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仇门 第三章 售宝玉巧缔良

  洛阳!
  位于河南省西部,前临洛水,背负邙山,地势险要,乃豫重镇。
  自东周建都起,历经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均在此建都,历经千年,素称九朝古都。
  东汉时,就以它的规模宏伟,经济繁荣,著称于世,而隋唐时期,尤为兴盛。
  洛阳不仅曾经长期为我国政经中心.而且是我国文化的中心。
  经学,兴盛于洛阳。
  佛学,首传于洛阳。
  理学,渊源于洛阳,我国古代的三大派主流,先后总汇于洛阳。
  同时古代—些杰出的史学家、科学家云集于此,留下了著名的作品,如
  伟大的史学家班固,在这里写出我国第一部断代史—一“汉书”。
  小说家虞初,在这里写出“周说”,是我国小说的开端。
  科学家张衡,发明了“浑天仪”,是世界上第一架天文仪器。
  而他在公元一三二年制成的“候风地动仪”,比欧洲地震仪器的制成,早了一千七百多年。
  蔡伦发明了造纸术。
  马钧创造了翻车(灌溉水车)和指南车。
  张华的“博物志”和陈寿的“三国志”也都是在这儿完成的,而唐代著名的大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都在这儿写了很多优美动人的诗篇。
  匡广义和石中玉爷俩,来到洛阳之后,当然是要先拜祭“河洛双侠”的坟墓了。
  爷俩带着香烛纸马,由匡老爷子领着石中玉来到了他当年收殓双侠的墓地,谁知。经过了二十年的时间,没人祭扫的孤坟,早已不见了,只剩了满山荒草。
  石中玉道:“爹!您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不错呀!当初我你亲生父母盖墓时,记得很清楚啊!这是埋在龙门石窟古阳洞与洛阳东门和白马寺之间的三角形中心点哪!”
  说着用手指着道:“你看东面不是白马寺么?西面是洛阳东门,南面是古阳洞么!八成是年久没人管理,被雨水冲刷,成为平地了,咱们找农村借副锹,稿,挖挖看, 一定能挖到!”
  两人借来之具,依匡老爷子测定的位置,开始挖。
  没多久,果然挖出当年匡老爷子所立的碑,上面刻的果然是“河洛双侠之墓,不第书生立”字样。
  这一来.二人信心大增,继续挖。
  没多久,果然发现了已经朽的棺材。
  原来当初匡老爷子没钱,只买了两口薄棺,草草埋了,经过二十年.可不全朽了么!
  匡老爷子立即叫停,然后点燃香烛,烧化了一些金箱钱箔,跪拜了下去。
  石中玉一见.忙跑在侧面陪谢,并道:“爹!您这么大年纪,拜先父母骨骸,先父母受不住啦!”
  “孩子,死者为大,我该给他们一拜的。”说完默默通灵道:“石兄、石嫂,我总算把中玉抚育成人了,而且你们那本王禅秘笈,我也全教会了他,今后就要由他为你们二位报仇雪恨啦!”
  拜毕起来后道:“孩子,该你拜啦!”
  石中玉由侧面膝行至正面.拜了下去,叫了声:“爹、娘!”心中一痛,晕了过去。
  匡老爷子见状,在他背后“心俞”穴上拍了一掌,他才悠悠醒转。
  匡老爷子道:“孩子,不必如此.看你爹娘的棺木已朽.想秘尸骨已腐,你去买两个坛子,我们拣骨先葬吧!”
  石中玉听后,立即上马去了西安.不一刻,骨灰坛买回了,爷俩于是破棺拣骨,谁知,一揭棺材盖,出了奇迹。
  棺木虽朽,可是棺内尸体却是栩栩如生,真是奇哉怪也!
  匡老爷子道:“这真是苍天有眼,让你们爷子能见上最后—面。”
  石中玉这时跪在一旁,抱着父尸,嚎啕大哭。
  匡老爷子这时并没拦他,叫他哭个够,也好把心中的郁结,疏散疏散。
  直到他哭晕过去,再自动醒过之后,才道:“孩子,上苍除了让你们父子见上最后一面.还为你爹娘的死,留下了线索。”
  “爹!上苍留下了什么线索?”
  “你爹的死,尸体上绝对会留下伤痕,你岂不就可根据伤痕,追查仇家了么!
  石中玉听了,就要检查先父遗体。
  匡老爷子道:“且慢!”
  “爹!您……”
  “你现在就移动你父亲尸体,那检查过后该如何?”
  “这……”
  “你在这儿守着别动.我去洛阳买两口上佳棺木,等我回来再检查你父遗体.我看看何物所伤之后.立即改葬!”
  “是!”
  “把你身上带的玉镯给我几只。”
  石中玉从怀中掏出一包玉镯交给匡老爷子.匡老爷子收了镯子,骑马去了洛阳,他首先到珠宝店出售玉镯。
  洛阳既是九朝古都,又是政经重镇,大珠宝店当然不少,因为同行一多,价钱就也公道了,珠宝店对匡老爷子的玉镯,居然一只肯出一千两!匡老爷子为了买上好的棺木.一口气卖了四只。
  珠宝店付了银票,他立即去买棺材。
  洛阳有钱人多,不管有钱人是真孝,还是假孝,对先人的棺材, —定会用上品。在让人起码的感觉上,他们是孝子,所以到棺材店买棺材,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买到好棺材。
  匡老爷子花了三千两银子,居然买到了两副阴沉木的极佳寿材.另以一千两交给棺材店,负责造墓之碑。
  匡老爷子带着棺材店大批伙计,抬着两口寿材回来了。
  石中玉问道:“爹!现在该怎么办?”
  匡老爷子道:“你先把马背上的那床毯子,铺在盖上。”
  石中玉照做了,然后匡老爷子同他们石鉴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抬放在毯子上,然后开始小心检查。
  由于尸体已埋了二十年,虽然尸体完好,可是衣服早烂了,尸体早巳污秽一身,所幸抬棺来的人,知是迁葬,早备下了火酒和清水,预备涮尸。
  经他们的协助,石鉴的尸体.才被刷洗清洁。
  这爷俩仔细检查,发现了石鉴尸体上,中了很多暗器。取下一数,居然有十一种不同的式样.而且—半以上全淬有剧毒。
  匡老爷子见这些蓝汪汪的淬毒暗器道:“怪不得你父亲的尸体不坏,原来打了防腐剂啦!”
  “爹!先父的尸体怎么会打了防腐剂呢?”
  “孩子!这也是天意.先前杀害你父母之人,使用了这么多种有毒暗器.各种毒药在你父的身体内—聚合,就变成防腐剂啦!”
  “爹!这些都是什么暗器?谁在使用?您知道么?”
  匡老爷子咧了咧嘴,尴尬一笑道:“我哪儿知道哇!当年我是个文弱书生,哪知武林中事,如今纵学会了你爹交我译的王禅秘笈.你不也练会了么!那上面要有关于武林中之事么?”
  石中玉一想,可不是么!爷俩对武林中事.一无所知,于是问道:“爹!哪咱们今后该怎么办呢?”
  “咱们路上不是结识了童化子么?童化子我可以确定他是武林高人隐士.所以我叫你拜在他名下,你将来的复仇行动,大部分得仰仗他啦!”
  “爹!他并没有收我作义子啊!”
  “那不要紧,武林高人一诺千金.他不是答应今后照顾你么?”
  “爹!可是他有事先走啦!”
  “他临时不是交给你—个竹牌子么?说拿着竹牌子只要问身后有炒米口袋的化子,就会告诉你,他的去处么?你将来不妨试试?”
  “是……爹!”
  “好啦!这些暗器,你好好保管,等着问童化子吧!.现在我仔细看看,你父身上还中哪些伤痕!”
  古代读书人多懂医术,而不第书生尤精,仔细检查了石鉴的尸体,对伤痕—一指给他看。
  这处是一柄宽一寸半的剑伤。
  这处是—种特殊弯刀所伤。
  这处是一种窄剑所伤。
  这处是一处厚背窄刀所砍。
  全部都检查过了,才为尸体穿上棺材店带来的寿衣。
  然后又打开了他娘芙蓉剑冷女侠的朽棺,涮尸之后,发现所在暗器与伤痕同石鉴一样,又穿上寿衣,然后双双入殓,石中玉烧纸上香毕,由随来伙计,重新营墓!
  墓修好了,又重立墓碑.这回刻的是“显考石公讳鉴、妣冷母心莲孺人之墓,孝子石中玉叩立。”
  一切就绪之后,石中玉问道:“爹!咱们去哪儿?”
  “老家我离家二十年啦!也该回去看看我那破窝啦!至于你么……可以开始千里寻仇啦!”
  “爹!那您怎么回去呢?”
  “爹有两条腿,还走不回去么?何况我如今是武林高人.还怕谁欺负我不成?”说完哈哈大笑。
  “爹!您不管我啦?”
  “该管的我都管啦!我对江湖武林一窍不通.不但帮不上忙,还成了你报仇的累赘,不如我回去养老太爷啦!哈哈哈哈!”
  “爹!我舍不得离开您!”
  “孩子!天下没不散的宴席!”
  “爹!起码让我送您回去.知道您住哪儿,孩儿今后也好常去拜见哪!”
  “你既有这番孝心,那好吧!先去我那儿,然后你再江湖寻仇。”
  这爷俩一马双跨,去了浙江乌义市。
  乌义市本来不大,过了骆家桥,就是匡家村。
  匡家村的人,本来全姓匡,后来因为穷跑了几家.才有了几户杂姓。
  匡老爷子找到他那几间破草房.他离开了二十年,居然没倒没歪,看起来似乎比以前还结实了.他感到十分奇怪!他们进门一看哪!原来已经有人住了。
  这时从屋中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手中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幼子,见有一老—少突然上门,于是问道:“老大爷,您二位找谁?”
  匡老爷子笑了,原来他的窝,鹊巢鸠占了,反而问他找谁?只好笑道:“我们爷俩走了长路,累了,想到你们家歇歇腿,喝口水,行么?”
  这少妇倒还懂得恤老怜贫,马上请二人堂屋坐。
  二人坐定,少妇送上两杯水道:“寒家未备茶叶,二位将就点,喝碗淡茶吧!”
  二人一听,她虽是乡下少妇,但出言不俗,匡老爷子于是问道:“府上除你们娘俩之外,还有什么人哪?”
  “老大爷,除我们娘俩之外,就是我先生了。”
  “那你先生如今在……”
  “我先生去乌义市卖字书啦!往常这时候也该回来了.不知今儿个怎么晚了!”
  他们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叫:“文君哪{你看我给你们娘俩买什么回来了!”
  原来这位少妇叫文君,可别是卓文君耶!
  这娘俩到外面一看,她丈夫带回来的竟是一块肉,两条鱼, —坛酒跟一匹布。
  文君忙问道:“敬哥,怎么今天碰上财神爷啦?”
  “可不是碰上财神爷了么!在乌市有位财主不但买了 幅富贵牡丹图,另外还订购了十幅寿联呢!”
  “那你一共卖了多少银子啊?”
  “牡丹图十两,那十幅寿联共二十两,预付了十两订金,我想你们也跟着多三月不知肉味了,买两斤肉,两条鱼打打牙祭,这匹布正好咱们每人做一件过冬的衣服。”
  “敬哥!刚才来了两位过路的父子,想在咱们这儿歇歇腿,喝口水,可惜咱们很久没有茶叶了.我只好用两杯要待客,你带回来的鱼肉,正好晚上待客!”
  她看来该是大家出身。
  敬哥问道:“文君,客人现在?”
  “堂屋呢!你快进去陪客吧!东西交给我,我去厨房整治去!”
  这位敬哥进了堂屋,可不正有一老一少陌生人坐在哪里.见他进屋全站起来了,老者问道:“来者可是居亭主人么?”说完—揖!
  “不敢,不敢!老先生请坐!”然后这位敬哥问道:“二位从何处而来,怎么会经过这里?”
  按说匡家村即不靠大路.应该不会有人路过。
  匡老爷子笑道:“老朽多年前也是匡家村的人,如今想回来看看故乡.不过当年老朽好像没见过阁下,阁下何时搬来的?”
  “老先生.在下搬来十几年了。”
  “噢!老朽离开匡家村二十年。怪不得没见过阁下.阁下贵姓?”
  “在下匡敬,未请教老先生尊姓?”
  “噢!原来咱们是一家子,这—来可不是外人了。”
  “那可真巧了。”
  “老弟台,你以前住哪啊?”
  “咳!提起来惭愧呀!先父匡直公.本在朝为官。因为林则徐申冤.得罪了穆彰阿,被无辜下狱,竟然气死狱中,然后全部家产又被没入,等完办了先父丧事,只剩了孤身一人,流浪天涯,靠卖卖字画糊口,而内人也是遭难官眷,彼此同病相怜,就结成了夫妇,来到乌义市,住在破庙里。
  “我每天在街上摆书画摊糊口,有一天这匡家村的村长,匡老爹路过破庙,见我夫妻住在破庙里,十分同情.—谈之下,又是同宗,对我说,这匡家村有位本家.外出十多年啦!从未回来过.他本是位不第书生,不是遇上贵人有了好的去处,就是已经在外乡亡故了。
  “家有一屋子书,这么多年没有照管,虫吃鼠咬,霉烂了太可惜,就叫我过来,一者我也有了个较好的住处,二者我也可以为那位匡老书生整理整理书籍!”
  “噢!原来二位全是宦门之后,失敬,失敬!”
  “岂敢.岂敢!老先生您以前既是匡家村的人.以前住哪啊?”
  石中玉听了笑道:“我爹就是那位不第书生.他既没遇上贵人,可也没丧于异乡,不过这些年来为我可吃了不少苦.倒是真的!”
  这位匡敬一听大惊,原来屋主回来了,十分尴尬。
  匡广义见他这副尴尬相,笑道:“老弟台,不必如此,我还没谢你替我整理那些破书呢!更何况我只孤老—个,能有你们一家子作伴,岂不更好!”
  “孤老?那您少爷……”
  “他啊!抱养的,就是为了他.我才离家近二十年,如今他也长大成人了,该去办他自己该办的事情,这次跟我回来,只是认认地方。将来有空好来看看我。”
  正在说着,文君夫人已把菜整治好了,端了出来。
  这时候匡敬对她道:“文君!匡老爹正是这房子的主人。”
  文君夫人—听,当时就愣住了,心想,正主儿回来了.可怎么得了?又得去住破庙!
  匡敬却道:“匡老爷答应叫我们留下来,陪老人家做伴。”
  石中玉这时候道:“爹!您何不认个干亲,彼此有个照应,孩儿在外也好放心。”
  好!这匡敬夫妻也是福至心灵.立即叫了声“干爹”,拜了下去.谁知被石中玉一手一个架住了.他可没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弄得文君夫人的脸跟红布一样。
  石中玉道:“大哥、大嫂,爹不喜欢这套俗礼。”
  二人也只好作罢!
  这时他们的儿子却对匡老爷子磕了个头.叫声“爷爷”。
  匡老爷子只乐得哈哈大笑,问道:“你叫啥呀?”
  “爷爷,我叫不威!”
  石中玉一把拉过去问道:“叫我什么呢?”
  小威翻着小眼不知怎么叫好。
  文君夫人道:“要叫叔叔1”
  小威冲他叫了声“嘟嘟!”原来他有点大舌头。
  石中玉把他搂在怀中,为他摸骨,然后又送给了匡老爷子道:“爹!您摸摸,是块练武的好才呢!”
  匡老爷子接过去一摸,可不是一副绝佳根骨!
  匡敬夫妻见他二人动作,眼睛全都一亮,这爷俩不但能文,而且会武。
  石中玉道:“爹!您那套可以传给他啦!”
  匡老爷子一面点头,一面道:“慢慢来,慢慢来,我这趟回家,就是想回归乡里,如今有了匡敬这个好帮手.我想在村里开班授徒,他教文,我教武,我们匡家村,可也算得上是人杰地灵呢!”
  石中玉道:“当然了.想当年唐初四杰骆宾王就生在对面骆家桥嘛!嘻嘻!”
  “小免崽子!我几天没骂你啦!骨头发庠啊!”
  他这话一出口,大伙全笑了。
  文君夫人道:“菜都快凉了,快吃饭吧!”
  大伙入座之后,文君夫人却没一起吃,只是在旁照料着。
  石中玉陪老爹在家住了一个月之后,道:“孩儿想到江湖上去探查仇迹,您还有什么交待么?”
  匡老爷子道:“你探查仇踪,那是大事,不过江湖上的‘鬼蜮技俩’.防不胜防,可得处处要小心提防啊!”
  “是!爹,我会提防的。”
  “在江湖上你要多交朋友,不过有时候可也得注意,初见之时,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哪!”
  “是孩儿记住啦!”
  匡老爷子取出两颗雪莲子道:“这东西在天山虽不用钱买。可是在内地却是万金难求,它的功能不但可解百毒。起死回生,练武之人还可增加内力,这两颗你好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哪天要路过直隶(河北省)安国县的时候,那儿是全国药材集散地,我给你个药方,照方抓药,给我送来,我可以把剩下的雪莲子炼成一料‘解毒万应丹’也好济世救人。”
  “是,爹!孩儿就先去把药抓来,给您炼药。”
  “那倒不急。你只要记住,顺带办罢!”
  石中玉临行之前,全家为他饯行,文君夫人特为他包了饺子.所谓“上马饺子. 下马面”嘛!
  石中玉吃过上马饺子,在互道珍重之后,上路了。
  头一站在哪儿呢?
  他们回来的时候,卖了几千两银子的玉器,可是他全给老爹留作家用啦!
  江湖行走.没钱哪行?好在匡老爷子把珠宝玉器全交给他啦!先卖两件,换点银子路上好用!于是他头一站去扬州。
  因为扬州是全国最富庶之地.更何况那儿还有全国最有钱人家四海盐商!
  他这天来到了扬州。
  扬州亦称江都,为我国维持繁华最久的都市,处江津要地,历来为兵家所必争,也分新、旧二城。
  新城建于明嘉靖年间,风景幽美,临近运河—带,遍植垂柳,故有“绿柳城郭是扬州”之名句。
  石中玉进了扬州城,头一件就是先找家大珠宝银楼,好出售他的玉器,他在城内转了一圈,发现大珠宝店很多,其中最大的一家.可就是算“天宝银楼”了!
  他进门一看.这家珠宝银楼虽大.可是只有一位客人。
  他仔细打量这位客人,看年纪也不过二十郎当.头戴一顶青缎子瓜皮小帽.上面嵌着一块雪白的上好和阗玉.顶上还有一个宝石的红帽疙瘩,乌溜溜的大辫子.垂在背后。身穿一件蓝绸子褂,外加一件礼服呢的坎肩.白底缎鞋!好一富家公子哥儿的打扮,再看脸蛋,俊!别提有多俊啦!白里透红的面颊,水汪汪的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弯弯的两道细眉,要不是这身公子哥儿的打扮,准会成了迷死人不偿命的大姑娘!
  再看他这双手,真跟青葱嫩笋一般。
  石中玉由于这位公子的美,把眼都看直了。
  店伙问了他两声,他才惊醒过来。反问道:“你刚才说啥?”
  好!人家问了他两句.他一句也没听到。
  这时那位公子开口了,道:“这位兄台,刚才伙计问你想买什么珠宝?”说着瞟了他一眼。
  这一眼哪!差点没把他的魂给瞟了去,可是他却结结巴巴的道:“我不是来买珠宝的,是想卖点玉器!”
  伙计在旁边一听,他是来卖玉器的,再一打量他这土布衣裳,心说:你就是有玉器,也准不值钱,没好气的道:“咱们这儿可是全扬州最大的珠宝店,从不买劣货,你要没有上等货,就不用丢人现眼啦!”。
  他可真是有点狗眼看人低呀!
  石中玉没跟他计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放在玻璃罩子上,慢慢地打开包袱问道:“货色如何?尚能入得法眼否?”好!他也绝,曳上了!
  他这一打开,别说伙计了,就连这位公子哥儿的眼.都瞪得铜铃一样大。
  这时轮到伙计结巴了,结结巴巴道:“您这玉器太名贵了,我得请小号掌柜的亲自来跟您谈!”
  他说完,进入内屋,把掌柜的请了出来。
  掌柜的出来一看他这些珠宝,心是一愣.看了看玉器之后.开口了,问道:“客人贵姓?您这玉器是打哪儿弄来的?”
  他还没回话,那位公子哥儿打抱不平了,道:“贾掌柜的,你这是查赃啊!”
  掌柜的陪笑道:“袁大少,您有所不知,这位客人的玉器太名贵了,普通市面上,根本见不着,除非是来自皇宫大内。”
  石中玉现在明白了,掌柜的把他当成了飞天大盗,玉器是从皇宫大内偷的,于是哈哈大笑道:“掌柜的,这些玩艺,要是偷自皇宫大内,岂不早就出皇榜,天下查拿了么?我还敢明目张胆地跑到你这儿来出售?”
  “那您这些玉器是……”
  “我也用不着瞒你,一半是拣来的,一半是换来的,你瞧我这副德性,也绝不会是家传哪!哈哈哈哈!”
  “你的本事真大,不知在哪儿能拣到这么好的玉器?”
  “我说了半天,你还在怀疑我呀?我老实告诉你,我是从和阗,玉龙喀什河下游的黑龙潭底捞起来的.除了—匹玉马跟这个玉蟾蜍之外,全是璞玉,后来把璞玉交给和阗老玉匠琢玉成材之后,并以玉马换了他几件玉器,我怕小珠宝收不起,所以才来找上你们!”
  “噢!原来客人来自和阗哪!那就怪不得啦!”
  “除了和阗,全国还有别处产好玉么?要没有老玉匠的手艺,别人琢得出来么?少罗嗦,给我估估价,值多少?我先说下,你可得老实点估价,别蒙我!”
  “—定,一定!”掌柜的很小心的一件一件地看。
  他首先拿起玉蟾蜍仔细地瞧,还用放大镜照着瞧.然后问道:“这真是天然生成的?”
  石中玉道:“我骗你干啥?值多少钱吧?”
  掌柜的又看了半天道:“它真要是天然生成的,小号愿出白银—万两。”
  石中玉听说值一万两,就要点头答应,谁知那位袁大少说话了:“老贾!你可真够老实啊!老实得吃人都不吐骨头,这玉蟾蜍只值一万两么?我愿出十万两买!”
  掌柜的被袁大少这一来,可不敢乱唬了。
  石中玉也机灵的跟猴一样,于是道:“这只蟾蜍我不卖了,你估别的吧!”
  掌柜的先估小件,拿起一只绿玉板指道:“这是小件.我出三百两!”
  石中玉点头道:“好!你—件件的估完了,咱再谈交易吧!”
  掌柜的接着估,拿起鼻烟壶一看,竟是羊脂玉的,道:“这件值三干两!”
  石中玉点头道:“好!继续估吧!”
  掌柜的看了绿玉瓶,估二千两。
  黄玉壶估五千两。
  绿玉的高山流水估五千两。
  黄玉大肚弥勒佛估五千两。
  石中玉道:“好!这六件,除玉板指我留下自己用.其余的照你所估的价钱卖啦!现在你再估另外两件吧!”
  掌柜的一听,他这五件根本没议价,照他所估的卖,心中大乐。这五件他最少可以赚一万两,再看另外两件,一是玉佩,一是玉观音,他一拿玉佩,就是一愣,入手温热,原来是温玉的,可没敢再乱出价。不山低头沉吟。
  袁大少看他这样子,有点奇怪,出手就从他手里抓过玉佩,惊叫道:“哎呀!温玉呀!这可是无价之宝哇!”
  经他这一闹,掌柜的更不敢乱开价了。
  石中玉看他们这样子,笑道:“这件不用估了,我不卖了!”
  好,玉蟾蜍同温玉这两件宝物他不卖了,掌柜的只好把握最后一个机会一—只半尺多高羊指玉的“玉观音”啦!
  他拿起一看,这只玉观音一点瑕疵没有。
  他怕再失了这个可赚大钱的机会,一开口就十万两。
  石中玉一听,很干脆的一声:“卖啦!”
  掌柜的听他这么干脆就卖啦!又有点后悔,出价太高了,说不定五万两他也会卖,都是袁大少搅和的。
  没法子.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来,心里面把个好管闲事的袁大少恨得牙痒痒的。
  他心里恨归恨,还得办事啊!问道:“客人是要银子,还是要银票?”
  石中玉根本不知道银票是啥东西,问道:“银票是啥呀?”他真是土包子。
  袁大少笑道:“老兄,银票是国内大钱庄开出来的,拿银票可以到指定的钱庄提银子,也有的信誉好的银庄,银票全国通用.到哪家钱庄都可以兑到银子,为的是钱太多了,换成票子,带着方便。”
  “原来如此!多承指教!”转对掌柜的道:“你给我二百两银子,其余的给银票吧!”
  掌柜的到里面去取钱。
  不一会儿,银子、银票取来了,袁大少—看,银票是“宝通钱庄”开的,笑道:“老兄放心吧!票子是全国通用的钱票。”
  掌柜的把银子与银票当面点清.交给了石中玉,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收买的玉器.搬进内屋去了。
  石中玉,钱也收啦!玉也卖了,走吧!不过今天要是没人家袁大少,他不知得吃多大的亏呢!对人家毫无一点表示就走,像话么?
  于是他对袁大少道:“袁兄,小弟多承指点,才没吃亏上当,所以我想……”
  “你想干什么?”
  “我想请兄台吃个便饭,顺带表示点意思!”
  袁大少初起见他一身土包子打扮,并没注意,如今见他卖了那么多玉器,有了钱.似乎人也好看多了.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他虽然穿的破,人可是非常的英俊。不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鼻直口方,而且还有股子逼人的英气,一笑时,满口小白牙,更使人感觉亲切。
  如今人家诚意相邀,当然乐得亲近,于是点头道:“好哇!不过太打扰了吧!”
  不知石中玉怎么冒出了一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春风得意楼”,是扬州最大的一家酒楼,二人一进门.伙计们一见忙喊道:“袁大少驾临,楼上好好伺候!”
  石中玉一看这情形.这位袁大少不但是熟客,八成还大有来头呢!
  二人上楼,伙计们早在楼梯口候驾呢!忙把他们请入雅座,送上香茗、等二人喝了一口之后,才过来请示道:“袁大少!今天想吃点什么?”
  袁大少笑道:“今天我白吃!”
  伙计没听懂.也不敢问,只站在那儿尴尬的傻笑。
  袁大少道:“今天这位爷请客,我白吃,当然客随主便啦!”说完,吃吃的笑个不停。
  伙计转问石中玉道:“爷!您点菜吧!”
  石中玉他哪儿知道该点啥!只好实话实说:“兄台.这个小弟外行,还是你来吧!”
  袁大少翻了翻白眼笑道:“我点的可全是贵菜哦!”
  “越贵越好!越贵越好!”
  “兄台!我点喽!你可别说我拿你当呆子,吃人头哦!”
  “没关系,没关系!”
  袁大少对伙计道:“除了我往常吃的,把你们最贵的,往上搬吧!再来几壶各式各样的好酒!”
  伙计转身走了。
  袁大少笑道:“认识你半天了,还不知道你贵姓呢!”
  “袁兄,小弟石中玉!”
  “原来是石兄.小弟袁铭竹(明珠),不知石兄府上哪里?”
  “小弟本是洛阳人氏。”
  “河南洛阳?怎么你没有一点豫西口音呢?”
  “袁兄.我从小被养父带到关外新疆,一住就是十八年,当然没有家乡口音了。”
  “噢!那你养父八成是阿啦浙江宁(人)可对?”
  “咦!你怎么知道的??”
  “你虽然讲的是官话,可是掩不住浙江土音嘛!”
  “一点不错,我养父是浙江乌义市匡家村的人。”
  二人说到这里.酒菜上来了。
  好!八个菜,石中玉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来,腼腆问道:“袁兄,这菜都是啥呀?有的那么多脚.又有红红弯弯!”
  袁大少看他这个土样儿.噗哧笑道:“石兄啊!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他一指长脚多的道:“这是中堡醉蟹!”
  再—指红红弯弯的道:“这是清蒸对虾!”
  然后一一介绍道:“海烩鱼翅、湖荡麻鹑、爆炒野鸡丁、靖江肉脯、干贝白果、扬州肴肉!”
  他介绍到这儿时.伙计又送来几壶老酒!
  —壶陈绍女儿红。
  一壶云南茵陈绿。
  一壶沪州大曲
  一壶贵州茅台。
  一壶衡水老白干。
  袁大少又把这几壶酒,一一介绍了.然后问他喝哪种酒。
  石中玉看厂看,哪一种都没有喝过.只有嘿嘿傻笑道:“袁兄,我以前在新疆.那儿只有葡萄酿。”
  “哎唷喂!你倒真会挑,哪壶没有你要哪壶哇!葡萄美酒夜光杯,那只有酒泉跟关外才有.内地产的葡萄少,没人舍得用来酿酒,你一样一样的尝尝,准比葡萄酒好喝,你认为哪种好,就喝哪种吧!”
  他倒是真实在,每壶钱倒了一盅喝了,最后他认为女儿红最好喝,于是就把酒问青天, 一下子把酒壶把过去了,笑道:“这个好喝!”
  袁大少看他这样子,抿着嘴笑道:“那壶你包啦!不够再叫!”
  “我喝茵陈绿,那比较淡。”
  好!二人自顾自的喝上了。
  喝酒,要吃菜呀!石中玉这下子可又遇上难题啦!
  他进关后,虽然学习用筷子一个多月了,可别瞧不起那两根小棍,成年人新学,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灵光呢!
  就见他手抓着那双筷子,跟三岁小孩刚学吃饭一样,笨得很呢!在那海烩鱼翅盘子戳了半天,也没戳起来。
  袁大少看他这样子.笑问道:“石兄.难道你以前在新疆吃饭,不用筷子?”
  “咳!袁兄啊!我们在新疆吃饭全是用手抓呀!”
  “好嘛!五股叉,那你就用五股叉吧!”
  “他们新疆人在吃饭前要先净手啊!”
  “哈哈哈哈!这还不好办么?”然后叫道:“伙计!”
  伙计马上进来问道:“袁大少您有什么吩咐?”
  “打一盆净面水来!”
  伙计送来水带毛巾,石中玉洗过手后,开始抓了。
  袁太少见他那吃相,真是好不豪迈,笑问道:“石兄,好吃么?”
  他一面吃,一面喝,口中唔唔道:“好吃,好吃!”
  袁太少只喝了两杯茵陈绿,菜也吃了—点点.剩下的菜,叫石中玉一个人吃了,而且还喝了一大壶女儿红,足足有三斤.他才酒足饭饱,叫道:“伙计,算账!”
  伙计一进门,袁大少就说了:“记我账上!”
  石中玉一听,忙道:“那怎么行?说好的我请你。”
  袁大少笑道:“你忘了,你也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远来是客,我这算尽地主谊啊!”
  石中玉拧不过他,只好任由他请客啦!
  出了饭店之后,袁大少道:“石兄,可愿到寒舍坐坐?”
  “袁兄,咱们既成了好朋友.我当然应该去拜见令尊令堂啦!”
  二人来到袁府,石中玉一看,哇!好大气派!
  但见七开间的正面.中央是大门,门外是三尺高五尺宽的月台,大门外还有一对上马石、下马石!大门正对面是一溜八字粉白影壁,影壁两旁则是一排系马桩。
  大门内外,各有两位劲装汉子,坐在板凳上,似是在守门。
  石中玉把他那匹红鬃马拴在系马桩上。
  这时袁大少才发现他这匹马上没备鞍子,只搭了一条毛毯,原来他是铲骑的呀!于是问道:“石兄,你这匹马那么好,怎么不备鞍哪??”
  “我看他们哈萨克人,全是这样骑的,这样骑有一个好处,可以多骑两个人呢!”
  “你真是个怪人!”
  “嘻嘻!一马双跨,方便多啦!”
  袁大少没来由的脸一红,然后道:“快进去吧!”
  二人来到门前,里外四名汉子,全站起来打下千去,并叫了声:“大少爷回来!”
  “我爹呢?”
  “他在上房呢!”
  袁大少一拉石中玉道:“走!见我爹去!”
  石中玉看袁府这气派,心说:他爹准是大财主!
  可不是么!袁太少的爹.袁尚任,在扬州地面,除了四大盐商之外,可不就数他有钱了么!他在全国各地,到处开的绸缎布号、银楼钱庄,真可谓日进斗金,他有钱还不算,而且是位远近知名的大善士,不但冬施棉灰.夏舍汤药.哪家要是生活过不去了,找上他.他是有求必应!
  黄淮经常泛滥,只要一泛滥.他必定放粮放账,你们别看四大盐商有钱,可是他们的钱是官商勾结,弄的是昧心钱,叫他们行善?可全成了铁公鸡,一毛不拔,若要叫他们花天酒地呀!那可是一掷千金,毫不吝啬!
  袁大少带着石中玉到了上房,还没进屋,他就嚷了:“爹!我带了个朋友来看您!”
  就听屋内—位老人道:“珠儿!快请他进来!”
  早有小丫环掀起了门帘。
  二人进屋,石中玉只见一位英明老者和一位慈祥的婆婆。
  袁大少介绍道:“这是我爹和我娘!”
  石中玉赶紧一揖到地.叫了声“袁大妈!”
  袁老爷问道:“这位是……”
  “爹!他是我新交的好朋友,石中玉!”
  “嗯!好名字!你们吃过了没有?”
  “吃过啦!在春风得意楼吃的。”
  “孩子,你跟石世兄是怎么认识的啊?”
  “在天宝银楼,他要卖美玉,老贾想吃他,我帮了他个小忙,就这么认识了也……嘻嘻!”然后一甩头道:“不跟您聊啦!”一拉石中玉道:“走!到我那小楼上去坐吧!”硬把石中玉拉出去了。
  这时就听屋内老两口子说道:“这孩子就是这样子,十八九啦!还跟野马一样!”
  袁大少也听到了.对石中玉伸伸舌头,作了个鬼脸。
  二人穿过后进到了院墙,原来院墙上还有个月亮门,门外是座大花园,花园中又有座二层小楼。
  袁大少道:“石兄.我就住在楼上,咱们上楼!”
  石中玉随他到楼上一看,是两明一暗,三间房,明间是书房兼客厅,不过书架子上的书可并不多,没看到经、史,小说与诗、词、赋倒是不少,尤其女作家的特多,像曹大家的啦!李清照的啦!近人龚志珍的啦!另外还有本女儿经,石中玉心说:这位袁兄也是怪人!
  二人落坐之后,小丫环送上香茗,二人品茗聊天。
  石中玉喝了一口茶问道;“这是什么茶?这么香?”
  “这是君山碧螺春!难道你在新疆没喝过好茶叶?”
  “我们在新疆喝的全是砖茶,一大块一大块的,放在壶里煮,酽得很,因为在新疆天天吃牛羊肉,不喝酽茶不行,会胀死!”
  “我问你,新疆的人,跟咱们内地人,有啥不同?”
  “还不是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你这不是废话么!要是三个眼睛,岂不成了马王爷啦!我是问你,新疆女孩子与关内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
  “这个么……你叫我怎么说呢?”
  “新疆女孩漂不漂亮?”
  “漂亮!因为新疆盛产水果,女孩子天天吃很多的水果,自然皮肤很好看啦!她们身体健康,个性豪迈,能歌善舞,而且人人是天足,不像内地女人,把脚弄成—点点,弱不禁风,全都像病歪歪的!”
  “对!我也反对缠脚!好好的脚干嘛裹得跟粽子一样啊!你不知道,缠足女孩子有多受罪呢!”
  “可不是么!简直是暴殄天物!”
  “哎!新疆男女之间,谈情说爱怎么谈?”
  “他们那!对歌!”
  “对歌?”
  “是啊!新疆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喜欢歌舞,青年男女谈恋爱,全都是彼此对唱,唱着唱着就唱成啦!”
  “那唱成了以后呢?”
  “坐褥?坐褥啊!”
  “坐褥?坐什么褥?”
  “新疆人的结婚,就是坐褥,到结婚这天.新娘子来到夫家之后,双脚就不准沾土啦!”
  “那她不走路么?”
  “走啊!不过走的时候,地面上要先铺上毯子.当然结婚是喜事,必然要热闹啦!闹过一阵之后,由辈份高、年长者,把新娘子包在毯子里,四个人抬着毯子,把新娘子放在一张全羊皮上坐好,这时新郎也跟新娘子并坐这张羊皮上,就算完成了这场婚礼,就等着入洞房启封啦!”
  “石兄,那你坐过褥没有?”
  “没有。”
  “那对过歌了么?”
  “对过!”
  “她叫什么?”
  “一个叫阿哈卖阿花,一个叫阿燕!”
  “啊!你一下子对上两个呀?”
  “这有啥稀奇,那里的男人,可以娶四位正妻,我这才两个,还有两个室缺呢!”
  “你是回子?”
  “不是!”
  “那你怎么………”
  “入境随俗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两个人东拉西扯的,一直聊到吃晚饭。
  丫环上来叫道:“大少,老爷叫开饭了!”
  “你去跟老爷说,我跟石兄在小楼上吃啦!另外叫厨房弄几个菜,两壶女儿红,给我送来!”
  好!这位大少爷可真够任性的。
  不一会儿,酒菜全送来了,六菜一汤,两壶酒,菜虽少两样,可是绝不比春风得意楼的差。
  二人边吃、边喝,还边聊,足足喝了—个多时辰,天早黑了,两壶酒也光了。
  袁大少舌头也短了,可是头脑还算清醒,叫来丫环道:“你们先去睡吧!不用伺候了,碗盘明天再收!”
  丫环全走了,就剩他们两个了。
  石中玉见他白天只喝了两小杯茵陈绿,没想到晚上他居然喝了大半壶的女儿红,不由注视他的变化。
  这时就见他脸上红扑扑的,美艳极啦!谁知,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
  石中玉忙摇了摇他道:“袁兄!上床去睡吧!”
  谁知这位袁大少糊里糊涂的呓语道:“订了两个,还有两个……缺……”
  “袁兄,袁兄,你醉了,我扶你上床睡吧!”
  他站起一抱,谁知,手碰错了位置。
  碰错了位置?碰哪儿儿啦?嘿嘿!碰到了双乳山啦!
  石中玉初时一惊,可是接着乐啦!她刚才呓语不是说“订了两个,还有两个缺”么?嘻嘻!我先给你补上—个啦!
  常言说的好,老鸟是根筋,硬了不认亲!他用双手一兜,就把袁大少噢不!现在该叫袁大妹子啦!抱入了卧室。
  嘿一好诱人的寝宫!
  粉红色的四壁,配上象牙床和红罗帐!光凭这卧室,就让人的性致勃勃啦!更何况他如今正在青春的巅峰。
  三不管的,三把两把的就成了一对白羊。
  这时他们已由直流变成了交流,两条肉给一碰,就爆出了欲的火花啦!
  这—个持干戈以冲社稷,五月渡泸。
  那一个保国土,鸿河鏖兵。
  大战拉开了序幕.
  这一个渡鸿河,闯欲关,直捣黄龙。
  那一个临阵敌,引狼入室啦!
  正是:金枪怒挑,玉蚌翕张!这一个要直捣黄龙,那一个要生吞巨蟒。
  一场空前激战,抖飘了芙蓉锦账,牙床摇摆,扭断了檀香支架。
  泼辣辣,怒马扬鬃闯鸟道:
  哺啧啧,红蛇吐信翱卷雄鸡!
  只杀得,烈日黯然无光,风云为之变色。
  战多时,巫山神女云鬓乱,举眉的霸王难缚鸡。
  袁大妹子,九天之外飞来玉液琼浆,喷洒了花蕊深处。滋润了正在成长而久旱的瑶草仙花,马上生机无限。
  就听袁大妹子道:“玉郎啦!我人都给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家世呢!”
  “咳!珠珠!既然咱们都成了夫妻啦!家世当然得让你知道啦!先父讳鉴公,乃是河洛大侠,先母石门冷氏,人称芙蓉剑,只因先父得了一册王禅老祖的秘笈.竟然为他二人引来杀身之祸!”
  “爹娘被谁杀的,有线索了么?”好!她现在连称呼都变了。
  “有!当我同养父祭生父母坟的时候,曾改葬,发现了一大堆暗器,我父母身上所受的伤痕,我也画下来了。”
  “那好!天亮之后,问问我爹,他可能知道是哪些人用的暗器。”
  “啊!袁大爷也是武林中人?”
  “你现在管我爹还叫袁大爷?啊!”
  “是,是,是!对不起夫人,我该叫他老泰山啦!哈哈哈哈!”
  “贫嘴!”她在被子中,拧了他—把,这下子坏了,正好拧在那话儿上,使他刚安静下来的小弟弟,又勃然大怒,接着又是金鼓齐鸣,梅开二度啦!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云收雨住,安定了下来。
  再说袁老员外同安人,见女儿把石中玉带到自己的书房,连晚饭都在书房吃了,如今已是深更半夜了,她怎么还没送石中玉去客房安歇呢?
  袁老员外说了:“安人,你去瞧瞧!珠儿的朋友.怎么到现在还没到客房去安歇呢!”
  “好!我去瞧瞧!”老安人说完,就去了花园,在花园看楼上的灯还亮着,心说:“他们俩可真能聊,现在都半夜了,还没完没了呢!”
  她走到楼上,隔着门缝往里一瞧!哇!嘿!桌子上杯盘狼藉,可是人早已不见!
  老安人见这情形,心里咯登—下子,莫非他们已经……她也不敢再往下想了,潜到卧房外面—听!
  嘿嘿!好哇!
  原来他们正在唱“赶三关”呢!
  老安人可不像时下的老妈,闯入房中,而是又悄悄地下楼啦!
  她为什么这样?
  原来老安人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怕撞上了,臊了他们,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啦!说不定会出人命呢!
  她回到上房,把所见所闻跟老员外说啦!
  这位袁老员外可也真是豁达的人,笑道:“好丫头!跟人家认识还不到一天,就全给了人家!哈哈哈哈!也好,也好!”
  老安人气得问道:“这么大事,你还也好呢!也好什么呀!”
  “老伴呀!你也不想想,这丫头自幼喜欢扮男孩子.你又没给我生个儿子,咱们也就由她了,家中上上下下,全叫她大少爷,她对男孩子从来就没假以词色,而如今她自己选上了石中玉,这不也好么!”
  老夫人听可火了,怒道:“不生儿子是我—个人的事么!”
  袁老爷子赶紧陪笑道:“嘻嘻!我的错,我的错.不过如今有了石中玉这么个半子,我也满意了!哈!哈哈哈!”
  再说石中玉他们俩,唱完了三岔口之后,全无睡意,又聊上了。
  “珠妹!刚才我问你岳父是武林人时,被你逗起了性.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岳父是不是武林中人呢?”
  “是!不但是,而且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呢!”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他是扯旗门的门主!”
  “扯旗门是干啥的?”
  “你爹娘都是武林大侠,怎么,你对武林事务一点都不懂?”
  “一点都不错,我从两岁起.就是养父带大的,虽然我同养父,全练了—身好功夫,可是对武林事务却一点也不懂。”
  “这可真奇怪了,你们全有一身好功夫,而不是武林人?”
  “一点也不错!”
  “那你们的功夫哪儿学来的呢?”
  “我是养父教的,而我养父的功夫,就是得自我生父所得的那本‘王禅老祖秘笈’自修来的。”
  妙!庙后头一个洞,妙透了!嘻嘻!”
  “你还没告诉我,扯旗门到底是干啥的呢?”
  “告诉你也不要紧,反正你已上了贼船啦!扯旗门,就是平常人所说的贼!全国的贼,全归我老爸管,我老爸可以说是贼祖宗,嘻嘻!姑奶奶我么是祖宗头!”
  “我不信!岳父哪点像贼?”
  “嘿!做贼的脑袋上刻的有字吗?”
  “可也没有人自己承认是做贼的呀!”
  “我是在老公面前承认的呀!难道你还会把我送官究办不成!嘻嘻!”
  “那可说不一定,你要叫我捉住贼证,说不定就把你送大牢里头去!”
  . “嘻嘻!你看!这不就是物么?”她说着,就拿出了他的那只玉蟾蜍。
  “这个不算,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订情物嘛!”
  “真的?”
  “谁还会骗你,如今在你手上,反而省了我的事啦!”
  “嘻嘻!玉郎,你真好!”她说着,她一翻身,趴到他身上就啃了他一家伙,然后吃吃地笑。
  “哎呀!说着.天都亮啦!快起来,要让人堵住,那可怎么得了!”
  “怕什么?反正生米已成了熟饭啦!”她虽这么说,可那可是仍然起来啦!梳洗后道:“你先等在这儿,别出去,我先去见爹娘!”
  “你见了岳父、岳母怎么开口说呢?”
  “不管啦!”她一面说,一面跑啦!
  她到了上房,老两口子早已起来了,她叫声“爹!”,又叫了声“娘!”
  老爷子两眼紧盯着她瞧,似要看穿她的心。
  她被瞧得低下了头.双手玩弄着大花手绢。
  老爷子道:“你人都给了人家,怎么还是这种打扮啊!哈哈哈哈!”原来她还是袁大少的那身打扮。
  “爹………您知道啦!”
  “你什么事能瞒得了爹呀!八成把咱们的底,也全托给了他吧!”
  “爹……”
  “你还不把他叫来,见过泰山、泰水!”
  “嘻嘻!”袁大少跑了。
  直等了老半天才见这位袁大少改换了一身大红女装,跟石中玉手拉着手的来了。
  石中玉见了袁老爷子同安人之后,仍是一揖到地.道:“见过袁大爷、袁大妈!”
  老爷子一蹬眼道:“到现在你小子还叫大爷、大妈吗?”
  “老……”
  “丈人,丈母娘!”
  “是!岳父、岳母!”
  “恩!还差不多!现在该报报家世了吧!”
  袁大妹子替他说了:“爹!他是河洛大侠同冷女侠夫妻的儿子!”
  “啊!你是河洛双侠的后人?”
  “岳父,您认识父母?”
  “不认识!”
  “那您怎么知道先父母是河洛双侠?”
  “哈哈哈哈!河洛双侠名震寰宇,老江湖何人不如,何人不晓?只可惜,他夫妻因为获得了一本武林秘笈,遭到了黑白两道的追杀!”
  “您可知道,都是哪些人追杀么?”
  “不知道.因为我们扯旗门只重技艺,对武功秘笈没兴趣,没叁加那次争夺,你对父母的死,有线索了么?”
  袁大妹子说了:“爹!他有杀他父母的暗器,您看看,都是哪些人使用的?”
  石中玉这时也取出了父母所中的暗器。
  袁老爷子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我对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并不熟悉。”
  石中玉听了,有点失望。
  老爷子看出来了,笑道:“孩子,用不着失望,我虽对江湖各门各派武器路数不熟.可是我有一好友,丐帮的老帮主,他对各门各派的武功、暗器,可谓了若指掌,不过他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大弟子,归隐了已三年多啦!不过你也不用急,我通知丐帮之后,老化子会来找我的。”
  “那孩儿父母之仇,全仗岳父啦!”
  “好啦!如今你已是我的半子,你的事,我能不关心么?”
  “多谢岳父!”
  “别谢啦!不过我还有点事,得跟你商量、商量!”
  “岳父.什么事?”
  “我只有明珠一个丫头,我希望你能入赘我家,也好接我衣钵。”
  “岳父,恕小婿不能答应!”
  “为什么?”
  “岳父!我要为先父母报仇,必须以石鉴的后嗣,替父母报仇,我要是入赘袁家,何能以孝子名义复仇呢?再者,我以前在新疆……”
  “你以前在新疆做了什么?”
  他没问答、可是袁大妹子说了:“爹!他在新疆先订了二房亲事啦!”
  “啊!好小子!你居然把我女儿当成了小老婆的小老婆!”话说到了这儿,已怒不可遏。
  袁大妹子道:“爹!你急什么嘛!”
  “急什么?这是什么事?我能不急么?”
  “爹!他们维族男人可以娶四位正妻,全是一般高!”
  “他是汉人么?”
  “哎!爹!他虽然是汉人,可是在新疆长大的,入境随俗嘛!”
  “好丫头!你居然愿意做小,气死我啦!”,
  “哎呀!我说爹呀!您可千万别生气呀!您血压本来就高,一生气,可会中风啊!反正是我嫁他.又不是你嫁他。”
  “你、你、你!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你别这么说,等我生了儿子,全叫他们姓袁,算您孙子不就行了么?”
  “那他肯么?”
  “管他呢!只要我肯不就行了么!”
  “你说了不算,得他答应—声才行!”
  石中玉道:“行、行!我有了儿子.全叫他们姓袁.算您亲孙子,就连阿哈马阿花跟阿燕的儿子.也算您的孙子。”
  “小子!我要那么多孙子干啥!”
  “岳父老大人,多子多孙嘛!”
  “没想到你小子的嘴还这么甜呢!”他说着说着.笑啦!好!一笑解忧,一天云雾全散啦!“中玉呀!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哪?”
  “岳父!我想先给我养父他们送点银子去,然后踏入江湖,万里寻仇!”
  老泰山没说话,可是老泰水不干啦!斥道:“好哇!你个小没良心的,婚礼还没行呢!就想溜哇!万一明珠肚子大了,没举行婚礼,生孩子岂不成了丫头养的啦!小没良心的,你马上给我去择日子.就在我这儿举行婚礼,最少也得过了满月才能放你走!小没良心的!”
  袁大妹子见老娘代她生气,听了吃吃直乐!
  扯旗门的门主女儿出嫁,那可是江湖中的一大盛事,简单说吧!真不亚于皇上的大婚。
  不但扯旗门门下各地区的负责人全来了,就连江湖各门各派的掌门人都亲自来了,看起来就是武林大会嘛!
  袁老门主早有准备.不但把扬州的客栈旅店全包了,还在自家门里门外,高搭席棚,半个月前就每天开了上百桌的流水席。
  结婚这天,有头有脸的全亮相了,可是最引人注目,大驾光临的则是西江总督、江苏巡抚、扬州知县和四大盐商。
  由于这些人的光临,足见这位袁门主平素的交游广阔了,当然,有这些人来,那跟人警卫、安全人员还少得了么,可是江湖朋友,大多数可是与他们对立的呀!
  你别慌,今天这场合不同,虽然有很多人立场对立,可是看在袁老爷子份上,全都有个节制,对兵不斗!
  再说江湖朋友吧!来的计有:
  少林首坐,广慧大师。
  武当掌门,陈长辉道长。
  华山掌门,法明师太。
  终南首席长老.商玉辰。
  峨嵋西堂堂主.大空大师。
  青城掌门,吴道玄。
  恒山掌门,凌云志。
  玉门宫宫主,南宫厚。
  谭家堡堡主,谭羽飞。
  令狐堡堡主,令狐玄玉。
  龙虎庄庄主,东方唯我。
  德善庄庄主,余施周。
  安乐庄庄主,安无谋。
  另外还有各方镖局的总镖头以及江湖黑道的大哥大!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两个叫化子. —个叫黑又亮.—个叫岳远尘!要饭就要饭吧!名字还取得怪怪的。
  可是袁老门主偏偏对这黑又亮特别亲热.一见到他.老远跑去问道:“黑帮主,可有老化子的信息?”
  黑又亮道:“老前辈,师父他老人家前些日子曾到过西安,可是苗疆那儿出了点事,他又赶去了苗疆。我已传讯给他老人家,说大妹子出嫁,我想他老人家的事—办完,准马上赶来道喜。”
  吉时已到,自有司仪主持婚礼,少不得是奏乐,新郎新娘进喜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入洞房可是入洞房,他俩已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过这新婚之夜么……可是—对新夫妇两个旧家伙了。
  坐帐之后,新郎不得拜席敬酒.由老丈人陪着.一桌—桌的来.当然,头一位得敬两江总督,然后是巡抚和知县!
  那年头贺喜的也有个规矩.只要新人敬过酒.就算礼数到了,可以离开啦!
  两江总督他们等石中玉敬过酒之后,稍坐即行告辞离去。
  这些官老爷一走,在坐的全是江湖人,刚才有这些官老爷在,吃喝都十分拘谨.很不痛快,他们这一走,可就热闹了起来,划拳的划拳,斗酒的斗酒。
  正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大叫:“我说老偷儿啊!老哥哥我得了信,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的,总算叫我赶上喝乖侄女儿的喜酒啦!”他说完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谁这么大胆,居然大吼大叫的管袁门主叫“老偷儿”?
  可是全棚子里的客人,不问黑白两道,一听这声音.全站了起来.同声问道:“老帮主好!”
  谁来了,这么受人尊敬?
  等看清楚了,原来是叫化子童猛!袁老门主虽然被他当着天下英雄叫老偷儿,他不但没恼,还高高兴兴地迎过去道:“老哥哥真能由苗疆赶回来,小弟真多谢啦!”
  叫化子道:“我那乖侄女的终身大事,我能不赶来么?”
  “老哥哥.两江总督他们刚走,正好空出来一桌.老哥哥快请上坐!”
  “好哇!老偷儿!什么时候结交起官府来啦!”
  “老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小弟什么时候结交过官府!何况咱们对那封疆大吏,攀也攀不上啊!他们是不请自来的!”
  “噢!原来是不请自来的,足见你平日行善,已上达天庭了!”
  其实他们全弄错了!两江总督他们这次也不是专为贺喜来的.而是另有目的,才叫四大盐商引见前来贺喜!
  另有目的?啥目的呀?
  原来清廷鸦片战争,刚吃了败仗.不但割地赔款,还带着五口通商,清廷自己也知道,汉人恨他们恨得要命.只要有点风吹草动,汉人就会揭竿而起,逐驱鞑虏.恢复中华!
  如今朝廷军队败给了英国,全民愤慨.随时随地都会起事,于是密令各封疆大吏,留意民间动态。
  这次扯旗门门主女儿大婚,全国各地的英雄豪杰全奔扬州而来,两江总督早得了情报,辖区内要发生事故.那还得了?这才叫四人盐商引介前来贸喜,到场之后,才发现大伙纯是为贺喜来的,才放了心,等新郎敬过酒后,匆匆离去!
  老叫化子来了,这—桌又重整杯盘,开怀畅饮!
  再说新郎官石中玉敬了一圈之后,回到首席.先对老叫化一揖到地,叫了声:“老太爷!”
  袁门主一看.唷了—声道:“你们认识?”
  老化子哈哈大笑道:“岂止认识,差一点咱们哥俩还成了亲家呢!”
  袁门主一头雾水,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在酒泉遇上了他父子俩,彼此—见投缘,就走在—起了, —马三跨就直奔中原啦!在路上我们越谈越投机,在武威的时候,他老爸想叫他拜在我的名下.你知道我就怕沾上亲属关系,于是答应他爹,一定照顾他!”
  “对!老哥哥就是这脾气,不然明珠不早成了你的干女儿了么!”稍停一想不对,忙问道:“老哥哥,你刚说谁?他爹?”
  “是啊!他爹匡广义,有啥不对么?”
  “他不是姓石么?他爹怎么成了匡广义?”
  “噢!这个呀!他生父母已死,匡老爷子是他养父。”
  袁老门主问石中玉道:“你还有个养父,怎么没告诉我?你这次成婚也没请他老人家来,这有多失礼!”
  石中玉还没回话,老化子说了:“老兄弟,那老家伙也是性情中人,他不会争这个的,你们以后总有见面机会啦!”
  婚礼已过,贺客逐渐散去,不过老化子却留下来啦!
  袁老门主道:“中玉呀!童老就是我跟你说的丐帮的老帮主啦!”
  石中玉问道:“老大爷,丐帮老帮主.这么说,您是要饭的头儿啦!”
  “好小子!难怪老家伙叫你小兔崽子!原来你真浑蛋哪!”
  袁大妹子明珠姑娘听了可不乐意了,噘着嘴道:“大伯伯,他要是小免崽子,侄女岂不成了小免崽子婆了么?”
  老化子笑道:“好!这下子捅了马蜂窝啦!”说完,又哈哈大笑!可是接着又把脸一扳,道:“小子你给我听着,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比他们各门各派不知早了多少年呢!天底下有谁敢轻视丐帮!”
  明珠问道:“大伯伯!难道丐帮比少林派还早?”
  “早、早、早多喽!”
  “早几年?”
  “早几年!整整早了一千四百年!”
  “唷!早那么多呀!”
  “不信?老伯伯给你们算算!你们知道我们丐帮的祖师爷是谁么?”
  袁明珠摇了摇头。
  石中玉更不用问了.绝对不知道。
  袁门主说了:“老哥哥.我听说是伍子胥,不知确否?”
  “不错!不但确有这么一说,而且如今苏州的乞丐,仍然尊他为祖师爷,不过真正的丐帮,他并不是祖师爷!”
  袁明珠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苏州乞丐的祖师爷跟别处的不一样?”
  “乖侄女!那是伍子胥当年逃出楚国之后,到了吴市,没饭吃,曾在吴市吹箫行乞!吴市,后来改叫苏州.所以苏州的乞丐就拉了个大人物当祖师爷啦!就跟武圣关云长一样.死了一千多年之后,被捧上了武圣宝座.其实中国的真正武圣是岳飞.他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忠报国!关云长有什么?”
  袁明珠不服气道:“关老爷义气千秋嘛!”
  “乖侄女,关云长他有什么义气啦!打不赢就竖白旗,颜良、文丑是替刘备探听他的下落的,这老小子又在曹操面前表现忠贞,把这二位给劈啦!这老小子一旦得势,又刚愎自用,硬把诸葛亮的联吴伐魏的政策破坏无遗!”
  “老伯伯!您说得不对.他投降曹操,那是为了二位皇嫂啊!他得知大哥的消息后,立刻卦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而且还过五关斩六将呢!”
  “丫头哇!江湖有句话,梁山根本桃园义.硬说刘,关、张三人是结义兄弟,还说刘备说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高兴了可以随便换着穿.也没关系可对?”
  “对呀!人家都这么说嘛!”
  “咳!大伙全上了三国演义同水浒传的当啦!”
  “那老伯伯,依您说呢?”
  “三国演义,并非正史,一般演义小说,全是向壁虚构,杜撰的,而三国演义这部书的作者,可把中国人害苦了,不但人物全是真的,地大多数也是真的,故事也有真的,可是编出来的书中内容啊!可说不到三分真的,绝大多数全是假的,三国的事情,只有陈寿著的‘三国志’几近全部真实.所以列入我国二十四史中的一史。”
  “老伯伯!那三国演义哪些是假的?”
  “假的可多喽!头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纯属虚构。”
  “那您这么说,他们根本没拜过把子喽?”
  “绝对没有!刘备本来就是个浪荡子,在桃园当大哥大,关羽、张飞,全做他的手下,当然.刘备发了迹,这两个家伙,也就水涨船高啦!刘备他自己吹是汉景帝玄孙,中山静王之后,他与汉景帝差了三百年,八杆子也打不着啊!不过他姓刘倒是真的。”
  “那曹操呢?曹操是个大环蛋,总不假吧!”
  “咳!曹操不知道得罪了谁,死了—千多年之后,还被人抹了一个大白脸,真倒了八百辈子的楣喽?”
  “老伯伯!照您这么一说,曹操是好人喽?”
  “好人么?……倒也算不上好人.因为姓曹的终于篡了汉,其实汉朝早就该篡,曹丕篡汉,实在太晚啦!”
  “为什么?”
  “你读过诸葛亮的‘出师表’没有?”
  “读过呀!”
  “诸葛亮的前出师表曾说过:“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以诸葛亮一生谨慎,竟敢当着刘备痛骂他的祖先,你想桓、灵二帝之罪恶,必大有可观哪!”
  “老伯伯!他们俩比桀、纣如何?”
  “比桀、纣坏多了,桀只不过杀了—个关龙逢,囚汤于夏台,宠一妹喜而矣!而纣也不过杀了王子比干,囚文王于羡里,宠一妲己而矣!据后汉书灵帝记所载,灵帝即位之年,中常侍曹节矫诏杀了太传陈蕃、大将军窦武、尚书令尹熊、侍中刘瑜、校尉冯述、皆夷三族。二年十月又把前司空虞放、太仆杜密、少府李膺、校尉朱禹、太守巴肃、沛相荀、太守魏朗、翟超等下狱,死者百余人,在位三年的时候,又捕击太学诸生千余人,你说他比杰、纣狠不狠!”
  “老伯伯!桀、纣好色,汉灵帝不会了吧?”
  “嘿……不会?他后宫有数千人,他还大选天下美女呢!灰、纣怎么能跟他比!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把隔夜饭都气出来啦!”
  “老伯伯,我还是有怀疑!”
  “你怀疑什么?”
  “那为啥到处全有关帝庙呢?”
  “咳!这是咱们汉人上了满州人的当啊!”
  “为什么?”
  “咳!关帝庙那是满人进关之后建的呀!”
  “他们为啥这么重视关夫子?
  “咳!关云长这老小子,死了干多年之后,因受三国演义作者之惠,竟然咸鱼翻了身,成了武圣.到处建庙,而各庙全都香火鼎盛,实在是与鞑子皇上大力推动有关!”
  “怎么会?”
  “咳!满洲鞑子未进关前,中国大汉奸范文程,就教皇太极读三国演义,后来他们由三国演义中,学得了反间之计,骗了崇帧皇上,疑杀了大将军袁崇焕,而且传首边关,自毁长城!进关后发现中国武圣是岳飞!满清乃金人之后,岳飞是抗金名将,他要直捣黄龙,抄他们的老家,如今他当了中国皇帝,还能尊岳飞为武圣么?可是如果要把岳飞武圣这顶帽子摘下来,是必引起中国武林的公愤,他们正在拢络人心的时候,敢么?于是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再捧一个出来,大力宣道,这一来,关老二可就咸鱼翻身啦!你们都知道关圣帝是武圣,还有谁会注意到真正武圣是岳飞呢!”
  袁老门主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咳!这就叫政治,老哥哥别光扯三国啦!我们还不知道你们丐帮的真正的祖师爷是谁呢!”
  “范冉,一名范丹,人不常说掏朱富、范丹穷么,他就是我们穷家帮的祖师爷!”
  袁明珠问道:“老伯伯,他是干啥的?”
  “放高利贷的!”
  “啊!范丹穷,他还有钱放高利贷?”
  “这有啥稀奇呀!他穷,是因为把钱全放了账啊!”
  “怎么?被人家倒了债呀!”
  “范丹的债,谁敢倒!有的是人替他讨!”
  袁老门主笑道:“老哥哥别逗了,你快说说你们丐帮的家谱吧!”
  “好!我把丐帮的海底,全抖落给你们,听着,想当年!”
  “丫头片子!你还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啊!”
  “你想听就别打岔!”
  “是!您想当年吧!嘻嘻!”
  “可不是想当年么!孔子在陈绝粮的时候,就派弟子子路去向我们祖师爷借粮,我们祖师问子路道:‘世上什么多、什么少?什么喜欢、什么恼?’子路答不上来,只好空手而回了。
  “孔于又派颜回去借,我们祖师爷仍提的是老问题,颜回答道:‘世上人多君子少,借时欢喜要时恼!’我们祖师爷一听,答对啦!于是就借给他米、面各一鹅翎管,颜回拿着这两只翎管,就回去向孔子交差了。
  “孔子叫他把米面倒出来,谁知,这一倒,就成了一座米山和一座面山,孔子他们有了吃的啦!事后.孔子前去拜谢我们祖师爷时,说?‘借的米面我没办法还啦!’“我们祖师爷就说: ‘那等以后向我的徒子徒孙们还吧!’孔子说:‘好吧!我以后也叫我的徒子徒孙们还,凡是门上贴对联的人家,他们都可以进去讨要!’袁明珠听了,嘻嘻笑道:“真好笑!”
  “好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要饭的或讨饭的么?要与讨,要强制性的.因为你们欠我们的,所以才要、才讨,并不是求!知道么!你们家也贴对联,当然你们也欠我们的。”
  石中玉插口了,笑道:“孔老二真绝,不但把徒子徒孙们全卖了,还把认字会写对联的全给搭上了。”
  老化子一瞪眼,道:“难道会写对联的不都是孔门弟子么?”
  “老大爷,这可不一样,字是仓圣所造,跟孔二先生又有啥关系?更何况儒、墨、道、法,各有传承!”
  “好小子!就凭你这句话,果然见解非凡,不过我们要饭的跟关夫子一样,既有人抬,何不坐轿!”说完,哈哈大笑。
  袁老门主道:“老哥哥,您的家谱,铺完了,咱们该谈点正经的了吧!”
  “有啥正经事要谈?”
  正在这时候,石中玉来了这么一句:“老大爷,不对吧!”
  老化子被问的莫名其妙,反问道:“啥不对?”
  “我记得爹教我读‘后汉书,独行传’时,‘桓帝时以冉为莱芜长,遭母忧,不到官。’后来他就‘卖卜于市,遭党人禁锢,遂推鹿车,载妻子,捃拾自资,或寓息客卢,或依宿树荫.如此十余年。乃结草宝而居焉,所止单陋,有时粮粒尽,穷居自若,言貌无改,闾里歌之曰:甑中生尘范史云,斧中生鱼范莱芜.’怎么你们丐帮竟把他跟相距几百年的孔老夫子扯到一块儿啦?”
  “好!你个小兔崽子!幸亏没长毛,要长了毛简直比猴儿还精!”
  “嘻嘻!老大爷,猴子再精,也精不过人去呀!您这不是骂人不带脏字么?”
  “谁说人会比猴子精啊?”
  “哈哈哈哈!您没听人家讲进化论的人说么?人类是从猿猴进化来的,既然是进化来的,进化,当然是要比原来的猿猴儿精啊!”
  “你……这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小浑蛋!小驴蛋!臭屎蛋!臭八三,臭……”他也臭浊上来啦!
  逗得袁老父女跟石中玉哈哈大笑。
  石中玉笑道:“老大爷,您别再臭啦!还是说说相差几百年,他们怎么凑到一块去的吧!”
  “这是丐帮的秘密!对!秘密!嘿嘿!”
  “您别秘密啦!我替您说了吧!”
  “当然了,把相差几百年的两个人,硬拉到一块儿,这岂不就是谣言么?谣言止于智者。”
  “你是智者?”
  “我自认还不算太笨。”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
  “丐帮是想把他们二位扯到一起,做个因由,好向贴有门联的家户硬讨硬要哇!”
  “嘻嘻!你小兔崽子是真聪明啊!哈哈哈哈!”
  袁明珠问道:“老伯伯,丐帮不是人人忠义么?”
  “忠义个屁!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骗人的,人人忠义,那么我们丐帮那么多口子人,吃什么?”
  “老伯伯,那丐帮……”
  “真要说起来,丐帮大致还算好啦!比起那些个挂羊头、卖狗肉,口是心非的正道侠义.实在好多啦!”
  袁老门主道:“别竟扯丐帮啦!咱们扯旗的还不是一样,如今我在扬江地面,还不是大善人一个,行善绝不后人,可是关上门呢!钱哪儿来的?还不是靠偷、赌、骗!”
  童化子道:“老兄弟呀!钱不管是什么来路,只要用得正当,就不失为侠义!就像你扯旗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是偷儿,可是不论黑白两道,一提起扯旗门,谁不竖起大拇指说‘赞’!”
  袁老门主听了他这话,从屁股眼乐到后脑勺子去啦!不由得呵呵直笑,等笑过之后才道;“老哥哥,我真有正事,要求你帮忙呢!”
  “啥事?”
  “你知道石中玉的生父是谁么?”
  “没人跟我讲,我又不是神仙,哪儿知道哇?”
  “他是石鉴同冷女侠的后人。”
  “啊!河洛双侠?”
  “正是!”
  “哈哈哈哈!这么一说,小子,你可更不是外人啦!”
  “老大爷,您认识先母…”
  “那应该说是他们二位瞧得起老化子,你过周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屁股上是不是有颗红色梅花痣?我看了之后,还打了三巴掌呢!”
  袁明珠一听,把小嘴一噘,哼了声道:“他那么大点,您真忍心下得了手。”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人家说身上长了特别记号的孩子不好活,叫要饭的打几巴掌叫去煞!”
  石中玉愣了一下子,道:“屁股上有红痣?我怎么不知道?”
  袁明珠道:“不要紧,今天晚上我给你瞧瞧!”可是她这话一出口,臊得脸一红,一溜烟的跑了.老化子接着道:“你父母遇难时,老化子正好有事去苗疆,等回来的时候,你父母早已遇难,连尸首都下落不明,没想到还留下了你这条根!”
  “我该改口叫你伯父了吧,先父母的遗体,是由我养父收殓的,我已改葬,而且在先父母的遗体上,找到了很多伤痕,而且还找到了一大批暗器!”
  “啊!二十年了,你父母的尸体居然没腐?”
  “栩栩如生!”
  “奇迹!奇迹!”
  “我养父说,那是因为中了多种剧毒暗器,各种毒性聚在一起,成了防腐剂啦!”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包,打开一看,除了暗器之外,还有一张画的了尸体伤痕图。
  石中玉指着暗器道:“伯父!您看,这都是哪些人惯用的暗器?”
  老化子一看,可就皱了眉头喽!
  袁老门主看他这样子,问道:“难道老哥哥一件都认不出来?”
  “这下子可真叫你给说着了,除亮银镖是山东褚家庄,老英雄褚一标的专用暗器外,至于其他的暗器,江湖上用的人不下千百!”接着他又拿起一件星镖道:“追杀双侠的人,还不止咱们中原人士,连扶桑的忍者都有。”
  袁老门主道:“老哥哥,既然确定追杀双侠的有褚一标,那把他抓到了,不就可以把其他的人追出来了么?”
  “对!你说得对极了,可是褚一标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杀了,现在还哪儿去找他呀?
  好!刚有了一点线索,断啦!
  石中玉失望之余,又递过了那张尸体伤痕图。
  老化子一看,指着图道:“你们仔细看,这伤口扁而窄,不像中原武器,依我看,八成是罗刹窄剑。”
  袁老一听,啊了一声道:“双侠之死,不但有扶桑倭奴,而且有罗刹鬼子啊!”
  老化子接着又指着一个伤口道:“照你所画的,这伤口该是苗疆弯刀所伤.”
  接着他又指着一伤口道:“这是厚背窄刀之伤,我判断是扶桑倭刀,你父母这仇,可说是遍及中外啦!”
  袁门主道:“老哥哥,你常去苗疆,可知苗疆有谁的武功胜得了双侠?”
  “没有!遍数苗疆,也没有双侠的对手,不过你别忘了,蚂蚁多了困死象,他们这是群殴。”
  “伯父,那先父母这仇……”
  “小子你先别急,有这么多的物证,总能弄出点头绪来,只要有一点头绪,不就可以按图索冀了么?不过有一点最要紧的,你想替你父母报仇,仇人全是厉害角色,凭你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这仇可怎么报法啊?”
  石中玉望着他吃吃地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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