“小弟正是这个意思,还有就是小弟检视那些兵器时,其中有一件是重逾三十斤的狼牙棒,再看看那个身穿长衫之人的相貌,正与鲁西黑道恶霸郝相似……”
  荆修善和司徒雄都大为震动,司徒雄道:“郝央雄霸鲁西多年,享名甚盛,不论是黑白两道,对他都十分忌惮,此如若当真死在本庄,已经足以令江湖震动,何况还是兵器脱手之后,方始被人击毙,这位暗器助本庄的高人,武功的沉奥高强,正是匪夷所思,无由猜测了。!
  他转面命旁边侍立的壮汉把本庄受害的三人尸体抬走,荆修善则命司徒修羽入内这慰全庄老幼,告以强敌已退,毋用惊慌。同时封锁住庄后以左例敌人惨死的现场,等有时间才仔细查勘。
  司徒修羽走了之后,司徒雄向荆修善道:“小侄猜想庄后的敌人一定是被那位坐定马车内的人出手击毙……”
  那修善沉吟道:“这一猜极有道理,假如是与本庄有极深渊源的高人出的手,此刻必定现身相见。因此只有他最可能,只不知这位来自滇北玉龙山的异人是谁?从昨种种迹推断,他们来势汹汹,似是不好意,却不料今晚全靠他们,本庄才幸免了滔天大劫……”
  司徒雄道:“这两日之事宛如一场怪梦,这位滇北玉龙山的高手固然是个不可解之谜,单论这关拱符泰及詹聪等人来犯,也大出予意料之外,唉!假如三老这次外出,没有邀约各派高手好同行的话,实在也令人担心……”
  正在谈论之际,两道人影先后从黑暗中出现,来势绝快,晃眼现身在火光之下,却是那租豪大汉伍放和红衣丑婢。
  伍放洪声道:“老桓还未回来么?”
  司徒雄道;“没有,两位竞没有找到他?”
  伍放道:“如果找到他,何必开口询问你们?”
  司徒雄碰一鼻子灰,却无从发作,只好难过地闭嘴不语。
  伍放向红衣丑婢道:“我们再转回去找一找吧!”
  她想了一下,摇摇头;道:“主人或者有话吩咐,伍爷还是先回去瞧瞧的好……”
  伍放道:“也是道理……”率先向庄内弃去,红衣丑婢也蹬着走在后面,转眼间便隐没于庄内。
  荆修善和司徒维仍然在火堆间等侯,过了一盏热茶功夫,忽地一道红影飞落他们身侧,两人转目现之,却是红衣丑婢去而复转。
  她神情十分严肃,道:“敝上着婢子向两位请教一事,那就是今晚来犯的强人,背后有谁支持?”
  荆修善道:“只不知贵上何以有此一问?”
  红衣丑婢道:“敞上说,庄后及右侧潜伺的敌人,除了那个使用狼牙棒之人,其余四名劲装汉子的武功都源出一门,甚是怪异高强,尚有一点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骠悍异常,似乎对死亡毫无所惧,再者,他们似乎对江湖上一些门道都不大懂,甚是可怪……”
  荆修善哦了一声,道:“姑娘上复贵主人,这一批夜袭本庄的人马,可能都隶属于近两年方始出现的一个邪恶魔窿宇下,这个魔王自称铁血大帝,但天下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一来由于他行踪诡秘,飘忽无定。二则凡是他出现之处,所遗卞只是一片血腥,从无活口……”他叹息一声,接着道:“荆某对这个度王只知道这么多了,而他所卷起的满天腥风,目下已经使武林各门泥深为震动,渐渐形成正邪对立之势,正的这一边尚自散漫无主,邪的那边已隐隐以那铁血大帝为首……”
  他这一番话只听得那红衣丑婢眉头不住的皱,等他话声一落,她道:“你们所知只有这一点点么?”
  荆修善肃容道:“贵上驾临敝庄,虽然来意未明,但今晚出手相助,拯救敝庄,大恩大德,敝庄永远不能忘,因此荆某已将所知尽行奉告,姑娘不必多疑……”
  红衣丑婢道:“这就行了,我也可以向你们透露一句,那就是敝上看出那四个劲装大汉的武功路子,并非中原现存之武功,是以深觉疑惑不解……”
  她说完之后,转身自去,剩下荆修善和司徒维两人不住发怔。
  到了天色微明之际,火堆已渐渐熄灭。荆修善和司徒雄仍然在庄内外苦苦守候。这其间两人曾轮流出去查看,却查不出一点踪迹,他们对于一点大感迷惑的,就是那红衣丑婢和伍放都不曾再现身,似乎对于桓宇的生死下落,甚是漠视似的。
  这时,一个人在迷蒙晨曦中大步走来,荆修善大喜道:“看,他回来啦!”
  那人奔到切近,正是那英俊潇洒的桓字。只见他满面泛起欢愉之容,大声打个招呼,道:“两位还留在此地作什?”
  荆修善道,“桓兄一去不返,使我等深为悬虑,是以在此枯候。”
  桓字开朗地笑一声。道:“多蒙两位关心,兄弟此行虽然颇有所获,可惜详情不能奉告,甚感遗憾!”
  荆修善和司徒雄记得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青衫少年开朗欢笑的神情,是以更感迷惑,猜不透究竞发生何事,竞能够使得这个阴沉之人变得这等欢治杨朗。
  桓宇大步回到庄内,还未踏入房中,耳际已听到红衣丑婢的声音道:“桓爷,敝上请问桓爷可否移驾到这边房中一谈?”
  桓宇高兴地道:“有何不可……”转身向对面上房步去,那红衣丑婢已经掀起帘子,请他入内。
  他踏入房门之际,暗中一笑,付道:“这个谜样的白衣人终于从迷雾中出现啦,且看看毕竟是何等之人……”
  踏入上房之内,不觉一怔,原来房中空空无人,内间被垂帘挡住,凝神望入去,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个白衣人,坐在靠近门口之处。
  他回头望住红衣丑婢,愕然道:“你的主人可是在内间跟我谈话么?”
  红衣丑婢道:“桓爷如果不见怪的话,就是这样,请坐请坐……”
  桓宇无奈在一张圈手椅上坐下,不过他心中的愉快,似乎尚未消失,坐下之后,面上又泛起欢愉的笑容。
  那红衣丑婢站在帘前,道:“敝上本来甚是担心桓爷孤身追赶敌人之事,但经过伍爷及婢子搜查无功之后,只好回来等候,只不知桓爷追逐敌人的情形如何?”
  桓宇道:“详情不便奉告,总之兄弟大有所获就是!”
  红衣婢子沉默一下,似是聆听帘后白衣人的训示,然后才道:“敝上说,桓爷当时乃是有意把火师符泰换上手,随后又故意放他逃走。此举自然是成算在胸,预定追赶到僻静无人之处,有所图谋!”
  桓宇坦然道:“贵主人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实情果是如此……”
  红衣丑婢道:“敝上又说,这一批夜袭龙虎山庄之人,内情极不简单,绝不似敝上仅是要了结昔年一段过节,桓爷如果肯把经过说出来,那就可以洗刷嫌疑,证明不是通敌之人。”
  桓宇微微一笑,起身道:“若在平时,兄弟决不轻轻放过贵上无礼侵犯之问,但目下兄弟心情愉快,不想闹事,只请姑娘转告贵上,兄弟决不是那种偷偷摸摸之辈……”
  红衣丑婢道:“桓爷请留玉步……”桓宇本要离开,听她一喊,便不举步,甚至坐回椅上。
  他道:“姑娘有话请说……”
  红衣丑婢沉默了一会,才道:“敝上说,昨夜来犯之人,象关拱符泰之辈,只是另一个人的爪牙,那个幕后之人,不但是方今武林邪派的首领,甚至可能是异国之人,并非中原人物,因此,整个局势完全改观,并非单纯是武林正邪争长了……”
  桓宇起初还轻轻松松的,可是听到“异国之人”四个宇,顿时露出十分注意之容。
  他沉吟一下,道:“贵主人的推论似乎大有道理,方今西陲俺答及东南倭寇凶焰受阻,这些异族可能伺机入侵,先遣奸细潜临扰乱,结合武林邪派,江湖黑道,制造势力……”
  红衣丑婢道:“桓爷既是有此衡量大局的眼光才识,自然不吝将昨夜经过说出来,以供敝上参考……”
  桓宇道:“既然如此,兄弟不妨说出来。”
  他凝神想了一下,才道:“兄弟确是有意把那火师符泰放走,等追到僻静之处,方始进行心中计划。当时我衔尾穷追,追到十余里外一处山谷之内,火师符泰脚程稍逊,是以被兄弟抢过头拦住去路……”
  红衣丑婢插口道:“他一定要使用独门火器,桓爷未免过于涉险。”
  桓宇笑道:“不错,他正是取出火器施为,兄弟为了要迫他输得心服口服,所以让他施展……”
  红衣丑婢惊道:“那符泰一身火器,传自昔年太阳神君,何等厉害,桓爷有何妙法可以制服此人?”
  桓宇道:“他的火器虽然高明,但兄弟以前曾经在戚继光元师帐下效力。因侯寇每每在攻掠之后,大肆放火焚烧。是以戚师手下有一位谋士精心研制出好些灭火利器。其中有一种灭火弹,功效如神,但必须在火起之际使用方始收效。兄弟身上得藏有不少,此时用来对付火师符泰,却是最好不过。因此,当他发出各式火器之际,兄弟都用这种灭火弹击落他的火器,那火师符泰唯一震惊江湖的绝艺,便是这些火器,但目下连火星都冒不出来,自然服落魂惊。之后,兄弟迫上去动手,使出二十招,就把他生擒活捉住……”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兄弟擒住他之后,告诉说,如果他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这灭火弹制法公开于世,使他一身火器,全无用处……”
  红衣丑婢道:“桓爷这话乃是攻心之策,想来他一定比被杀还要害怕。”
  桓宇道:“不错,他听了之后,神色大变。于是兄弟说出放他逃生的条件红衣丑婢道:“只不知桓爷提出何种条件?”
  桓宇道:“兄弟说出来之后,贵上必须代守秘密才行。”
  红衣丑婢默然片刻,才道:“敝上应承桓爷了!”
  桓宇道:“这个条件就是要他将一种独门酷刑手法秘方传授给我……”
  红衣丑婢讶然道:“哦?是不是太阳神君擅长的“调天洪炉”毒刑心法?”
  桓宇道:“正是,兄弟因听姑娘喝出他乃是太阳神君传人,因此记起他必定懂得这种举世之中五大毒刑之一的秘艺心法,所以才有纵他逃走之举……”
  红衣丑婢举手止住他再说下去,凝神眨听一阵,才道:“敝上请问桓爷,你到这龙虎山庄之故,可是为了五大毒刑其中之一称为“龙虎锁”乃是属于这龙虎山庄……”
  桓宇修眉头一皱,道:“这一问似乎离了题啦!”
  红衣丑婢道:“不然,桓爷若是为了要学龙虎锁毒刑手法而来,岂不是洗脱了一切嫌疑?”
  桓宇无法驳她的话不对,沉吟一下,突然微哂道:“贵主人问的如此详细,虽然前面说过一番大道理,可是区区怎知贵主人不会就是那铁血大帝手下甚至就是这魔王本人”
  红衣丑婢尖笑道:“桓爷此想未免太过玄虚了。”
  桓宇道:“不然,试想贵主人举动神秘,不但姓名来历无人得知,连长相性别都没有外人见过。若是普通之人还罢了。可是你们无一不是武功出众之辈,这就不免使人滋疑启惑了。”
  红衣丑婢道:“但桓爷却没有听到一点,那就是敝上如果乃是魔王那边的人,怎肯出手帮助龙虎山庄?甚且杀死来犯之人?”
  桓宇道:“昔贤有苦肉之计,贵主人为了取信于龙虎山庄,可能牺牲一二手下,这种手法算不了奇怪之事。”
  红衣丑婢被他驳得哑口无言,眼睛连眨。桓宇接着紧迫道:“若然贵主人肯亲身出现,开诚布公说出身份来历,那时区区才能投挑报李,坦陈一切!姑娘以为对也不对?”
  他话声一歇,房中顿时一片寂静,过了片刻,红衣丑婢道:“敝上谨告桓爷,目下尚非露面出见之时,请桓爷有恕……”
  桓字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区区暂时告退……他站起身躯,向帘后望了一眼,正要举步出去。忽然转念忖道:“适才我那一番话虽然是无中生有。反迫对方不能向我继续迫问。但是这帘后的白衣人实在过于神秘,并非没有可能乃是铁血大帝或是这魔王的手下,我怎可轻轻就此放过?”
  此念一生,登时改变心意,再度坐下,望住红衣丑婢道:“姑娘可猜得出区区为何不走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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