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提高了声音,接道:“拿出血目玉凤,给这位黄姑娘瞧瞧。”
黄蜂女抬眼看去,只见西面一扇木窗上,珠光反射,可见血目玉凤中闪动的红芒。
只一眼,黄蜂女已可判断那是货真价实的血目玉凤。
黄蜂女细看位置,果非万年虎声音发出地方,蹲在那窗台上,执着血目玉凤的,是另一个人。
万年虎道:“够了吗?黄姑娘!”
黄蜂女道:“够了。”
那珠光玉凤突然隐失不见,耳际间,又传来万年虎的声音,道:“黄姑娘,可以杀死杜天龙了吧!我不但带来了血目玉凤,而且,也带来了夜明珠。”
黄蜂女叹息一声,道:“杜总镖头,你是瞧到了,那血目玉凤,果然在此,看来,我只好杀你了。”
两人的距离,大约三四尺远,但这时的杜天龙,已换成了凌度月。
真正的杜天龙,已然隐伏于大厅一角。
模仿着杜天龙的声音,凌度月冷冷地说道:“黄姑娘杀了在下之后,如若一定能逃过那万年虎的毒针,那就请动手吧!不过,我也要事先奉告姑娘几句话!”
黄蜂女一皱眉头,道:“杜总镖头说吧!”
凌度月道:“我杜天龙能在江湖上闯出这点名气,老实说,自然是不能没有一点手段,姑娘如真有杀我之心时,只怕未必能杀得了我。”
黄峰女微微一怔,冷然笑道:“咳!你杜总镖头怎么忽然间发起横了,谁有多大的能耐,咱们相处了这些时间,那是瞎子吃水饺,肚里有数,你这一发横只有促使你早登鬼路。”
凌度月道:“在下随姑娘同来,只有一个目的!”
黄蜂女道:“什么目的?”
凌度月道:“想瞧瞧什么人要对付我杜某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缩头不出,布下这样一个诡秘疑阵,自觉得计,其实,狐狸又露出了尾巴……”
黄蜂女冷冷接道:“住口,杜天龙,我要血目玉凤,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在所不惜,就算他们骗我的,我也要试试看。”
万年虎道:“江湖上用诈施谋,各显手段,但却不能骗,那是下九流的手法,我万年虎,还不屑为之。”
黄蜂女厉声喝道:“杜天龙,你听到没有,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出手?”
凌度月道:“血目玉凤现在这座厅中,你不动手去抢,却要取我性命换取,当真是舍简就繁,舍本逐末,在下为姑娘的不智而悲。”
黄蜂女突然感觉到杜天龙有些不对,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冷笑一声道:“杜天龙你小心了,万年虎要我放出毒蜂蜇你,……”
凌度月接道:“姑娘既然相信那位万年虎的话,那就不妨试试吧!”
黄蜂女道:“毒蜂蜇中,其苦难熬……”
凌度月接道:“姑娘用不着出言威胁,放出毒蜂试试再说。”
黄蜂女冷笑一声,道:“你是找死。”
举手一扬,两只毒蜂,疾飞而出。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中,再好的目力,也无法看到毒蜂的飞行踪影。
但那毒蜂有一个大缺点,飞起来时,发出了翁翁的鸣声。
声音虽然不太大,但静夜中,却听得十分清晰。
忽然间,毒蜂的鸣叫消失,大厅中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黄蜂女心头大震,在这漆黑的大厅中,杜天龙竟然凭藉听声辨位之法,杀死了两只飞行迅速的毒蜂。
“那血目玉凤在此,我帮你夺取,交换的条件是,找出他们真正的身份。”
黄蜂女突然叹一口气,道:“好吧!万年虎,我帮你杀死苗奇再取玉凤,但你要告诉我真正的姓名,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万年虎道:“黄姑娘,你问的不觉着可笑吗?”
黄蜂女道:“有什么好笑的?”
万年虎道:“在下万年虎……”
黄蜂女接道:“我知道你叫万年虎,但我希望知道你的真正出身。”
说话之间,人却暗暗向杜天龙停身的地方缓缓移动。
如若毒蜂是死在杜天龙的手中,也非借重杜天龙的助力不可。
经过了一番短暂的考虑,黄蜂女决心先和杜天龙合手一起,对付自称万年虎的神秘人。
那知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万年虎的声音,道:“黄姑娘,你要干什么?”
黄蜂女大吃了一惊,暗道:如此幽暗的大厅中,难道他能够看到我的举动吗?果真如此,单以武功而论,他应该比我高明了,不知何故,他们竟会雇了我和苗奇。
迅快地想过了目下处境,黄蜂女缓缓接道:“我瞧杜天龙的伤势如何?”
万年虎道:“你准备救了他呢还是杀了他?”
黄蜂女道:“老实说,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我先证明一件事。”
万年虎道:“证明什么?”
黄蜂女道:“那杜天龙是否已然毒发死掉。”
万年虎心中一动,道:“说的也是,以姑娘异种奇蜂之毒,就算被蜇上一下,那就够苦了,何况被蜇三次。”
黄蜂女道:“所以,我想查查杜天龙看看。”
万年虎道:“好吧!在下一向是个讲理的人,姑娘请便。”
黄蜂女心中一动,暗道:“倒要借机会瞧瞧杜天龙的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杜总镖头,我身上有蜂毒的解药。”
一面蹲了下去。
这时,黄蜂女就蹲在凌度月的身侧,凝注目光,盯在杜天龙的脸上。
双方的脸儿相距,也就不过半尺光景。
以黄蜂女的内功而言,这样近的距离中,自然可以清楚地瞧到杜天龙的面形。
不错,是杜天龙,而且半睁半闭着双目。
黄蜂女缓缓伸了右手,向杜天龙的脸上摸去。
暗中提聚了真力,内劲贯注在右手之上。
她忽然动了杀机,准备置杜天龙于死地,至少,要先点了他的穴道,减少一个劲敌,则进可攻,退可守了。
就在她纤巧的手指,将要与杜天龙肌肤相触之时,突然觉着右面小腿上的“悬钟”要穴,被人制住,全身的劲道立刻散失。
黄蜂女心头剧然地一震,脸色大变。
耳际间,传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道:“姑娘,在下已然对你很宽厚了,希望你诚心诚意和在下合作,万年虎分明是一个假名,难道姑娘还未感觉到处境之危险?”
只是有一股指劲,按在黄蜂女的穴道上,但黄蜂女感觉到那指力强大的很,妙的是“悬钟”穴,并未受到很大的伤害。
所以,黄蜂女仍然可以移动手臂,滑腻的手,也接触杜天龙的顶门之上。
只听万年虎声音传了过来,道:“黄姑娘,杜天龙死了没有?”
黄蜂女嗯了一声,道:“我毒蜂所伤,自然极重,虽未死,亦不远矣!不过,他现在不会死了。”
万年虎道:“为什么?”
黄蜂女道:“因为,我已经喂了他一粒解除蜂毒的药物。”
万年虎道:“啊!原来你想救活他?”
黄蜂女道:“眼前的形势太诡诈了,我已经有些办法可辨敌友。”
万年虎道:“黄姑娘,其实你和蛇怪苗奇,都是用不着分辨敌友的人,你们只是贪取一些宝物,银钱,出手杀人罢了!”
黄蜂女右手离开了凌度月的顶门,缓缓站起身子。
同时,一只蓄满着强大的暗劲的手指,也离开了她的悬钟要穴。
经过这一番历险的智惫交斗,黄蜂女突然感觉到原本作为杀手的自己,目下在这座空敞、幽暗的大厅内,却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杜天龙出人意外的武功和机智,已使她在经过这次试验交手后,心中更多几分畏惧。
她开始仔细考虑目下的形势,觉出自己已无能左右大局,必需在两者之间,选一位合作的人。
只听万年虎道:“黄姑娘,杜总镖头几时可以清醒过来?”
黄蜂女道:“对症下药,他已经清醒了,不过……”
万年虎道:“不过什么?”
黄蜂女道:“我又点了他两处穴道,虽然他蜂毒已解,但仍在受制之中。”
万年虎道:“黄姑娘,你似乎决心不杀杜天龙了。”
黄蜂女道:“你未交出血目玉凤,我自然不下手了。”
万年虎道:“没有用的!姑娘,不论什么人杀了杜天龙这笔帐,都会记在你姑娘的头上。”
黄蜂女道:“我知道,但只要人不是我杀的,我至少可以理直气壮和他们解释一下。”
万年虎道:“说的也是,如是我交出血目玉凤呢?”
黄蜂女道:“由洛阳到此,我一直守着一个原则,不收到血目玉凤,决不杀死杜天龙。”
万年虎道:“我交出血目玉凤,姑娘是否愿再多为在下做一点事?”
黄蜂女道:“可以,你说吧!”
万年虎道:“杀死蛇怪苗奇?”
黄蜂女怔了一怔,道:“你们会不会再雇一个凶手,杀了我黄蜂女?”
万年虎道:“如论姑娘的武功,确然算不得江湖上一流杀手,但你的毒蜂厉害,叫人防不胜防。”
黄蜂女道:“这才是你雇我的原因?”
万年虎道:“不错……”
突然间,幽暗中红芒一闪,万年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血目玉凤在此,希望姑娘能够力行承诺。”
黄蜂女道:“这一路来,我一直守着信约,不守信约的是你们。”
万年虎道:“那血目玉凤下面,压着一枚火折子,姑娘如是信不过,不妨晃燃火折子瞧瞧。”
就借那血目玉凤闪动的一点红芒,黄蜂女瞧到了玉凤下面果然压着一个火折子。
似乎是万年虎突然改变了心意,已允许黄蜂女燃起火烛。
取过血目玉凤,心中泛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她很自然地用手晃燃了火折子。
幽暗的厅中,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
万年虎想的很周到,血目玉凤的旁侧,还放着一只火烛。
没有多思量,黄蜂女晃然了火折子后,立刻点起了火烛。
烛火照亮了整个大厅。
也瞧清楚了血目玉凤。
其实,黄蜂女不用燃起烛火,血目玉凤入手之后,她已能辨认出,那是货真价实的血目玉凤。
在烛光明亮之下,黄蜂女忍不住仍然仔细地瞧了它一阵。
喜悦的心情平静之后,黄蜂女才想起万年虎。
立时,转目四顾。
这是座空敞的大厅,除了这张放着血目玉凤的木案外和身旁木案侧一张木椅之外,再无其他的陈设。
大厅中,哪里还有万年虎的影子。
一阵惊凛,使得黄蜂女机智尽复,转眼望去,躺在大厅中间的杜天龙也早已不见踪影。
匆匆收好了血目玉凤瞥见木案后,放着一只红漆描金的小木箱子。
上面贴着一条白绢,上写的,奉致珠宝一小箱,以作姑娘杀死蛇怪苗奇之酬。
伸出右手,一扯白绢,描金箱盖,突然打开。
灯火下,一片耀眼夺目的珠光宝气。
目睹一箱耀眼的明珠翠玉,黄蜂女对那万年虎的厌恶之心不自觉的消减了不少。
人性,总是那么贪婪,能逃过名利的人,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
突然,黄蜂女发觉了那宝箱中有一封信套。
取出信套,上面写着黄蜂女玉手亲展。
淡然笑一笑,黄蜂女拆开了信简。
留了这么一箱价值十万金的珠宝,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害人的心意。
就烛火,黄蜂女仔细地看过了那封留函。
看到一半,黄蜂女已然脸色大变,但她仍然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只见那信纸上写道:“血目玉凤,偿付杀死杜天龙的代价,这一箱珠宝,敬作杀死苗奇之酬。
绿竹堡势力虽大,但姑娘杀人后,不妨暂时躲入深山大漠一些时间,绿竹堡中人,久寻不获,自生懈心,何况,杀死苗奇,更是死无对证,此为姑娘想,以除后患。
但江湖机诈,老夫也不得不防,如若姑娘不履信约,老夫又如何向人交代,此笺之上,早涂无形之毒,姑娘阅完此函,毒性已然沾身,攻入体内矣!”
黄蜂女娇躯颤动了一下,向下瞧去。
下面写道:“此毒恶绝,但发作性缓,姑娘有七日时间,七日之长,足够杀死两人了,杜天龙和苗奇授首之后,在下自然着人送上解药,姑娘放心可也。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取人钱财,替人消灾,姑娘对老夫,当不致苛责吧?
笺上剧毒不宜携带在身,用火焚去,以免多沾奇毒。
万年虎拜启”
黄蜂女暗中运气一试,果然觉着有些不对。
再看双手,沾到信笺之处,微现淡青之色。
这是精密无比的设计,黄蜂女已然完全受制于人。
暗暗吁一口气,就烛火焚去函笺。
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使得黄蜂女生出了警觉之心。
提一口真气,转目望去。
但见杜天龙神情肃然地站在大厅之中。
呆了一呆,道:“你,还在这里?”
杜天龙点点头,道:“不错,在下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黄蜂女道:“刚才,我怎么没有瞧见你?”
杜天龙道:“在下隐在屋角暗影处,姑娘没有注意罢了。”
定定神,黄蜂女叹口气,道:“杜总镖头,深藏不露,小妹看走了眼。”
杜天龙暗叫了一声惭愧,微微一笑,道:“姑娘已取得了血目玉凤,不知是否还要准备和在下等为敌。”
黄蜂女叹口气,道:“我已明白,机智、武功,都非你之敌,纵有杀你之心,也难有杀你之力,唉!当今之世,能在目难见物的夜暗之中,击毙我毒蜂的人,只怕没有几个,但你杜总镖头,却能在黑暗中击毙了我三只毒蜂,何况,你本有杀死我的机会,但你却手下留情……”
杜天龙接道:“在下和姑娘本无仇恨。”
黄蜂女道:“但我却是受该雇取你之命的杀手。”
杜天龙道:“一路行来,姑娘表现出不少善良天性,并非大恶不赦之徒。”
黄蜂女道:“我中了毒……”
杜天龙一怔,接道:“几时中了毒。”
黄蜂女道:“万年虎在信笺上涂了无形之毒,我看完信,毒已攻入体内,信上说,我还有七天可活,只有杀死了你和蛇怪苗奇之后,他才会替我送来解药,唉!但他们哪里知道,我根本无能杀死你呢?”
杜天龙尽量保持镇静,道:“姑娘作何打算呢?”
黄蜂女苦笑一下,道:“我不知道,我已试出中毒,万年虎不会说假话,看来,我只能等毒发身亡了!”
杜天龙心中明白,夜暗中劈死三只毒蜂的是凌度月。
他杜天龙连一只毒蜂也无法对付。
但他又不能不佩服凌度月,似乎是,能在冒充自己很短的时间中,制服了黄蜂女,使她对自己生出了敬畏。
望望满脸愁苦的黄蜂女,杜天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咱们先回客栈去吧!开封有两位名医,也许能医好姑娘身中的无形之毒。”
黄蜂女叹口气,望着那一箱珠宝翠玉,道:“谁能医好我身中之毒,我就把这箱珠宝翠玉送给他。”
人!确知自己已即将死亡,任何财富,都会在心目中失去价值。
客栈中,还坐着苗奇,雷庆,王人杰。
眼看杜天龙无恙归来,雷庆和王人杰,都不禁泛起了喜悦。
苗奇却有些迷惆,望着垂头丧气的黄蜂女,道:“小丫头,怎么样了?”
黄蜂女道:“栽了。”
苗奇望了杜天龙一眼,道:“就栽在这位杜总镖头的手中吗?”
黄蜂女冷冷说道:“人家杜总镖头,深藏不露,一直在让着咱们,你懂吗?”
苗奇摇摇头,笑道:“老夫当真的不懂了。”
黄蜂女道:“雇咱们的人,深不可测,咱们要杀的人,比咱们高明得多,老实说,咱们是两面都讨不了好。”
蛇怪苗奇满脸迷惘,道:“你越说我越胡涂了,为什么不说得清楚一些?”
黄蜂女叹口气,道:“好吧!你想听嘛!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当下,把经过之情,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蛇怪苗奇听完之后,怒声说道:“怎么?他要你连我也杀了?”
黄蜂女冷冷说道:“不错,杜总镖头,武功精深,我自知杀不了人家,但杀你苗老怪,我还有几分希望。”
苗奇道:“老夫不会束手待毙。”
黄蜂女一扬右腕,三只毒蜂飞了出来,绕室飞转,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杜天龙抬头,那是长约近寸的异种毒蜂,全身金黄,飞行快速异常,盘旋室内,随时可以在几人身上蜇一下。
苗奇身躯抖动,十几个蛇头,分由袖口伸了出来。
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真要和老夫放手一拼吗?”
黄蜂女道:“那要看你的决定了?”
苗奇道:“要老夫决定什么?”
黄峰女道:“万年虎在我身上下毒,要我杀了你和杜天龙,换取解药,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他算帐?”
苗奇道:“不错啊!”
黄蜂女口中喃喃自语,举手一招,收回毒蜂,道:“咱们如不想自相残杀,那就合力找那万年虎问个明白。”
苗奇冷哼一声,道:“那万年虎狠毒得很,他雇了咱们杀人,人还未杀,就回面要杀咱们了。”
黄蜂女道:“也许他认为杜总镖头已死于我的毒蜂之下,所以,他要我回来杀了你之后,换得解药,再去杀死杜夫人。”
苗奇道:“那人如此恶毒,你怎么还能信他的话?”
黄蜂女道:“我自然不信他的话了,所以,我才告诉你详细内情。”
雷庆叹口气,道:“这叫冤家变亲家,两位愿不愿意和咱们合作一下呢?”
黄蜂女道:“如若杜总镖头,能够不计前嫌,小女子很愿意和诸位合作。”
苗奇道:“也算上我一份。”
雷庆微微一笑,道:“好,咱们三方合力,也许可以斗斗那位万年虎……”
语声一顿,道:“杜兄弟,你可知晓万年虎这个人吗?”
杜天龙道:“没有听说过?”
黄蜂女道:“我想他不会说的真实姓名。”
雷庆点点头,道:“黄姑娘说的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未算出咱们三方面,会合成了一股,回头去对付他?”
杜天龙道:“咱们先到开封府去,找一位名医,先医好黄姑娘身上之毒。”
雷庆道:“如若他知晓杜总镖头和苗先生没有死,说不定会在途中给你警告。”
黄蜂女道:“闹了一夜,诸位是否要休息一下?”
雷庆道:“不用了,咱们在车上一样休息。”
王人杰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瞧瞧,那车夫醒了没有?”
大步行了出去。
不大工夫,王人杰已转了回来,说道:“我已教他备好了车,咱们可以上路了。”
黄蜂女和雷庆,杜天龙,共乘一车,王人杰和苗奇,分乘着两匹健马。
需知,苗奇一身都是毒蛇,谁也不愿和他同乘一车。
凌度月是已穿了趟子手的衣服。
篷车行走,辘辘轮声,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这是条行人众多的大道,虽然天色很早,但路上有了行人。
苗奇裆下健马,忽快忽慢,但却是绕着篷车行走。
雷庆拨车帘,看清了苗奇的行动,口虽未言,但心中却明白,苗奇心中似有很大的不安。
一路上,十分平静,中午过后不久,已然进入了开封城。
几人找了一家客栈,进过食物,黄蜂女终于忍不住,道:“杜总镖头,那名医现在何处?咱们去瞧瞧看,他能不能疗治毒伤。”
杜天龙久年走镖,对开封府甚热悉,确也知晓有一位名医的住处。带着黄蜂女同往,自然也可应付一下,但他觉着这件事,应该问一下凌度月?
当下点点头,道:“咱们这就动身。”
快步奔了出去,行近篷车,低声问道:“少侠,黄蜂女要治毒伤,咱们应该如何?”
凌度月一面整理篷车,一面低声答道:“无形奇毒,疗治不易,只有先找一位名医应付一下。”
这时,雷庆,黄蜂女等,都行了出来,杜天龙不好再问,鱼贯登上篷车。
在杜天龙指点下,篷车在万善堂停了下来。
这是开封府最有名的何大夫。
病人很多,黄蜂女排到第十几名后。
但此刻的黄蜂女,却变的出奇的温柔,竟然没争先恐后。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之久,才轮到黄蜂女。
杜天龙,王人杰等都陪着行进了诊室。
何大夫约有五十多岁,半秃了头顶,穿着一件青缎长袍,卷上袖管,眼看一下进来的五人,不禁皱皱眉头,道:“五位,都是看病的吗?”
声音很森冷,脸色也很严肃,一点也没有济世活人的慈悲模样。
黄蜂女放下手中的描金小木箱,道:“只有我一个人看病,这些人,都是陪我来的。”
何大夫道:“姑娘生的什么病?”
黄蜂女道:“大夫瞧瞧看?”
何大夫不悦地哼了一声,却未多言,右手食、中、无名三指,按在黄蜂女的右腕脉穴上,闭上双目。
只见他手指不停地缓缓移动,脸色也现出了奇异的神色,道:“看姑娘的脉象,不似有病?”
黄蜂女道:“我的病很重,一旦发作,要人性命,不过,我付的诊金很高。”
何大夫睁开双目,盯注在黄蜂女脸上瞧了一阵,又仔细瞧过了黄蜂女的双手,微微颔首,道:“姑娘似是中了毒。”
杜天龙虽然知晓万善堂的何大夫是开封第一名医,但却未找他看过病,只是闻名而已,听他开口说出了中毒之事,心中甚是敬佩。
黄蜂女道:“大夫能医吗?”
何大夫道:“我可以试试。”
黄蜂女打开木箱,珠光宝气,满室生辉。
但她立刻又合上了箱盖,道:“大夫,如能治好我身上之毒,就以这满箱珠宝,翠玉为酬,这该是天下最贵的诊费了。”
大约是酬金太重了,何大夫脸上闪掠一抹奇异的光辉,道:“姑娘似乎有一身好本领?”
黄蜂女道:“我如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中这等无形之毒?”
何大夫点点头,道:“姑娘是江湖中人?”
黄蜂女道:“不错。”
何大夫道:“诊费很高,但我无把握能疗治好你身上的奇毒,只能碰碰运气,我开方子,姑娘先吃一付药试试看,今天晚上,姑娘双手的掌心被药力逼出红斑,明天再来一趟看看,如是不见红斑,姑娘就不用来,不妨好好玩几天,准备后事。”
蛇怪苗奇突然冷冷接道:“大夫是毫无把握了?”
何大夫道:“这位姑娘所中之毒,似乎是一种混合之毒,毒性太杂,很难下药。”
苗奇冷笑一声,道:“这位姑娘,吃过了大夫的药,毒发死亡,那你有点麻烦了。”
何大夫目睹苗奇衣服中蠕蠕而动的蛇身,不禁一呆,道:“在下尽力,也许这付药会有效用。”
凝目沉思良久,才开了一张药方。
黄蜂女打开了小木箱,取出了一颗夜明珠,放在木案上,转身而去。
购齐药物,重回客栈,雷庆立时吩咐店家拿去煮煮。
几人住了一座大跨院,一正两厢,房间很多,各居一室。
雷庆对黄蜂女照顾得很周到,直到黄蜂女服下药物,才回到自己房里。
凌度月住在跨院门口处一间小房间中,杜天龙借雷庆伴着蛇怪、黄蜂女时,借机会溜到凌度月的房中道:“少侠,这一路行来,太委屈你了,如今事过境迁,少侠,也该恢复本来面目,用不着再装扮这趟子手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杜兄,事情似乎是刚刚开始。”
杜天龙一怔道:“刚刚开始,少侠的意思是……”
凌度月接道:“离开中牟县,咱们一直就没有脱离过人家的监视。”
杜天龙吃了一惊,道:“在下和雷兄,都已留心及此,怎的全无发现?”
凌度月道:“他们分扮成了各种不同的身份,分段交错,不特别留心,很难瞧得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对方,似是有着很庞大的实力,如是不才没看错,单是这一路监视咱们的人,至少动员有五十个人。进入开封之后,人数似乎更多,每一个路口,都有他们的伏桩,层层交炽,严密无比。”
杜天龙道:“惭愧啊!惭愧,我竟然没有发觉任何一点可疑征象。”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他们似乎是太留心到我,才被我发觉他们连络的暗记,唉!如是他们再小心些,也许不才也无法发觉他们,所以目前不才还是不恢复本来的面目。”
杜天龙迟豫着,道:“少侠,他们的用心呢?”
凌度月道:“这个不才也无法预言……”
杜天龙接道:“今晚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
凌度月道:“大概还不致于……”
沉吟了一阵,道:“万善堂和他们也似是有着关系。”
杜天龙心头震动了一下,道:“当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凌度月道:“杜兄,沉住气,明天不才看情形,查查他们在开封的主要巢穴,这似是一个很怪的江湖组合,表面上看上去,他们还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而且有着各种不同的正常身份掩护,人手众多,实力庞大,他们的力量隐于府镇、闹区。”
杜天龙愣住了,有这么一个奇异的江湖组合,他走十几年镖,竟然全无发觉。
凌度月微微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道:“杜兄,这粒丹丸大概可以疗治好黄蜂女的毒伤,不过用不着很早除去她身中之毒,最好是在她毒发之时。”
杜天龙道:“那要在四五天后,难道咱们真的要和黄蜂女与苗奇混在一起四五天吗?”
凌度月道:“是的,杜兄,你似乎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就以那位自称万年虎的人而言,他的武功高过黄蜂女和苗奇,实不用雇用凶手对付杜兄,但他们又好象有某种原因和顾虑,不用自己的力量杀害你。”
杜天龙点点头,道:“少侠这么一说,使在下茅塞顿开……”
凌度月笑一笑,接道:“但他们一着失错,把一件不太困难的事办得复杂起来。”
杜天龙道:“在下有些明白了,但如非少侠仗义援手,他们早已得手了。”
凌度月道:“雷老英雄帮了很大的忙,合纵跃横,智计过人,不才只是和他配合,我放过那万年虎,也就是想放出一条线,我发觉他们很谨慎,如遇上大挫,他们很可能立刻静止下来,那就很难再找出线索了。”
杜天龙道:“万年虎是什么样一个人物?”
凌度月道:“夜色太幽暗,他又带了一个虎形面具,大约那是一种特殊的标志,杜兄不妨想想这么一个人物……”
杜天龙沉吟了一阵,道:“江湖上戴这等奇异面具的人,很快会传扬于江湖之上,但在下想不出这么一个人。”
凌度月道:“这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又顾虑什么?”
杜天龙叹口气道:“也许他们顾虑到绿竹堡……”
点点头,凌度月接道:“这自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不愿把绿竹堡欧阳世家中人,再引入江湖,但不才推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杜天龙道:“其实,他们的安排不能算错,错的是他们不知有你凌少侠这么一位高手,仗义助拳。”
凌度月笑一笑,道:“杜兄太客气了,不才此次出山,第一件大事就要想法子回报当年王恩兄救助我们母子的大德,杜兄和在下王恩兄情同骨肉,杜兄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杜兄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王人杰也行了进来。
对王人杰,凌度月似是有着无比的尊敬,立刻一欠身,道:“恩兄请坐。”
王人杰一抱拳,道:“兄弟,用不着这样客气,这样反而见外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大哥说的是。”
王人杰道:“兄弟,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特来请教兄弟一下。”
凌度月道:“恩兄只管吩咐。”
王人杰道;“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很复杂?”
凌度月道:“是的,恩兄,对方势力的庞大,出了小弟的意外。”
王人杰道:“他们是怎么样一个组合?”
凌度月道:“小弟还未查清楚,不过,明天我想法子去摸摸他的底细,不过不容易。”
王人杰道:“照兄弟的说话,他们是一个很大的组合?”
凌度月道:“是的,很庞大,也很奇怪。”
王人杰道:“这就是小兄不解之处,杜大哥和我只是一个以保镖为生的镖师,如若保上一趟重镖,他们出手拦截,还可说得过去,但他们志不在此,而且一出手就花上十万银子雇用凶手,金银珠宝全不放在他们眼中,他们的目的呢?难道只是为了想挑了龙凤镖局的招牌?”
凌度月道:“恩兄说的对,他们对付杜总镖头,并非是为了钱,但究竟为什么?小弟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但他们定有目的,小弟尽快查明,奉报恩兄。”
王人杰道:“别这样叫我,一口一个恩兄,叫人听得别扭。”
凌度月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以后改口就是……”
话题一转,低声接道:“黄蜂女和蛇怪苗奇,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是很好的帮手,武功不错,尤其黄蜂女役使的毒蜂。
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很难对付。杜总镖头和王兄,要好好拉拢他们一下,收为己用。”
王人杰道:“兄弟,明天追查敌人的底细时小心一点,不要太过涉险。”
凌度月道:“小弟知道。”
杜天龙道:“时间不早了,少侠也该休息一下。”
两人退出了小室,凌度月立刻掩上房门。
一宵无事,第二天凌度月一早就离开了客栈。
蛇怪苗奇似是最关心黄蜂女的毒伤,用罢早餐,立刻去黄蜂女的住处。
黄蜂女正望着两只手掌出神。
苗奇大步行了进去,道:“小丫头,手上有没有出现红色斑点?”
摇摇头,黄蜂女叹口气,道:“只怕是很难医得好了!”
苗奇放低了声音,道:“小丫头,咱们可要真的帮助杜天龙等吗?”
黄蜂女道:“自然是真的了,难道还要去帮万年虎不成?”
苗奇道:“好吧!你这么决定了,在下也只好遵从了。”
黄蜂女神情严肃地说道:“苗奇,我告诉你,如是你想走,尽管逃命,留在这里就要诚心诚意地和杜总镖头合作。”
点头一笑,苗奇接过话头,道:“你要医疗好毒伤,咱们合力去找万年虎算帐,要是不幸毒发而死,我一个留在这里,那就太孤单了。”
两人谈话之间,雷庆和杜天龙、王人杰等三个人,鱼贯行了进来。
雷庆道:“黄姑娘,好一些吗?”
黄蜂女道:“没有,我看万年虎无形之毒,很难疗治,好在我还有七日好活,我要尽这几天时间,找到万年虎和他拼上一场?”
杜天龙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准备怎么样找他们!”
黄蜂女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
苗奇道:“我有法子。”
杜天龙一拱手,道:“请教苗兄?”
苗奇道:“咱们找一处人多的酒楼,同时出现,那万年虎看你没有死,我也好好的活着,而且又和黄蜂女在一起,用不着咱们找他们,他们就会找咱们了。”
杜天龙道:“苗兄高明,这办法不错。”
想到了凌度月述说的情形,杜天龙也觉得不能让凌度月一个人忙,自己坐着不动,如其让人找上门来,布置好了动手,倒不如想法诱使敌人现身。
杜天龙昨夜中想了很久,但却一直想不出来,万年虎这般人,何以会千方百计要杀害自己。
他心中有太多疑问?很希望能找到万年虎,问个明白。
但见黄蜂女一跃而起,道:“好吧!我身中毒伤如是无法疗好,也该捞他们几个人来偿命。”
于是,五个人计议了一番,离开客栈,行向六顺楼。
六顺楼是开封府有名大饭庄,黄河活鲤,特别拿手。
时间很早,五个人慢行缓走,到了六顺楼,人家也刚刚开门,正在洗刷打扫。
店伙计迎上来,欠身一笑道:“五位早啊!现在还不能上客,五位请打个转再来。”
订了席位,又点了几道温火煨的名菜,杜天龙提议去龙亭瞧瞧。
这时,雷庆已发觉有人盯上了,一面示四人,一面说道:“好!这早去龙亭,大约还没什么游人,办事也方便一些。”
五人早有默契,装作不知,直奔龙亭。
五人行过一堵墙角时,迅速地分散开去,隐起了身子。
果然,一个四旬上下的青衣大汉,急步行了过来。
转过壁角,立时转目四顾,似乎找寻五人的去处。
蛇怪苗奇由一株大树后闪身而出,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可是找人吗?”
青衣大汉陡然收住脚步,双目望着苗奇,淡淡一笑,道:“咱们不认识吧?”
苗奇道:“光棍眼睛里不揉砂子,朋友盯了咱们一大段路,也许有个交代。”
这时,黄蜂女、杜天龙、雷庆、王人杰,都由隐身处行了出来,把青衣大汉围在了中间。
目光一转,青衣人已瞧出四方都被堵死,逃走不易。
但他很沉得住气,冷哼一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五位这举动形同打劫,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苗奇怒道:“你小子好硬的嘴巴,老夫倒要掂掂你一身骨头,是不是和嘴巴一样个硬法。”
青衣人道:“好啊!你们找麻烦找到我的头上了……”
黄蜂女接道:“找到你又怎么样?发疯不当死,再硬嘴我就先打落你一口牙齿。”
青衣人道:“反了,反了,你们敢动手,我就立时带你们到衙门,办一个劫财伤人的罪名。”
杜天龙一皱眉头,一面示意黄蜂女不可出手,一面说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人道:“开封府捕快谭五。”
听说是官府中人,五人都有些意外的感觉,武林中人,除非万不得已,都不和官府中人作对,冲突。
杜天龙一拱手,道:“朋友,咱们想看看你有什么证明?”
谭五探手入怀,摸出一块腰牌,红木竹块,有开封府的官印,而且还有号数。
杜天龙道:“谭爷果然是官府中人?”
谭五道:“这是欺君大罪,难道还有人敢冒充的不成?”
苗奇道:“很难说啊!”
谭五道:“府衙离此不远,你们不信就跟我到衙门里瞧瞧去吧。”
杜天龙一抱拳道:“得罪,得罪,咱们看谭兄一路追来,心中不禁动疑,这是一场误会,谭兄请去吧!”
谭五收起牌,冷冷说道:“这是开封府,比不得小地方,一眼就可以瞧出诸位是江湖人物,我希望诸位别在开封府闹事。”
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谭五的背影,苗奇低声说道:“杜兄,就这样放他走吗?”
杜天龙道:“那腰牌竹符,确是开封府中之物,咱们惹不起官府中人?”
王人杰道:“奇怪呀!他如真是开封府捕快,盯着咱们作甚?”
杜天龙低声道:“难道他们的势力,已然伸入官府中了?”
黄蜂女长长吁一口气,道:“万年虎那老匹夫果然利害,官府中人竟也被他们收作眼线了。”
五人商量了半天,自觉计划的天衣无缝,擒得对方一两个人,逼问出那万年虎在开封的落足之处。
想不到,遇上的竟是开封府中捕快,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离去。
苗奇看着谭五走的踪影不见,突然哈哈一笑,道:“走!咱们去瞧瞧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庆道:“他已经走的没了影儿,咱们如何能追得上他?”
苗奇道:“在我苗某人的手下,要想逃出手去,还得有点神通才行,你们跟着我走!”
黄蜂女微微一笑,道:“苗老怪追踪之能,天下无人及得。”
苗奇听得甚是开心,笑道:“咱们分成两批,我走在前面,诸位远远走在后面,看看他们是不是途中还有接应的人?”
也不待几人回答,放步向前行去。
群豪远远在身后。
雷庆道:“黄姑娘,苗兄可是在那人身上动了手脚?”
黄蜂女道:“苗老怪是玩长虫的,蛇和鼠都善于隐藏自己,他却有过人的追踪之能,至于他在人家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他是一直不肯说出来。”
几人远远地盯着苗奇,穿了两条大街,三条小巷,到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门前停下。
这是条很僻静的巷子,紧闭着大门,不见人踪。
苗奇回手一招,几人行了过去。
黄蜂女道:“怎么?那姓谭的进了这座宅院?”
苗奇点点头,道:“我没有进过衙门,但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开封府。”
黄蜂女道:“我们进去瞧瞧。”
伸手一推,木门呀然而开,敢情大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大门内,是一个很广阔的大院子,两面垂柳花畦,一道红砖铺成的人行道,直通大厅。
杜天龙皱皱眉头,道:“咱们这样私闯民宅,岂不是变成强盗行径?”
苗奇道:“哪来那么多的顾忌,咱们是追人而来,而又不是偷东西,怕什么?”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象十分应该似的。
黄蜂女道:“苗老怪说的是,咱们只要能找出那姓谭的,就不算输理。”
苗奇当先而行,直向大厅走去。
一路上既无人喝止,也无人阻拦。
一行到大厅门前,仍未遇见一个人。
雷庆低声对杜天龙道:“兄弟,情形有些不对,这座大宅院,的确有些可疑。”
苗奇右手一挥,篷然一声,震开了厅门。
是一座宽敞的大厅,高吊四盏垂苏宫灯,十几张红漆太师椅上,铺着大红坐垫,正中间一张八仙桌上,摆了八个菜盘,摆了五张椅子,五副杯筷。
但却不见一个人。
苗奇望了八仙桌上的酒一眼,道:“这么巧摆了五副杯筷,难道是给咱们准备的?”
杜天龙神情凝重,望了那桌佳肴一眼,只见还冒着热气,分明是摆上不久。
酒是很好的陈年老酒,浓烈的酒香,阵阵扑鼻。
雷庆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在下雷庆,求见宅中主人?”
一阵轻微步履声,内室缓步行出一个全身红裙红衫的中年丽人。
这中年丽人大约有三十四五岁的年纪,高挽着一个宫髻,气度很高贵,神情很镇静,凤目转动,打量了几人一眼,道:“诸位,找什么人?”
巨宅丽人,佳肴美酒,情势是那么诧异,这红衣丽人的镇静,更给人一种莫大的震粟。
蛇怪苗奇重重咳了一声,道:“我们找一个姓谭的。”
红衣丽人摇摇头,道:“这里不姓谭。”
苗奇道:“但那姓谭的走进了这座宅院。”
红衣丽人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里没有姓谭的。”
苗奇道:“苗某人不会找错,夫人可敢让咱们搜查吗?”
红衣丽人冷笑一声,道:“要是查不出来呢?”
苗奇道:“夫人不相信,在下就给你瞧瞧。”
突然一挥右手,八条青色的小蛇飞了出来。
这些小蛇,都不过尺许长短,但却灵活得很,落到实地,立刻分向四面窜去。
红衣丽人一皱眉头,但并无惊怯之色,也未阻止苗奇,莲步姗姗,行到一处太师椅旁,坐了下来。
裙角飘动,露出来一双细小的莲足,穿红色的绣鞋。
这是一个充满着诱惑的成熟的女人,尤其走起路来的姿态,也许因为她一对莲足太小,腰肢儿扭动的很利害。
但她的出现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使人不敢生非分之想。
大厅中,突然间静了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对杜天龙和雷庆等而言,从来没有见过放蛇搜人的事,但苗奇言语神情中,充满着强烈的自信,自然是有着绝对的把握。
足足等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然不见有何动静。
黄蜂女等得大感不耐,道:“苗老怪,你那几条长虫,要多久才能找到姓谭的?”
苗奇道:“情形有些不对。”
听出苗奇的声音有点奇怪,杜天龙才转头向苗奇望去。
只见他脸色苍白,又是一片震惊又急怒的混合神色。
黄蜂女愕然说道:“苗老怪,有什么不对?”
苗奇道:“我那八条青竹儿,费了我不少的时间培养成的,跟了我十几年,已具有灵性了,这长时间,找不到人也该回来了。”
黄蜂女道:“你该把那条又长又壮的赤炼蛇带来才对……”
苗奇冷冷接道:“青竹儿虽然小,但它的毒性不在赤炼蛇之下……”
只听那红衣丽人缓缓接道:“你身上还带有不少的毒蛇,何不一齐放出来呢?”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却给人一种震颤的感觉。
苗奇怒道:“你怎么对付了我的青竹儿。”
红衣丽人淡淡一笑,道:“我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怎么会加害了你的青竹儿呢?”
苗奇突然一扬手,一条红色的小蛇,箭一般向红衣妇人射了过去,口中喝道:“你这橛用什么法子,伤了我的青竹儿。”
红衣妇人突然回手一弹,一缕指风,从手而出,那飞向面门的小红蛇,似是遇上重击,咕的一声,摔在地上死去。
苗奇脸色一变,右手一探腰间,手中已多了一条全身如墨,鳞光闪闪的铁甲蛇。
黄蜂女右手一扬,两只金色异种巨蜂,飞了出来,盘旋在大厅之中,立时响起了一阵嗡嗡之声。
红衣妇人对蛇怪的毒蛇,似乎是未放在眼中,但黄蜂女放出的毒蜂,却有些顾忌,脸色微微一变,站起了身子,神情肃然,双目盯注在那绕厅飞转的巨蜂之中。
杜天龙轻轻咳了一声,道:“夫人原来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红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你们擅闯民宅,出言无状,既放毒蛇,又放毒蜂,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黄蜂女冷冷地道:“夫人,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和那万年虎一伙吗?”
红衣丽人冷冷说道:“你可觉着几只异种毒蜂,真的能够伤了我吗?”
黄蜂女道:“别激怒了我,那对你不会有什么好处。”
红衣丽人道:“你们最好也适可而止,为自己留一步退路。”
黄蜂女冷冷说道:“夫人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了。”
身子一侧,攻了过去,右手一掌劈出。
红衣丽人一双小脚,走起路来,摇摇摆摆,有些弱不胜力,但一动上手,却是动作快如闪电,一个转身,红裙飘飞,让开了黄蜂女的掌势,立刻挥手还击过来。
掌势一来,黄蜂女已感到一股强劲的指力,直逼过来。
黄蜂女一晃身躯,向左闪开三步。
哪知红衣丽人并不恋战,一掌逼开了黄蜂女,飞跃而起,直向内室跃奔而去。
但见红影一闪,人已闪入室中不见。
黄蜂女冷哼一声,口中低啸,右手一指两只毒蜂,流星一般,直追了过去。
但闻蓬然一声,那红衣妇人似是已早料到,随手关上了木门。
那毒蛇虽然利害,但却无法穿过木门,波然轻响中,撞了上去。
两只异种巨蜂,走势劲急如箭,一下收势不住,撞的头颅碎裂而死。
苗奇眉头一皱道:“小丫头,为什么不早用毒蜂伤她?”
黄蜂女没有回答苗奇的问话,却呆呆地望着那木门出神。
江湖是这样的博大,高人是这样众多,这一夜半日来,对任性骄任的黄蜂女而言,似是过了数年一般。
惋惜的瞧着两具撞死的毒蜂尸体,黄蜂女缓步向杜天龙行了过去。
此刻的杜天龙,在她的心目中,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是一位身怀绝世武功的高人。
杜天龙心中暗暗叫苦,但又不能不振起精神应付黄蜂女。
行近了杜天龙的身侧,黄蜂女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杜老前辈,那红衣妇人的武功如何?”
杜天龙道:“很高明,快如闪电疾如飘风。”
黄蜂女道:“但她决打不过你。”
杜天龙哦了一声,未置可否。
黄蜂女道:“你如出手,一定能拦住她。”
杜天龙心中苦笑,表面却一本正经,道:“这座巨宅,闹中取静,方圆数十丈,没有人家,这是人家故意安排的陷阱,”
黄蜂女道:“你是说,这巨宅中,藏有很多的高手?”
其实,杜天龙知道的不会比黄蜂女多,但他此刻已被逼上虎背,不得不装出副早有所觉的神情,点点头,道:“是的,咱们已入陷阱,这巨宅中有不少高手在暗中监视咱们。”
蛇怪苗奇大步行了过来,道:“小丫头,你死了两只巨蜂,老夫失去十余条久经训练的毒蛇,难道咱们就此罢手不成?”
黄蜂女道:“我正在向杜前辈领教啊,咱们应该如何对付目下的形势。”
苗奇道:“向杜总镖头请教?”
黄蜂女道:“不错,杜总镖头说,咱们已进入了人家预布的陷阱之中?”
苗奇嗯了一声,未再多言,心中暗感奇怪,不知如何黄蜂女忽然会对杜天龙敬仰到如此程度?
但闻黄蜂女说道:“杜前辈,咱们现在应该如何?”
杜天龙暗暗吁一口气,道:“在下之意,咱们先行退出此地……”
黄蜂女接道:“为什么?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们……”
只听雷庆急声说道:“小心,迷香。”
就在喝声之中,几人都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杜天龙一面闭气,一面高声喝道:“快些离开大厅。”
飞身而起,直向厅外冲去。
黄蜂女、苗奇等,也都闻到了异香之味,紧随杜天龙向外奔去。
来不及推开厅门,杜天龙一掌向门上拍去。
这一掌,杜天龙用出了全身的功力。
但闻一阵劈拍之声,木门碎裂,但不知何时,在那木门之外,却已装上一个鸡蛋粗细的铁栅门。
杜天龙左掌推出,抓住铁条,才算把向前奔冲的身子,给稳了下来,一面喝道:“诸位小心。”
雷庆和王人杰等,听得喝叫之言,及时收住了向前冲奔之势。
苗奇飞起一脚,踢碎了一扇木窗,但见窗外铁栅横陈,拦住了去路。
这时,已是日升三竿的晨光,厅里厅外,景物都清明可见。
仔细查看之下,才发觉整个的大厅,都在那坚牢的铁栅困锁之下。
王人杰暗运内力,抓住铁栅一摇,只觉那些横竖交错的铁栅,坚牢无比,竟无法移动分毫。
过关刀雷庆,长长叹气,道:“好恶毒的手段,既在大厅中施放毒烟,又把咱们困在厅中。”
就这说几句话的工夫,苗奇已蓬然一声,摔倒在地上。
原来,苗奇的脾气暴急,一见铁栅封住门窗,破口大骂起来,一呼一吸之间,吸入的迷药甚多,神志一晕,摔倒下去。
杜天龙毕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临危不乱,沉声说道:“诸位,尽量设法,减少呼吸,免得晕倒。”
只听一阵阴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诸位,太晚了,那是江湖有名的迷魂香,只要闻得一点,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任何人都将晕迷过去,而且暂时失去功力。”
群豪转头望去,只见大厅之中,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
那人带着一个虎形面具,手上也带着鹿皮手套,全身都被衣衫和面具掩遮起来。
黄蜂女大声叫道:“万年虎。”
一阵冷森的笑声,由那虎形面具中传了出来,道:“不错,正是老夫。”
黄蜂女一跃而起,直扑过去。
黑衣人右手一扬,一股掌风直撞过来,迎住了黄蜂女。
但见黄蜂女跃扑一半的身躯,似受重力击中,蓬然落地。
万年虎哈哈一笑,道:“中了迷魂香的人,不可提聚真气,那将使药性提前发作,这黄蜂女就是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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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剑 第六回 步入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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