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泪眼模糊,看着这破瓦残垣,乱草业生的空地,牙关紧咬,不自主的暗中也加了几分力,话说完了,稍一跺脚,就离开了现场。
他信步而行,心情非常沉重,脑子里混乱极了,毫无目标,就这样走了将近两条街道。
他觉得这里没有久停的必要,也见不着张行,打算出北门离开云梦。
因此,脚步稍微快了些,正走着,猛然听得后面有人喊声:“唐圣华!”
他心中骤然一紧,忙扭头一看,不见有人。
唐圣华脚下已停,脸色微微一变,思忖道:“唐圣华三个字,只有混世狂生和我恩师知道,是谁在此处呼唤?怎的不见有人?”
这是个非常令人不解的怪事,他一时之间推测不出是什么原故,也未在意,方转身而行。来到了北门,正准备加快脚步行走,突然一阵香喷喷的气味,袭进鼻端。
唐圣华偶臭得这股香味,嘴角生津。腹内禁不住雷鸣起来。
最情他三天没有进饮食,没有香味诱发,自有玄天阳玉的神功支撑,不觉饥饿,这刻肉香扑鼻,馋涎顿生,就感到饿得难受。饿得难受。
他停步抬目打量,原来是家酒饭店,迫不及待,疾步跨进那家酒店。
唐圣华饿极了,随便的要了几样菜,加上不少食物。在那儿狼吞虎咽起来。
这孩子自流浪乞讨至今,固然有吃有喝,可是,像这样香美的食物,数年来,还是真未尝过,加之三天粒米未进,因此,他那吃像,的确是难看到极点。
不大工夫,已经杯盘狼籍,一扫而空,肚子填得饱饱的。
他神气十足,满脸笑容,叫来了伙计,伸手往怀中正想取银子结帐,那知这手伸了进去,可就拿不出来。
唐圣华笑容顿敛,脸就跟着红了起来,露出一幅可怜的窘态,怔怔的望着伙计,张着口,就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原来他到饭店吃东西,是一时饥欲冲动,压根就没有想到身上带有银两没有,这时吃完结帐,伸手取银,怎不叫他脸红发怔。
伙计该多机灵,一见唐圣华怔神的模样,心中就明白了,当下把脸一拉,皮笑肉不笑的,道:“少爷,您这是三钱银子的菜饭,您请结帐吧!”
圣华脸更红,连耳根子都红了,心头像小鹿般的跳动,急得连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假如面前有个地洞的话,他都能钻得进去。
伙计这次不带半点笑容,冷冷的道:“少爷,你是怎么啦!拿不出钱?”
圣华急得想哭,星目呆滞,望着伙计,现出了一付乞怜之态。
伙计一再相逼,圣华连站都站不稳,有几次,很想冲出门去,一走了之。
但他不愿落个骗吃赖喝的臭名,急中竟能生智,突见他苦笑道:“伙计,我出门慌忙,没有带钱,能不能记记帐?”
“得了吧!小铺才多大本钱,都像你这样记帐,咱们喝西北风去,给钱吧!”
圣华低声下气的笑道:“我实在没有钱,如不能记帐,我这身衣服,可以抵押么?”
伙计朝圣华上下一打量,作了个不屑之态,冷冷的笑道:“您这身衣服……嗯,至多值钱多银子,你吃了三钱多,不够不够!”
“不够请暂记帐.三两天之内.我必定送到就是了……”
伙计恼火了,摆了摆手,大声道:“吃了喝了不给钱,硬要记帐,这像话吗,咱们到官衙里见吧!”
圣华见他一嚷,急上加急,不自主的抬步往门外就走。
伙计赶忙伸手一拦,嚷道:“你白吃白喝,这刻想跑,哼!年轻轻的……”
“伙计!他是不是姓唐?”
就在伙计话未说完的当口,忽地打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如此问话。
伙计一愕,话未在往下说,说出来准不好听,他一看来人,忙哈腰笑道:“小的不知道……”
“不错!在下是姓唐。”
圣华见有人上来打圆场,没有等伙计说下去,接口就说出了自己姓唐。
来人对着圣华略加打量,大口大气转对伙计道:“这银子我给啦!”
说着话,取出碎银,往桌上一放,什么话未说,转身出店而去。
唐圣华红着脸,心里不知有多么难过,那双星目,紧盯着银子出神,人家转身出店,他都不知道说话。
这事故变得突然,他满以为天下毕竟还有好人,殊不知这中间暗藏诡谋,杀机隐伏,对他十分的不利哩。
伙计见了银子,脸色变得真快,笑道:“少爷!您别见怪,这银子有多的……”
圣华这才被他的话声惊醒,一挥手,窜身出门,放目四望,早就不见那人是往何处去了。
他略一怔神,心说:“此人何等慷慨!连名姓都未留下,我将来怎样报答人家?真该死!”
云梦县往东,全是荒野之区.他进入了山区,行走得非常的慢。
他这时心无杂念,专心计算如何寻找丹心旗,和探听亲仇的事情,脑海中.翻涌起法正大师传给他练功秘诀,反复 思索,不断的推敲。
思索,不断的推敲。
这里远离乡镇,天山相连,艳阳临空,一片大自然的景色,逞现在圣华的眼前,使得他不期然的吁出了几口大气,心胸豁然而开,豪气顿发。
圣华这一放开了脚程,比刚才的行进,要快上两倍,斗然之间,就来到一个山谷的入口。
他停身在谷口,张目远眺,山谷内虽是平坦,但两旁悬崖峭壁,透着雄伟的气概,吸引他不得不进谷一游。
用不着三个起落,就过了谷道,迎面是座参天的石壁,光滑如镜,壁顶白云层层,的确壮观。
圣华一见此壁,朗声一笑,道:“我唐圣华非要像这石壁一样,上能顶天,下能立地……”
话声一落,不由自主的运功伸指,在壁上写着“直言居士,到此一游”八个大字。
他并非运用九曲指,但八个字只不过是伸指之劳,容易极了,他明白,这就是“玄天阳玉”神功的杰作。
一阵欢愉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朗声哈哈的一阵大笑。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听空中“嘘”的一声长嘶,从谷的西面,破空而滑至南面。
圣华没有见过这种玩艺,想抬头观看,又被前面的几株古松挡住,看不真切。
他一点也不怕,只觉得怪好玩的,正在探看之际,“嗤”地又是一声破空之声,由北向东滑去。
圣华似乎明白了,他知道这不是好玩的东西,忙闪身依山壁而立。
他身形刚好立稳,“飕”的一声,黄光掠空,接着一声“笃”!那古松干上,竟然多了一面黄色的令旗。
圣华星目闪了一闪,轻微的绿光,指向那只小巧的令旗之上,心说:“怪啦!这是个死谷,除我之外,并无旁人,难道是冲着我来的……”
“哈……哈……哈……”
他思忖未了,笑声突传,谷中回音环应,此起彼落,圣华心中蓦地一栗,稍稍的有点紧张。
那笑声甫落,跟着又有人发出了两声冷笑,破空之声又起,红光陡现,古松干上,又是一声“笃”!竟多了一面红色的小旗令。
见旗不见人,发笑不现身,圣华从未闯荡江湖,对这些奇怪的噱头,压根就不懂。
隔了许久,还是不见有人,心中暗道:“可能不是找我,别理他,且到里面去看看。”
心里是这样的想着,脚下也就不停,只一纵,就飞出了两丈多,第二个闪身,离开了原立之处,已经在五丈开外。
圣华颇为心喜,环目一扫,立身之处的前后左右.都有几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古松,峭壁参天,这景色幽静之极,因此,他童心大发,伸臂滴溜溜的旋转了七八个转身,方自然停了下来。
他张目一看,眼前恰好是一棵古松,偏这古松干上,多出红黄两个小巧的令旗。
圣华是兴之所至,估量那旗只不过三丈多高,那想到厉害,一晃肩,人就冲空而起。
他嘻嘻一笑,出臂伸指,正想将旗取下的当口,陡地“嗤”地一响,如电光石般的一线蓝光,直奔向圣华背冲来。
圣华见蓝光闪动,很快的吸气,稳身缩臂,这伸出之手刚好收回不过五寸,蓝光早过,“笃”的一声,就钉住在古松干上。
圣华这时已落在地上,抬头再看,红黄两旗之旁,却多了一面蓝色的令旗。
不由心头一阵火发,暗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真想拿这玩艺打我……”
他心里怨忿还未发泄完,突地有人喝骂道:“小子好大胆!瞎了狗眼!你就不打听打听这几面令旗的来历?”
圣华惊恼并发,霍地一撤身,星目怒放,直往发话之处探去。
“小子!你瞧啥?这就来啦!”
刷的一声,一颗古树之上,密叶一分,飕的飘落的个四十多岁的蓝衣汉子。
这汉子虬筋外暴,背后托着一柄长股托天叉,神光外射,显然不是无能之辈。
圣华本能的退后了两步,神色颇为惊奇,望着来人瞬也不瞬。
来人似凶神恶煞,嘿嘿冷笑道:“小子!怕也无益.你走不了的……”
“放屁!我怕什么?什么走不走得了?哼!”
那汉子几时受过这等责骂,不由暴怒如雷,一声大喝,跨出两步,圈臂就推出两掌,硬劈圣华,同时喝道:“好小子!要想早死也可以,接掌!”
圣华长得这么大,从未和人动手过,面前这人如此横蛮出掌,使得他不知如何应付。
眼看劲风卷到,心中一震,闪避是不可能,一种本能的防卫之意立生,玄天阳玉功力自行运动,糊乱的挥臂往外一拨。
说时迟,那时快,两股力道蓦然相接,一声“波”,那个蓝衣人却被震得到退了三步之多。
这家伙大吃一惊,睁大了那对凶睛,朝圣华一看,见他若无其事,站在那儿怔怔出神,脸上也现出了少许惊容。
蓝衣怪汉嘿嘿又是一声冷笑,喝道:“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有点门道,我就不信你了有多大道行,再接我一掌试试。”
声落人动,再度跨进,双臂左右擂动,霍地又推出了两掌,这次可就用上七成真力。
晃眼之间,风声雷动,潜力激荡,夹沙石直扑向唐圣华。
圣华刚才随意挥掌,是不得已的情形下出手的,他不明白玄天阳玉神功的奥妙,这种奇功,只一遇上袭击,就会自生反应,反应一生,力道也就自然的发动,其后就要看出手之人的心念而定,所攻出的劲力,轻则却敌,重则伤敌,端的玄奇厉害。
圣化不明个中的道理,胡乱挥臂一挡,使出的不过二成力而已,但这二成力融合在玄天阳玉神功中,那就不啻三成劲功,故而震得退蓝衣人,自己也惊奇出神。
这当口,蓝衣怪汉再度排出力道,其雄浑足可摧钢破铁,骇人听闻。
因而,圣华又是非常吃惊,蓦然后退。
可是,杀人的功劲,并非你心惊就能化解得了的,眼看狂风卷到,只一着身,势必震得骨断筋折不可。
圣华心中一怵,忽忽忖道:“此人的确可恨,我和他无冤无仇,何必大力相拼!我不如弹臂相拒,看能不能给他苦头吃……”
思念未完,狂风疾卷,他却搬出达摩秘抄上的弹臂运掌法,倏地稳身撤臂向外一弹,呼地一声响,石飞沙扬,劲风疾驰,即和来劲相遇。
刹那间,“蓬”地一声巨响,唐圣华晃了两晃,双眼碧绿之光,一闪而收,再看那蓝衣怪汉,竟被自己这一击之力,迫退了八步多远。
显然这家伙有些不服气,怪眼猛翻,转手撤出身后的七股托天叉,跄踉一阵大响,斗然喝道:“好小子,算你有种,你敢接我这股兵刃?”
圣华经过两掌相接,胆气立壮,暗喜道:“没想到我的功力进展得这么快,看来这家伙不见得就是我的敌手……”
他心中喜欢,压根就忘了敌人,人家撤出了托天叉,咦!他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哩!
亏得蓝衣怪汉喝骂一声,否则,他要不弄得受人暗算才怪。
圣华暗骂自己“真没出息!”一仰头,冷笑道:“我三次容忍相让,你定要苦苦硬逼,不知你究竟为啥要如此拼命?”
“大爷们追踪你两天了,你不就是姓唐的小子么?”
“是与不是,这跟你找我拼命,又有什么相干?”
“小子,你还是少废话,先接我两叉,我再叫你死而无怨……”
这家伙不容圣华说话,抖叉而进,哗啦大响,夹劲风,叉出三路,分取圣华头、胸、腹三部。
圣华不由怒火上撞,暗骂道:“混帐东西,你以为我真的是怕你,今天定叫你吃足苦头不可。”
他这刻不慌不忙,反手就拍出一掌,劲锋直取叉身。
这一掌之力,看似不猛,晃眼碰在托天叉之上,震得跄踉一响,竟将怪汉之叉,挡斜出五尺多,连那家伙的身形,都不由不随之稍稍转动。
圣华一拍成功,不由呵呵笑道:“你以为我怕你,鬼头鬼脑,还不与我滚!”
蓝衣怪汉脸色惨白,略略一顿,霎时张目暴露凶光,大喝一声:“我与你拼了!”
陡地抖叉腾跃,连人带叉,鼓足了十成劲力,就往圣华身上撞去。
他做梦也未料到这家伙临了还作拼命打法,心中怒气顿生,眼中绿光一射,杀机立现,忖道:“真要找死,也怪不得我,来吧……”
他正待出功相击,陡听飕飕两声,两股极强猛的劲锋,一取怪汉,一取自己。
他在不防暗袭之下,突被这股力道,震得斜撤出五步之远,自己的左右两面,却多出了一个红衣怪人,和一个黄衣怪人。
那黄衣怪人年纪在五十上下,冲着圣华冷笑道:“很抱歉,我们已得到密令,追踪在你的身后,不带回你那颗人头,嘿嘿!我们无法交令呢!”
圣华非常不解,环目打量眼前的形势,左、中、右,三面都有人环围,只有后面是座深壑,无人阻挡,就知事非寻常。
可是他十分沉稳,将那红衣人看了一看,扭脸还了一声冷笑,问道:“我和你们素无过节,不知因为什么要这样的逼人?”
红衣怪人也是在五十三四岁之间,闻言哈哈一阵怪笑,大喝道:“这个你小子勿须多问,等我老人家取你的人头时,再将原因告诉你吧!”
圣华沉闷中,再将这三个人看了一眼,见他们个个都杀机满面,大有把握将自己的人头割下,不禁怒上眉梢,牛劲上升,把心一横,道:“嘿嘿!你们有把握割下我这个头?”
黄衣怪人暴怒吼道:“割你的头,那不是太容易了吗”
“哈……哈……”圣华朗声大笑,接道:“只怕没有你们想的那样轻松。”
黄衣人又发出刺人的怪笑,接口道:“如此说来,你小子是不大相信了?”
“这还用多问,当然是不敢相信。”
“不相信你就试试看!”
这黄衣怪人冲着蓝衣怪汉一打眼色,喝声:“老五!上呀!”
蓝衣怪汉刚才那口气,到现在还蹩在心中,听黄衣人喊上,当下抖叉,当先错步抢进。
黄衣怪人也没有招呼红衣人,从左面抢逼,直往圣华那儿扑去。
右面的红衣怪人赫然而笑,他离圣华最近,只一晃肩,抡动双掌,闷声不响的从右端闯进。
唐圣华不愿就这样的等死,心说:“既然是存心找碴,不死人是不会善了,怪不得恩师说对江湖之人,仁慈心肠,是不会感化向善的,哼!我只好全力相拼了。”
想到此处,反而泰然而立,此际见三面人即将到达,他暗将功力提运起来、说也真怪,一吸气,浑身骨节轧轧乱响,眼中碧绿光华大盛,冲着三人环扫一遍。
奇怪!他眼神轮扫三个怪人之际,偶见他们疾奔之势,蓦地一顿,三个人脸色,略露怔容,同时,三人的眼神都微一滞呆。
这就是法正大师传给圣华初步浊目功的神效,起先是他未运起神功,故未震慑三个怪人,这时,他抱着硬拼的打算,斗然将玄天阳玉之功运行起来,因而双目碧色光华,骤然大增,逼视红,黄,蓝三人,使得他们触之心神为之震摄。
不过,这碧绿光华只是法正大师的精髓播种,并非圣华本身所练,因是只在刹那间就消逝了。
那三个怪人,只怔了一怔,仍旧往上进扑,因为,他们并不知是什么道理,就连唐圣华本人,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眼看混战即将展开,忽然间又有人喝声“且慢!”
这喝声来得太突然,硬将进扑的三人止住,倏的往原处撤身峙立,来得快,退得也快。
只在晃眼之间,刷,刷,刷……接连似闪电般的落下白服、紫服,绿服四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这四个奇装的老者来到当场,将圣华打量许久,却见紫衣老者转脸问黄衣怪人道:“探查得没有错吗?”
“一点不错。”
“有什么证据?”
“眼线回报,说他在云梦县那堆废墟上,留下了三寸深的脚印……”
紫衣老者双肩一绉,截住喝道:“这不能算是可靠的证据。”
黄衣怪人皮笑肉不笑的搐动一下脸上的肌肉,接着回道:“当然不止这一点。”
“还有什么?”
“眼线说他在脚下运劲之际,他喃喃自语‘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还有没有?”
“还有!”
“快说啊!”紫衣老者点了点头,抢着催促。
黄衣怪人又哼了一下,接道:“另外的眼线,在县城转角之处,于他背后斗然叫他的名字。”
“他答应没有?”
“没有答应,但却转身查看,脸现惊容。”
紫衣老者脸色一变,三角眼精一闪,将唐圣华看了半晌,又问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证明?”
黄衣怪人显然有点不太愿意,思忖道:“这还不够么?
那这多麻烦……”但他不敢不说,顿了顿,方道:“当然还有。”
“有就快说,别考虑啦!”
“偏这小子在酒店吃了饭,却身无分文,伙计揪扯不放,有人问他是否姓唐,他说是姓唐,那人替他付帐,他方离店北进,我们一直紧跟到此,难道还会看走了眼不成?”
紫衣老者冷笑几声,杀机突现,转对圣华喝道:“小子,他的话都对么?”
圣华一直就凝神静听他们的对话,心中的惊疑,也随着问话的紧慢而加重减轻,至此,他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人家的监视中。
他非常不解,为什么这群人要和自己为难,他为了不愿牵涉江湖恩怨,曾拼着一死,不肯接受法正大师的要求,然而,他还未踏进江湖,更未寻获丹心圣旗,就被江湖人物找碴拼杀。
唐圣华随着他们的问话,很快的思索了这些情由,这个当口,恰好紫衣人转脸问他。
因此,他一听那老家伙叫他小子,他就满肚子不高兴,做了个不屑之色,冷冷的回答道:“我不懂你问这一点作什么?”
紫衣老者冷哼一声,怒道:“你先答复我的话。”
圣华的牛劲蓦地一张,也哼道:“我要你先回答我的问话!”
“小子是想找死么?”
“呸!你才想找死呢!”
紫衣老者满脸通红,跨步抬臂,正要动手,却被绿衣老者伸手一拦,微笑道:“告诉他,叫他死而无怨。”
紫衣老者无可奈何的瞪了圣华一眼,怒道:“算你小子有种……”
“哼!不怕你不说!”
圣华这句话又将紫衣人微恼,又想挥掌而攻,却被绿衣老者喝止。
老家伙强忍下这口气,喝道:“呆会儿有你小子瞧的。”
他略略一停,冷哼道:“咱们在四年之前,就接令探查你的行踪,一直就没有中断,那知天网恢恢,却仍旧在唐家的旧址找着了你……”
“慢着!”圣华突然喝喊着,将紫衣人的话打断,继问道:“你们接谁的令?”
“这点你不必过问,问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要追踪我?”
“仇家的后代!”
圣华听得心头猛然一跳,张目环扫七个怪人一眼,心中似乎有点明白,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紫衣人突开口正想说话,蓦被绿衣人一拉,只见他接道:“你还不配问这个。”
“不敢说了是不是?”
七个人中,有五个都发出了冷哼,唯有紫绿二人不动声色。
这时,却听紫衣人喝道:“反正你是死定了,不必再问这些,该回答我的话了,小子!”
唐圣华俏皮的笑了,故意的反问道:“你要我同答什么?”
“你是不是叫唐圣华?”
“假如我说我不是唐圣华又该怎么办?”
紫衣老者怔了怔,随即一哼,道:“前两天,我们的小主人说有个像你这样装束的美少年,将在云梦出现,我们又经布置侦察,证据确实,你想骗人,也是逃不了一死。”
唐圣华耸耸肩头,朗声一笑,道:“既然如此说法,又何必非要问我?动手将我杀死,不就结了。”
“我们要你死得瞑目。”
圣华心火不由往上直冲,匆匆想道:“这群强盗确实可恨,你们就敢断定我一非死在这儿?哼!我偏要逗你们乐子。”
他强按怒火,冷笑道:“我并非唐圣华,你们找错了人。”
“胡说!你……”
紫衣人说到此处,不知说什么才好,恨得钢牙咬得格格响,恨不得一掌将他劈成两半。
旁立的黑衣老者嘿嘿一声冷笑,喝道:“你不承认也可以,这绝谷之后,是座深不见底的悬崖,你自己跳崖死了吧!”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唐圣华纵然再好耍子,也忍耐不住,不由仰天一声长笑,道:“说了是死,不说还是死,你们比强盗还狠,不过,你们自信能将我置之死地?”
绿衣人似乎大大的不耐,大喝道:“杀死你,等于杀只狗般的容易。”
圣华功力早凝,双目再睁,碧绿的光华一闪,逼视众人,冷笑着道:“好!既然你们有把握,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将我唐圣华怎样处置。”
他说此话之际,脸上杀机满布,那双目的碧光,又将众人慑怵得突地一惊。
七个怪人忽然一阵骚动,倏地将步位推开,除了绿衣人居中外,其余六个人,形成个半圆形,只留下圣华身后的绝崖。
此刻,绿衣人露出丝丝扣人的假笑,道:“小子!那你就领死吧!”
圣华不明白他们何以要布成这种情势,斗然喝道:“我唐圣华并非怕死之人,只是,不明白你们是怎样的打法?”
“咱们的打法,数十年不改变,你用不着多问,动手啦!”
“老鬼,别扯谈,我让你们先动手,一齐上吧,哈!哈!哈!”
圣华愤怒填胸,反而豪气冲天,哈哈大笑。
他这儿声大笑,十足的显出内力充沛,非同凡响,只将在场的七人,笑得怔神不已!
“动手啊!怎么怔住了?哈哈……”
七个怪人同声大吼,就见绿衣人一举臂,伸出了两个指头,大喝声“上”!
上字甫落,即见黑白衣服的老者,从左右腾地奔进,两人都是拿着长剑,剑光闪动,分刺圣华左右肩膀,来势奇猛,威不可当。
圣华先就和红黄蓝三色衣服者动过手,知道他们的功力不弱,一见两人仗剑攻到,就想速战速决,当下略斜身,双臂平绕,张掌照剑就拍。
他这拍出的力道奇猛,实指望能先将来剑震落,怎奈两剑诡诈莫测,根本就不让掌劲碰上,反走下路,齐削圣华双足。
老实说,凭唐圣华目前的功力,要收拾眼前的几人,的确易于反掌,不过他毫无打斗经验,不知如何着手,空将力道排出,而难收奇效。
人家那两柄剑完全采取避重就轻的精灵打法,等他闪开了下路,长剑斗然又回拥上盘。
但是,两柄剑固然凌厉,却不能近抵圣华,只在那儿寻找空隙,抽冷了递剑取命,加之两人的身法奇快,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个劲的绕着圣华窜动。
圣华凭的是玄天阳玉神力,护住了周身,而且反应极快,长剑离身三寸,反弹之力,也随之发出,是以,双方面都有绝活,你既无法伤我,我也没办法杀你。
打来打去,约有两盏茶的工夫,形势并没有改变,胜负分不出来。
经验是慢慢得来的,唐圣华资质特佳,悟力极强,他一揣磨打斗的情形,不由想道:“看他们不敢近身三寸,许是玄天阳玉神功发挥了威力,我何必随着他们转动?莫若将全部功劲运行,慢慢移动,再见机出击,不就可以成功?”
他想到就做,忽地身法变慢,功凝两掌,眼中透亮,专等着鱼儿上钩。
这法子真灵,黑衣老者见他身法变慢,满以为是他的后力不济,心中大喜,纵身在圣华的背后,使出平生之力,照定背后“窑台”穴攻去。
说时迟,长剑及衣刚好三寸,弹力顿生,那家伙眉头一皱,就露出苦相,慌忙抽剑侧身一跃,就在他闪跃的当口,圣华恰好扭转身形,他不忍心用掌,食中二指一点,一股罡风,应指而出,轻轻的点中黑衣人长剑之上,只见那家伙眉宇间流出苦涩之容,跄踉一响,长剑也随之落于地面。
圣华哈哈一笑,朗声道:“饶你一条狗命……”
声未落,脑后反应又生,准知是白衣人抢攻到了,他听声辨向,旋身并指一点,跄踉连声,果然是白衣人的长剑到了,但早就坠落尘埃。
这不过是在一眨眼的工夫,仅两个转身,就击落两柄长剑,功夫札硬,身法手法奇特,可就将在场的七个怪人镇住了。
圣华经过接连三次的交手,神情比较稳定,没有刚才那样紧张,不禁呵呵一笑,道:“怎样!你们有把握割下我的头?哈哈!”
绿衣老者脸色难看之极,阴晴不定,要知这群人中,属他的功力最高,然而,连他都瞧不出圣华是用的什么功力。
这老家伙心中却在盘算圣华的武学路数,蓦见他阴森森的一笑,抬臂又伸出四个指头,反喝道:“小子,我就不信割不下你那颗狗头!”
圣华睁目逼视绿衣老者,怒道:“老鬼!你嘴里放干净点好不好?”
“好!”这好字并非紫衣人说的,而是绿衣人喝喊的,继好字之后,抢进了红,黄,蓝,紫四个人,从四面包抄进击。
不过,这四个人连上手,却不是混战之态,看他们极有章法攻守,彼此呼应,同时,四个人的位置,也不住的挪移,攻势比黑白二人要威猛得太多。
圣华心中可就有些嘀咕,忖道:“这又是什么打法?怎的不同时攻进,莫非这中间另有文章?”
他不明白人家这是四象联合攻守法,讲究的是相生相克。可是,圣华采用原来的打法,身形转动得太慢,这四象阵法对他,几乎全部失去了作用。
这四个人绕着圣华走了两匝,掌劈叉打,却丝毫不能得手,只急得怪人头上的青筋乱冒,连八只怪眼都急红了。
突地场外的绿衣人一声断喝,道声:“变式猛攻!”
老家伙在一旁的发号司令,围攻的四人,按此号令,同时怒吼一声,打法一变,四条不同颜色的身形,窜高纵低,掌劈脚扫,呼呼风声,不绝于耳,一个劲的往圣华要害上攻进。
圣华见他们没有既定的方位,也没有固定的打法,拳到透骨生寒,脚来石走沙飞,前后左右,找不出空隙,十足的处在挨打的地位。
虽然他依仗玄天阳玉功力,促使自己应变还攻,但究竟是经验奇差,始终想不出争取主动的计策来。
他心中突地发起急来,这一急不要紧.却将他急出了一个办法来,匆匆想道:“我也学他们的样.来一个独碰的打法吧!”
哈!这种打法真的是少见,完全是硬碰硬,功力差的,可就大触霉头。
圣华双目注定四个怪人,这当口,倏见红衣人夹掌攻到,他哼了一声,单掌一拨,就迎着红衣人撞去。
双方的冲势特疾,“蓬”!巨响一震,红衣人蹬,蹬,蹬,一连被挫了八步之多。
圣华一转身,恰好见蓝衣怪汉舞七股托天叉,跄踉攻到,他又是一击冷哼,再拨左掌,仍旧迎面冲去。
“璞”的一响,托天叉被他的掌风震脱了手,蓝衣人他倒挫出六步之多。
这时,黄衣人和绿衣人先后从左右面抢攻。圣华两击得手,好不心喜,神情振奋,蹩不住一声长啸,左掌轻轻一挥,人也迎上前去,恰好和左面的黄衣人相接,“波”的一声.黄衣人竟被震出了四步。
他更不停留,掌出人动,右手早掠,身随掌进,反身又迎上了紫衣老者。
这紫衣老者暗中蓄功己久,见圣华攻到,双掌猛地里拨出,一股潜力,迎上了圣华右掌的来劲。
“轰”地一震,紫衣人后退了两步,脸上略现惊容,圣华可就惨了,他却被人家击得倒退了七步之多,右臂一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孩子连着震退了三个怪人,满以为紫衣老者也和那三个人一样容易击退。
那知不然,紫衣人的功力,在这群人之中,却坐上第二把交椅,同时,老鬼狡诈得紧,他知圣华身怀怪功,生怕自己吃苦,故而暗中集上了八成功力,斗然的劈出。
圣华一则是喜昏了头,大意轻敌,二则是单臂挥掌,力道不足四成,三则是过于欣喜,心神不在,丹田未纳真力,是以反被人家打退了好几步。
圣华在转眼之间,连对碰了四个人,最后一败,败得有些泄气,楞楞的在那儿出神。
紫衣老者也估不透圣华究竟有多大本领,说他高吧,却被自己击退,说他不高,他倒能轻而易举的打跨了红,黄,蓝三人。
老怪物毕竟是奸狡,一见圣华发楞,就知他是有些胆寒,良机不再,忙举臂一挥,红,黄,蓝,紫,四色倏地从正面同时凝功发掌,向圣华劈去。
四人的功劲,的确惊人,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晃眼就逼近了圣华。
圣华臂酸早止,倏见狂风卷到,心中大惊,要退是万万的来不及,心说:“这一下我可要完蛋了!”
情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逼得他提聚全功,奋然跨步,一声大吼,双臂平胸,霍地推出。
他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出手的,能不能挡住来劲,则毫无把握。
但见狂风如惊涛骇浪,疾冲而出,眨眼相接,轰然一声巨响,圣华只觉得头脑有点昏胀,往后挫出了两步。
反观对面四人,蓝衣怪汉最惨,挫退十多步,一屁股跌坐在地,红衣人和黄衣人被震得东倒西歪,也挫出了七步之多,幸未倒下,紫衣人正面受袭,但他功力深厚,却也被震退了八九步,端立出神。
圣华没有料到双臂出击,而将四个怪人击倒,不禁一阵狂喜,仰天狂笑数声,道:“哈……哈……哈……哈……老鬼们,你们要不了我的头,我可要你们的头了……哈……哈……”
七个人听得混身斗然颤动,旋见绿衣老者杀机又起,嘿嘿两声冷笑,喝道:“只怕不见得……”
两臂上举,两掌张开,接着喝声:“再攻!”
这也是圣华没有时间苦练玄天阳玉神功,否则的话,四个被击之人,此刻焉有命在。
绿衣人喝声甫落,他自己首先抡掌抢进,左右是黑白怪人的两柄长剑,居中是红紫二人,前后是黄蓝怪客,七个人同时围攻。
红,黄,蓝,白,黑,绿,紫,七种不同颜色的服式,穿绕在圣华的前后左右,快速绝伦,就如同七只戏花的蝴蝶,煞是好看。
七个怪人,仍以紫衣人为主,他出掌,必以双剑配合夹掌,另外的人出掌,又配合七股托天叉猛攻,声威壮盛,凌厉无比。
圣华可顾不得不再伤人,双掌翻飞,前后擂动,威力不下于七个怪人。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和他硬碰,人家的打法奸狡万端,他打左右的怪人,前后的人抢攻,如打前后的人,左右的人又猛攻过来,彼此共进退,呼应得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圣华就透着吃亏,真力损耗不说,稍有顾虑不到,非得挨打不可。
是以,他又急了,只一急,就能急出对策来。
斗然之间,他忽急想道:“七人之中,以绿衣人为主,我何不专门攻他一人,只要将他制住,不就可以叫他们服贴么?”
私念顿决,遂旋臂使全力拍出了三次掌力,将三面的红,黄,蓝.白,黑,紫衣六个怪人迫退,猛地里一腾身,曲腕临空,飞纵而出,照那绿衣老者推出两掌,踢出两脚。
他这是骤然易变打斗之法,攻其不备,两掌两脚,果将绿衣老者打得连着后退,逼得老者连稳桩的工夫都没有。
然而,另外的六个怪人同声怒喝,早就不顾死活集全力围过来,援救绿衣老者。
如此一来,迫使圣毕的疾进之身,不得不倏然而止,拧身形,转头又攻出了三掌,再将六人击退。
他第二次倒纵奔扑,仍旧紧逼绿衣老者,简直叫那老家伙喘不过气来,又往后猛退。
绿衣老者虽是在疾退,然而三角眼不住的乱转,身形可就渐渐的朝向绝崖那而移动,显然老家伙不怀善意,另有诡谋。
抢华一着得手,着着进逼,无从考虑绿衣人是河心计,所以,他转身三掌,正面两脚,迫退围玫的六人,自己也紧随着绿衣人的身形,往绝崖那面移转。
此际,除绿衣人现出临危不乱,非常沉着的迹象外,另外的六人,呐喊不停,叫,笑,喝,吼,混杂而出,其音难听之极。
唐圣华只顾制服绿衣老者,忽略了这种奇异的喊叫,心神略受影响,略微有些震动。
绿衣老者外形显出不敌之像,已正面退往绝崖那端,但他直如不觉,拼命的疾退。
圣华却不查看眼前的形势,霍地跃腾空中,猛吸气,在空中圈臂,打算在下落之际,狠击绿衣怪人。
他毫无打斗经验,以为这种打法万无一失,那晓得当他下落快到接近绿衣人的当口,却见他仍立身戒备,不由怒喝一声“接掌!”
他掌字一落,狂风腾空,劈向绿衣老人,但一晃间,却见绿光陡闪,他自己恰好落地,定神一看,怪人不见,轰的一声巨响,崖边被他掌力轰场一丈多宽。
圣华心知不好,猛然转身,倏听头顶排出一声极为熟悉而刺人心神的狂笑,心头蓦然一怔,就在这斗煞一怔神之际、七股混合的劲力,霍地排到。
圣华大惊失色,双脚一用力,就想运掌相抗。
岂知脚下泥土一松,真风一散,七股劲力,同时轰到,力道卷向身上,顿将他震飞两三丈远,疾向万丈深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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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心旗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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