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应天无常,骨头也是够硬的。饶得如此,依然咬咬牙,泰然自若地答道:“你以为老小子会吃阁下这一套?”
“这一套不够刺激?”
“俗不可耐!”
“换个花样如何?”
“悉听尊便!”
金爪秃龙双目凶光一闪,正待改施毒手时,神情微微一动,忽然变了主意,仍旧干笑着道:“老小子,我看你最好”
“怎么样?又改变了主意,想用软功,是不是?老实告诉你这条癞皮走狗,老夫软硬都不吃!”
金爪秃龙微微一笑道:“别用激将法。姓郭的,十三太保不会那样容易上当!”
“十三太保算老几?那位塞北飞狼吴量新,可是太保之一?哼哼,可惜你阁下没有看到他仁兄那天那付摇尾乞怜的窝囊相!”
金爪秃龙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打鼻中一哼,阴阴说道:“你老小于可别后悔才好!”
“老套!”
金爪秃龙忽然凑近应天无常面孔奸笑着说道:“真的还是老套么?告诉你,老小于,一点都不是!知道顾天血手门那个姓倪的也已投在本帮了吗?嘿嘿嘿!假使你老小子不在乎将你交给那个姓倪的,我朱某人就承认对你老小子的确无计可施,嘿嘿嘿!老小于,怎么样?
要不要重新考虑一番?那姓辛的小于刻下在哪里?”
这一下,这位应天无常可真的有点发慌起来;同时,他觉得火候已到,越此机会说出来,也是时候了。
于是,故意变了变脸色道:“想不到你们十三太保,全是一群卑鄙无耻的东西。这样做,你们算英雄,还是算好汉?”
金爪秃龙得色毕露,注目催促道:“说啊,那姓辛的小子”
“等在滦家河一座小村于里。你这位金爪秃龙称称自己的斤两,有把握完成这件奇功么?”
金爪秃龙哈哈大笑道:“用不着。知道这小于的下落,已经就是奇功一件了。关于拿人,本帮中有的是高人能手!”
这次,整个计划,只有一点出乎这位应天无常意料之外,便是他绝未想到,他的那批冤家对头,顺天血手门中人已投来三绝帮!万一这厮言而无信,到最后仍将他交去那姓倪的手上怎办呢?
所以,他故意嘿了一声,又道:“阁下也未免得童得太早了吧?”
金爪秃龙侧目道:“那点嫌早?”
应天无常冷笑道:“阁下能确定姓郭的说的都是实话?”
金爪秃龙头一摇,笑道:“这一点,尽请放心。将来拿人时,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少掉你者朋友一份如果你老朋友想玩弄什么花招,到时候啊,嘿,嘿,报应快得很!”
应天无常想逼对方说的,正是这几句话。只要不落人那批生死仇家手里,他自然放心之至!
不一会儿,船抵彼岸。金爪秃龙将应天无常点了双肩“肩井穴”,然后放任应天无常跑在身前,沿着一条起伏婉蜒,杂草没膝的小道,向深山中走来。
时值初夏午后,山中草盛花开,虫鸟之声噪耳。触目一天原始的荒野意味,如非事实摆在眼前,真难令人相信,搅起武林中一片风云的三绝帮,竟会将总舵设在这种几乎是人迹罕至的深山秘谷中!
两人在树林中前行了约莫个把时辰,金爪秃龙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低喝道:“停一停!”
接着,他取出两幅色泽不同的长布带,分别在应天无常头上,以及自己头上缠好,这才挥手道:“继续向前走!”
前面是一条狭谷,入口处宽仅四五尺许。进入谷道中,两壁陡削如屏,仰脸上望,阳光如线,高不可测。
向前走去,时有急弯。眼看已无路可通,及至行近,柳暗花明,转过一堵岩壁,又是一条岔道。岔道时而东,时而西,使人有如身陷迷宫之感。应天无常知道,他纵能记得住出入途径,亦属枉然。这条狭谷中,必然布有无数桩卡。他今天若是一个人进来,也许跑不上十步,就给解决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应天无常问道:“还有多远?”
金爪秃龙冷冷道:“到了自会告诉你!”
应天无常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大约走到二更左右,前面不远处忽然出现一点闪烁的灯光,那灯光似乎来自一片密林中。
等到走近一看,应天无常不由得大感失望。
那是一盏油纸风灯,吊在一株古松上。四下里虫鸣啾啾,根本不见半个人影。
金爪秃龙走上前去,将那盏风灯取下,自怀中掏出一方小纸片,吐一口口水,贴在风灯上,然后高举着那盏风灯,转身点头道:“随我来!”
走出树林,前面斜横着一条小溪涧。两人沿涧侧一条山坡拾级而上,约百来步,来至一座小峰头上。
应天无常向下面一看,这才明白总舵已到。
下面谷中,是一片占地约百亩左右的大草坪,建屋数十间,黑影起伏,连绵几近半里之遥。
在下面那些房屋中有的黑漆一片,有的有灯光透出。
金爪秃龙将手上那盏风灯不住地缓缓来回摇动。过了约莫一袋烟光景,下面黑暗中有人问道:“是朱卫士么?”
金爪秃龙高声答道:“正是兄弟!”
下面又问道:“同行者何人?”
金爪秃龙道:“奉帮主密谕抓来之点子!”
下面接着道:“既奉密谕,必有三绝号牌,可否请朱卫士将号牌见示?”
金爪秃龙道一声:“遵命!”
右臂一杨,向下面投出一件黑乎乎的物事。
下面隔了片刻道:“号牌无误,请卫士带人下来吧!”
应天无常一旁看了,不禁暗暗蹙额。盘查自己人,都如此之严,如何能够混得进来?
这座魔窟,仗着天然屏障,渗透非易,硬攻不可,将来若想加以捣穴倾巢,倒真是一件头疼事!
来到草坪上,两名劲装汉子,先将应天无常周身搜了一遍;然后令应天无常双手背剪,加上一道牛筋软索,押去一排石室前,交给另外一名劲装汉子,打开石门,关人室中。
应天无常从一个小洞孔中向外喊道:“有死罪,没有饿罪,跑了这一天山路,先给老夫来顿吃的怎么样?”
“一两顿不吃饿不死!”
外边冷冷应了这么一句,旋即人声杳然。
应天无常穴遭受制,真气难提,走了这一天山路,也的确累了,当下骂了几声,也就倒下去睡了。
第二天,应天无常一觉醒来,耳中忽然遥遥传来一阵鞭打、呼叱和哭喊之声。
“娘,娘,孩儿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还肯不肯嘁爹?”
“孩儿不是没有……”
“好个贱人,你,你,你还倔强!”
接着是一阵皮鞭抽打声,一个你字一鞭,足足抽了十来鞭,方始住手。底下又一阵令人心酸的哭泣:“娘,您好忍心,孩儿,孩儿……”
“你知道你是谁生的么?”
“求求您,娘,别再说了。”
“你是他生的,怎不喊爹?”
“娘,想想爹吧,想想他老人家的脾气。要是……要是……他老人家知道子,娘……
您……就不觉得,他老人家也……也未免……太可怜了一点么?”
“还嘴硬,你,你,你,我打死你这死丫头!”
“娘,娘,哎啃……哎晴……娘,娘,您……怎不……想想…—您……只有……这么……
一个女儿……娘,娘,哎啃……”
“拿盆冷水来!”
“是的,娘娘!”
“醒过来之后,好好看着。不要给她吃东西,什么时候心回意转,就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声!”
“是的,娘娘!”
应天无常气血涌翻,睚眦尽裂。他已听出,被打的是金紫凤,执鞭者正是那个黄氏淫妇!
假使他不是双臂受制,他宁可横尸溅血,也会冲出屋去,跟那淫妇拼上一拼的。俗云:
虎毒不食子,真想不到天下竟有这般狠心的女人!
应天无常喘息着倚到屋角,想想死去的老主人,再想想今天的小主人,心中一阵酸楚,不禁潸然泪下。
这样,又过了片刻,门旁那道桐孔中,忽然塞进来两只冷馒头。应天无常走过去,抬足一蹬,又将两只馒头从洞中剔了出去。
外面有人冷笑了一声道:“脾气不小啊?嘿!”
应天无常凑去洞口喊道:“伙计,你过来。”
那名守卫帮徒昂然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应天无常猛然吐去一口口水道:“我造你的祖奶奶!”
那名帮徒勃然大怒道:“你老鬼想是活腻了!”
应天无常紧接着骂道:“我造你们帮主的祖奶奶,副帮主的祖奶奶,总护法的祖奶奶,三堂堂主的祖奶奶,所有帮子帮孙的祖奶奶!怎么样,朋友,你能将老夫怎么样?告诉你,干蹬眼,毛也少不了老夫一根!”
应天无常年届六旬,且曾尊为一派掌门,如今竟效泼妇骂街,说起来岂非幼稚可笑?但是,事实上,他如不经这样一骂,胸中那口恶气,硬是出不了。现在,骂过了,心头果然好受得多!
不过,外面那名帮徒,却给气炸了。只听门上铁锁响动,那厮显然要想冲来石室,将老儿痛揍一顿。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断喝道:“老陈,你在干什么?”
那名帮徒转身忿忿地道:“老鬼骂人,连……”
来的是金爪秃龙。这时截口又喝道;“挨一二声骂,算得什么?哪个犯人没有一点脾气?
你擅自打开牢门,是否不想活了?”
接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石门跟着打开。金爪秃龙探头招呼道:“老小子,你出来!”
应天无常走出石屋,草坪上远远走来一人,正是那位奸男杨若善如今三绝帮中“神拳堂主”。
奸男杨若善走近之后问道:“那小于在什么地方?”
应天无常昂着头,一声不响。
金爪秃龙只好代答道:“漆家河。”
奸男转过脸去道:“漆家河在什么地方?”
金瓜秃龙道:“一座小村子里。”
奸男又道:“那座村子叫什么村名?”
金爪秃龙一怔,连忙转向应天无常问道:“那座村子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应天无常两眼望天道:“可惜老夫不知道此行会失手,且会遭到盘问,如蒙见释,老夫一定会去问个清楚!”
奸男头一摆道:“押着他一齐走!”
金爪秃龙喝道:“听到没有?老小子,走!”
应天无常站着不动道:“怎么样来的,怎么样去。一条牛筋索,价值不菲,老夫不愿贪你们这种小便宜!”
金爪秃龙只好过来为他将一条牛筋软索解下。
奸男忽然问道:“朱卫士点的他哪几处穴道?”
金爪秃龙答道:“肩井。”
奸男皱眉说道:“肩井受制,真气难提,像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金爪秃龙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小子过去在武林中,是条有名的老狐狸,不能不提防一二……”
奸男想了一下道:“那么,就请朱卫士驮他一程吧。兵贵神速,万一被那小子看出不对,给溜掉了,可无法向帮主交代。”
金爪秃龙无奈,只得过来将应天无常驮在背上。
应天无常咳了一声道:“朱大卫士,您请听清了,如听到老夫说一声停,还请赶紧止步。
老夫有个老毛病,就是尿急,说放就放,到时候可别怪老夫放肆……”
金爪秃龙切齿道:“现在你老小于尽管风凉,将来总有你老小于的乐子就是了!”
由于出山未受任何耽搁,约莫过午时分,一行三人便即来到白洋河渡口。渡河登岸,转投西北,再向漆家河奔去。
到达漆家河小镇上,太阳业已下山。奸男问道:“现在朝哪个方向走?”
应天无常懒洋洋地答道:“现在么?这个唔就很难说了!”
奸男阴侧侧地笑遭:“郭老大,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杨若善,何以会被喊做奸男,想你郭老大,亦必清楚。所以,我说,咱们最好彼此来个心照不宣,花样少耍;那样做,不但没有什么用处,而且也没有什么好处。郭老大,您说是么?”
应天无常眼皮一闭道:“老夫说的是实话。”
奸男轻轻一哦道:“那么能不能请老大再说明白些:什么叫‘难说’?”
应天无常慢吞吞地道:“老实告诉你们,那座村子,已经到了。这里出镇,再走里把路,见到一排大槐树的那座村落便是……”
奸男插口道:“一路找过去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说不难说的?”
应天无常道:“那小子不是傻瓜,他们见你们这样押着老夫走,我不相信他还会现身相见!”
奸男注目道:“老大的意思,是否要我们放你老大一个走在前头?”
应天无常道:“老夫未作如此要求!”
奸男眨眨眼皮道:“然则怎办?”
应天无常仰脸道:“那是你们的事!”
奸男咬唇沉吟不语,两眼骨碌乱转,发觉问题果然相当辣手。让老家伙一个人走在前头吧,谁也不敢放心;否则,很显然的,那小子如见老家伙已落敌手,将绝无现身相见之理!
金爪秃龙忽然问道:“你们当初的决定,见面时如何联络?”
应天无常淡淡说道:“套我们杨大堂主一句说词: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以二位之精明,假话说出来,亦属枉然。我们当初分手时,已将今天这一切,预列在内,就是老夫也许可能会失手!所以,我们的约定是,如老夫无恙归来,就站在那排槐树下,小于藏身暗处,都看清楚了,再现身招呼!”
金爪秃龙转向奸男皱眉道:“堂主有无善策?”
奸男思索了片刻说道:“我们郭老大在这些地方,倒是满耀亮,他说的无疑都是实情。
现在,本座以为,别的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多点他几处穴道,然后让他站去槐树下……”
应天无常摇头道:“不妥!”
奸男微怔道:“那点不妥?”
应天无常道:“杨大堂主的独门手法,别人化解不了,也许是事实;那小子已获传六甲灵飞掌心诀,未必没有办法。两位届时如离得太近,将难逃那小于之警觉;如离得太远,老夫只须稍作暗示,又恐怕到时候,两位会措手不及,诱敌之计不成,反将老夫来个放虎归山。
这一点,两位最好再考虑考虑!”
奸男先是一呆接着大奇道:“这样做既然与你老大有利,你老大为何又要将它说穿?”
应天无常冷冷说道:“这种明显的破绽,人人都不难考虑到。安知它不是你插大童主故意说来试探老夫的一块问路石?”
奸男失声大笑道:“说了你老大可别后悔。刚才这主意,确属杨某人一时失算,真亏你老大及时提醒。惭愧,惭愧,好险,好险!”
应天无常哼了一下道:“我姓郭的,过去在扛朔上,乃人所共知的寡情无义之人。为了本身之利害关系,老夫并不在乎牺牲个把刚出道的毛头小于。不管你大堂主是真失算也好假失算也好,总而言之,老夫决不轻易冒险!”
奸男叹了一口气道: “可惜无法知道你郭老大之真正心章,否则,像你郭老大这种人才,本帮在目前,可说欢迎惟恐不及……”
金爪秃龙轻轻一咳遭:“堂座,外面不早啦!”
奸男一噢,连忙点头道:“是的,本座正在想办法。咳,咳,郭老大,我说,您假使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本座敢担保,事成之后,决不亏待……”
应天无常仰脸道:“太空洞了!”
奸男低声说道:“本座担保,只要逮住那姓辛的小子,本帮将决定为您老牺牲血手门那个姓倪的!”
应天无常转脸向奸男望去,似乎想从对方神色上,来揣测对方最后这句话究竟有着几成可靠性。
奸男又咳了一声遭:“假使郭老大对我杨某人还有几分了解,就该知道,我杨某人,很少有做不出来的事……”
应天无常转向金爪秃龙道:“找匹马来!”
金爪秃龙感然遭:“要马何用?”
应天无常冷冷道:“我说找匹马来!”
金爪秃龙脸色一变,便待发作,奸男连忙摆手止住道:“这是公事,庄兄,你就辛苦一趟吧!”
金爪秃龙无法违拗,只得悻悻然走了出去。隔了约莫顿炊功扶,金爪秃龙去而复返,额际微现汗意,脸色很不好看。
奸男迫不及待地问道:“找到没有?”
金爪秃龙淡淡回答道:“当然找到了!”
屋外果然传来一声马嘶。
在这种小地方,于短时间内能找到一匹马,显非易事,难怪这位金瓜秃龙要老大不高兴。
奸男再向应天无常问道:“底下”
应天无常起身接着道:“到外面再说。”
来到屋外,应天无常道:“请堂主与老汉共乘一骑。堂主在前,老汉在后,出了小镇,请堂主伏下身子作受制状!”
奸男恍然大悟,连声称赞道:“好计,好计!”
金爪秃龙道:“我怎办?”
应天无常道:“你留下!”
奸男深怕金爪秃龙又要不高兴,迅速接着道:“是的,庄兄,那小子精灵无比,人多了反而不便。你留在这儿,叫店家来点老酒,有功劳是大家的,庄兄只等好消息可也!”
金爪秃龙无话可说,目送两人一骑远去,没精打采地重新走回那家小客店。
“烫一壶酒,有好吃的做几样来!”
店家应了一声是,转向后面屋中喊道:“小牛子,烫一壶酒,切点韭菜。另外告诉你娘,把那只不生蛋的鸡,替我捉来杀了……”
不一会儿,从后面屋中走出一个愣头楞脑的傻小子。小子人如其名,果然壮得像头小牛。
这时屋里只坐着金爪秃龙一个客人,小子捧着一壶酒,居然不知道送去哪里好。
金爪秃龙瞧着那小于那副邋遇相,感觉恶心之至。当下皱着眉头,敲敲桌边子,向小子喊道:“这里,这里!”
小于捧着酒壶走过去,歪着脖子问道:“放哪里?”
金爪秃龙冒火道:“你说放哪里?”
小于嘻嘻一笑道:“我说放进你的脑袋里!”
金爪秃龙一愣道:“你他妈的”
小于双手向前一送,那只锡壶嘴子,快迅如风,不偏不倚,正好一下插入金爪秃龙微张的嘴巴中!
等到金爪秃龙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时,小子一拳,已然重重打上心窝!
那个扮店家的,正是小灵猿唐志中。这时他走过来,望了望地下的尸身,皱紧双眉说道:
“这厮头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等会儿如何模仿?”
辛维正扬脸反问道:“为何要模仿?”
小灵猿想了一下,抚掌道:“对,对,就用原装货!等会儿那两位扑空回来,只须将这厮放在木板上,说他喝醉便行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小客店内,点起一盏油灯。
投隔多久,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最后,一声轻嘶,马在客店门前停下。
接着,两条人影,相继走入店中!只听走在后面的奸男,边走边说道:“假使你老大真想耍花样,嘿嘿!”
走在前面的应天无常,极口呼冤道:“我的老天爷,这怎能叫做耍花样?姓郭的一条老命,等于捏在两位手里,我疯了么?谁不要命?”
“那么……”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跟那小子,并没有约日期,事实上这种日期也没有办法约。忙什么呢?过了今天,还有明天,那小子也许以为我不会回头得这么快,有事去了附近的小镇亦未可知。”
奸男四下扫了一眼道:“庄兄何在?”
那店家走过陪笑道:“那位大师父,自两位走后,一直喝个不停……”
奸男拦着道:“醉了?”
店家苦笑道:“喝掉三斤多哪得不醉?盘子都给打碎好几个!”
奸男忙问道:“人呢?”
店家朝屋角木板上一指道:“在那里躺着。刚才在嘴里一直念个没完,现在像是睡去了!”
奸男手一撰道:“拿盆水来!”
店家高喊道:“小牛子,拿盆水来!”
小牛子端进一盆水,木头木脑地问道:“放哪里?”
奸男手一指道:“去泼在他头上!”
小于傻笑着道:“我要泼在你头上,可以么?”
奸男怒叱道:“胡说!”
店家忙陪不是道:“他有点傻气,请客官爷包涵!”
小子头一点接道:“只傻不奸。”
奸男大惊道:“你”
语音未竟,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奸男空有一身武功,却拿浇来之冷水无法可想。就在他眼闭嘴张,身向后退,双臂乱划之际,辛维正将水盆顺势一推,然后单足飞起,不费吹灰之力,将一个男字辈一代巨奸予以解决!
辛维正蹋毙奸男后,忙替应天无常解开穴道。应天无常问道:“那店家呢?”
小灵辕抢着笑道:“在后面屋里,我去看看醒来没有?”
辛维正摇头笑道:“没有这么快。”
应天无常正容道:“老头儿也怪可怜的,等会儿走的时候,可要多留点银子下来才好。”
小灵猿点点头道:“这个当然。”
辛维正转过脸道:“请唐兄先善后如何?”
小灵猿埋完两具尸体,回到店中,关上店门,开始转听应天无常述说这次自投虎穴之经过。
辛维正听到金紫风正在魔窟中受着折磨,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待我马上去……”
应天无常诧异道:“你打算怎样进去?”
辛维正坚决地道:“我可以从千岁府那里绕过来,横竖只隔两个山头,也耽搁不了什么。”
应天无常注目道:“就设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可做了么?”
辛维正微怔道:“您的煮思……”
应天无常沉声说道:“我的意思,这事仍交老汉来办。那妮子倔强得很,她不一定会听你的,却一定会听老汉的。过去在垦中,除了她老子,她可就只服老汉我一个。而且,老汉已经进去过一次,路形也较熟;退一步说,纵然给逮住了,凭老汉之应对能力,活命之机会,亦比你们多!”
语音略顿,接着又说道:“至于你们两个,也并非无事可做。小唐可立即持密符赶去千岁府,请美髯老儿火速派人联络富国老儿,就这两处便行,多了没有用。你小子则应马上赶回金汤堡,清除内奸,以便会合!”
辛维正不禁点头道:“这件事太重要了。假如继续拖下去,堡中众人之生命,可能都有危险。”
应天无常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能知道利害轻重,最好不过。”
辛维正站起身来道:“说走就走吧!”
应天无常挥挥手道:“你们先走,这里的事,自有老汉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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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侯将相录 第三十二章 最毒淫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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