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僧一反以前疯癫形态,显得沉重。
焦三绝拱手为礼,说道:“神僧以前所赐大还丹,已经用去,不幸并无起色,还好药物已凑齐,不知神僧可愿借用真力,以替姥姥催活尘闭已久穴脉?”
疯僧轻叹:“有是因而后有是果,但凭吩咐便是。”
焦三绝感激点头:“如此甚好,在下这就去请姥姥?您请稍候。”
说着拱手拜礼,转身步出外头。
疯僧目光颓靡,叹声不绝:“谁又料想得着,数十年后还须还此债,也不知是祸是福?”他从来没如此沮丧过,却不知他对姥姥欠了什么债?
不久,无心、无情扶着姥姥进来,焦三绝跟在侧后方。
姥姥乍见疯僧,冷斥:“你来干什么?”
焦三绝急忙说道:“他为替姥姥恢复功力而来。”
姥姥冷哼:“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疯僧宣个佛号,头已低下。
姥姥不再理他,径自走向石床。
焦三绝立即替她褪下背衫,只见得她背部留有两只黑紫掌印,似已多年,皱纹密密麻麻,宛若蛤蟆皮,焦三绝运用掌力替她推拿,不久背部已被搓得红热,他马上敷上预置荷叶,叶上堆满草药,发出辛辣味道。
姥姥闷哼,牙关咬得紧紧,冷汗直冒额头,整张脸也为之泛红,背部有若万针钻刺,十分痛苦。
焦三绝再用力推拿,烟气冒出,荷叶已被薰得焦黑,腥味扑鼻。
如此经过三刻钟,无心不停擦拭姥姥额头汗水,她脸颊已反红为白,时有呻吟,肌颊频频抽动。
此时焦三绝已停止推拿,抓起金针不停插入背部要穴,可看得出污血慢慢渗出。
他说道:“神僧烦您将真气迫入太阳穴,往下冲!”
疯僧立即掠向床头,双手运出指劲,直抵姥姥太阳穴,将内劲往下逼,然而却发现她身上脉络已枯,不易逼送功力。
焦三绝拿出一小玉瓶,将金针沾向里头,再抽出,往姥姥脉络扎去,宛若通水管般上下抽动。
姥姥不时呻吟,那种利针扎入体内乱抽之痛,恐怕任何人也受不了,她却得强忍下来。
疯僧已感觉出被金针通扎过的脉络,真力即能贯通,扎了两刻钟,真力已逼向那两只掌印,眼看污血泄得更快,想是已活通血路。
焦三绝这才叮口气,抓起无情递来毛巾擦上汗水。他要疯僧不停运劲,自己则往药架行去,配上几味药引,让姥姥服下,随后替她扎通穴脉。
如此又耗去不少时间,已近二更,焦三绝方将背部穴脉完全疏通。
过不久,渗出污血已转鲜红,焦三绝将荷叶掀开一角,见及两只掌印黑紫已转为殷红,就快和周边肌肤差不多,他才吁气说道:“淤血已退,该是逼向体内了。”
当下又拿出腥味难闻的药物让姥姥服用,她咽了数口才将那腥药咽下,却想作呕,焦三绝马上制止她呕出体外,那药立时如千万只蚂蚁啃蚀五脏六腑,疼得姥姥吟声更炽,身躯抖颤不已,在旁无心、无情瞧得触目惊心,神情绷得紧紧。
焦三绝本是要以大还丹逼迫体内淤血,如此可以减去不少痛苦,然而那丹已失,只好全以内力催逼,遂要疯僧抵住后背,自己抵住前胸。
两道劲流挤往姥姥五脏六腑,又如拿着内脏辗绞于车轮下,痛得她直掉泪。
“不要……不要治了……”
姥姥已忍受不了,指甲早扎入掌心,仍不及内腑疼痛。
焦三绝道:“多忍忍,就快好了。”
尽管如此说,还是拖了近一时辰,姥姥整张脸已抽扭,内脏已被挤碎,揪拉出体外,疼得分不清肝肺胃肠。
焦三绝猝然大喝:“用力!”
他和疯僧用足功力推去,两道劲流体内撞击,啊地痛叫,姥姥狂吐污血,连同方才服用腥药,喷得一床污秽,姥姥已不醒人事,身躯仍抽搐着。
无心、无情赶忙端来脸盆,将秽物拭洗干净,连姥姥脸、身也擦干静。
焦三绝嘘口气:“总算完成一部分。”
当下又叫醒姥姥,她已惧如鬼魔:“别用了,别用了……”方说完,泪水已流。
疯僧见状,不停宣佛号,又岂见得生人受此疾痛?
无心、无情早已暗含眼泪,于心不忍。
焦三绝轻叹,说道:“就快好了,再盏茶工夫即可。”
姥姥恐惧不已,不自觉想闪避,焦三绝扣着她,然后点她昏穴,将她衣衫褪去,人已老迈,身躯仍光滑细嫩,焦三绝用青纱罩向她,要疯僧再传真力,自己用金针一一替她疏通全身穴道,
直到四更天,这工作方完成,
焦三绝这才收手,要无心、无情替姥姥穿上衣衫,并要疯僧调息一番,
他说道:“姥姥脉络已活通,最后一道是接回被毁去的任督两脉。”
疯僧道:“两脉已毁,如保接回?”
焦三绝道:“已寻得可生筋活脉之灵药,相信可以再生。”
疯僧闻言也未再问是何药,点头道:“你吩咐即是。”
当下焦三绝将姥姥扶坐床面,要疯僧按住百会穴,慢慢吐出功力,他则拿出玉瓶,倒出些许入姥姥嘴中,然后在她背腰下,近臀部处,横切四寸长伤口,挑翻找寻穴脉位置,找出些许有若发丝细小须状的黑红东西,已然干皱萎缩,他将玉瓶碧青药物倒往细丝。
“神僧全看你了。”
疯僧立即施展百年神功,惊涛骇浪冲入姥姥体内,
焦三绝将姥姥拍醒,待她张开眼睛,说道:“姥姥您试着借力冲穴,”
姥姥身躯微颤,不敢尝试,还是焦三绝再三催促,她才引使疯僧内劲,暗暗运行全身,然而经过任脉位置,功力即已中断。
焦三绝说道:“姥姥用力冲穴,只要冲过了,功力即能恢复。”
姥姥听来精神一振,猛带劲往任脉冲去,这一冲,有若烙铁烧肉,痛得她尖叫,再也不敢尝试。
她脸色苍白,惧心满面,抽搐说道:“别试了,我已受不了……”
焦三绝道:“再试几次,等药性化开就不痛了。”
姥姥不得已,带劲又逼,她牙根直抖,冷汗涌冒,横下心来,啊地狠叫,直往任脉撞去,每撞几次即想放弃,实在痛得让她受不了,然而焦三绝不断安慰跟鼓励,她才不断试验。
然而试验过久,她尝遍痛楚,就再也不敢尝试了。
焦三绝察看那脉路已活络不少,决心合疯僧之力替她冲破,遂狠下心,抵住姥姥心脉,内力猛送,喝声:“冲!”
和疯僧两道劲流猛撞任脉,劲流过处,如火浆淋身,姥姥啊地痛叫,硬要跳开。
焦三绝喝道:“快抓住她!”
无心、无情立即将姥姥抓住,姥姥唉泣:“不要,放了我吧!求求你们……”
焦三绝和疯僧猛力又冲,姥姥叫声更尖,嘴唇已咬得鲜血直流。
两人连冲十余分钟,焦三绝眼看大功将告成,那药物已凝成淡蓝水晶透明晶体,将枯脉封住,心知再冲几次即可成功。
他喝道:“再冲。”
劲流化成狂诗,分崩离析撞向脉络,姥姥哀嚎,再冲,再哀嚎,再冲,泪水直流。
“再冲——无心、无情你们也来。”
劲流更猛更狂,焦三绝、疯僧身躯都已抖颤,青筋暴胀,无心、无情各寻穴脉,推劲而出,狂流更猛,天崩地裂直冲而去。
姥姥哀嚎,两眼翻白,十指如钩扣向石床,指甲已裂,鲜血直冒,她如疯子般挣扎,却揪不掉身躯痛楚。又是一声杀猪式尖叫,两眼上吊,整个人已虚脱软了下来。
焦三绝和疯僧猝然觉得劲流一贯即通,再无阻碍,心知终于冲过了生死玄关,大功已告成。
无心面露喜色:“姥姥功力可以恢复了。”撤去功力,赶忙挽袖拭去额头汗水,也替姥姥擦去汗水泪珠。
焦三绝此时感觉出姥姥体内一股强流反弹,这才收手,仔细瞧往脉络,发现淡蓝水晶包住的脉络不再枯萎,已如正常血脉一般鲜红而湿润,水晶体也浙渐牵上血丝,相信不久即能化为血肉,不禁暗叹此药物的神奇。
随后他要疯僧撤去掌力,准备干净软纱缠向姥姥背腰,猝然间他已发现姥姥脸色渐转红润,皱纹也消失不少,看来似乎更年轻了。
姥姥慢慢清醒,仍是满脸惧意。
焦三绝拱手道:“恭喜姥姥大功告成。”
“我……我功力恢复了?”姥姥仍迷惑。
焦三绝淡笑:“已复原,您运功试试。”
姥姥先是不敢,随后渐渐尝试,忽而发现不再痛楚,再一运劲,丰沛劲道涌向全身,她又惊又喜:“我终于恢复功力了!终于恢复了!”
一掌抓向石床,硬将石床抓出五道深沟,流血指甲已变得坚硬如铁,鲜血也不再流渗。
无心、无情面露喜色,直道恭喜。
姥姥喜极而泣:“足足等了一甲子,真是老天有眼!我要报仇——”
猝然见及疯僧,一掌打得他撞向墙壁,嘴角挂血,一时也站不起来,蜷成虾米,他轻轻一叹,未有任何怨言。
姥姥仍想再劈掌。
焦三绝急忙拦阻:“姥姥刚恢复功力,而且任督两脉刚再生,不宜过于动用真力,否则易走火入魔,功力再失,不如静行几日功力,让灵药化为血肉,永远护住两脉,方能无后顾之忧。”
闻及“功力再失”,姥姥自是恐惧万分,她已失去数十年功力,那种无奈和惊惧,她怎敢再尝试?立即收手,瞪向疯僧:“等我把你们找齐,再一同收拾!”
她盘坐下来,继续练功,未再理会疯僧。
焦三绝走向疯僧,问道:“神僧可好?”
疯僧勉强站起:“不碍事,臭皮囊一副,已活了近百年,也该够了。”说话之间,感伤不已。
焦三绝说道:“神僧先行避开,待我规劝姥姥几句,说不定能化去你们恩怨。”
“能化即早化,早不化,何能化……”疯僧淡然念了一句,仍向焦三绝道谢,方自离去。
焦三绝轻叹不已,瞧瞧姥姥已在练功,该无大碍,吩咐无心、无情小心照顾,随后立即奔出外头,天色已亮,却飘着雪花。
他四处瞧瞧,随后往右方掠去,走过两面斜壁,前面一洞口已现,他快步进入。
此洞原是困守银河之洞穴。
他见着焦三绝,甚为惊讶,淡然一笑:“你终于出现了,老爷!”
想以“老爷”出其不意试探他跟段平关系。
焦三绝轻叹:“银少侠,难为你了。”
银河道:“你是故意把我引来?”
“没有故意,只是没有避开你。”
“你不怕我拆穿你的秘密?”
“要是怕拆穿,就不会让你跟来了。”
“这么说,你当真有很多秘密了?”
焦三绝轻叹:“是秘密,也不是秘密,因为过了今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你要把秘密告诉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焦三绝走向银河,拿出锁匙,准备替他开锁。
银河惊诧:“你要放我走?”
焦三绝边解铁铐边说道:“你伤势严重,功力又失,留在这里恐怕死路一条,我不愿看你死在这里。”
银河闻言,不禁又要对他重新估计了,原以为他是段平一伙,甚且是银弩凶手,在这节骨眼里,他却挺身救了自己,他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焦三绝解开手铐脚镣,拿出一颗白青色丹丸,说道:“这是解药,服下它吧!”
银河犹豫一下,仍然服入口中,清凉芳香,该是解药不错。
焦三绝见他身上全是伤痞,于心不忍,脱下上衣让他穿上,然后背起他,说道:“时间不多,无法等你恢复功力,只好背你走了。”
“多谢!”银河感激说道。
焦三绝立即背他往外掠去,飘雪甚大。焦三绝辨别方向后,往左侧山峰掠去,不久已掠得百丈远,快隐入雪花中。
银河回头瞧看,只见得那山势有若骷髅嵌在上面,鬼气森森,自己被囚之地正好是骷髅左眼,心想下次再回来,该能找到地头才是。
焦三绝如识途老马,穿梭于白皑皑雪地,很快找到那冰柱遍野的阵势,他道:“这是疑冰阵,阵中冰柱随着时辰移动,而且数目众多,分布甚广,被困者不易走脱,若在此设伏,更容易得逞。”
说完穿入阵中,只见他东掠西窜,冰柱不停往后退去,前面迎来又都是白茫茫冰柱,根本无方向可言,他却能步履轻松,自是熟谙出入之法。
银河心想若非他带路,想走出去还真不容易。
花了两刻钟,他已穿出疑冰阵,心情较为放松,眼看雪花落不停,只好再往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渐薄,银河却感觉得出已离那骷髅山甚远,此时内力也渐渐升起。
他说道:“我可以自己行走了。”
焦三绝道:“依你伤势,自己走反而较慢,还是我再带你一程。”
银河不忍拒绝,让他再带出冰雪区,回到青山绿野,他找了一处隐密山洞,才将银河放下。
他轻笑:“行了,至此,你该安全。”
银河拱手:“多谢搭救。”
焦三绝摇手叹笑:“不必客气,若非我,你也不会受困,你伤势不轻,还是坐下来调养,咱们边疗伤边谈。”
银河感激一笑,坐了下来,开始运功疗伤。
焦三绝则脱下他上衣,替他敷上金创药,免得伤口恶化。
银河歉声道:“把你外衣弄脏了。”
外衣沾上不少血丝,青青红红,甚为难看。
焦三绝轻笑:“别客气,一件上衣也非什么珍品,倒是以救出少侠,什么都值得了。”
银河困窘:“副堂主如此说,在下汗颜了。”
焦三绝轻笑:“不说不说,不过老夫可能再也当不成副堂主了。”
银河凝起心神问道:“不知副堂主为何突然离开霸英堂?”
“被你逼走的啊!”
银河窘笑,有些歉疚。
焦三绝道:“其实你也不必责怪自己,自你前来,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银河道:“可是您在霸英堂已快过了半辈子,怎会突然离开?”
焦三绝轻轻一叹:“这恐怕就得从数十年前说起了。”
他陷入回忆之中,银河也默然不打扰。
过了不久,他才说道:“你可知在里边的姥姥是谁?”
“该不会是你师父,或是……”银河心想老妪没结婚,自不可能有儿子的。
焦三绝道:“她是数十年前,人见人怕的索命红娘!”
“是她?!”
“嗯。”
“她不是死了?”
“事实上她仍活着。”
银河脸容不禁悚动,听师父所言,索命红娘大约在百年以前即已被各大门派联手杀死,没想到她仍会活着。
“她,她到底几岁了?”
焦三绝道:“大约百岁开外,传言她虽在百年前被杀,事实上只有八十余年左右,当时她还只有二十余岁左右。”
“这么年轻就被围杀?她的行径恐怕有偏差。”
焦三绝道:“如此之久,恐怕也无人知晓了。”
银河问:“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焦三绝道:“我是弃婴,她养了我,视同母子。”
“后来你为何潜伏霸英堂?”
“她养我至十六七岁,也教我武功,随后要我到武林中闯,才结识了向封侯和童震山,也共同创立了霸英堂。”
银河点头:“霸英堂原是你们所创立,这事尽人皆知,自不能说你潜伏了。”
焦三绝继续说道:“后来姥姥把我唤回,说出她所遭遇,她仍是被天下人冤枉才被围剿,我听得也是愤愤不平,要替她报仇,她却说,想恢复功力自己亲手杀死那些凶手。”
“所以你就到处找寻灵药?”
焦三绝点头:“灵药寻求不易,一直到今天才完成她心愿。”
“她功力已复?”
“嗯,就在今晨。”
银河恍然:“难怪你急于把我弄走。”
焦三绝道:“带你走,并非全为了姥姥,而是为了焦平。”
“焦平?他是谁?!”
“即是段平,他原名焦平。”
“他跟你又是何关系?”
“我收的义子。”
银河忽然想起上次在鬼谷洞,姬美娘临死前所说的“江”字,很可能并非指向“三江门”,而是指“焦”字,因为当时她性命垂危,说出“江”跟“焦”字根本分不大清楚,幸好自己歪打正着,终也将焦平给揪出来。
他道:“你认为焦平会杀了我?”
焦三绝点头:“因为他偷服了少林大还丹,功力大增,已不将你放在眼里,更不须要逼迫你交出武功口诀,所以他该会向你下杀手。”
银河轻叹:“像他这种性格,你怎会收他为义子?”
焦三绝长长一叹,呆了半晌才说道:“不瞒你说,当我闻及姥姥处境时,也是愤世嫉俗,认为全天下人都该杀,遂也暗中秘密筹划阴谋,想拥有自己杀手,以谋报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把焦平收为义子,没想到他却把阴狠全学了去,野心更是勃勃。”
银河了解他当时处境,问道:“向展天秘密杀手也是你训练的?甚至索命鬼指也是你教的?”
焦三绝道:“并没真正教他,只是他心术不正,也好高骛远,在一次偶然机会,他见着我用索命鬼指杀人,竟然如此神效,也吵着要学,当时他只不过七八岁,我随便传他几招毒功,叫他玩得开心,以为过些时候,他该忘了,没想到他对毒功更有兴趣,不时注意我行止,后来在他十四岁那年又看过我露一手,吵着要学,我自不愿教他,他却潜入我房中偷走秘芨,我不得已才答应传授给他,并把秘芨要回来销毁,他终于也学会了。”
银河终于明白在襄阳分舵,向展天用了索命鬼指,焦三绝要替他说假话。
他问:“训练杀手,又是怎么回事?”
焦三绝道:“当时见及向展天兴致勃勃,又学得毒功,忽然心生一计,为何不利用他邪恶之心办事?遂有意无意将训练的方法告诉他,他果然忍受不了,找人来当杀手,不过他练的并未十分成功,只在于他找的人功力都不高,练了也当不了大任。”
“那些杀手虽武功不高,不过他们不怕痛,打起来就十分棘手。”
“其实不怕痛也非难事,一是临时服药,但这样会影响功力,其次就得天天浸药水,将疼痛神经麻痹,只要一不痛,他们即敢拚命。”
银河频频颔首:“你对毒很在行,那无心之毒也该是你配出来的吧?”
焦三绝道:“这是姥姥秘方,其实最厉害的用毒行家,非姥姥莫属,听她所言,她父亲即为毒尊。”
闻及毒尊,银河已是毛骨悚然,传言他能在任何情况下把人杀死,从来没人见过他真面目,他道:“难怪有人要围剿索命红娘,光听她是毒尊之女已经够吓坏人了。”
焦三绝道:“可是她并无罪。”
银河道:“蛇并无罪,人人却想杀她,只因怕它咬一口而已。”
焦三绝苦笑:“当时我也是如此想,现在却看开了。”
银河问道:“无心之毒既然是你配出来,那向堂主的毒也是你下的?”
“不是。”
“是谁?”
“向展天。”
“是他?!”银河未敢置信:“他是向封侯亲生儿子,竟敢向父亲下毒?”
“不错,当时向封侯说要关他一辈子,他怕从此不见天日,所以暗中用计逃出地牢,潜往他爹住处下毒,他也为了想夺霸英堂大权。”
银河叹笑不已:“这小子真的是邪歪了心,连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唉!如果让他掌权,恐怕霸英堂要遭殃了。”
“无心之毒是你给他的?”
“不是,他偷的,我知道他偷,并没阻止他。”
“你也希望向封侯中毒?”
焦三绝轻叹:“我没想到他会向向封侯下手。”
“事后呢?你为何不救醒他?”
“救醒他,他必会宰了向展天。”焦三绝长叹:“当时我心境处于矛盾之中。”
看他脸色十分困苦,银河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当你听到姥姥所言,你愤世嫉俗,想替她报仇,但后来为何改变心意?”
“改变心意是在碰上你之后。”焦三绝轻叹几声方说道:“当时我确实准备替姥姥报仇,然而后来想及姥姥那些仇人恐怕都已作古多年,其他人又有何辜?愈想愈是心软,而且大哥对我情同兄弟,又岂能对他下手?所以后来也都消极多了,及至碰上你,为了你哥哥银海,敢单枪匹马闻上霸英堂,捣向三江门虽是你武功高强,自也是刀口舔着血,为的只是兄弟一个‘情’字、一个‘义’字,这深深烙于我心头。我不禁怀疑姥姥所说天下没有一个是好人的说法,也渐渐怀疑她所说,毕竟她脾气十分怪,动不动则想杀人,若非她武功已失,又不知会杀去多少人。”
“可是她又有恩于你,这恩如同母子,使你甚是为难,所以这段期间你茫然不知所措,也就不知该不该解开向封侯之毒了?”
焦三绝颔首:“我担心的是解开大哥之毒,他逼问向展天,他全盘说出,届时兄弟恐怕就要反目成仇了。”
“这也是你时常护着向展天的原因?”
“该是如此。”
银河歉声道:“我不该逼你出来。”
焦三绝轻笑:“这反而好,事情无从选择,那也是选择,有了选择,心情为之轻松不少。”
“所以等到我去找向展天,你就走了?”
“嗯,我知道你的能耐,所以我先走一步。”
“你为何要通知向展天去地牢?”
“一方面仍想保护自己,但通知后就觉得后悔,因为我知道那一定瞒不过你,果然,你还是识破了。”焦三绝以钦佩的眼神瞧着银河。
银河淡笑:“若非你先走一步,我还没那么快能拆开这秘密。”
“那也只是前后之差而已,所以我仍决定先走。”
“你也是有意引我来此?”
焦三绝点头:“不错,当时离开霸英堂,我已经决定把事情真相告诉你,所以引你来此,没想到你却被焦平截住,我当时有再回头,发现你已不见,以为你逃掉了,谁知道你仍落入他手中。”
银河道:“那时我受了伤,躲在冰窟里,足足藏了一个晚上。”
焦三绝叹笑:“真是阴错阳差,害你受此伤害。”
银河笑道:“不过你终究仍把我救出来了。”
“只是尽尽本份而已。”
银河道:“有饥会,我向霸英堂说明,向堂主重恩情,他该会原谅你,况且你也没做过什么事。”
焦三绝轻叹:“希望如此,不过我并不敢奢求。”
“我会尽力为你说服他们,倒是你现在回去,该如何处置?”
焦三绝道:“我早想妥,我已医好姥姥伤势,恢复她功力,对她也有了交代,至于报仇之事,就只有靠你们去阻止了,毕竟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出卖她,而且她也着实可怜,至于她若知道我放走你,看在多年亲情及治好她伤势份上,她该不会对我如何。而我那义子,更不必说了,他该是听我的,我只怕他对你不利,不怕他敢对我如何。”
银河道:“你说他偷服下大还丹,功力高出许多,恐怕你已制不住他了。”
焦三绝道:“他本来就桀骜不驯,许多事都不问我即为所欲为,制不了他已习以为常,最重要,我还是他义父,养了他一二十年,他该念这份情。”
银河道:“向展天还不是把亲生父亲弄成这情景,你还是小心些。”
焦三绝心头一凛:“我自会小心,不过有姥姥在,他该会收敛,毕竟他功力仍敌不过姥姥。”
银河道:“你姥姥的索命鬼指,可有解药?”
对于这天下至毒,他也头痛万分。
焦三绝立即从腰际拿出两瓶药物交予银河,说道:“白色小瓶可解向大哥无心之毒,青色小瓶可解鬼指之毒。不过鬼指练法已有所改变,不再喝童男童女鲜血,而是喝一种烈性毒药,威胁更强,我是说姥姥从未施展,能否解得了她的毒,我并没把握,其他的该无问题。”
银河点头:“我会注意,你所说方法可是那些女子所练,指甲发黑那种?”
焦三绝道:“正是,先是黑色,再变青,然后转白,再恢复正常,我甚久没练,只能停在青色。”
一运掌功,果然指甲变青,随后散去功力。
银河道:“这么说,向展天练得仍是旧方法,他的血是从何处得来?”
焦三绝道:“用买的,不过他练得不纯,那些鲜血恐怕非童男童女之血。”
“不管如何,喝他人鲜血练功,总是叫人寒心。”
焦三绝轻叹,似乎这件事,他也该负责任。
银河引开话题,两人聊了一阵,聊上有关银弩事情。
银河道:“焦平是你义子,可是他乃银弩凶手,又作了不少坏事,恐怕……”
焦三绝轻叹:“向堂主都能大义灭亲,我又算得了什么?唉!他所作所为,若阻止不了,他也得付出代价。”
银河默然不语,他感觉新一辈年轻人似乎都已不再那么讲义气,甚至连父亲都敢暗算,此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都会出现?将来不知又会变得如何?
焦三绝何尝不是心痛万分,然而又有何奈?瞧瞧天色,他说道:“我该走了,出来过久,不知里头有何变化?”
拜礼,准备离去。
银河起身,说道:“副堂主回去,该小心些。”
焦三绝轻轻一笑:“我是他义父,他敢对我如何?你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的伤,得好好治疗,我先走了。”
再次拜礼,焦三绝方自离去。
银河瞧着他背影,感触良多,叹声不已。
“难道是义父,焦平当真就不敢了?”
他甚怀疑,然而自己有伤在身,岂能擒得了焦平?尽管能,又如何对付得了索命红娘?
瞧瞧自己伤势,也着实不轻,只好先治伤再说,遂盘坐下来,引气疗伤。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天一夜,他方始醒来,但觉气血畅通,大约好了六成,除了皮肉之伤外,应无大碍。
他站起来,思考着将如何进行下一步,然而他始终为焦三绝担心,于是决定再重返骷髅山,以探个究竟,事情若顺利,说不定还可以把焦平给擒着。
当下又取道返奔骷髅山,及奔至疑冰阵,有了前次焦三绝引路,自己再用点心思,终也安全通过此阵,小心翼翼潜往里边。
飞雪已停,白皑皑一片,不久他也发现远处那像骷髅的山壁,再潜往那里,他忽然觉得此地戒备并不森严。
“难道会有埋伏?”
他更小心往里边潜去,赫然发现已空无一人。
“他们会到了那里?”
银河猜不透他们为何走得那么快,想必事情一定不小。
他四处再找寻,仍是空无一人,只剩囚着自己那石洞,心想也不能遗漏,遂往石洞掠去。
方进洞,他赫然发现焦三绝已被铐在先前铐着自己的铁铐上,头往下垂,似乎元气大伤。
“副堂主!”
银河赶忙奔前,以为他遭了毒手。
焦三绝闻及声音,已有动静,慢慢抬头,目露感伤而带点喜色:“银少侠,没想到你会赶回来?”
银河见他说话了,这才松了一把心:“我放心不下,只好再回头,焦平当真对你动手?”
走向前,替他解镣铐。
焦三绝叹声:“我早该听你话,也不会如此狼狈。”
银河道:“幸好他没要你的命。”
“谁说不想要?他说要把我活活饿死在这里。”
银河蓦然想及,自己若未返回,此处又已无人,谁替他送食物?不禁嗔道:“他的心果然狠毒。”
焦三绝道:“真是养虎为患,昨天我方回来,他已在外头拦着我,先问我为何离开,后来又问我是否把你给放了?我直接了当承认。他问我为何放人?我并未回答,他则嗔叫,放走你,无异纵虎归山,分明是在跟他作对,我不让他好过,他也不让我好过,遂偷袭我,然后封去武功,铐在这里。”
银河已解下他,他搓揉手腕,疏通血路,淡然一笑:“他说要把我饿死,还说要我替你还债,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老天若有眼,就让奇迹出现,挽回我的命运,果然老天真的张开眼睛,派你前来搭救。”
银河轻笑:“老天何尝不是派您前来救我?倒是焦平突然走了,他会去那里?”
焦三绝道:“听他所言,似乎想夺得霸英堂,他说我已不在那里,又背叛他,前次计夺不了三江门,这次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霸英堂拿下。”
银河道:“以他之力,应该可以得逞。”
忽然想及向音茹,不禁有些担心。
焦三绝道:“有我在,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手,只要我赶回去,他仍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他已存心把你害死。”
“那是在私下,若大庭广众下,他不敢,因为他还得顾虑到姥姥。”
银河暗自轻叹,说道:“这种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焦三绝说道:“我可以赶回霸英堂,你却不行。”
银河怔诧:“为什么?”
“因为你该回去看你师父。”
银河更不解。
焦三绝说道:“你可知再造姥姥任督两脉,恢复她功力的灵药是什么?是人面蜘蛛的内丹。”
银河诧异:“是我师父送来的?”
“他托人送来的。”
“原来师父要救的人竟会是索命红娘?!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恐怕是仇敌。”
“索命红娘跟师父有仇?”
焦三绝道:“姥姥一辈子似乎没什么朋友,她只有仇、只有恨,而且她未曾一时一刻忘掉报仇。”
“既然有仇师父为何还要救她?”
“我也不清楚,连疯僧也要救她,不瞒你说,那大还丹正是疯僧所给,他也替姥姥打通穴脉。”
银河更不解了,如若别人,师父可能会救人,可是索命红娘杀人无数,纵使对她欠有救命之恩,救活她,简直危害武林,师父又怎可能救人?
然而事实上,师父却把灵药送来,而且把她救活了。
他忽然想到,不只是师父,连天罡、地煞都是为了取人面蜘蛛内丹而受伤,他们显然也是为了救索命红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焦三绝道:“姥姥现在正往天山出发,可能是去寻仇。”
“她已走了?”
“没错,她连调息伤口时间都省下来,宁可在路上慢慢调息,也忍不了片刻等待。”
银河甚为激动:“她走了多久?”
“在我带你走后,她就取道出发,只留字条,该有两天时间了吧!”
“不好,我得赶回天山,就此告别,”
银河比他还急,拱手施礼,马上掠身飞出。
焦三绝没想到他会急成这个样子,照理说,要是蟠龙真人的武功抵挡不了姥姥,他可能也没办法。
不过焦三绝怕的只是蟠龙真人和疯僧一样,任由挨打也不还手。
轻轻一叹,他也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索命红娘。
飞雪又轻轻飘落,掩去长排足迹。
飞雪愈飘愈大,啸得满面生疼。
足迹却不停踏出,直往天山内脉行去。
索命红娘一身红衣十分显目,她盘坐无心、无情、怨春、恨秋所扛竹子编架而成的平轿上,四人奔驰,平轿随波打浪,起伏甚有节奏。
红娘脸色红晕,说也奇怪,她每运行功力一周天,皱纹就少了许多,百岁开外的人,此时看来却只四五十岁,风韵犹存,甚至要比一般半老徐娘还出色。
她盘定坐在平轿上头,不时指点路线,已然平安通过落神涧,直往蟠龙真人住处。
风雪更急、更烈,扑得不见前路。
终于——
索命红娘已来到地头,发现那快要被风雪掩盖的茅屋。
她兴奋狂笑,笑声震天,引得山峰积雪落崩,轰隆隆追泄而下。
屋内,蟠龙真人和天罡地煞心神颤动,本是在打坐,此时全张开眼腈。
天罡开口:“她来了。”
真人点头:“应该是。”
地煞道:“我出去迎接。”已起身。
“我也去。”
兄弟俩往茅屋外头行去。
他俩步伐稳健,想是内毒已解。
两人方走出茅屋,见得红娘,已拱手:“红娘光临,在下恭候多时。”
索命红娘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尖锐,刺耳生疼:“你们都在,好,老身一次把你们解决!”
话未说完,突然飞身而起,化为红光点,暴射两人,双掌劈开,旋出气流,绞得雪花转成漩涡,愈转愈大愈强,吞天裂地地捣向两人。
轰叭啦数响,天罡、地煞连同那茅屋被气流绞得翻向天空,旋撞山壁,炸得粉碎。
天罡、地煞两人坠入雪堆,慢慢爬起,鲜血尽从嘴角渗出,染红白雪。
索命红娘厉笑:“别以为不还手就能保命。”
怒喝中又扑向两人,照样打得两人撞壁摔地,鲜血更吐,摇摇欲坠。
“你们当真不还手?快还手,以前的威风哪儿去了?不还手就打死你们——”
红娘又劈得数掌,天罡、地煞已倒卧雪堆,昏沉不醒人事。
红娘大怒:“还手啊——让老娘陪你们玩几招,让你们看看老娘武功厉害……”
眼看两人已经不行了,无处发泄,双掌四处乱劈,一掌一暴雪高喷,打得四处深坑。
“你们不还手就能了事吗?没那么容易!还有龙雪飞(蟠龙真人)你躲到哪里?快给我出来——”
她如疯子般吼着,四处乱转,忽见得山壁洞口,厉笑一声,蹿身而入。
蟠龙真人盘坐石床,含笑道:“月如你来了?”
索命红娘厉斥:“你敢叫我名字?纳命来——”
一掌劈出,打得真人滑床而退,撞往石墙,鲜血已把胡子染红,他仍自露着笑容。
索命红娘见他一副不在乎神情,更是愤怒:“再笑就打烂你嘴巴,还手啊!天下第一真人,昔日风光哪里去了?”
喝地厉吼,扑向真人,掌劲猛打。
真人挺着胸口,任由掌力落往身上,鲜血如涌泉挂得整绺胡子发红。
她掌劲如雨点般落下,真人更形萎缩。
天罡、地煞此时已蹒跚走入屋内。
见着真人满胸鲜血,天罡急道:“红娘,他功力已失……”
索命红娘闻言怔愣刹那,已然不信,厉吼:“你胡说,他会没武功?”
一掌再击,劲道已弱得多,探指试探真人胸脉,果然未见劲道。
她斥骂:“你竟敢自毁武功?想保住性命?休想!”
真人勉强抬头,脸上见不着一丝痛苦,宁静祥和道:“月如,我一直对你愧疚……”
索命红娘斥道:“愧疚也不能保住你性命。”
“你要就取去吧!”
“你以为我不敢?”
索命红娘一掌打得真人背部凹入岩壁,恐怕背脊都得撞断。
索命红娘仍下不了手,斥喝不已:“你这算什么英雄?不不快拿出武功,你我拚个死活——”
真人已痛得说不出话,不停咳血。
天罡不忍:“红娘,你何不一掌把他结束?”
“要你管——”
索命红娘怒气无法发泄,两掌猛然打向天罡地煞,又将两人打出洞外,飞喷好远。
此时日夜不停追奔的银河已然赶来,忽见两人摔出,惊心掠身,伸手将两人抄落地面。
他见及索命红娘仍在洞内,惊心不已,急忙放下两人,追入内洞。
猝见师父伤成血人,银河悲切喝吼:“别伤我师父——”
双掌凝劲,猛劈索命红娘背心。
索命红娘忽觉背后两道掌劲贯来,冷笑不已,来至此地,想找人打斗,过瘾一番,没想到这些死老头硬是不出手,忽见有人出招,终于可以大打出手了。
她冷笑:“来得好。”头也不转,反出右手往后边切去,以为如此即可封去对方掌劲,岂知方出手一半,已发现这掌劲霸道已极,一只手根本拦不掉,只好回身又劈出左掌,疾身往右斜掠。
虽然银河只恢复六七成功力,但在对方疏忽下,一掌切出,也把她红衫袍角给切下来。
索命红娘见衣衫被切,又惊又恨,还不相信地抓起红袍仔细瞧个清,然而袍角已掉落地面,岂容它再长出来?
她自幼即以贞节出名,谁要邪样瞄她一眼,保证被挖掉眼珠,甚至杀了对方,所以才弄得满手血腥,现在袍角被切,简直要了她的命。
“纳命来——”
厉吼一声,她掌力尽展,全往银河罩去,恨不得一掌把他打得粉碎。
银河心知她功力厉害,自己又有伤在身,硬拚不得,心想师父在里边不如引她到外面,免得伤及师父,遂佯装反攻,却借着索命红娘掌劲倒掠外头。
索命红娘不疑有诈,一时已被银河脱身。这对她老前辈而言,竟然会打不着银河,未免太没面子,怒气更炽,厉笑如鬼哭,猛然追出。
银河早在外头等候,抓出短刀,严加戒备。
“我师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伤他?”
“我不但要伤他,还要杀了你!”
索命红娘身形如电闪来,双掌化成漩流,罩劈过来,银河不敢硬接,找寻空隙钻掠,一时也能应付。
索命红娘三击不中,气得哇哇大叫,忽然改变方式,一反猛攻猛劈,掌劲化柔,泛起掌影宛若千手观音飘飞不定,并有阵阵腥风传来。
银河闻及腥风,虽见不了对方指甲红黑,但焦三绝所言,索命鬼指练至极致,跟常人无异,当下未敢怠慢,蟠龙真气护住全身,而师父说过蟠龙掌能克住索命鬼指,遂也使出此掌,只见得掌化蟠龙,飞天入地,无所不至。
索命红娘见他使出此掌,蓦然冷笑:“你找死!”
她猝然往前扑,快如天雷乍闪,那身形竟如附骨之蛆,轻而易举地穿梭于蟠龙掌影之中,
银河见状,顿感不妙,这掌似乎克制不了她,可是师父为何说能?
他惊急万分,由不得让他再换招,索命红娘厉笑传出,早已突破银河防线,裂出一掌,猛击银河胸口。
砰地巨响,银河哇地喷出鲜血,倒飞十余丈,正巧掉落无心前面七尺余,
无心替他紧张,却不敢出手。
索命红娘这掌打得最是过瘾,不停哈哈大笑:“什么蟠龙掌,再也不是老娘对手,哈哈哈……”
银河勉强撑起,那掌又牵动他旧伤,胸口浮痛不已,他忽见及无心,已有所悟:“原来你们偷学我的功夫,就是要索命红娘找我师父报仇?”
四名女子面有愧色,却未敢回答。
索命红娘并未让银河多大喘息,立即又攻来。
银河心知师父所传武功不能再用,临时只好使出“流光幻影”化成流光,反扑过去。
索命红娘猝见银河手中短刀有若天雷放电,罩得飞雪喷退,有若一道光箭射来,惊诧道:“这是什么武功?”
她自恃功力高超,不闪不避,凝起掌劲贯劈而来,朝那光箭罩去。
岂知那光箭猝然由一而十,由十而百,猛然暴射开来,索命红娘大惊,不得不引力自保,然而时间短促,为时较慢,只见得光箭射罩她全身,她虽挡得了大部份,却被削去不少衣袍、发梢,十分狼狈。
她惊怒愣了一下,银河见机不可失,一掌往她胸口打去,打得她连退三四步,竟也受了些许内伤。
银河却暗自苦笑,这招要没将她制住,恐怕十分不利。
果然索命红娘,一招落败,哪能忍受?没命地又反攻过来,全是要命招式,指甲抖得尖亮,宛若厉鬼魔爪,毫不客气全往银河抓来。
银河耗去不少力道,此时对方又自狠命攻来,自己得先避闪,再找机会反攻,尽管闪避,也被她击中两掌,被鬼爪划出十数道血痕,纵使先服下焦三绝解药,得以不毙命,伤口却仍火辣辣的,可见她鬼指之毒,厉害无比。
又见鬼指抓向左肩。
银河心想死不掉,硬让出左肩,短刀猛斩,鬼指虽硬如精铁,此时也被截断两指。
索命红娘更是愤怒,攻势更猛,抓得银河遍体鳞伤,前些日饱受鞭伤,此时都裂开,渗得青衣全是红血。
银河心想再这样下去,非得丧命不可,当下决定再冒险一试。
他猝然猛劲攻出两刀,逼怒红娘,复又使出蟠龙掌法,引她上钩,使出破解招式,直扣银河脑袋,银河蹲身,鬼掌掠发而过,银河滚向右侧,左肋故意露空门。
索命经娘猝见空门,哈哈厉笑,一掌探过去,五指如钩嵌人其腰肉,银河闷痛,“流光幻影”又现,威力更强、更猛,罩着索命红娘心口捣刺。
索命红娘倏见光影,心中大骇,方才吃过一次亏,这次她可不敢硬接,猝然暴闪想躲开。
然而银河左腰肉猛用劲,以挟住红娘手指,流光已捣中她心口,就快刺入。
索命红娘猝觉刀光冰凉渗入肌肤,想避开,手指又被挟,极度恐惧中让她疯狂厉吼,手指猛扯,连肉带衣扯下鲜肉。
银河短刀已然刺入她胸口,她尖叫,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她就得一刀穿心毙命。
忽而有声音传来……
“小银河你不能杀她……”
声音脆弱却足以传入银河耳中,他突然改刺为拖,在她胸口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放她一条老命。
索命红娘岂能饶他?一掌打得他口吐狂血,倒摔七八丈。
她仍想追扑。
不知何时,蟠龙真人依洞而立,疼痛中逼出声音:“月如,冤有头、债有主,你跟他无冤无仇……”
“什么没仇?他打伤了我!”
索命红娘怒意更炽,一掌又扫得银河滚远数丈,他仍勉强想站起,伤势一动,又呕出不少鲜血。
索命红娘眉头一皱,不信世上有如此顽强韧性之人,又想欺前追杀。
真人轻叹:“你可知,那人面蜘蛛内丹,是他所取得……”
猝闻此言,索命红娘愣住了,未敢相信转向蟠龙真人:“你说什么?”
“医好你的内丹灵药,是他所取。”
索命红娘身躯轻轻抖颤,若真如此,银河不就是她救命恩人?甚至方才那刀,还是他手下留了情。
“我不信!你骗人——”
她不愿接受事实,一掌又扫退真人,然而劲道已弱得多了。
真人慢慢从洞内爬出来,气息甚弱,手中已多了一只人面蜘蛛。
他道:“……我老了,无法取得灵丹……是他帮的忙……”
索命红娘眼角不禁红润,双手抖得不停。
“我知道亏欠你太多……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孩子无辜……饶了他吧!”
话说多了,真人又渗出污血,忍不了已趴在地上。
索命红娘低声叫了一句“真人”,想上前,又自作罢。
天罡、地煞不忍心,将真人扶起。
真人悠悠醒来,瞧往索命红娘,说道:“……我不是故意废掉武功,让你下不了手……而是早在十数年前……我为得人面蜘蛛……不幸被它所伤……虽能保住性命,功力却渐渐消失……我知道灵丹对你太重要,遂找来银河,将武功及内力传给他……他也不负使命,替你找来灵丹……”
话说过多,不停咳血。
索命红娘眼泪终于滚落眼角。
“……我本不想说……静静死在你手中,让你化去心中仇恨……可是为了我那好徒弟……”
鲜血又从真人嘴角渗出,让人触目惊心。
银河此时已蹒跚走来,急叫:“师父你别说话,伤了元气……”
真人露出慈祥笑容:“让我说完……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师父……”银河更紧张往他行去,已超过索命红娘,她却不再出手。
真人气息渐弱,道:“……月如……我苟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替你恢复功力……现在已办到,我死而无憾……希望我的死,能化解你心中仇恨……”
银河切叫:“师父您不能死!”追的更急。
真人见他快靠近,含笑道:“……师父一生最得意的事……该是收你为徒……你要好自为之……师父天年已限,迟早都会走的……”
银河渗出泪水,叫声“师父”赶得更快,深怕一时过慢,救不了他。
真人含笑向他点头,随即转瞧神情激动的索命红娘。
“月如……让我最后一次叫你……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却愿意为你死……这是我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因为……我永远都爱着你……”
他喃喃念着“……天赐我……情浓浓……永难忘,常相忆……天赐我……甜蜜蜜……常相守……永不离……”
声音淡淡转柔,此时听起来却如此悲切而扣人心弦。
吟完最后一句,含着一丝笑容,真人渐渐伏往地面。
银河见状,已然泣不成声,双膝落地。
索命红娘泪流满面,猝见真人倒下,叫声“雪飞”,没命地奔向他,将他抱得紧紧。
她哀泣:“雪飞你不能死啊……我也爱着你,一辈子都爱着你啊——我错怪你了,雪飞……”
大雪啸得更急,泣啜着人世间几许悲凄,雪花似情人眼泪,流不尽,飘不停。
红娘紧紧抱着真人,走向漫天雪花中,喃喃念着两人年轻时卧看天星,所立下的海誓山盟。
“……天赐我,情浓浓,永难忘,常相忆……天赐我,甜蜜蜜……常相守……永不离……永不离……”
声音凄切,随着雪花飘向天际,飘向昔日那情蜜中,挂下的是两行无奈悲凄的泪痕……
前半句,是真人的词,后半句是红娘的歌……词歌联唱,化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红娘走了,抱着真人走了。
银河想阻止。
天罡却说,再也没有让真人躺在红娘怀中感到更温暖、安心的了。
银河因而作罢。
飞雪不停乱飘,已掩去这场恩怨所遗留的血痕,化得一片净白。
无心长长一叹,向银河投以感激目光,含带凄切心情,也领着三位姊妹走了。
银河强自克制悲切,走回洞中,触景生情,泪水又流了下来,他赶忙拭去,收拾一件件师父所用过的东西。
天罡地煞走回来,安慰银河别悲伤过度。
天罡道:“或许你师父走了,对他来说,要比活着更快乐。”
银河颔首:“我懂,只是他老人家走得太突然,我一时无法接受。”
地煞叹道:“人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奈,唉!老朋友又走了一个,如今就更孤独了。”
天罡叹道:“其实三番两次找你师父比斗,年轻时虽是意气之争,但后来,还不都是为了想排遣老来寂寞情景,打打闹闹,又何尝不是诉尽了朋友之情。”
银河敛起悲伤心情,将师父东西置于火炉旁,加以火化,诸如有用的药典、秘芨则留置一旁,准备加以保存。等炉火化去该烧的东西之后,银河心情也好多了。
他才问道:“两位前辈,可否把我师父和索命红娘的事,说给我了解?”
天罡、地煞想及往事,频频叹息。
地煞说道:“你的伤,不先治?”
银河心想两人可能未做好心理准备,遂也点头道谢,拿出不少灵药,敷向身躯无数裂痕。
天罡、地煞看他伤成这模样,于心不忍,过来帮忙替他上药。
真人药物果然不同凡响,方敷上伤口已开始凝聚,使鲜血不外流,不久已凝成血痞。
随后银河开始凋息内伤,这才发现索命红娘掌劲之厉害,差点五脏移位,若真如此,要复原可就慢了。幸好师父仍留了几颗调有人面蜘蛛内丹的治伤圣品,和天罡、地煞各服一颗,然后坐下开始运气疗伤。
功行一周天,三人已感到疼痛去了不少。
天罡这才回忆般说道:“你师父和焦月如(索命红娘)在年轻时本是一对情侣,这事你方才也该明白了吧?”
银河点头:“他们似乎很要好。”
天罡道:“自是海誓山盟,所以焦月如才立下重誓,不得任何男人碰她一根汗毛,甚至看她一眼都不行。”
银河道:“她当真把看她一眼的人,都挖掉眼珠?”
地煞道:“没那么残忍,这事是有过,不过被挖的都是极尽淫邪之徒,好事者总喜欢夸大其词。”
天罡说道:“就因为如此,又牵扯到另一名女子身上,她本是毒尊的女徒,而焦月如却是毒尊的女儿,她们两人同时喜欢上你师父,你师父却只喜欢焦月如,于是三角关系开始产生,引发至今天悲剧。”
想着悲惨事,他长叹不已。
地煞接口道:“当时毒尊女徒得知你师父并不喜欢她,甚是不甘心,因为她姿色并不比焦月如差,甚至比她更强,为何你师父不会看上她?她于是不断猜想,终于认为你师父过于正直,也就是死心眼,只要有了喜欢的女人,就算碰上更心动的女人,也绝不会变心。所以她就心生计谋,决心计算焦月如。后来毒尊去世,两女也分开,焦月如开始走动江湖,也开始有关她心狠手辣的传言,她遂暗中冒充索命红娘,几乎碰见男人,看不顺眼就杀,以嫁祸焦月如,终于引起武林公愤。”
银河道:“她既然要陷害焦月如,干脆把她毒死或杀死,不就成了?”
地煞道:“问题仍在你师父身上,如果焦月如突然死掉,他很可能终身不娶,这岂不让那女徒失望了?所以她决定先破坏焦月如名誉,这样方能万无一失。”
银河道:“依我师父智慧,难道看不出这阴谋?你不说过那女子跟我师父接触过?”
地煞道:“他们虽然接触,那也只是在焦月如带你师父回去的时候才有接触。”
天罡道:“这事我也问过你师父,他说当时只记得那女子一直要他一同饮酒,然而焦月如唤了他,他即走了,此后也很少见面,甚至在江湖上,他根本未再见过那女子,由此可见,他们并不熟悉,也因此你师父忽略了她的存在。”
银河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她诡计会得逞。”
地煞继续说道:“后来那女子说出焦月如是毒尊女儿,让全武林对她更忌怕,而她又杀人杀得更凶,终于惹火武林正义之士,决心将她消灭,而准备联手对抗她。”
银河道:“围剿武林公敌,通常都是各派掌门联手,这次怎会没出面?”
天罡道:“一来,她只是一名年轻女子;二来,她也非逢人就杀,至少女人及小孩她不杀,所以还没严重到各派掌门联手的地步,不过他们仍派出当时各派第一高手参加。”
银河道:“就是你们了,还有疯僧、痴道、狂儒?”
天罡苦笑:“他们嫉恶如仇,自是参加了。”
银河道:“我师父呢?他为何让传言坏到这个地步而不加以阻止?当时他只要注意焦月如行踪,根本可以发现这是一项阴谋。”
地煞道:“坏就坏在这里,唉!真是天意!”叹息中,他显得后悔。
天罡道:“当时你师父正和我兄弟俩决斗,到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要应付跟我们决斗,都会闭关苦练三个月。”
地煞道:“而且那女子狡猾无比,她既是有计划,自是时常探查焦月如和你师父不在一起时,才暗中下手。先后陆续传了一年左右谣言,你师父当然也有所闻,也劝过焦月如,但每次劝导,焦月如总是大发脾气,说那事情不是她干的,你师父也不知该不该信她。”
天罡道:“不过你师父自始至终都没背弃她,两人感情也还算不错,直到闭关三个月回来,才听到焦月如杀人无数,正义之士正在绝天岭围剿她,你师父听及此事,差点昏倒。我和地煞当时并不知道她和你师父的关系,也赶去绝天岭想杀那妖女。你师父自也赶去了,一到地头,发现已不少人战死,焦月如也满身是血,却掩不去她美丽的容貌,更让我俩认定她以美色诱人而杀人……唉!真是罪孽深重。”
他停顿感伤过去。
地煞接口道:“当时只见还剩疯僧、痴道、狂儒,以及两名弟兄围剿她,战得十分辛苦,我兄弟俩立即腾身出手,一人一掌打向她背心,打得她暴喷狂血,摇摇欲坠,疯僧过来,又以菩提八掌补了一掌,她已快奄奄一息,众人以为她已死去,稍一松懈,她竟用索命鬼指抓碎两人脑袋,急忙逃去。我们见状又惊又怒,再追向前,又补她几掌,打断她任督两脉,她奄奄一息,不停挣爬地面,忽见得你师父就在前头,她终于落泪,急叫你师父前去救她,可是你师父却不敢出手救人,她那高兴期盼的泪水,终于变得滴滴悲哀和绝望,她泣出声音,也倒了下来,表情充满怨恨。”
说及往事,他俩不胜唏嘘。
银河急道:“我师父当真没过去?”
天罡道:“有,他见及焦月如那怨恨表情,终究拦过来,才说出他和焦月如关系,并说她已快活不成,就算活得了,任督二脉已断,也不可能再危害武林,要我们让他把人带走,我觉得他是正人君子,遂同意,其他人也没话说,你师父终于把她带走,也把她的命捡回来,不过武林已传出索命红娘已死,众人欢呼。”
地煞道:“后来听你师父说,焦月如在清醒后没多久就自行离去,你师父找寻许久都没找着,已想放弃找寻。此时那女子已出现,频频安慰你师父,并不断示好,你师父除了感激她,仍念念不忘焦月如,那女子从中探寻,才得知她未死的消息,更不甘心,不久后又在江湖兴风作浪。你师父觉得焦月如任督两脉已断,根本不可能再兴风作浪,遂暗中追查而发现了这秘密。当时那女子也坦白说,全是为了你师父,然而你师父对她所做所为已是人神共愤,又害得焦月如身败名裂,实不可恕,乃发动第二次围剿,结束了她的性命,唉!总算也替红娘报点私仇。”
天罡长叹:“我们心知犯下大错,遂决定将来补偿红娘,甚至以命补偿,然而她却失踪近六十年,我们都以为她死了,谁知道后来你师父又找到了她的踪迹。”
银河问:“如何找到的?”
天罡道:“她收了义子,也传他武功,索命鬼指因而再度出现,你师父即从他身上找到焦月如的。”
银河暗道:“他正是焦三绝了,看来全是天意。”
地煞道:“这事我们一直不知,还是碰上你之后,找到你师父,才知道红娘仍在世,只是须要人面蜘蛛内丹,我兄弟自告奋勇去捉,结果全被毒物所伤,无功而退,幸好你替我们办到了。”
银河道:“我师父早替她诊过病了?”
地煞道:“当初救活她时诊过,后来跟踪她义子,也发现她义子医术不错,都会替她诊伤,你师父在暗中瞧及她背上仍有两个大黑印,知道她功力仍未复,才决定替她找到人面蜘蛛内丹。”
银河道:“原来师父住在这里,全是为了那蜘蛛内丹,真是用心良苦。”
天罡轻叹:“谁又知那大黑印是我兄弟俩所留?唉!一留即是近八十年,真是罪过。”
忽又有声音传来:“她不只只是那两大黑印,连脉络全都被封死,这都是我带给她的。”
话声甫落,疯僧颓萎身形已走进来。
天罡地煞喜见老友,天罡欣然道:“你来了也好,我还以为你咽了气呢!”
疯僧叹道:“本该咽了气,她姑念我替她恢复功力,只痛揍了我一顿,唉!这妮子,仍旧是善良的。”
银河终于想通一件事:“原来焦月如派人偷得菩提八掌,是为了要对付你,而你寻到她面前,自责有罪,所以才替她疗伤。”
疯僧苦笑:“除了这样,又还能如何补偿她,真是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银河问道:“前辈可找到了秘芨?”
疯僧点头:“找到了,可是说也奇怪,这武功霸道已极,练得不好,非死即伤,现在却那么容易练,和尚我都搞不懂了。”
银河淡然一笑:“不瞒前辈,在下早已学得菩提八掌,是师父所授。他说当年念天禅师曾私下把此掌谱交予师父,要他把较易走火入魔的心法改去,虽然威力只差一点,却能免去后世子弟走火入魔,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师父遂答应修改,所以这菩提八掌该有两种口诀。”
疯僧怔诧:“真有这回事?”
他拿出秘芨翻查,银河告知何处修改,疯僧练的是旧本,一见即知。
他恍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小毛头练得杀杀叫,也难怪你能轻而易举破去焦平这掌法,原来你学得比他们精。”
银河怔诧:“前辈也知焦平的事?”
疯僧回答:“当然知道,那里住了快两个月,岂会不知?倒是他偷服大还丹,功力大增,又学得蟠龙一气,配合菩提八掌,恐怕很难制得了他,和尚我已受伤,少说也要三个月方能痊愈,痴道和狂儒也不见人影,只得由他嚣张了。”
银河道:“在下会设法对付他。”
疯僧道:“你的伤,可不比和尚我和天罡地煞轻,现在跟他斗,有点划不来。”
银河道:“没关系,师父留了灵丹还有些用处,最重要是多留他一天,可能就多几条人命,还不如早点收拾他。”
疯僧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们老头早已失去雄心万丈,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若要助手,我那两位入门弟子,愣头青跟小和尚抓去用,两人要是敢吭一声,和尚爷爷我就把他们宰了。”
银河淡笑:“在下省得,他俩跟我混得不错,该能拿来当助手。”
疯僧笑了几声:“如此也算是尽了一些心力,你们疗伤吧!我替你们把风。”
当下银河、天罡、地煞开始认真疗伤。
功行三周天,银河全身开始冒出淡淡紫气,裹向全身,不久又有淡淡红雾从伤口、毛孔中冒出,红、紫混而不杂,煞是好看,而红雾冒出紫气,已化为无形。
疯僧瞧得惊叹不已,佩服蟠龙真人实是一代奇人,将内功推向最高境界。那红雾自是体内淤留的污血,化气排除,只要淤血排去,脉络血经自能畅通无阻,伤势自能快速恢复,比起运气在体内催化的疗伤法,可能要快上一倍。
果然,三天后,银河已觉血气畅通无阻,内力恢复五六成。天罡地煞,甚至疯僧也只得四五成,与银河相比,实差了一截。
银河为顾及霸英堂,遂先告退三人,将师父遗物藏于洞内隐密地方,并交代三人出洞时,记得将洞口封起,不必做记号,因为这地方他太熟了,自能寻得,三人答应照办,银河方自告别离去。
风雪仍飘飞不停。
却挡不住归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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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强盗 第三十五章 情深意浓两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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