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等人弄不清楚林煌这么做是为什么,可是太虚老道却很明白,昔午修罗门出动时,皆以铜哨之音,作为连联传讯之用,可见这回林煌并非单身一人而来,最少也带子不少的门人弟子……
他有些惶然地道:“林施主,你……”
天昊道长举起有手,制止太虚道人继续说下去,缓缓道:“修罗门与本派一向都有渊源,纵然双方有误会发生,修罗门人也不会对敝派中人骤下杀手,这点你不必担心。”
话声一顿,注视着林煌,道:“林施主,贫道说的对不对?”
亲情不能使他忘怀。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面上肌肉不住痉伞,抢步上前,抱住赵恨地,将他扶了起来,道:“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都是大舅不好,害你受苦……”
话未说完,远处有人接口道:“修罗门下弟子,没有一个不能吃苦的,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天昊道人循声侧首望去,们见一个面目清癯,额下蓄着三柳胡须的锦衣人似是摄空御风而来。
话声刚起时,他的身形还在十余丈外,话声一落,他已到了丈许之处。
天昊道长眼中射出两道烁亮的光芒,凝注在那锦衣人的身上,一直等到对方身形落下,这才发现锦衣人竟然只剩下一条右臂,左边的衣袖空荡荡的……
此外,他的额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斜斜的划下,一直伸展到右颊,使得他原先清癯的面孔,显露出一丝凶狠之相。
天昊道长还没说话,只见郑君武迎了上去,道:“二哥,你总算赶到了……”
林煌低声叱道:“君武,你真是胡闹,怎能在这个时候放出鬼箭?”
郑君武苦笑道:“事情紧急,其中的变化,可说已超出原先的顶料之外,当时我们已是千钧一发,不得不发出讯号向你求援……”
林煌的日光一闪,道:“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天昊道长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卅余年不见,林施主尚还记得茅山天昊否?”
林煌啊了声,道:“你……你是大舅爷?”
林煌似乎有些狼狈,狠狠瞪了郑君武—跟,道:“这都是郑老六闯的祸,让我丢这个人,好在我来的时候,吩咐他们,不可以乱下杀手,否则,我可没有办法向大舅爷交待了。”
天昊道长苦笑道:“但愿如此!”
他瞪了玄真一眼,道:“玄真,如果有任何不良的后果发生,一切都该山你负责。”
玄真打了个哆嗦,道:“太师伯,徒孙我……”
天昊老道叱道:“你还不滚一边去,贫道看了你就生气。”
太虚道人见到玄真受此责骂,有些不忍,道:“大师伯,一切事情也不能全怪玄真,师侄我也有责任。”
天昊老道斜睨林煌—眼,“哦”了声道:“玄真身为一观之主,这儿发生的事,岂不是都应由他负责?为何你又要揽到自己身上?”
太虚道人道:“本来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变得无法控制,不但牵涉白氏家族,并且还把修罗门的各位施主都引来了……”
天昊道长瘦癯的面肉抽动一下,讶道:“胡说,修罗门跟白氏家族仇深似海,誓不两立,为何会一齐联手来对付本派?”
太虚道人道:“大师伯,这是事实,原来事情的起固,只是在本观的一个打杂的孩子李阿贵……”
林煌打断他的话,“太虚道长,一切的误会,我们容后再解释,现在请问你,阿贵的人呢?”
太虚道人还没说话,只见人影闪动,从玄妙观的后墙上,连续出现数十个人。
那数十人全都是身穿黑色劲装,面上戴着青铜面具,手持各种不同的兵刃。
他们一齐站在墙上,淡淡的夕阳映在鬼面撩牙的面具上,反射出黯淡的青光,给人一种怪异而恐怖的感觉。
秦炎冒失地道:“喂!这些人干什么的?闯到玄妙观来耀武扬威……”
郑君武叱道;“傻蛋,不许胡说八道。”
秦炎耸了下肩,“好,不说就不说,等会打起来,你老小子别找我帮忙就行了。”
郑君武没有理会他,对林煌道:“三哥,你把他们都带来了?”
林煌道:“本门要对付的是白氏一族,你在玄妙观中遇难,也用不着我把九位剑主一齐带来!对不对?”
郑君武一愣,刹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反驳林煌。
他一顿足道:“好!好!你既然来了,这儿一切都由你主持,我回去了。”
林煌道:“老六,你不能走,这儿发生的事,你得向我解释……”
说话之间,两条人影飞越过墙上的黑衣人头上,向这边奔了过来。
太虚道人只见那两人一穿白袍,一穿绿衫,面上也都同样的戴着面具,可是跟那黑衣大汉不同,这两个面具是银色的。
太虚道人暗暗捏了把汗,忖道:“真没有想到,快三十年没有听到修罗门的消息,我还以为昔日的修罗门已经烟消云散了,却不知他们在暗中培植实力,训练子弟,准备一朝重入江湖……”
思忖之际,他只见那两个身佩长剑的银面人一齐去到林煌之前,躬身抱拳行礼。
那左首的白衣人道:“弟子耿五向令主复命。”
右首的绿衣人接着道:“弟子杨八向令主复命。”
林煌颔首道:“你们没有伤害观中诸位道长的性命吧?”
白衣人道:“弟子等入观未久,即听到令主传讯撤退,并未深入,只制住了十八位道长的穴道,没有伤害一人。”
林煌目光一转,望向绿衣人,道:“杨八,你那边呢?”
赵恨地自从林煌出现后,便一直站立一旁,没有出声。
方才辨认亲人的喜悦,已因为林煌的到来,而全部冲淡。那种因未能完成任务而来的责任感,与对修罗门严厉戒律的瞿惧感,使得赵恨地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以他一直默然立在天昊道长的身旁,似乎想要借天昊道长的庇护,而逃过这一次将要面临的责难。
虽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人性便是如此,在面对即将来临的大祸时,总想挨过一刻便是一刻,总想找一个庇护所……
直到他看到那个绿衣人时,他的眼睛才为之一亮,心中的忧虑为之一扫而空,目光紧紧的盯在绿衣人身上。
这时,场内众人的目光也都凝聚在绿衣人的身上,只是,他们的想法跟赵恨地不尽相同罢了。
绿衣人完全无视众人的目光,躬身应道:“弟子奉命自观西而入,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因为已有人先弟子等而入,将所有的道上全都制住……”
太虚道人大吃一惊,道:“什么?有这种事?”
绿衣人没有理会太虚道人的询问,继续道:“弟子等未及深入,便听到令主传讯撤退,是以……”
太虚道人似乎颇为恼怒,灰眉扬了下,却没有当场发作,忍了下来,朝天昊道长打了个稽首,道:“大师伯,我带人回观里去看看……”
天昊道长的脸色也颇为凝重,挥了下手,道:“你先走,我马上就来了。”
太虚道人朝玄真等招了招手,道:“你们随我来。”转身朝观里奔去。
玄真道人领着清石等道士,紧随在太虚老道之后,飞奔过去。
秦炎犹疑了一下,问道:“二姑娘,我们是不是要回观去?”
刘翠娥抿起红唇,略一沉吟,道:“我师姐还在这里面养伤,我们快回去看看吧!”
秦炎朝郑君武和天昊道长合掌行了一礼,道:“两位老前辈,洒家先回观里去了。”
郑君武道:“好,你走吧!”
秦炎凄在郑君武身边,低声道:“老前辈,我看那一条胳膊的老小子好像对你不怀好意,你如果要洒家帮忙打架,只要说一声,洒家就呆在这儿不走。”
郑君武微笑地道:“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那缺胳膊的老小子,跟我是兄弟,不会跟我打架的。”
秦炎瞪了林煌一眼,拉着刘翠娥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林煌听得清清楚楚,见到秦炎那副德行,不由得皱眉道:“老六,这个傻头陀是谁?”
郑君武道:“他是祁连派憨头陀的徒儿,一身火功已得憨头陀的真传,另一位则是太白派无极老魔的徒儿。”
林煌哦了一声,道:“老六,既然大舅爷来了,你为何又要发出鬼箭信号,以致使得帝君都为之震惊不已,而命我率两位剑主赶来救援……”
郑君武叹了口气,道:“若非是大舅爷赶到,只怕我和老二都会毁在那傻蛋的火器之下,我那时被困地道,无法可想,只得命老二发出鬼箭求援……”
林煌撇了下嘴,道:“就凭那个傻头陀?君武,我看你是愈混愈回去了……”
郑君武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憨头陀的火器是玩假的?当时我被困死在地道里,只要那傻蛋发出一颗霹雳火弹,我跟老二不被炸死,也会被活埋在地道里……”
天昊道长道:“林施主,这一切都是误会,好在贫道及时赶到,不然双方闹出更深的误会,就不容易解开了。”
林煌苦笑了下,道:“大舅爷,你不明白,我们……”顿了下脚,道:“唉,这要我如何说呢?”
天昊道长道:“关于我们之间的误会倒容易解开,本派如有得罪之处,容贫道见过修罗大帝金施主之后,定能谋一解决之法,倒是白氏家族中,怎么会派人混进本观,贫道就不清楚了。”
林煌脸色沉重地道,“这件事的变化已超出我原先的预料之外……”顿了顿道:“君武,你把经过的情形说出来听听,我们得快点想个办法应变不可。”
郑君武犹疑了一下,道:“可是……”
天昊道长道:“两位施主,我们不如到观中丹房去长谈一番,或许双方的误会可以解开,并且还能想个办法对付白氏……”
林煌作了个手势制止天昊道长继续说下去,转身对五剑主耿武扬和八剑主杨苓两人沉声道:“你们带人在四周布下‘双龙困仙’阵式,无论任何人,都不许他进入二十丈方圆之内,如果他要强闯,可将之擒下。”
那白衣人和绿衣人躬身应命而去。
赵恨地见到绿衣人连目光望都不望自己一下,便转过身去,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唤道:“八妹!”
绿衣人杨苓听到呼唤,脚下一顿,却没有回过头来,仍然继续飞身而去。
林煌只见那一白、一绿的两个身影飞掠出去,随即取出两面锦旗挥动一下,那些站立在墙上的黑衣大汉立即动了起来。
他们分成两路,在两面锦旗的指挥下,交错纵横的站好,隐隐布成一个长圆形的阵式。
由于天昊道长的视线被一株大树挡住,并没有看清楚阵式的变化,不过他可从那些动作敏捷、身体矫健的黑衣大汉的行动看出,这个阵式变化奥秘,可攻可守,较之武当七星剑阵,少林罗汉大阵,毫无逊色。
他心中暗惊,忖道:“修罗门的训练如此严格,那几位剑主的修为也都极有所成,将来复出江湖,只怕以少林为首的九大门派,都无法抗御……”
心念乍闪,他只听林煌道:“大舅爷,我们就在这里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或许能解开双方的误会……”盘膝坐了下来,道:“如果有可能,我们还能够合作,成一个大组合,在武林中创立一番前所未有的大事业。”
郑君武和赵恨地也就靠在旁边,一起盘膝坐下。
天昊道长就地坐下,道:“贫道遁迹山野已有数十年了,早已不作出山之想,这次是无意中遇到天寅师弟,承他告知敝派在玄妙观邀请其他六派之事,并自掌门人嘴里得知昔年修罗门被灭之事……”
他望了林煌一下,话声稍顿,道:“贫道现在亲眼见到两位施主,当然知道修罗门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困厄,不过当时贫道却着实大为吃惊,因为在这世上,我唯一挂念的便是我的么妹彤云……”
林煌长叹一声,“大舅爷,真是使小弟我惭疚,我那二嫂,早在多年前石门一役中,殉难了。”
赵恨地默然垂下了头,伸手拔了—根草茎,放在嘴里轻轻的咬着,一股清新而苦涩的滋味从舌尖沁起,充塞着口腔。
然而他却觉得心中的苦涩比较口中的味道,更甚千百倍。
那种特殊的感觉,使得他倒有些茫然,仿佛觉得林煌说的那个叫关彤云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而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而已……
天昊道人怜悯地望着垂下头去的赵恨地,缓缓伸出手去,抚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孩子,不要难过!大舅在这里。”
林煌脸肉抽搐了一下,道:“石门一役,本门弟子死二百七十人,伤四百二十一人,失踪八十九人,我们十大神魔中,老四、老五、老八、老九全都遇难,帝君身上大小伤口达二十七处之多,我这条胳膊,还有脸上的这块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纪念。”
郑君武沉声道:“三哥,不要说了,说也没有用!”
林煌一扬头,道:“为什么没有用?大舅爷是我们自己人,他为何不能知道?”
郑君武道:“可是……”
林煌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老六,我记得当时你身负内伤,肋骨断了两根,对不对?”
郑君武道:“不错,可是我并没有孬种,我还是将那老虔婆毙了!”
林煌道:“不错,我们都是好兄弟,都有种!”深吸口气,继续道:“老么比我惨,两条腿都被飞剑斩断了!整个人都卧在血泊中!”
天昊道长悚然动容,问道:“飞剑?”
林煌颔首道:“不错,是飞剑,那时白仪方已练成了飞剑之术,他以气驭剑,五十步之内,人畜当之,无不毙命,那股锋锐,无人能挡。”
天昊道人倒吸一口凉气,道:“贫道练剑数十年,如今也仅能驭剑飞出三十尺,那白仪方……”
林煌道:“白氏家族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家族,他们的内功心法源出道家,成就却超出道家甚远,我们这么多年来,没有敢重出武林,便是忌惮他们这种能飞剑出手,斩人首级的特殊秘法……”
他望了郑君武一眼,道:“本来这一次我们有机会可以打进白氏家族,准备花一年的时间,了解白家的秘密,整个的计划却被老六和令甥给坏了……”
天昊道长啊了一声,道:“事情有如此严重吗?”
林煌点了点头,道:“为了这个计划,我将本门的修罗令都押了进去,大舅爷,你说严重不严重?”
郑君武抗辩道:“三哥,这不能怪我和老二,只能怪你事先没有计划好,以致临时起了变化,而措手不及。”
林煌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人守着一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乡下孩子,竟然让他跑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计划不够周详?”
郑君武待要说话.只听天昊道长问道:“等等,林施主,你说的不是本观的那个叫阿贵的孩子吧?”
林煌道:“不错,我说的正是他!”
天昊道长诧异地道:“我听到太虚大约的提起这个孩子,只知道他的根骨不错,以致使得太白派的刘姑娘和北崆峒朱云为他引起争执,后来他无端的失踪了一晚,而使人怀疑……”
林煌道:“那次的失踪是我们造成的。”
天昊道长“哦”了一声,诧异地道:“为什么呢?”
林煌道:“这件事整个经过,等会让恨地告诉你吧!他非常的清楚,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向你谈谈当年石门之役,我们十大神魔中遭遇最惨的二哥。”
天昊道长目光一烁,道:“啊!赵龙……”
林煌道:“大舅爷,我知道当年为了二嫂之事,你跟二哥闹得不愉快,不过事隔多年……”
天昊道长摇头道:“不,我并没有记恨他,当年的事是我错了,他跟彤云相处得很恩爱,足可证明彤云的眼光没错。”
林煌颉首道:“不错,二哥他们夫妇相处得很好,恩爱之极,这使得我们非常的羡慕……”
他默然望着赵恨地一会,道:“二哥为了救二嫂,受到七个高手所围,力战之下连毙五人,全身浴血,但是依然无法避免二嫂被杀,当他眼见二嫂死去,整个人都仿佛变为白痴,连背上挨了南仗窦一飞的一下重击,都丝毫不觉得,若非是六弟冒死将他抢救出来,他已随同二嫂而去……”
赵恨地咬着牙,垂着头,没有吭声,然而从他两颊抽动的肌肉,可看到他的心情是如何哀痛。
郑君武却是两眼望天。漫天的彩云,仿佛是一蓬蓬的火,一堆堆的血……
当记忆回到过去时,虽然事隔多年,印象依旧是那样的清晰。
因为那一场大战,太惨烈了,太悲壮了。
就从那一战之后,整个修罗门匿迹江湖,深藏于地下,每一个人怀抱着这份深仇大辱,慢慢的咀嚼,将希望寄望在未来……
天昊道长默然片刻,道:“后来呢?”
林煌道:“普天下,无论是谁,要让我们修罗门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他们所受的伤害,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后来,我们总算选出来了……”顿了顿.道:“事后检点一下,二哥全身上下一共有六十二道伤疤,连眼睛也瞎了一只,背脊骨都断了,若非是鬼医公孙白,他就算再多两条命也没了……”
天昊道长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林煌道:“不过就算鬼医公孙白的医术超群,但他也只能医身上的创伤,却无法治得好人心中所刻下的伤疤,二哥自此之后,变得跟白痴一样,整天只晓得喝酒……”
“天啊!”赵恨地发出一声悲呼,霍地抓住了林煌那条独臂,颤声道:“三叔,你……你是说守门的那个赵叔便是我爹?”
林煌沉声道:“不错!”
赵恨地道:“你……你们以前为什么不告诉?”
林煌道:“以前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练功,因为帝君和我对你的期望很大,希望你能继承帝君的衣钵,成为未来的修罗大帝!”
他凝目注视着赵恨地,冷肃地道:“可是如今把修罗令丢了,弄砸了这一次的任务,依照本门的律法,你该受怎样的惩罚,你的心里也该明白。”
赵恨地也颓然的放下了手,似乎在这一刹,体内的元气都被抽空了,无力地坐了下来。
郑君武道:“三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阿贵那小子一点武功都不会,他逃不了多远的。”
说着,站了起来,道:“我们还等什么,立刻展开搜索啊!我想用不着一个时辰,便能找到阿贵。”
林煌道:“君武,你坐下来。”
郑君武道:“还坐什么?三哥,那小子丢失了,不仅是老二的责任,连我也该负这个责任,甚至于你也要算一份,要受本门律法处置,我们大家都有罪。”
林煌道:“有没有罪,要等事后才知道,现在言之过早。”
郑君武道:“对啊,所以我们该尽快行动,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阿贵,岂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林煌一瞪眼,道:“地方这么大,你要到哪里去找?”
郑君武道:“他是从这地道逃的,我们只要以这儿为中心,开始向四周搜索,谅他也逃不出去……”
林煌冷冷道:“是你搜索的能力强,还是雪狸强?”
郑君武“啊”了一声,道:“三哥,你把雪狸带来了?”
林煌道:“你们发出鬼箭飞磷求救,我岂会不想到事情起了变化?尤其是阿贵身上带着修罗令。更不能让他落入别人手里,所以我早已有准备。”
郑君武道:“这不就行了吗?我们开始搜索吧!”
林煌道:“可惜我来时,已赶上雪狸进食,我唯恐耽误时机,所以没有等待,不过,我已命老九尽速带着雪狸赶来。”
郑君武道:“雪狸能赶到就好了。”
他唯恐天昊道长不明白,解释道:“大舅爷,这种雪狸是产生大雪山深处,嗅觉之强,比一等一的猎狗还行,用它来追踪搜索,没有人能逃得了。”
天昊道长道:“这样,贫道也放心了。”
他伸手抚着赵恨地的背,缓声道:“恨地,你听到没有,既然有了那种善于追蹑踪迹的异兽,你就不必担心了。”
林煌道:“什么不必担心,他该耽心的事还多着呢。”
天昊道长怜悯地望着赵恨地,叹道:“不错,他所负的责任太重了,唉!孩子,以后可要苦了你……”
林煌道:“大舅爷,我之所以要向你说出本门二十年前那一段秘辛,只是因为你跟本门渊源极深,希望你能了解,这二十年来,本门所负的深仇血恨,是一定要敌人偿还的,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拦阻……”
他深吸口气,道:“说老实话,我这次带着本门弟子入观,本是准备一举消灭观里所有的人,因为我认为贵派跟其他六派会盟,很可能会影响本门未来的复仇计划!”
天昊道长道:“这怎么会呢?据掌门师侄告诉贫道,我们七派结盟,是为了对付所谓九大门派和白氏家族……”顿了顿,道:“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修罗门当年并没有灭亡,又怎会对贵门的复仇计划有影响?”
林煌道:“当然这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现在还不能说,我要说的,只是我们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是因为大舅爷的出现,若是没有你,此刻玄妙观已是一片灰烬了!”
天昊道长暗暗吃惊,定了定神,道:“无量寿佛,多承林施主看在贫道的情面上,没有对玄妙观下手。”
林煌道:“不!贵我两派今后是友是敌,还要看大舅爷的决定了!”
天昊道长问道:“林施主,你的意思是……”
林煌道:“贵我两派的目标一致,合则两利,分则各蒙其害,不过以现在我们的实力来看,受害较大的当是贵派无疑……”
天昊道长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煌疑目望着天昊道长,沉声道:“大舅爷,你不相信吗?”
天昊道长眼中冷芒暴射,道:“林老三,你要逼贫道跟你订城下之盟?”
林煌道:“不敢,小弟是为了贵我两派的共同利益着想,否则我们发生冲突,将来……”
天昊道长摇了摇手,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将来会有怎么个结果,不过……”
话未说完,只听得远处传来太虚道人的吼声:“为什么贫道不能过去?”
接着耿武扬道:“在下所接到的命令是不许任何人人阵,你要进去,也得待我通报过后,得到我三叔允许才可以……”
太虚道人叱道:“你们太过分了……”
天昊道长扬声道:“太虚,有什么事?”
太虚道人正受阻于修罗门下所布的“双龙困仙”阵之外,闻声探首道:“大师伯,小侄有要事禀报!’
天昊道长道:“你等一等!”侧首对林煌道:“林施主……”
天昊道长只见太虚道人气冲冲的奔了过来,不由灰眉—扬,问道:“太虚,什么事?”
太虚道人有点忌惮地望了林煌一眼,天昊道长沉声道:“没关系,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太虚道人道:“不好了,我们抓到的金琼华和在密室里养伤的蓝云一齐被人掳走了!”
天昊道长目中棱光暴射,道:“哦!有这种事?”
林煌见太虚道人目光时而闪向自己,微微一笑道:“太虚道长,你不需怀疑本门,本门弟子绝没有掳走这两个人。”
太虚道人有些尴尬地道;“贫道不是怀疑你们,不过……”
林煌道:“道长,你没听到刚才本门八剑主所禀报的,他们从观西进入,一路上遇见的贵弟子都已被人点了穴道?可见就在我们赶来之前,又有人侵入贵观伺机将金琼华和蓝云带走……”
话声稍稍一顿,道:“而且最有可能的便是白氏家族的人来了,否则又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这两个人?”
太虚道人颔首道:“对!就是白氏家族的人没错,不然留在秘室养伤的还有太白派的郑大姑娘,怎么会一点事都发有?”
天昊道长冷哼一声道:“白家的人欺人太甚了,竟然派人卧底于先,又在事机暴露后,闯入掳人,他们也大小看我们茅山派了!”
林煌道:“大舅爷,所以我方才为什么要提出结盟之事,就是因为白氏家族的人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他们以为我们都是些邪魔外道……”
太虚道人似乎颇为讶异林煌之言,问道:“大师伯,修罗门要和我们……”
天昊道人颔首道:“方才林施主提出,要与我们结盟,成立一个江湖前所未有的大组合,一来是对付白氏家族,二来是为了将来称霸武林……”
太虚道人吃了一惊,道:“这个……事情太大了,大师伯,我们得禀报掌门人不可……”
天昊道长道:“就算是掌门人同意了,也不可能立刻答应,还得要跟其他六派磋商,取得大家的同意才行。”
林煌道:“好,大舅爷,我给你们半年的时间来磋商,你看够不够?”
天昊道长略一沉岭,道:“最少也得半年,多则恐怕要一年,才能够把各派掌门人召集在一起开会磋商……”
太虚道长道:“大师伯.北崆峒派和太白派为阿贵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恐怕……”
天昊道人颔首道:“嗯!这件事也需考虑……”
林煌微笑道:“关于北崆峒与太白派发生冲突之事,敝门可以负责解决,这点大舅爷您可放心。”
天昊道长道:“哦!你有什么妙策?”
林煌道:“无极老魔褚朴名义上是太白派的掌门人,其实一切都是听长春夫人齐漱玉的,这件事想必你也知道?”
天昊道长微笑道:“褚朴能执掌太白一派,完全是靠老婆,此事老一辈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只是贫道不晓得经过二十年,他依然惧内如昔……”
林煌笑道:“不仅惧内如昔,可说是越来越严重了,据说他跟长春夫人说话都会打哆嗦,只要长春夫人朝他一瞪眼,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天昊道长笑道:“林施主,你也太言过其实了,褚朴无论如何,也是一派宗师,怎能怕老婆成那个样子?”
太虚道人笑道:“大师伯,这事不假,这次秘会我们本来是邀褚掌门的,据说他也答应出席,只是临时长春夫人有点不舒服,所以褚掌门不敢出门,这才改派太白双仙出席秘会……”
他顿了顿,又道:“据刘二姑娘说,当时褚掌门还自我解嘲地道:“夫人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既然夫人玉体有恙,为夫是绝对不敢出门……”
话未说完,众人—齐哄然大笑。
郑君武一拍火腿,怪叫道:“他妈的,好一个夫人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褚朴这老小子真是绝透了!”
赵恨地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既担心回去后要受罚,又记挂着方才杨苓没有理会自己之事,可说是如坐针毡一般,如今听了太虚道人这番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自古以来,有许多的笑话,都是由惧内一事而产生的,“河东狮吼”的一句成语,便是因为苏东坡的一首讽刺好友的诗,而流传至今……
天昊道人见到赵恨地一洗方才的颓丧痛苦之态,存心要让他情绪更为轻松,等到众人的笑声稍停,道:“林施主,你知道贫道为何要出家么?”
林煌不知天昊道长问这句话是什么用意,摇了摇头道,“大舅爷,这个小弟从未听你说过,如何知道?”
天昊道长道:“贫道是听了一个笑话之后,才出家的。”
林煌哦了一声,笑道:“有这种事?”
天昊道长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微笑道:“这个笑话发生在太白派上一代掌门齐天高的身上,那齐天高可说是一代奇人,玄功无敌,据说当年白剑青还败在他的手下……”顿了顿,对赵恨地道:“恨地,白剑青便是白氏家族的始创人,从他那一代起,白氏家族才为武林所知。”
赵恨地听到天昊道长述说这些武林前辈高人的往事,不禁肃容聆听。
林煌有些不解地问道:“大舅爷,这事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呢?”
天昊道长道:“这是一甲子以前的武林秘辛了,你那时还小,当然没有听过.”
林煌见他以年龄压人,苦笑了下,没有吭声。
天吴道长道:“当然,白剑青那时才出师不久,恐怕只学到了红云老祖的六成工夫,不过红云老祖是百年来邪派的唯一大宗师,白剑青能有他六成的工夫,在当时武林来说,也是罕有敌手,事实上他曾上武当、入少林、闯华山,每一次都全身以退,可见他的武功上的造诣,高到何等地步……”
他的话声稍顿,继续说道:“据说白剑青一生只败过那么一次,就是败在齐天高的手下,也就从那次以后,齐天高创立了太白派,而白剑青又重回红云老祖门下学艺,之后,不知他从何处得到一本秘笈,将正邪两派的功夫糅合一起,而练成了剑仙般的本领,自此之后,武林之中再也没有敌手……”
林煌叹了口气道:“白氏家族之能崛起江湖,被武林目为最神秘的一个家族,便是他们所具有的这些玄奥的神功,本门当年数百名之众进攻白家,结果遭致惨败,可说是当时太过轻视白家的实力,以为他们族人不多,可以以大吃小将他们完全歼灭,事实证明我们错了……”
天昊道长听他语气极为沉重,连忙道:“贫道把话说远了,我要讲的笑话是关于齐天高的,不知怎会扯到白剑青头上去了……”
赵恨地突然问道:“大舅舅,后来白剑青练成了剑仙般的本领后,难道没再去找齐天高报这一掌之仇吗?”
天昊道长一愣,道:“这个到没有听过,也许后来白剑青的修为太深,认为那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愿再去计较,或许他们较量过,而没将经过传出武林,总之以后便没听过他们俩人碰面的消息……”
他的话声稍顿,咳了一声,继续道:“齐天高自从手创太白派之后,一连收了四个徒弟,可是却没有成亲,也许他认为成了一派掌门,没有个掌门夫人太不成体统了,所以到了五十岁的时候,终于娶下个妻子,他的妻子年纪很轻,比他整整小了三十岁,所以他因爱生畏,终于变成个极为惧内之人,据说有一回他不知什么原因,惹得他那年轻的夫人生气,齐夫人抓起挂在墙上的长剑便要杀他,吓得齐大掌门连忙往床下躲……”
赵恨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大舅舅,难道齐夫人的武功比齐掌门还要高吗?不然齐掌门为什么要吓得躲到床底下去呢?”
天吴道长笑道:“齐夫人是一点武功也不会,不过她的御夫之术可说是天下第一,这套绝招传给了她女儿,仍旧管用,那褚朴外号无极老魔,是何等凶恶的人,依然被长春夫人管束服服贴贴,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站着,他就不敢坐下……”
赵恨地伸了伸舌头,道:“真厉害!”
他伸伸头望了望那远在那数丈外的杨苓,忖道:“不晓得她会不会这样?我想不会吧!看来,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温柔,将来成亲生了孩子之后,又怎会变成母老虎?可见那让丈夫害怕的女人,都是横眉竖眼,满脸横肉的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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