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龙生瞿然一省,心里想道:“苏州在大湖旁边,这条船在湖上走,当然是太湖了。唉,这可真是糟糕。”
他担心的事情,果然便在王大夫口里说了出来:“龙兄,我正要说给你知道,好让你欢喜。大湖七十二家总寨主王老英雄王宇庭的名字想必你是知道的了,咱们就是上他那儿。你在那儿养病,丝毫也用不着担心有敌人骚扰了。”
太湖七十二家总寨主王宇庭正是他的师父文逸凡的好朋友,辛龙生心中惊恐,勉强笑道:“王总寨主英名远播,我是久仰的了,只是无缘拜见。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
王大夫笑道:“我和他本来也是并不相识的,但金鸡岭的大头目杜复和他却是很有交情。这次在扬州劫了官粮之后,杜复就料到我们会有麻烦,故而预先写了一封亲笔信,介绍我们到王总寨主那里安身的。”
辛龙生暗地思量:“王宇庭我和他只是见过两次面,两次他都是和我师父商量大事,对我并不如何注意。玉瑾是和我同床共枕的人,对我也还是相见不相识。料想王宇庭不会认出我来。”不过,想虽然是这样想,心中仍是难免有点惴惴不安。
不久,船到岸边,岸上已经有人等侯,给辛龙生准备好了一乘滑竿,当下就由四个喽兵抬他上山。
王宇庭见了辛龙生,一开口就说道:“龙兄,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下。”
辛龙生吃了一惊:“难道他看出了我的本来面目?”王宇庭接着说道:“这次大闹扬州,你出力不少。听说你救了奚姑娘的性命,是么?”
辛龙生这才知道他说的是扬州之事,放下了心,说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王宇庭赞道:“舍己救人,功成不居,这正是侠义道的本色!不过,在你来说,虽然不当作一回事,在杜复和奚姑娘来说,却是十分感激你的。前两天,金鸡岭有人来过,还曾托我打听你的下落呢。我准备给你捎个信给他们,免得他们记挂。待你好了,再到金鸡岭去,和他们见一见面,你看可好?”
辛龙生连忙说道:“这太使我惭愧了,我只受了一点伤,如何敢受他们的感激?再说,扬州知府岳良骏是个害民贼,我本就想杀他为民除害的。救奚姑娘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请王总寨主干万不可小题大作,令我无地自容。他日若有机缘,我自当到金鸡岭去拜会那里的众家英雄。”他是生怕奚玉瑾闻讯赶来,是以只好说一套“漂亮话”了。
王宇庭道:“龙兄端的是侠士胸襟,令人钦佩。”忽地如有所思,半晌说道:“说起那位奚姑娘也是可怜,龙兄,你可知道她的遭遇么?”
辛龙生心头卜通一跳,强自镇定,说道:“百花谷奚家是有名的武学世家,我只知道她是奚家的大小姐,别的就不知道了。”
王宇庭道:“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她是寡妇身份。她本来是有丈夫的,她的丈夫名叫辛龙生,是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的掌门弟子,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不料最近消息传来,听说他已是在舜耕山死在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的儿子完颜豪的手里了。他们成婚还未满一年,奚姑娘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你说可不可惜!”
辛龙生暗暗好笑,想道:“幸亏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死了的辛龙生,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当下装出一副悲戚同情的脸孔,说道:“自古红颇多薄命,老天爷实在不公。”
王宁庭说道:“丈夫死了,妻子定要守节,这种读书人的臭礼法我最反对。依我说,咱们江湖儿女,根本就不必理会它这—套。”
申子驹笑道:“王寨主,这是你的想法,就不知那位奚姑娘的想法如何?”
王宇庭道:“是呀,若然她通达的话,她又无儿无女,实在是不必为丈夫守节的。”
刘湛笑道:“王寨主敢情是想为她做媒?”
王宇庭笑道:“我倒是有这意思,不过现在言之尚早。”
辛龙生何等聪明,王宇庭的弦外之音,他自是一听便知。心中不禁又是好笑,又是辛酸的想道:“我本来就是她的丈夫,你还要为她做媒,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王宇庭见他默不作声,现出一副疲倦的神态,瞿然一省,笑道:“我也是老糊涂了。龙兄,你有病在身,应该早点歇息了。待你病好之后,咱们慢慢再谈吧。”
“赛华佗”王大夫名不虚传,不过几天,辛龙生的外伤已是给他医好,内伤也好了六七分。这一天王大夫和他说道:“龙兄,你可以重行练功了么?”
辛龙生道:“我正想请教前辈。我已知道练这内功心法于我有害,但身体好了一些之后,不练又觉得很不舒服。这可如何是好?”
王大夫道:“这种介乎正邪之间的内功心法,有如附骨之疽。不练是不行的。我只有替你设法消灭它的祸害,只要你有恒心,甚至还可以转祸为福。”
辛龙生喜道:“请前辈指教。”
王大夫道:“我传你一套吐纳之法,医家的吐纳和武学中的修炼内功性质当然大异,但也有相同之处。它不能用以伤人,但持之有恒,同样可以延年益寿,怯病强身。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王道’的练功方法吧。你现在练的这种内功心法是极端霸道的,将来两者兼练,那就可以水火相济,逐渐减轻祸害了。纵使不能完全消除走火入魔的危险,至少也保得住没有性命之忧。”
辛龙牛心大喜拜谢,心里想道:“只须性命无忧,我也就可以不必受车卫的挟制了。”
’
王大夫继续说道:“这两种不同的练功方法,初练之时,不易调和,我给你用针灸疗法,继续不断的每日针灸三次,满了之后,就可以见效了。那时你本门内功心法的威力也可以更加发挥。”
辛龙生越发欢喜:“原来还有如此妙用,怪不得他说是可以因祸得福了。以宇文冲那样高强的本领,他还要想方设法偷学车卫的独门内功心法,我若然可以免除祸害,发挥它的威力,将来我的本领岂不是还可以在宇文冲之上?”
自此辛龙生安心在王宇庭的山寨养病,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他的伤已然完全好了。王大夫每日给他针灸三次,他每日也在练功之后兼做王大夫所传的吐纳功夫,果然不用服食车卫给他的解药,到了月底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痛苦了。
在这一段养病的时间,他尽量避免和王宇庭见面,以防给他看出破绽。王宇庭身为七十二家山寨的总寨主,事情很忙,初时三两天来看他一次,渐渐也来得疏了。
这日辛龙生在第一次练功之后,觉得精神饱满,更胜从前,便在院子里再练一趟剑法。这是他病后第一次练武。有个小头目走来笑道;“龙大侠,你大好啦!王寨主刚才还问起你呢。”
辛龙生想起自己已经有十天左右没见过王宇庭了,如今自己已是恢复如初,不能再用养病的藉口等他过来探望。于是问那小头目道:“王寨主没有外出吧?”那小头目道:“寨主正在聚义厅和申、刘两位客人说话。”
辛龙生未曾踏入聚义厅,先听见里面谈话,刚好听得王宇庭说道:“想不到宇文冲重现江湖,你见着他没有?”一个陌生的口音说道:“我没见着,不过咱们的人倒是有人见着他了。”
辛龙生大吃一惊,心道:“这不是说我吗?”王宇庭听得脚步声响,问道:“是谁?”
辛龙生要躲也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强笑说道:“什么事情谈得这样高兴?”只见聚义厅里,除了申子驹和刘湛之外,还有一个胡须斑白的陌生人。
王宇庭道,“你来得正好,这位是韩寨主,他刚从扬州回来,我们本来想过一会儿就去探望你的。你的病都好了么?”
原来这老头儿名叫韩成德,是王宇庭属下的七十二家寨主之一,也是最年长的一位寨主。辛龙生来山寨的时候,他尚在扬州未归。
韩成德笑道:“龙兄,我们是见过面的。”辛龙生怔了一怔道:“是吗?我可想不起是在哪里了。”
韩成德笑道:“那天大闹扬州知府的衙门,我也在场。杜复要我帮他做些善后工作,是以多留了两个月。”
王宇庭道:“我们刚刚淡起宇文冲的事情,龙兄,你知道这个人吗?”
辛龙生道:“我孤陋寡闻,可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王宇庭道:“车卫呢?你可知道?”
辛龙生惴惴不安,想道:“敢情他是要向我查根问底了!”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个老魔头的事情,我倒是曾经听得王大夫谈过。”
王宇庭道:“宇文冲的年纪不算老,大概还未到五十岁。不过他却是和车卫同一辈份的魔头,武功十分厉害。他和车卫差不多同一时候在江湖失踪,也难怪你没听过他的名字。”
韩成德说道:“不过依我看来,宇文冲却是不能和车卫相比。车卫虽然也做坏事,毕竟不是鞑子爪牙,只能说是介乎邪正之间的人物。宇文冲就不同了,他曾经是岳良骏最得力的帮手呢。”
王宇庭道:“韩大哥说得对。但他当年不知因了何事和岳良骏分手,隔了这许多年,也不知他改邪归正没有。”
韩成德道:“据我所知,他现在重现江湖,恐怕是找到一个比岳良骏地位更高的主人了。”
王宇庭道:“咱们刚才说到哪里?对了,你是不是说咱们的什么人碰上了他?”
韩成德道:“这两个人认真说,还不能算是侠义道的,他们是黑道上的成名人物,但和岳良骏也是作对的。因此勉强也算得是咱们这边的人了。”
王宇庭道:“这两个人是谁?”韩成德道:“一个是做了道士的丘大鸣,现在的道号是一鸣,一个是做了和尚的邓百京,现在法号百悔。”
辛龙生这才知道韩成德所说的“自己人”乃是一僧一道。心里想道:“那道士曾许诺不泄露那日之事的,不知他是否遵守诺言?”
王宇庭笑道:“邓百京是有名的霹雳火脾气,他居然做了和尚,倒是新鲜事儿。”
韩成德笑道:“所以他出家之后,改名百悔。但依我看来,他的脾气可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呢。”
申子驹道:“他们是怎的和宇文冲结上梁子的?”
韩成德道,“二十年前,他们二人和雷泽苍是结拜的三兄弟,合称冀北三雄。后来雷泽苍给宇文冲杀了,他们二人便即金盆洗手,都出了家,苦练绝技,誓报此仇。”
王宇庭道:“他们是在扬州碰上宇文冲?”
韩成德道:“不错。宇文冲是在扬州城外的一个荒谷里,给他们找出了。一场恶斗,百悔和尚险些丧命,一鸣道人也伤得很重。我碰见他们的时候,百悔和尚走路还是一跛一拐的呢。”
王宇庭道:“这倒是有点奇怪了,据我所知,他们的本领很是不弱。二十年前,丘大鸣和宇文冲单打独斗,也不过是稍逊一筹而巳。经过二十年的苦练,又是两人联手,怎的还会在宇文冲手下,吃这样大亏?”
申子驹道:“宇文冲是不是也有帮手?”
辛龙生心情大为紧张,暗自想道:“那百悔和尚是给我一剑刺伤,才给宇文冲打下悬崖的。他又没有和我立誓,只怕是已经将那日的事情抖露出来了。”
韩成德道:“是呀,我也是这样想。但一鸣道长说他们那日是给宇文冲使诈取胜。宇文冲在险地伏击,故此斗了个两败俱伤的。”
王宇庭道:“即使如此,宇文冲胜得了他们,那也是极不容易了。这厮再次出山,助纣为虐,咱们倒是应该多留点神呢。对啦,你刚才说他找到一个比岳良骏地位更高的主子,那又是谁?”
韩成德道:“完颜长之的儿子完颜豪。上个月完颜豪亲自来扬州处理岳良骏失职之事,我们的人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宇文冲就曾陪同完颜豪在知府衙门出现。岳良骏所受的处分是:革职留任,戴罪图功。听说他能够得到这样的从轻发落,就是靠了宇文冲给他说好话的。”
辛龙生暗自想道:“完颜豪再来扬州,只怕就是因为冲着我来的。唉,只怕我的秘密终于也是难以保住了。不过一鸣和百悔没有向韩成德说出我来,我倒可以少扔一重心事。”
韩成德接着说道:“说起他们二人,有桩事情我要禀告总寨主。”
王宇庭道:“韩大哥不用如此客气,请说。”在王宇庭属下七十二家寨主之中,韩成德年纪最长,比王宇庭还大几岁,是以王宇庭一向对他都很尊重。
韩成德道:“他们想在伤好之后,投奔咱们,请恕我擅自作主,我已经替总寨主答应他们了。”
王宇庭笑道:“山寨里多两个高手,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呀。韩大哥,你做得很对。他们还有什么话说么?”
韩成德想起一事,笑道:“我想起来了。总寨主,你我都猜疑那宇文冲尚有帮手,一鸣道长却说没有,现在我仔细一想,恐怕还是咱们猜得对。一鸣道长不肯说,乃是另有隐情!”
辛龙生本来已经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的,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王宇庭笑道;“你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韩成德道:“一鸣道长和我说那番话的时候,百悔和尚双眼圆睁,似乎颇为气愤,要说什么似的,一鸣紧紧握着他的手,他就始终没有说了。后来我和他们分手,转过了一个山坳,大家瞧不见了,大概他们以为我已经走得远了,争吵起来。我隐隐听见他们说的几句话。”
工宇庭道;“他们说些什么?”
韩成德道:“百悔和尚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嘿嘿,他是霹雳火脾气,说话大声,我听得清楚。一鸣说的我可听不见啦。过一会又听得百悔大声说道:‘好,你要遵守诺言,那也由你。我可无须受这拘束。’大概是一鸣又在劝他,他不说话了。过了会儿,他们走得远了,那百悔和尚还在哼哼唧唧,但他说的我可听不见啦。”
王宇庭笑道:“反正他们是要来的,咱们也用不着盘问他,百悔那个脾气,迟早会忍不住对咱们说。”
韩成德道:“我还想起一件可疑之事。据我所知,宇文冲和岳良骏乃是亲戚,只是不知他们当年为了何事分手而已。这次宇文冲既然和岳良骏重归于好,但在他刚来的时候,却何以不住在知府衙门,却跑到一个荒谷里躲起来呢?”
王宇庭道:“你是否怀疑他是和别人在那荒谷约会,那人就是他的帮手。”韩成德点头道:“正是。”王宇庭笑道:“这个闷葫芦待百悔来了,料想也会揭开来的。”
辛龙生想道:“这里恐怕是不能久留了。待四十九天期满之后,我立即就走。但盼那秃驴不要在这几天来到!”
心念未已,忽听得“呜呜呜”的三声号角声,韩成德道:“啊,有客人来了!”王宇庭笑道:“不错。来的恐怕还不是普通的客人呢!”
原来这三声号角乃是向寨主通报的,让寨主准备迎接客人。需要王宇庭亲自迎接的客人,当然不是普通的客人了。
辛龙生暗暗吃惊,心更想道:“莫非就是那一鸣道人和百悔和尚来了?”忙即站起来道:“总寨主有客,晚辈告退。”
不料王宇庭一把将他拉住,哈哈笑道:“这位客人,倘若我料得不错的话,你和他也是相识的。请你留下吧。”
辛龙生越发吃惊,但王宇庭既然这样说了,他若坚持要走,恐怕会引起王宇庭的疑心。
正在他忐忑不安之际,山寨的头目已经陪了客人来到。原来是谷啸风。
王宇庭笑道:“你们是早就相识的吧?”谷啸风道:“不错。我们是在扬州见过面的。龙兄,你那日受了伤,我们都很惦记,现在已经好了吧?”
辛龙生对谷啸风一向有心病,但也只好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和他应酬,说道:“多谢关怀。小弟幸蒙王大夫悉心医治,现在已是差不多好了。谷兄,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的?”
谷啸风笑道:“我是受了奚姑娘之托,特地来探望你的呀。”
王宇庭笑道:“龙老弟,你别怪我多事,奚姑娘得不到你的消息,怎能安心?是以我要违背你的意旨,给她通风报信了。奚姑娘呢?”
谷啸风道:“她已经到金鸡岭了,目前正在帮忙柳盟主训练女兵。本来她要来的,我说不如让我去迎接龙兄来咱们的山寨吧。”
王宇庭似笑非笑地说道:“奚姑娘真的这样说了?”
谷啸风知他用心,笑道:“龙兄救了奚姑娘的性命,奚姑娘感激得很,当然是希望早日和他见面。这还有假的吗?”
原来奚玉瑾在百花谷第二次与辛龙生见面之后,已是引起了疑心。她盼望再见到辛龙生倒是不假,但为了避嫌,可不愿和谷啸风结伴同行,谷啸风说的什么训练女兵,却是为她找的藉口的。
王宇庭哈哈笑道:“那你来得正好,我听得王大夫说,不过十天,龙兄的病就可以完全好了。上次你来这里,匆匆便走,这次正好叫你多留十天,待龙兄康复之后,你们一同走。”
辛龙生道:“唉,你们待我这么好,可叫我真是不好意思。”
谷啸风道:“龙兄,哪里说来,那日你为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险,我们都未曾向你道谢呢。奚姑娘是和我几代世交的朋友,你救了她的性命,我也是感激得很的。”
谷啸风说的是心里的话,辛龙生听了,心里却不由得有点酸溜溜的不大舒服了,淡淡说道;“是,我知道!”
王宇庭道:“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一些。”
谷啸风倒是极有诚意和辛龙生结交,当下把座位移到他的旁边,与他倾谈。忽地心中一动:“怎的我好像是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由得呆了一呆,定了眼珠看他了。
辛龙生给他瞧得心里发毛,脸上不觉变色。谷啸风瞿然一省,笑道;“龙兄,你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辛龙生暗暗吃惊,强笑说道:“我不相信,天下哪还有比我更丑陋的人。”
王宇庭哈哈笑道:“谷少侠,你不说我想不起来,你一说我也觉得是有点相似了。当然不是面貌相同,而是身材神态颇为相似。谷少侠,你说的这位朋友,我猜就是文大侠的掌门弟子辛龙生了,对么?”
谷啸风道:“正是,可惜辛少侠已经死了,否则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只看背面,别人定然要认为他们是两兄弟了。”
辛龙生苦笑道:“你们说的那位辛少侠;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也知道他是个美男儿,我如何能和他相比?”接着叹口气道:“唉,我有福气能够做文大侠的弟子就好了。”
王宇庭忽地正容说道:“你若当真有这意思,我可以成全你的心愿。文大侠的掌门弟子也正是奚姑娘的亡夫呢,你于她有救命之恩,文大侠收你作继任的掌门弟子,这可也是武林佳话呀!”这段说话,含意双关。王宇庭说罢,哈哈大笑。
辛龙生给他弄得啼笑皆非,正自尴尬之际,幸好有个人进来给他解了窘,这个人是“赛华佗”王大夫。
王宇庭道:“王大夫,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位客人,这位谷少侠是刚从金鸡岭来的,他来这里,是准备迎龙老弟回金鸡岭去。那位奚姑娘早已经到金鸡蛉了。”
接着向谷啸风解释道:“王大夫想要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给龙老弟治病,我们派人到过百花谷奚家问那老仆,奚家已经没有藏酿了。”
谷啸风笑道:“奚姑娘有家传药方,这酒在金鸡岭也可以酿。”
王大夫道:“还有十天,我给他的第一个疗程就可以告终了。以后他按照我教他的方法自行调治,倘若又有九天回阳百花酒助他祛除邪毒,那就可以根治啦。不过,龙老弟,你现在可要跟我回静室去,让我给你针灸啦。”原来辛龙生每日早午晚要接受二次针灸,此刻正是午时。
辛龙生如释重负,说道:“谷兄,咱们明天再见。我在午间接受针灸之后,要练两个时辰的功,今晚恐怕不能来陪你聊天了。”谷啸风说道:“你治病要紧,用不着和我客气。”
王大夫和他回到静室,笑道:“我今早翻阅先师所留的医案,多了一点领会,从今天起我用新针疗法,刺激你的相应穴道,让你原来所练的内功,可以和我所授的吐纳方法更能和衷共济。”
辛龙生多谢了王大夫,心里却在想道:“我如何还能够在这里多留十天?”
这晚辛龙生心乱如麻,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时想道:“我若是听赛华佗的话,冒险在这里多留十天,照他的说法,将来我不仅可以免除走火入魔的灾难,还可以成为一等一的内家高手。”一时又想道:“谷啸风看来已是对我有点起疑,难保他看不出破绽。十天之后,他要陪找到金鸡岭去,我又怎有颜面和玉瑾日夕相见。再说在这十天之内,那一鸣道人和百悔和尚只怕也是会来到这里的了。”
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做了那件大错事,心里总是疑神疑鬼,日夕不安。终于还是不敢在山寨多留十天,这晚半夜起来,留了—封信,就悄悄的下山了。
辛龙生等到清晨时分,在湖滨找到一条小船,但这条小船却是山寨的。幸好掌船的小头目认得他,知道他是总寨主的客人。他谎说是病已好了,急着回家,得到王宇庭允许的。
这小头目虽然有点疑心,心想:“王寨主即使不能亲自送行,也该派个人送他啊。”但因他已知道这个客人是在扬州受伤的侠士,是以虽然有点疑心,还是撑船送他渡过太湖。
晨风拂面,湖光鳞闪,辛龙生倚舷眺望,面对茫茫烟水,不觉悲从中来:“天地虽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地?”
波光云影之间,幻出两个少女的影子,辛龙生又再想道:“玉瑾我是不能再见她的了,车淇对我一片情探,但只怕我也只能辜负她了。好在我的病虽没全好,但已是没有性命之忧,我就浪荡江湖过这一生吧。”
红日东升,不知不觉已是午间时分,这条小船已经横渡了大半个太湖,对岸遥遥在望了。
辛龙生正自胡思乱想,忽见一条大船,顺流而下。那小头日噫了一声,说道:“这条船可不是咱们太湖的!”原来那是一条可以用于航海的船,和太湖里的各种船只都不相同。
这小头目为人很是精细,蓦地想起:“和金虏勾结的水寇史天泽听说上个月在长江战败,他的伙伴之中,有个乔拓疆是东海来的,莫非这就是他们的船只,战败了逃到太湖来?”
辛龙牛道:“咦,你怎么不向对岸划去?”那小头目道:“我去盘问盘问他们。”
说话之际,那条大船已是向他们驶来。小头目朗声说道:“你们是些什么人,哪里来的?”
只见船头上现出二条大汉,为首的喝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盘问我们?”
小头口道:“我是西洞庭山的!”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是王宇庭的手下!”把手一挥,站在他旁边的两个汉子忽地就走过来!
原来这三个人正是乔拓疆手下的大头目。当中那个大汉是练外功的,气力极大,轻功则是走过来的那两个汉子高明。
小头目大怒道:“你们是史天泽、乔拓疆的人!”那站在船头的人汉哈哈笑道:“对了!你们碰上了我,算你倒楣!”
辛龙生一声冷笑,拔剑出鞘,说道:“且看是谁倒楣吧!”
那两个汉子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向小船船头落下,辛龙生不待他们脚落实地,唰唰两剑便刺过去。
左面的汉子一招“鹰击长空”,大刀直斫下来;右面的汉子双臂箕张,扑下来用擒拿手法抓他琵琶骨。
这两个汉子武功虽然也很不弱,却怎敌得住辛龙生神妙莫测的剑法。只见剑光过处,右面的那个汉子两只指头先给削断,辛龙生回剑一封,架住大刀,腾的飞起一脚,又把左面刚刚踏上船头的那个汉子,踢翻落水。正是:
欲求避世终难避,哪有桃源在世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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