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神小霹雳 第二十章

  鄱阳湖位于赣北,面积之大仅次于洞庭,为我国第二大名湖,波涛万顷,浩瀚无涯。
  翠碧嶂虽然不若洞庭群山名传遐迩,但亦颇具形势,为一避世绝好所在。
  环岛港汊密布,芦苇丛生,将碧嶂保护得严密异常。
  岛上隐成着一位武林名宿,姓闻名超,水功奇佳,只以元兵入寇,大好神州沦于异族统治之下,乃归隐于此,渔读自娱。是以,知交好友公送了他一个鄱阳渔隐的雅号。
  闻超自迁入翠碧嶂后,利用原有形势加以改建,不识水路的人,要想妄进一步,真是颇不容易呢!
  这一天,翠碧嶂来了几位远道的朋友。
  这几位朋友,便是在至德一度中毒的松梅二小和追魂仙子师徒。
  当翁如松兄妹听到追魂仙子的警告:“我们都中毒了。”
  兄妹俩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翁如松练过火灵功,服过火虺胆,自是百毒不侵。
  他所以吓得脸上变色,纯系匆忙之中,关心若梅的缘故,是以听到警告之后,急急问道:“梅妹,你觉得怎么样?”
  “我只是想吐,没有别的痛苦,大哥,你呢?”
  “除去有点头晕,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适的地方。”
  追魂仙子看到二小中了毒,还在絮絮谈个不休,不知道采取紧急措施,忙又警告二人道:“那是因为你们内功高,发作得慢,还不赶快行功逼毒。”
  一语提醒梦中人,翁如松立即取出六颗师门闻伤治毒灵药,分给每人一颗,老少六人立刻行起功来。
  正在六人行功紧急关头,倏自窗外射时一蓬暗器,分向六人周身射到。
  翁如松兄妹同时警觉,双双挥掌将暗器震飞,紧跟着飞出查看敌人踪迹。
  天色还只二更左右,除去一个店伙模样的人,手里提一个水壶,正向外走去,院中别无所见。
  两个人还不放心,又在店房四周搜查一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就这么一刻工夫,回到房里,已然有了极大变化。
  追魂仙子毕竟修为精湛,也已回醒,正在讯问他们原先所见到的那个店伙模样的人。
  何氏姊妹仍在行功,但已被暗器所伤,虽非要害,但已衣破见血。
  广慧禅师这个志行高洁,魔难重重的僧人,已然得到大解脱。
  只听追魂仙子喝道:“你是奉谁差遣,伪装店伙,来此进行暗算的?”
  那个店伙模样的人仰视屋顶,避不作答。
  翁如松和若梅二个暗责自己经验差,没有想到敌人爪牙竟会伪装店伙,做出这种卑鄙勾法,仍让广慧遭了毒手,心里觉得十分难过。
  翁如松见这恶徒被执以后,仍敢倔强,更是生气,立即出指点了他几处穴道,恨恨说道:“你现在武功已废,每天子时,还要身受痉挛之苦,不用想得好死,你到底说不说?”
  恶徒恨恨的看了翁如松一眼,仍是不答。
  追魂仙子又道:“你不说,我也会知道谁。说!可以给你解开穴道,不说,就给我快滚!”
  那个恶徒嘴唇动了一动,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恨恨的走了。
  恶徒走后,翁如松诧异的问道:“仙子,你知道是谁?”
  “几个魔头之中,要以天运帮主罗信的可能性最大,你认为怎么样?”
  翁如松细一思量,深以追魂仙子这种推测为然。
  老少三人忙将店主找来,趁夜将广慧草草殓葬。
  何氏姊妹直到四更尽,方才功毕回醒,略事更换,向人人就匆匆的上道了。
  两三百里的途程,去了广慧的这个累赘,走起来就快得多了,天没黑就赶到了鄱阳湖。
  翁如松的莅止,早在闻超意料之中。
  若梅的来到虽在意料外,但因是翁如松的胞妹,自也十分欢迎。
  只有追魂仙子师徒,也突然到了翠碧嶂,不但大出主人意料之外,而且,也感到十分惶惑。
  追魂仙子是有名的心黑手辣,为什么如松兄妹会和这样一个女魔头打起交道来了?
  但因她们师徒是随同翁如松兄妹一起来的,只好闷在心里,表面上仍然表现得十分热烈。
  在酒席宴间,翁如松把结识追魂仙子师徒的经过,简单而扼要的给大家解说了一遍,众人方始对她们师徒观感一新。
  由于佛令的关系,天运帮志在必得,不第秀才李望立刻提出他的见解。
  他面色凝重的道:“天运帮既是鞑子们的爪牙,几年来,各处血案也全是该帮做的,为了剪除鞑子们的羽翼,为各地死难的志士复仇,绝不能再容许该帮继续存在。
  其次,佛令既有号召各大门派的力量,必须早日取到手中,对于恢复神州版图,这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力量,断不容落于天运帮及其他邪魔外道之手。
  同时,翠碧嶂从此难免多事,也须即刻增强防卫力量,以免为人所乘。
  这是我的一点粗浅见解,不知各位还有什么高见?请提出来,以便商斟。”
  席间,除了主人闻超父子和新来客人外,还有神医楚贤父子、不第秀子李望、朱坤以及谢灵姑。
  朱坤护送着灵姑母子,持着翁如松的亲笔函,先到楚庄会见楚贤。
  其时,李望早已事毕归来,正在楚庄作客。
  他看过如松的信,认为如松所提意见很对。
  如松在信里告诉楚贤,摧毁天运帮东南分坛之时,曾经用过火灵掌,深恐因此给楚庄带来了灾祸,为策安全,建议楚贤放弃楚庄,集中在翠碧嶂保存实力,以待大举。
  楚贤当即采纳了这个意见,会同老友及朱坤、灵姑等人,前来翠碧嶂,因为灵姑走得慢,他们也只比翁如松早到两天。
  在座的一共十二个人,能与几个巨魔做对的,只有翁如松、松若梅二小、追魂仙子三人而已。
  更高明的意见倒是没有,所感到的困难,只觉人力仍嫌单薄。
  几经研讨,咸认翠碧嶂万不可稍有意外,于是寻取佛令,只有让翁如一人单独前往。
  在这三天当中,翁如松兄妹也有过一番密议。
  谈的什么,因为二人都是用心语传声,外人无法知道。
  只知道翁若梅给了乃兄一张红色的果子,强着乃兄服下,行了一次功,然后,又给了他一个极小的纸包,翁如松谨慎藏好,也没打开看。
  翁如松也对乃妹有着委多重要指示。
  离开翠碧嶂,翁如松的行动极为快速,也极为隐密。
  据广慧告诉他,佛令已被他沉入天池水底。
  天池计有三处,西昆仑和长白山各有一处,他所说的天地,乃是雁门绝顶,约略的位置也告诉了他。
  这条路他已几次往还,闭着眼睛,他也不虞把路走错。
  一路上他并没发现有人跟踪。
  没人跟踪本来是件好事,证明并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或者,根本就是追不上他。
  他也觉出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快。这一点说明他的功力是在与日俱增之中。
  但他此时的心灵上,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在至德中毒,他觉得在那一段时期中,必然是有人跟踪的。
  跟踪他而没有被他发觉,除去几个老魔头外,别人没有这分功力。
  因此,他联想到广慧的话,可能已经走漏。
  从至德赶快程,乃至鄱阳为灵姑爱子治病,前后已经耽搁了四天。
  果真佛令藏处已经泄漏,有这四天工夫,恐怕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落在阎王、恶判乃至费无极和金针渡厄手里,称霸武林,危害尚浅。
  如果落在天运帮主罗信手里,岂止武林将要遭遇空前浩劫,复国大业也必因而受到严重影响。
  想到这里,只觉冷汗涔涔而落。
  他简直有如御风飞行的一般,一分一秒,他都不敢放慢下来。
  山形、树影,倏忽而过,快得两眼几乎难辨人影。
  翻过了仙霞岭。
  穿过了括苍山。
  雁门山远远在望了。
  一日夜间,竟被他赶到了雁门山下。
  他只觉热血沸腾,并没感到丝毫劳累。
  循着不是山径的,笔直的往上攀升。
  以他现时的身的还有什么艰难的地形可以拦阻得住他的前进呢?
  于是,一座峰又一座峰,连翻越过了。
  终于,到达了天池之畔。
  山风轻拂,湖水澄平,静悄悄没有一个人影。
  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算是放下了。
  正当他默忆广慧的话,沿湖审视当前景物之时。
  蓦然,他呆住了,嘴里还喃喃的自语道:“我还是来晚了。”
  原来,他已到了一片非常凌乱的地方。
  碎石、断树、足印、血迹,散布的面积,不下三、四十丈。
  显然这个地方,曾经经过一次打斗,而且,参加的人一定很多。
  血迹已干,呈深黑色,映着日光,间或闪现紫色的闪光,证明这场打斗,证明这场打斗,经过的时间已久。
  现在他已不再怀疑,佛令的藏处确实已经泄漏了,知道的人还不只一个,只是佛令不知为何人得去?
  翁如松毕竟不同于一般像他这样的少年。
  他心里虽然很急,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光急又有什么用?
  不管是谁把佛令得去,他决心必须追回来。
  但是,佛令为何人得了呢?
  于是,他竭力稳定自己焦急的情绪,细心的检查现场,希望能够得到些微线索,以便即时挽救即将引起的劫难。
  现场中,首先映入眼睑的是几个特大的脚印。
  不用说,这几个大脚印是属于恶判官钟霄的。
  活阎王童威既然与恶判官钟霄勾结在一起,自然也少不了他。
  能和阎王、恶判作对手的,又是谁呢?
  他再耐心的找寻。
  一棵折断的大树旁,有一根尺来长的指甲。
  “啊!他也来了。”
  翁如松不禁惊呼出声,
  他又找了半天,再也没有什么显着的可供推测的迹象了。
  但他潜意识中,认为天运帮主罗信也不会不来,但却并无显明的证据,证明这个魔头确实来过。
  还有谁?他更无从推断了。
  一条血迹。
  不!不是一条,而是一块的,每隔三五丈就有那么一块,连接起来通向远处,不仔细是不易发现的。
  这条血迹应该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逃走时所留下来的。
  在没有办法确知这场打斗,参加的都是些什么人?最后得到佛令的,又是哪一个?他只有怀着万一的希望,循着这条血迹,往前寻去。
  如能找到这个受伤的人,而他还没有死,或是还有一口气,事实真相就不难明白了。
  他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他也向前寻去,但对于这个举动他可真没丝毫信心。
  渐行,血迹渐少,间隔也逐渐加大了。
  终于,血迹断绝了。
  血迹虽然断绝了,可是他的希望却未因此而断绝。
  这条血迹已经很清楚的给他指明一个方向。
  没有血迹循着方向,不是—样可以碰碰运气吗?
  他不再迟疑,继续向前行去,最后,一条深谷横截面前。
  这个受伤的人往左边是往右去了呢?
  傍徨中,偶然探首下望,谷下云封,不知究竟有多深?
  约两三丈下的谷壁上,一棵矮松斜伸而出,现已折断,但断痕宛然如新。
  “噢!这个受伤的人掉下去了。”
  这么深的谷掉下去还能活吗?何况,掉下去的还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翁如松已经准备放弃这一个希望了。
  方想举步离去,忽又回心一想:“除了这条没有多少把握的线索,再也无法知道事实真相。这件事关系多大?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自然,离开这里,事情真象迟早地会知道的。
  那个得到佛令的人,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夺到佛令而不加以利用,等到这个人发动各大门派力量的时候,他一定会知道的。
  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大劫已成,知道了岂不是太晚了吗?
  这是唯一的线索,不管这个掉下去的人是死是活,他觉得都应该下去一次。
  谷壁很陡,他略一打量,还不难找到攀援接脚的地方。瞬息之间,他那矫捷的人影,已没于雾云之中。
  两天之后,又从原处翻上来两个人。
  那个又高又丑的,竟是恶判官钟霄。
  受了重伤,而又掉下去的原来是他。
  他掉下去以后,又伤上加伤,幸而还没死。
  翁如松身上带有疗伤圣药,再又以内功输功,双管齐下,钟霄本身的修为又高,但也整整的费了两天时间,方才完全康复。
  翁如松从他嘴里得知一切。
  钟霄对于翁如松,既感救助之德,又为翁如松真诚所动,誓率部属帮助翁如松完成示了的愿望。
  翁如松绝没想到,这个凶名久着的魔头,竟然也是一条血性汉子。
  两个人互为对方武功所倾倒,竟结成了忘年之交。
  据他告诉翁如松,这一次雁门之战,金针渡厄和费无极都来了。
  迫于形式,他们几个人包括活阎王在内,暂时的结成一条战线,仍然是和天运帮斗得两败俱伤。
  天运帮除罗信之外,还有四个喇嘛,武学、功力都不罗信之下,他们的爪牙又多,结果,他和费无极都受了重伤。
  不过,天运帮也没得到什么大便宜,罗信和四个喇嘛也都受了伤,佛令已被天运帮取走。
  翁如松心里虽极沉重,但因结识了钟霄,连同他的部下,可能还有活阎王,正义的力量凭空增厚许多。
  雁门之行,总算没有自来。
  一个武林怪杰,一个绝世奇葩,翻出了雁门山,就分了手。
  钟霄是去召集部下,约请朋友。
  翁如松则是另有去处。
  两个人约好十日之后,在翻阳湖聚齐。
  别过钟霄,翁如松就近探一下金鹏。
  一则,前次别时,这个热诚的老人曾殷殷致意,时隔这么久,免得他常常盼望,再则,也想约他出山,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果然,到了金华,这个热诚的老人一见翁如松的面,就大声埋怨道:“老弟,前次说好,一月为期,怎么现在你才来?”
  听得出不是埋怨的话,却满含亲切的语声。
  “金老,你可怪我了。”
  接着,他便把几个月来经过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金鹏。
  这个热诚的老人待翁如松说完,神情十分激动,不待翁如松邀请,便自动的请命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父子的武功虽然不成,跑跑腿、看看家,总可以吧!这件事,算上我们父子一份。”
  热诚而激动的语声,使翁如松极为感动,他道:“好,好,好!先喝酒,等会再谈。”
  饭后翁如松再又上道,身边去多了一把短剑。
  剑虽只有一尺八寸,却锋利无比,削金断铁,不亚干将莫邪。
  这把剑是金鹏费了一个月的心血,冶练而成的,尺寸短,携带极为方便,系在腰间,外罩长衫,很不易被人发现。
  盛情难却,翁如松只好接受了。
  离开金华,他又展开神速的脚程,重上天台,再谒乐天羽士。
  一达天台的时候,贾芸正在闭关,勤修上乘功法,没有见到。
  见过乐天羽士,先把最近的武林动态,作了一番详细报告。
  然后取出玉玦及副图,请乐天羽士参详指示。
  原来若梅给他的那个小纸包,里面包的就是玉玦。
  乐天羽士边看边想,过了好一阵工夫,才道:
  “如我所见不错,副图所示山形,极似大别山天柱峰,玉玦似是开一个隐密洞穴的钥匙,你不妨到大别山实地勘察一次,切记,行动要特别谨慎。
  至于佛令落入天运帮手里,这是劫运也是天意。各大门派空具盛名,而又畏首畏尾,不经过这次流血是不会觉悟的。”
  随又指示他一些机宜,着他即刻下山。
  大别山脉位于皖鄂交界,群山巍巍,一峰高插入云,笔直耸立,即为天柱峰。
  这是一个月明之夜。
  天柱峰顶,突然出现一个英秀挺拔的少年。
  一袭蓝衫,随风起舞,鹤立峰头,大有飘飘欲仙之概。
  他仰望中天,状极悠闲,似在欣赏这良宵月夜,无边美景。
  实则,他是运用耳目之聪,察看峰头是否尚有别人同在?
  这个少年,自是遵从乐天羽士指示,而来天柱峰的翁如松。
  待他确定峰头左近再无旁人,方将副图取出。
  他一面看图,一面对照山形,约有顿饭之久,似已有得。
  先将图收好,随即展开身形,奔赴山腰,再又细密的找寻起来。
  有过莲花山的经验,像径丈方圆璇玑古洞都那么难找。
  如今找寻的却是像玉玦大小的一扎孔洞,艰难的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这次所好的是有一张图,地方不错,约略的位置也从副图上看出,信心极为坚强,不像在莲花山时,那么犹豫不决,疑是疑非了。
  然而事实并不如想像的那么容易,直到天亮他还是一无所得。
  “难道不是这里?还是年深日久,那寸许小洞已为山藤蔓草所掩盖?”
  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不得已只好又把副图取出,再细心的对照起来。
  月光虽亮,毕竟不如白天看得真切。
  这一次对照,已把心里萌生的疑虑澄清,山形不错,方位也对,就是那个小洞无法找到。
  鲜苔、蔓草一片片的被剥去了。
  山藤也在急躁中,一根根的被拔起、甩开。
  突然,一条和小藤同样,颜色的东西,长约丈约,猝然而起,竟似具有灵性似的,蓦向他的咽喉射去。
  他本能的拍出一掌。
  这一掌他虽未尽全力,但以他此时的功力来说,其凌厉的程度也够惊人的。
  掌风过处,那条藤样的东西已被击飞,山石也被卷塌一片。
  由于那条藤样似的东西被击飞瞬时,发出一声极为难听的怪叫,把个翁如松吓了一跳,但也由这一声怪叫,才使翁如松知道这条东西,竟是一条怪蛇。
  怪蛇的突袭,本能的防卫,无意间也解决了他当时的难题。
  那被扫的山石一阵隆声响,已落下峰下。
  峰壁上即出现一块黑色石块。
  黑石呈长方形,与峰壁齐干,大小与门栅相等。
  黑石中心有一白色痕印,形状、大小,又恰与玉玦一样。
  翁如翁将玉玦取出,平放在白色痕印之上,微微用力向里按去,竟然没有按动。
  慢慢的贯注内力于指上,一成……二成……继续增强,直到内力提到七八成时,方才“卡”的一声,按了进去,证明他所想的没错。
  他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但是,玉玦按了进去,仅与黑石齐平,使尽全力也不能再尽分毫,那个看似门栅的黑石仍然没有活动的迹象。
  他知道必然还有古怪。
  现在他心里的急躁,早已平息下去了,冷静的思考,这个古怪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没多一会,便又开始试探。
  左旋、右旋、上推,都没有动。
  他不敢立刻就往下推,生怕下推也不灵时,便要技穷力拙了。
  等了片刻,直到患得患失的心情完全平安下去,才猛力的往下来按。
  这一次没有叫他失望,一阵轧轧轻声响中,黑石已经缓缓下降。
  峰壁上立刻现出一个洞穴来。
  黑石降到与洞底齐平,即不再降。
  他缓缓的走了进去。
  洞径不长,约三、五丈,便是一个石室。
  石室四壁,刻了十二个人体坐像,左起为首,坐像旁刻有八个梵文。
  翁如松随侍神僧整整十年,闲读涉及经卷,对于梵文并不陌生。
  这八个字乃是“分合神功,留赠有缘。”
  每尊坐像下都梵文口诀。
  十二坐像后,又是一片小字,他也看了一遍。
  口诀可以背诵,坐像却不能带走,他只得留在洞中细心揣摩。
  也不知过了几天,他也忘了饥渴,方才有所领会。
  并且也知道,这分合神功也是一种佛门绝学,没有武功的人学会了也没有大用。
  会武功的,尤其是学会两种以上心法的人,才有极大的用途。
  分合神功可以使原有的心法增厚加强,也能使两种以上的心法合一,而动用的时候,或分或合,无不如意。
  这种神功对于翁如松正好有极大用处。
  他听了乐天羽士的话,会将师门心法和火灵功合并练习,总觉扦格难通。
  这一来,正好帮了他一个大忙。
  直待分合神功习成,他才感觉到饥渴,同时也感到侥幸。
  练功期间,竟没受到任何干扰。
  他按照小字指示,匆匆将坐像口诀完全毁掉,才向洞口走去。
  不知何时,黑石已然自动升起,将洞门又堵住了,怪不得没人进来干扰,原来是这个原故啊!
  洞壁小字并没有指示自内开启石门的方法,这可怎么出去呢?
  “反正图像口诀已经毁了,这个门留着也没有作用。”
  霍然一掌,便向石门劈去。
  分合神功初次运用,这一掌是牟尼神功与火灵功的总和,威力要比任何一种功力大了一倍。
  黑色石门那经得起这一掌,早已应掌飞落峰下去了。
  碎石纷飞中,翁如松也掠出洞外,迳行觅路下山。
  他在大别山耽搁了将近十天,不知天运帮得到佛令之后,可有什么越轨行动,自是忧心忡忡。
  下得山来,先找了一个小镇,解决了饥渴问题,也不管会不会惊世骇谷,展尽脚程,便向鄱阳湖赶去。
  到了都昌,找到鄱阳渔隐派在这里的一个名叫闹海余鳌樊庆的弟子,问明翠碧嶂平安无事,方才放了心。
  不过,樊庆却告诉他,两天前恶判官钟霄来找过他。
  “他现在在哪里?”
  “南昌。”
  “我就去看他。”
  “真是公子约来的?”
  “嗯!”
  “靠得住吗?”
  话一出口,樊庆才觉得不妥,这么问岂不是连翁如松都被怀疑了吗?
  但是,话既已出口,无法收回,脸上觉得讪讪的,不大自然。
  翁如松并没介意,坦率的道:“他人不坏啊!已和我做了朋友,你先派人知会湖主一声,我找到他就回翠碧嶂。”
  在南昌,翁如松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恶判官。
  不,是恶判官手下的人发现了他,领他去的。
  和恶判官在一起的,还有活阎王和金针渡厄,费无极已回璇玑洞了,誓言不再出山。
  翁如松见到恶判官,因事耽搁害他在翠碧嶂碰了壁,先向他致歉。
  “小兄弟,你放心,这是人情之常,我不会怪闻超的。”
  钟霄豪爽的笑着回答。
  随着,他又给翁如松介绍了活阎王与金针渡厄。
  翁如松一一以前辈之礼相敬。
  金针渡厄伤势已愈。
  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松,深觉他宝光外宣,神清骨秀,竟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来。
  除去金针渡厄,阎王、恶判都带来了不少得力和重要人员,也都唤来与翁如松相见。
  翁如松便在南昌包了一酒楼,欢宴这些江湖豪客。
  同时,也把闻超派来南昌的人,请来作陪。
  席间,金针渡厄出把他夺取佛令的用意说了出来。
  原来他的一个姻亲,也被天运帮徒杀了,事发当时,他的独子媳和两个孙儿,正在那家作客,也遭了池鱼之殃。这下子,无异害他绝了后。
  请想,他如何不恨,又怎能不报这个仇?
  谈到报仇,一个人的力量终属有限,所以,听到佛令有了下落,他才千方万计想夺取到手,欲藉各大门派之力,出这口怨气。
  在这座酒楼里,四个人初步交换了一下意见,准备第二天一同到翠碧嶂,会齐众人再作具体决定。
  酒席来终,闻超已经得信,亲自赶了去,再三向三个魔头道歉。
  看在翁如松情面,三个魔头自然不便耿耿于心。
  于是,四人小组立刻扩大为五人会议,决定了两项办法。
  第一项,由钟、童二人,派出得力手下,往探天运帮及各大门派动静。
  第二项,增强南昌和都昌两处外围地区的防守力量,自然,第二项任务便落在钟、童二人手下的身上了。
  同时翁如松也提出来一个私人请求。
  他师姊江枫,自松溪分散,迄今不知去向。
  他请求钟霄、童威的这些手下,如见到江枫引她前来翠碧嶂。
  江枫的年龄相貌,自不消说,他即席告诉了这些人,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她身边带着一只小猴子。
  他可没有想到,江枫此时已然步上他胞妹的后尘,重又陷身山腹之内。
  一切安排妥当,在闻超的邀请下,钟霄、童威和曾琦,便作了翠碧嶂的上客佳宾。
  钟霄和追魂仙子之间的怨恨,也在翁如松的调解下释嫌修好。
  在各路人马未回报前,翠碧嶂的人只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切磋武功,增强各人的功力。
  年轻的人,尤其是年轻男女,终日守在一起,不知不觉之间,爱苗、情愫,就会滋生暗长。
  何氏姊妹和翁如松愈来愈接近了,常常三个人躲在湖边,絮语不休。
  神医之子楚润生与鄱阳渔隐之子小白龙闻伟,也双双争着向翁若梅大献殷勤。
  也许是若梅年纪还小,不解二人情事,虽也有说有笑,但无深刻的反应,一种不即不离的态度,弄得楚润生、闻伟这两个年轻小伙了哭笑不得。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恶劣的消息不断传来。
  佛令已经显出了神圣的威严。
  少林、武当、华山、峨嵋,在佛令的号召下,先后出动了。
  可悲的是,这些正大门派却走向了敌人的阵营。
  翠碧嶂的人笑容已经敛去,代替的是忧伤与愤怒。
  为了应付可怕而又极为可能的袭击,翁如松兄妹已再度闭关。
  金鹏不但前来报来了,还邀了一些朋友同来。
  在恶劣的气氛中,这毕竟要算一件可喜的事。
  虽然他们的力量实在有限。
  但是,他们所代表的却是正义的归向。
  比起那些正大门派可强得太多了。
  不久,紧张的警报传到了翠碧嶂。
  天运帮主罗信带着大批人手,指向鄱阳湖,前锋竟是少林寺的僧侣。
  一件可歌可泣的事发生了。
  为了阻止这一股逆流,灵隐寺的方丈道悟禅师,竟在师兄道本面前横杖自绝。
  道悟禅师的死,撇有阻止道本的前进,可是到了黄梅,却被一个看似少妇模样的人,带着一只猴子,一个壮汉,给打得落花流水,道本仅以身免,少林僧侣却死伤无数。
  这个少妇自是江枫,那随行壮汉竟然是那个落坑救人未果,同时也陷身山腹之内的二楞子。
  江枫和二楞子甚至灵猿小白,都在山腹有了奇遇,后由江枫一一寻着带出来的。
  就在江枫到这翠碧嶂的这天晚止,天运帮徒和各派高手也接踵到了鄱阳湖边。
  钟霄、童威、曾琦、柳如黛,全是成名前辈人物,哪能畏缩不前。
  翁如松、若梅亦适时出关。
  一经计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奇致胜,乘罗信等人还来疲乏,由六位高手乘夜奇袭,闻超、李望整备船只,待机接应,楚贤、朱坤坐镇岛上,保护老幼。
  夜色朦胧,老少六位奇绝高手,乘了一条快艇,悄悄的渡过湖来,掩入罗信的行辕之内。
  时当二更,酒宴方罢,罗信自动能想到煞星这么快就进门。
  天运帮往昔施诸于武林同道的残酷手段,现在却已报应临头。
  一号暗号,煞手齐施。
  顷之间,惨号声比起彼落。
  等到罗信警觉,率领四个喇嘛和各派掌门分头接应时,所带部众各派高手,就在这一刻工夫,已良莠不分,玉石俱焚的还不少。
  等到双方绝顶高手碰上了面,罗信就是一怔。
  怎么阎王、恶判也到了鄱阳湖,和翁如松兄妹合在一起?还有金针渡厄……
  “住手!”
  他已不遑再想,立即喝令住手。
  老少六位奇侠一入贼营,便痛施煞手,用意便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先除掉罗信一部实力再说。
  现在罗信露出面,而且开了腔。这种一声不响就放手杀人的行为,四位成名怪杰自是不好意思再干,翁如松兄妹也即刻停了手。
  老少聚在一起,却由翁如松发话道:“罗信,本少侠在贵池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老夫此来,正是来取你的人头回朝覆命的。”
  “你这个背叛国家,认贼作父的东西,已然迷途难返至死不悟,且先站开,让我和各派掌门说几句话。”
  这几句话,翁如松说得义正辞严,声色俱厉,听得在场正邪双方齐都动容,尤其各派掌门脸都红了。
  “小杂种,有什么遗言,赶快交代吧!”
  罗信气得脸色铁青,双方对比,敌人多了一个,因此,他认为如将金针渡厄说服,则可将劣势拉平或扭转,是以他绪强忍怒气,没有即刻发作。
  曾琦冷冷的道:“徐炳麟,你可认得?”
  “可是那只手金梭?”
  “不错!他是我的亲家,你屠烧他满门的时候,我的子媳和孙儿也在他家作客,一起被你成全了。如说我们之间还有交情,就是你还没向我老头子下手。”
  罗信顿时语塞,想要解释说他不知情,不仅话难出口,曾琦也未必相信,希望落空,凶心又起。
  翁如松这时也把话和各派掌门说清,他想劝各派退出这个漩涡,以免玉石俱焚。
  但因佛令在罗信之手,各派欲罢不能。
  翁如松又再郑重说道:“佛令威严固不可失坠,国家恩德又岂容背叛,还望各位三思,一经动手,就休怪如松手段毒辣了。”
  罗信立即接口说道:“小杂种,别白费唇舌了,拿命来吧!”
  剧战就是这样展了开来。
  四个喇嘛也奔向四个怪杰,捉对厮杀起来。
  几个天运帮徒都是坛主、护法身分,竟以若梅少女可欺,全都向她冲了过去。
  数月之隔,罗信以为翁如松还是在贵池时的那等功力,纵有进益也必有限。
  那知身形才动,忽觉一道强烈闪光透体而过,连声都未出,便被翁如松一掌震成烬。
  扑向或梅的几个恶徒,死得更是不明不白。
  若梅掌出无声,且有浓重的檀香味,几个恶徒香方入鼻,人便瘫软下去,成了一堆烂泥。
  群贼见状,一哄而散。
  各大六派也乘隙溜走。
  只苦了四个喇嘛,被四个怪杰缠住了,欲逃而不可得,也先后作了翁如松兄妹掌下游魂。
  翠碧嶂,从此便成了复国的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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