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色的天穹,有几朵白云浮荡。 
山坡上,新发芽的嫩草,散播出一种令人陶醉的野生芬芳,柔和的阳光照在上面,那就更美了。 
山坡上面,传来阵阵女子的山歌声:“白白绵绵的云哟,飘又荡啊, 
红红紫紫的花哟,美又香啊, 
双双对对的燕哟,剪又扬啊, 
缕缕丝丝的柳哟,细又长啊, 
件件都好,样样都美, 
为什么只有那—— 
孤孤单单的人哟,凄又凉啊。 
为什么只有那—— 
孤孤单单的人哟,凄又凉啊…… 
另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山上打猎,不怕它雨又风啊, 
下山砍树,不怕它粗又重啊, 
从来农人苦又穷哟。 
只有穷人识得那…… 
苦里的乐哟,乐无穷啊!” 
歌声再起,山坡上走下一个农家的采桑女,一个健壮的青年农夫,他们唱着,唱着,迎面走来了一老二少,那两个少年咀嚼着那山歌中的词儿,不禁相视一芙。 
这晴朗的早晨,岳多谦和一方卓方又回到了涓河平原上。 
岳多谦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想到立刻就要会面的老妻,他喃喃自语:“唉,这就是失败的滋味。” 
一方快走两步,问道:“爸爸,前面尘土飞扬。似有大队人马过来哩。” 
岳多谦向前望了望,道:“嗯,是镖局的。” 
果然过了一阵,尘烟滚滚之中一角朱红色的大飘旗现了出来,上面绣着两个金字:“蓝鹰” 
一方道:“蓝鹰镖局?” 
岳多谦道:“嗯,蓝鹰是老牌子啦,三十年前就是大江南北最大的体局。” 
那镖队气派倒是不凡,只见车马旗帜鲜明,镖师趟子手也都个个精神饱满,只听得一个镖师对另一个葛衫老者道:“老朽听李镖师昨天从首阳山回来说,青蝠剑客一身以一战七,除了七奇之首金戈艾老爷子以外,其他六人非败即逃,青蝠这下可真露足了脸啦。” 
那镖师道:“金戈艾长一究竟不愧七奇之首。” 
岳多谦离开了首阳山后,这是第一次听到了首阳大会后半段的消息,他虽然觉得这些已经无关于怀了,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心中喃喃地道:“金戈……毕竟胜啦……” 
却听那老镖头道:“李镖师还说他发现一桩怪事——” 
那镖师笑道:“老李的怪事最多,每次总要添油加酱。” 
那老镖头却正色道:“李镖师虽然喜欢渲染吹牛,但是白镖师你可别小看他,他那天生的机伶确令老朽佩服,他所见到之处必是别人难以发现之处——” 
那白镖师道:“他可发现了什么啊?” 
那洪老镖头道:“他说那七奇中的第六位,百步凌空秦老爷子正在和青蝠赌赛轻功之时,他可发觉人众中有两个朝廷大官一直和秦老爷子挤眉弄眼,后来那两个官员忽然走了,秦老爷子也就虎头蛇尾地匆匆跟着走啦,试想武林七奇何等人物,岂会和朝廷官员有关系……” 
这时车队已走过,下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一方听了,叫了一声:“爸——” 
卓方一扯他的手膀,示意等那镖队去远了再谈,他们三人走出不及二十丈,忽然身后传来两声惨叫,岳多谦猛然双眉一轩,只听得后面的惊叫声:“哎呀,洪老镖头和白镖师被人杀啦,捉住凶手呀!” 
岳多谦猛转过身来,只见一条人影飞快地从车队上掠过,对准队前一个骑马的镖师冲去,众中有人叫道:“李镖师,留心背后!” 
那人身形刷地停了下来,对马上镖师造:“你姓李?” 
那镖师点了点头,那人又道:“你刚打首阳回来?” 
马下镖师怔了一怔,但仍点了一下头,那人大笑一声,忽地伸手一点,马上镖师惨叫一声,跌落地上,抱住胸口在地上翻滚惨号,似乎不胜痛苦。 
那人脸上以黑布蒙面,旋风般一口气伤了三个人,他厉声道:“老夫告诉你,以后不可张口乱说话,否则——” 
说到这里,他忽然改变意思,目射凶光,大声道:“不成,留你不得。” 
说罢抬腿一脚踏下,四周镖师何止十数人,竟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一个敢动弹一下…… 
蓦然,一声沉吼发自那人身后:“秦允,给我住手!” 
那蒙面人惊极反过身来,只觉一个白发皤皤的老人正气凛然地站在自己身后,他惊极忍不住叫出。 
“岳——” 
“好威风啊。” 
蒙面人忽然身体向后一仰,身形有如一只竹箭一般飞快地射向后方,速度竟然丝毫不在前行之下,那老人并不追赶,蹲下身来,摸了摸地上李镖师的脉,叹口气道:“没有救了,你们快准备后事吧,还有十二个时辰的生命。” 
说罢,他带着身后两个少年往来路如飞而去,大伙镖师呆望着三人纵出十余丈,才想起大喊道:“老英雄留步……” 
可是人家早已转过湾角,不见踪影了。 
毂碌碌,车队又开始前进了…… 
那来路上,岳多谦缓下身形来,一方争着道:“爹爹,那次秦允假借青蝠剑客之名迫胁大哥刺杀岳将军,听那镖师说,又有什么朝廷大官的事,这秦允……” 
岳多谦道:“孩子,你可知道秦桧?” 
“那次青蝠也问大哥知不知道秦桧,又说他是当今第一个大奸臣——” 
岳多谦点头道:“所以我怀疑百步凌空和秦桧有关系。” 
一方道:“他混进少林寺偷盗万佛令牌,不知究竟有何阴谋?” 
卓方道:“刚才真不应该让他走——” 
岳多谦轻叹了一声道:“只要他一动了步,咱们有谁能追得上?” 
一方想到秦允那来去如风的轻功,不禁默然,岳多谦忽然道:“要揭开秦允这个谜,只怕全靠姜老哥才成了。” 
提到“姜老哥”,大家立刻想到灵空步虚姜慈航那绝世身法和那慈祥的笑容。 
岳多谦却想到一事,他暗道:“方才那两个镖师谈话,似乎姜慈航也是不战而退,那……那么他一定是为了我……唉,胡笠啊胡笠,为了你一句话,害得姜老哥也丢了人……” 
一方见父亲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不禁心中十分奇怪,他望了望卓方,卓方也不解地回望了他一眼。 
卓方想起那天父亲在首阳山麓大战青蝠之事,突然施出云槌,本巳处于绝对优势,却斗然失手之时,再也忍耐不住,但他冰雪聪明,知道父亲不愿提及此事,便绕圈儿道:“爸爸,我有一事求教……” 
岳多谦从激动中惊醒过来,干笑一声道:“哈哈,卓儿今天怎么客气起来啦?” 
卓方笑道:“那天爸爸在终南山天台上教咱们那招‘云槌’一时,曾一再嘱咐咱们不可乱用,究竟是什么原因?” 
岳多谦道:“这个原因是有一层道理的——” 
卓方道:“那天爸爸也是这么说,却不肯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道理。” 
岳多谦道:“你们还记得你范叔叔平生绝技“寒砧摧木掌’的最后一招么?” 
一方道:“就是那招‘雷动万物”?” 
岳多谦颔首道:“不错,这套掌法你们都学会,尤其你大哥施出巳极见功夫,但他要比范叔叔亲自施出现比,那还差得远了——” 
卓方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下面用那一句话使爸爸说出对青蝠手下留情的原因。 
岳多谦道:“十年前,你范叔叔曾以这套掌法一招一式地和我过招印证,那时候他的‘寒砧摧本掌’在招式上虽已大成,但在运劲发力方面,雄壮之中仍不免失于粗犷,难登炉火纯青之境——虽说如此,那时我巳感到应付困难,大约两招之中只有一招能‘破’,而另一招只能‘守’、但是到了最后一招施出,我都无法反击,想了整整三个时辰,仍然无法想出一招,攻守兼俱的还击,当天晚上我一整夜没有睡觉,天亮的时候,我终于想出了破招——” 
一方情不自禁地问道:“什么破招,爸?” 
岳多谦道:“就是那招‘云槌’!” 
一方和卓方同时呵了一声,岳多谦道:“你范叔叔见了我这招之后,苦思了三天,终于承认‘云槌’是天下谁一能破他那招‘雷动万物’的招式,那时我教了你们,怕你们胡乱施用,若在范叔叔面前施出,范叔叔虽是英雄人物,但也难免心中不生疙瘩哩——唉,那时范叔叔尚在人间,咱们印证武学,那是何等快活之事……” 
卓方听到这里便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么,爸爸,那天在首阳山上,您的‘云槌’为什么不使全呢?” 
岳多谦扬了扬白眉,却立刻岔开道:“看呵,前面山角一过,便可望到罗家集了。” 
天黑了。 
岳多谦带着两个儿子仍在跋涉着,他们经过了罗家集,却没有在那儿歇脚。 
黑暗中,岳多谦长叹了一声,停下身来。 
一方和卓方也停下身未,这一带乱葬坟山,地形是毕直而相似的,小径的两边只是一些合抱的大树,和新旧大小的坟墓,没有丝毫别的特征。 
岳多谦环目四望了一下,一方和卓方知道他是在寻换芦老伯的坟墓。上次,岳多谦和君青白冰在这坟山上发现了芦家五人横尸地上,他们把五具尸体合葬在这坟岗上,但是这黑夜中他已难以辨别究竟冢在何处。 
岳多谦在径边拾起一枝枯草,用火折子点燃了,借着那火光向四面打量了一番,轻声道:“呵,在那边,咱们走岔了路头。” 
于是他带着两人绕了过去,那坟山中阴风惨惨,呼的一声,枯草点着的火苗应声而熄。 
岳多谦相度着差不多了,便从怀中再把火折子拿出,“卜”的一声,火苗儿升了上来,那火焰是那么渺小,但是在这黑暗的坟场中却又显得那么光明可爱。 
光亮虽弱,但是却能照出一丈方外,他们身在火前,反而目不能及远,过了片刻,目力已能习惯,只听得一方卓方齐声惊呼:“哎呀,那是什么——” 
岳多谦的声音镇定得异乎寻常,他低声道:“孩子,不要慌,我早就看见了。” 
原来黑暗中那芦老伯的大冢上,竟有一个蓬头垢面的汉子,歪歪斜斜地躺着,看那模样,似乎是睡着了哩。 
岳多谦故意弄响了脚步,那躺着忽地一咕碌爬了起来,火光下,只见那人粗眉大眼,肩宽体阔,却只是面黄肌瘦,憔悴不堪。 
那人弯着腰对着岳多谦看了好半天,忽然道:“这位老爷可是岳老爷子?” 
岳多谦倒吃了一惊,沉声道:“这位壮士贵姓?缘何知道老朽姓氏?” 
那人大叫一声,拜到地上,霎时泪流满面,岳多谦大吃一惊,连忙一伸双手,虚空向上一托,那人吃他内家真力一招,再也拜不下去,站起身来。 
岳多谦正待开口,那人道:“岳大爷还认得小人么?小人芦方是芦家庄的长工头啊——” 
岳多谦经他一提,登时想了起来,呵了两声,正要发话,那芦方流泪道:“那日小人和主人家一共六人,在此遭人阻杀,小人重伤装死得脱。”养了半个月伤,勉强再回到此地,原想来收拾主人的遗体,那知有劳岳大爷已经代为造坟立碑啦,主人死得好惨,岳大爷您要作主……” 
岳多谦在黑暗中目光一亮,大声道:“芦方,你可记得那阻杀芦庄主之人是什么面貌?” 
芦方道:“凶手是……”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白光划空疾飞而至,岳多谦一掌打出,芦方登时被推开数尺,那道白光从芦方身旁呼的飞过,夺的一声钉在身后丈外一棵大树上,原来是柄白森森的匕首,柄端上还绑了一张白笺。 
岳铁马何等身形,匕首才钉入树干,他已到了树旁,伸手把匕首拔了出来,却见那白笺上空无一字—— 
背后闻得那芦方惊呼道:“呀,是柄匕首——哎唷……” 
岳多谦心知不妙,飞快地一转身形,只见芦方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卓方和一方同时向黑暗中猛然发掌,黑暗中那人却借着两人的掌力猛然身退,岳多谦大步赶回时,那人巳如一阵旋风般落在黑暗中—— 
岳铁马一声长啸,身形斗然飞出,端的宛如天马行空,一大步就跨过了一方卓方的头顶,他身在空中,忽然左边丈外一声轻响,岳铁马一扭腰身,双掌齐齐下击—— 
那声轻响才一发出,岳铁马石破天惊般的一掌巳自凌空劈到,这等出招之式,宛如长空电击,的是岳多谦的真功夫! 
但闻哗啦啦一声暴响,无数树干应声而折,却见满天飞起一片片黑色的东西,在空中飘飘荡漾。 
岳多谦不禁一怔,原来那黑色的东西竟是一件半短衣衫,被他内家真力击成了片片碎絮。 
他以最快的身法再扑右边,只见杂草荒坟,那里还有敌人的影子,这分明是那人的“金蝉脱壳”之计,想不到岳铁马一生机智,却着了那人的道儿。 
他想起芦方还倒在地上,心想救人要紧,连忙一跃而回,只见一方和卓方正在忙着推拿,他上前一看,不由长叹一声,芦方面如金纸,已经不成了。 
只见芦方忽然一跃坐起,用手指在空中划着,岳多谦上前扶着他,他在空中划了三横,又对中划了一直,口中挣扎着道:“青……青……” 
一方叫道:“说什么,你说什么?” 
但是芦方再也不回答了,那手指也在空中僵住不动了。 
岳多谦沉声道:“死啦。” 
一方对着芦方的尸身,用手把芦方瞪着大大的眼皮瞌上,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们知道的,凶手是青蝠剑客!” 
岳多谦紧皱着眉,在心中默默道:“又是一条命,又是一条命!无论贵贱,人的生命的价值是相同的啊!” 
荒山又多了一个新坟。 
一方和卓方嚅嚅的说:“爸,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发掌攻击那人,应该用回劲阻他……” 
岳多谦点了点头,但是口中说:“孩子,不怪你们,不怪你们,爸爸也着了道儿……唉,三十年不履江湖,连这等计俩都生疏啦……” 
卓方蓦然惊道:“爸,看那边……” 
岳多谦猛抬起头,向那边望去,只见远远一条人影如飞一般向前逸去,岳多谦顿足道:“这人就是凶手啊,他就藏在山岗近旁,可是咱们就是无法赶得上,唉,一步之差!” 
话声方了,忽然又是一条人影掠过,这人掠过时,带着一道白光而过,一方惊叫道:“好快的少林身法!” 
岳多谦皱眉道:“嘿,是百虹大师,百虹大师的方便铲也拿出来啦,他封铲已经整整二十个年头!” 
岳一方道:“前面那人是青蝠剑客,怎么百虹大师持铲追赶青蝠?” 
岳卓方道:“百虹大师怀疑青蝠和秦允联手偷了万佛令牌!” 
岳多谦道:“百虹大师都动了方便铲,那么……少林寺是倾守而出了……” 
天色更黑了,山岗上又添了个新坟;嘿,反正岗子上空地多的是,就算再多几百个坟墓又有什么关系? 
岳多谦和一方卓方到了朱大婶的家。 
三天的日子象是在平静中悄悄的过去了,但是,那平静只是大风暴的前奏,铁马岳多谦心中的悲愤象即将爆发的火山,只等那时刻的来临,他要作出令武林永难忘怀的大事! 
仍是黑夜,无边的黑暗…… 
朱家的院子中静悄悄的。 
蓦然,一声奇异无比的啸声划破寂静,紧随着这异声,一道黄色的光华从黑暗的东角飞了出来。 
那光华好生古怪,飞得时快时慢,时左的右,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空控制着它似的,有时还在空中翻腾一转,就如一道光龙在空中盘飞一般。 
那光华从东角飞向西角,最后一旋而落,眼看落在地上,却又腾空而起,“碰”的一声,接着就恢复了平静。 
东角下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他大步踱着,身子却如虚空飞渡一般,一直到了西角,他停下身来。 
只见他面前一根黑压压的合指生铁棍竖立着,他走近一些查看,只见那铁棍齐腰截断,地上躺着半截。 
那断口竟如吹毛斩铁的宝刀吹过一般,平齐得紧,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俯身在地上拾起一个黄色的小玉环。 
原来那道光华竟是这颗直径半寸的小玉环,那么粗的铁棍竟被这小小玉环击成了两截,那环上的力道可想而知。 
老人轻轻地把玉环儿套在右手指上,他轻声地喃喃自语道:“岳多谦啊,这是你最后的绝着了,千万只能胜不能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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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令 第十四章 一步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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