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天骄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不对?”这刹那间,他也似乎感到有点异样了。
赫连清云道:“檀郎,我想向你请教武功。你那般若掌力是怎样运功的?你试给我看!”
在这洞房花烛之夜,新郎正在催促新娘子卸装就枕之时,新娘子却提出要与新郎演习武功,这本来是“不近情理”的一桩事情,但武林天骄此时也已隐隐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因而对赫连清云的要求也就不认为是怪异的了。
武林天骄惊疑不定,说道:“好,我就试给你看!”随手抓起一个镇纸的铜狮子,用力一捏,只听得“当”的一声,铜狮跌下地来,原来是武林天骄的手指因用力捏这铜狮的关系,痛得手指都似乎要折断似的,不由得立即要把手指松开。
这一个出人意外的现象,不由得两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要知以武林天骄的内功之强,用的又是足以开碑裂石的“般若掌”力,这铜狮本来应该给他捏得碎裂片片的,但现在铜狮无损分毫,而他的手指反而疼痛欲裂!
过了半响,武林天骄在惶惑迷乱中稍稍清醒过来,不禁失声叫道:“云妹,果然不对,咱们是受暗算了!奇怪,怎么会受到暗算的呢?”
赫连清云花容失色,说道:“我的内力也是丝毫使不出来了。你想想看,是怎么受了暗算的?奠非咱们今晚喝了毒酒?”
武林天骄喃喃说道:“下会吧?我的叔叔怎会将毒酒害我?而且若是毒酒入喉,我也应该立时察觉了。”
赫连清云回想今晚的经过,不错武林天骄是喝了许多酒,但并不是每一个普通宾客都有资格来和他们夫妇喝酒的,需要他们去敬酒的是宫中的司礼太监,那是代表皇帝皇后来贺婚的。还有就是几个近支王公。再还有就是武林天骄的几个长辈亲属,他们只是在给别人敬酒的时候才陪着喝,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另外喝酒。但就只是陪这十多个人喝酒,武林夭骄少说也喝了一壶了。新娘子喝得少些,大约也有半壶。
不过敬酒、陪喝,那是主客双方都在喝同一个酒壶的酒,酒又是武林天骄自己斟的,不可能有人在酒壶里装甚机关。倘若是毒酒的话,那么就应该是主客双方都中毒了。而且还有一层,武林天骄每一次的敬酒,因为敬的都是极有身份的人,他的叔叔每次也都是以“主婚人”的身份陪着贵客喝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的叔父要用毒酒害他,难道他的叔父就不怕自己中毒?又怎敢令皇上宠信的宫中最有权势的“公公”也喝毒酒?可是他们如今的内力全已消失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又该怎么解释呢?就在他们迷惑之时,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了。
济王府不比寻常百姓人家,王府内眷所住的地方,仆役人等,不奉召唤,是不许随便走进的。何况这是“贝子”新婚的洞房,此时又已是三更过了?寻常人家,还可能有顽皮的孩子来偷听新房,王府规矩森严,大人管束得紧,那是决不会有的。
赫连清云花容失色,颤声说道:“檀郎,莫非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他什……”武林天骄苦笑道:“如今咱们都已失了武功,着是有人要害咱们,那也是没有办法。”脚步声己停在门前,武林天骄不侍他们敲门,索性就自己打开了。
抬头一看,只见来的两人,一个是主婚人身份的他的叔叔——金国的兵马大元帅檀道雄。一个是代表皇帝来给他们祝婚的,身为皇叔的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尽管武林天骄已准备接受任何可能的意外,但他的叔叔三更半夜来闯他的新房,这刹那间,他还是不能不大为惊诧。
武林天骄呆了片刻,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皇叔大人,叔父大人,我想不到你们会在这个时候来的,请恕小侄失迎了。”
檀道雄道:“好,你们还没有睡,我正有个喜讯要告诉你。”完颜长之也道:“是啊,檀世兄,我是给你贺喜来的!”
武林天骄忍着心中的悲愤,说道:“多谢皇叔来喝我们的喜酒,皇上和皇叔所赐‘愚宠’,我檀羽冲是毕生难忘!但这‘喜’也已经贺过了,还有何‘喜’可贺?”
完颜长之笑道:“成家立业,成了家就该想到立业了。‘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是同等重要的两件喜事。你虽然没有‘金榜题名’,但皇上即将赐你殊恩,更胜于金榜题名,我焉能不来道贺?”
武林天骄道:“恕我不懂皇叔大人的意思,叔叔,我也正有一件事心里不明,要想请问叔叔,可惜这却不是一件喜讯。”
檀道雄道:“我料到你会有此一同的。想来你也已经发觉了你的武功消失了。是么?这正是一件喜事啊!对于你,对于我们檀家,都是大有好处的事!”
武林天骄面色灰白,说道:“这么说来,这是叔叔的预谋,有意要令小侄受害的了?”
檀道雄板起了脸孔道:“我这是为了你好,怎是害你?”
武林天骄道:“是好是坏,暂且不说。我只想知道我们喝的是什么毒酒?嗯,皇上是一国之主,叔叔是一家之主,倘若皇上和叔叔要赐我自尽,我也宁死无辞。但清云无辜,还望你们赐她解药。”
赫连清云道:“不,咱们夫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檀道雄道:“你们别胡思乱想,没有谁要害你们,你们喝的也不是毒酒!”
武林天骄半信半疑,说道:“当真不是毒酒?那何以——”完颜长之笑着接下去说道:“那例以你的武功会消失了;你别心急,坐下来,让我和你说个明白吧。”
完颜长之慢条斯理他说道:“你今晚喝的这壶酒,的确不是毒俩。对常人来说,一点害处也没有的。要不然,你叔父怎敢喝它,王公公怎敢喝它?你想想,王公公那么一大把年纪,又没练过内功,若是毒酒的话,纵有解药,也是难免受害的啊!”
武林天骄听出了话中的破绽,心中一动,道:“对常人没有害处,那么对不是‘常人’又如何呢?哦,对了,皇叔大人,我记得你今晚可没有喝过我这一壶中的酒。”
完颜长之笑道:“檀世兄果然聪明过人,已猜到了个五七分了。佩服、佩服!你喝的这壶酒么,毒是没有毒的,对任何人都一样。不过,若是内功高明之上喝了它,却有点小小的不同,”
武林天骄剑眉一竖,涩声说道:“什么不同?”
完颜长之淡淡说道:“酒中并没有毒药,不过,也加进了一点点东西。这是天竺高僧竺迪罗从前献给前皇的一种奇药,名为‘化功散’,常人服了,毫无害处。但身有内功的人喝了,他的本身功力就会全给化去。招数可以使得出来,内功就一点也没有了。不过,这却并不是中毒,只是将他变为一个普通入而已,你明日了么?”
武林天骄满腔怨愤,望着他的叔父说道:“叔父,侄儿做梦也想不到你,你——”檀道雄肃容说道:“冲侄,你以为我是害你么?我这是救你。你以往行为乖谬,这都是因为你有一身武功的缘故。如今我们把你的内功化去,为的就是想你做一个安份守己的国之忠臣,家之学子。我这份苦心,你是应该懂得的!”
武林天骄颓然倒在椅上,说道:“叔叔,你将我的内功化去,倒不如将我一刀杀了。”
檀道雄“哼”了一声,说道:“羽冲,你怎么还是想不通呢?好吧,就让我点化你这块‘顽石’吧。你以前恃着武功,犯上作乱,几乎给我家招来大祸。如今皇上恕了你的叛逆之罪,但倘若不化去你的内功,莫说皇上信不过你,我也是不能放心的啊。”
完颜长之接着笑道:“檀世兄,你失了武功,‘武林天骄’这个名号是不通用了。但是、你却换回来一生的荣华富贵,这还不值得么?”
檀道雄柔声说道:“冲侄,咱家世代为大将,就没出过宰相。你文武全才,内功消失了,从此正可以专心习文。皇上答应让你先做一个御史大夫,将来拜相有望。这样的恩宠,对咱家可真是锦上添花,求也求不到的啊!出将入相谁人不想?你还不心满意足,叩谢皇恩么?”
武林天骄忍着心头悲愤,打了个哈哈,说道:“皇恩浩荡,我真是想不到皇上对我如此眷顾有加,不但不究我的过往,还要将我破格重用。我可真是应该感激涕零了!”檀道雄不知他说的乃是“反话”,捋须笑道:“是呀。别说将来拜相有望,就是现在你一出身便是个御史大夫,这也已经是二品高官了!嗯,你现在懂得了皇恩浩荡,也该明白了为叔的苦心了吧。”
武林天骄道:“都明白了。但无功不受禄,皇上赐我如此大恩,我就应该为皇上效‘犬马之劳’才对。叔父大人,皇叔大人,你们说是吗?”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檀世兄果然是聪明人,一说就明白了。好吧,你既然想到了这一层,那么我们也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我们今晚的来意坦白告诉你了。”
武林天骄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小侄正要请皇叔大人指点。”
完颜长之说道:“指点这不敢当。不过,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要你给朝廷做到两件事情。”
武林天骄道:“哪两件事?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自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完颜长之笑道:“这两件事对你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第一件——”说至此处,却把眼光朝赫连清云望去,然后接下去说道:“听说玉妃之妹是在耶律元宜的军中,不知他们成婚了没有?”赫连清云道:“我不知道,你们想打他们什么主意?”赫连清云心中有说不出的悲愤,也有说不出的厌恶。倘若不是为了顾全丈夫的面子,她早已破口大骂了。
完颜长之笑道:“新娘子言重了。我们对令妹,甚至对耶律元宜也都是一番好意的。”
武林天骄轻轻捏了一捏赫连清云的手心,说道:“云妹,咱们对尊长应该顺从,不可无札。”赫连清云懂得丈夫的心意,想道:“不错,且听听他们打算的是怎么样的阴谋诡计。”于是勉强赔了个礼,说道:“请恕小女子无知。还望皇叔大人明示,是怎样的一番好意?”
完颜长之是瞧得出他们有点神色不对的,但心里想道,“你们已在我掌握之中,也不由得你们不答应了。”于是说道:”这第二件事简单得很,就是要请你们替皇上招安耶律元宜。”
赫连清云道:“哦,你们是要那摔元宜投降!可是,他若不肯答应呢?”
完颜长之道:“他是你的妹夫,据我所知,他又是一向敬重你们夫妻的。有你们的亲笔书信,晓以利害,劝他归顺朝廷,他还有不答应吗?”
赫连清云道:“怎样晓以利害?”檀道雄说道:“皇上答允将辽国旧地划出一部设立中书行省,耶律元宜若然来归,就由他作这行省的‘平章’(中书行省与平章乃是金国的政制、官制。
‘平章’这一官职,在中央则是宰相,在地方则是一个行省的最高政务官)。他不是要恢复辽国吗?这样也差不多等于是恢复了。
金、辽一家,不分彼此,当然他还要上表称臣,但也等于是半个辽王了。他还能下心满意足么?”
赫连清云心道:“这不过等于你们的皇帝派出去当傀儡的奴隶总管而已,说什么金辽一家?”武林天骄是曾幻想过宋、金、辽三国和好,天下一家的。他叔叔这番话不啻是对他作了个辛辣的讽刺。武林天骄苦笑道:“耶律元宜并非贪图富贵之人,倘若他仍不心满意足呢?”
檀道雄“哼”了一声道:“倘若他胆敢不从?皇上就要出兵讨代他了,他的残兵败卒,不足五万之众,要想抵抗金国大军,无异以卵击石。成败枯荣,系于一念。只须你们善为说辞,晓以利害,若非下愚,焉有执迷不悟之理!”
完颜长之接着笑道:“这也关系你们大妻的利害。赫连姑娘如今是桓家的媳妇了,总不想妹子不得善终吧?劝得他们归顺朝廷,你们同事尊荣,这岂不是更好?”
赫连清云心道:“怪不得皇上许我匹配檀郎,还替我们铺张婚礼,原来是如此用心的!”当下冷笑说道:“我明白了。若是我不答应你们招降他们的话,大约你们就要将我当人质了。”
檀道雄变了面色,说道:“赫连姑娘,你是我的侄儿媳妇,望你不要误解我们对你的一番好意,更不可辜负皇上的殊恩!你不为你妹子着想,也当为你大夫着想!”
赫连清云双眼含泪,望了望她的丈夫。武林天骄道:“清云不过是怕他们不肯依从而已。好,这件事暂且不论,还有第二件呢?请皇叔大人一并明示,好让我们从长计议。”
完颜长之道:“也好,就都对你说明白吧,匪号‘蓬莱魔女’的柳清瑶和那个‘笑傲乾坤’华谷涵是你的好朋友,是吧?”
武林天骄淡淡说道:“不错。莫非你又要我招降他们?”
完颜长之道:“不是。我只要你将他们两人请来此地,与你相会!”
武林天骄道:“哦,原来皇上还关心我的朋友,肯让我与良友相晤,这真是求之不得的了。但却不知请他们来作甚?”完颜长之冷笑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武林天骄道:“请恕小侄不明,还望皇叔大人明以告我。”
完颜长之按下火气,说道:“好吧,你既然装作不懂,那我也不妨和你打开天窗,说个亮话。蓬莱魔女是绿林的盟主,对咱们金国的祸害,比耶律元宜更大。如今她又与笑傲乾坤合在一起,而笑傲乾坤与南宋的抗金将领又是互通声气的。这两人不除,皇上岂能安枕,这两人料想是决计不会归顺我们的朝廷的,所以必须你设法将他们引来,嘿,嘿,以后的事,那就不用你管了。”
武林天骄冷冷说道:“原来你是耍我设计诱捕他们。换一句话说,也就是你要我出卖朋友了。”
檀道雄板起面孔道:“君臣有义,父子有亲,长幼有序,夫妇有别,朋友有信,此五者是谓五伦。你熟读汉人之书,与朋友相交有信,这是好的。但你也该明白,即以汉入的道理来说,朋友也只是居于五伦之未!难道你把朋友的交情,看得比君臣之义,父于之亲更紧要吗?蓬莱魔女率领群盗,反抗朝廷,是咱们金国的大敌。你即使不为一己的富贵功名着想,也该为皇上尽忠才对。怎能说是出卖朋友?”
赫连清云忍不住说道:“叔叔,你说柳清瑶反抗你们的朝廷,这倒说得不错。但说她是你们金国的敌人,这就不尽然了。据我所知,她对金国的百姓,是一向秋毫无犯的。”
檀道雄一瞪眼睛,说道:“皇上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国家。
谁要是反叛皇上,他就是金国的敌人。”
武林天骄道:“叔叔,你要我如何设法才能请得动他们的大驾?”
檀道雄道:“我知道那笑傲乾坤曾在咱们家里住过,只需你写一封亲笔书信,我叫他所认识的家丁,送到蓬莱魔女山寨之中,他门知道你已在京城完婚,安然无事,你叫他们来补喝一杯喜酒,他们想必是会来的。”
武林天骄心中苦笑:“谁说我们安然无事?”他缓缓转过了头,一对新婚夫妇眼光相接,两人都是流露出一派凄苦的神情。
檀道雄道:“不管你认为是骗来也好,是请来也好。为国为家为你自己,你今晚都是必须作个抉择了,这封佶你马上给我就写。”
武林天骄涩声说了个“好”字,走到床前的小几边。檀道雄以为他是去取文房四宝,不料他却突然从锦帐之中取下挂在床头的二尺青锋,檀道雄吃了一惊,喝道:“你干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武林天骄已是一剑插向自己的胸口。檀道雄和他距离最近,但这个动作大出檀道雄意料之外,抢救已来不及。眼看就要锦帐青锋,血溅洞房。
檀道雄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那把三尺青锋,明晃晃的剑尖已经插进了武林天骄的胸膛。但奇怪的是武林天骄的身子不过颤抖一下,却并没倒地,也不见有鲜血喷出来。
完颜长之忽地笑道:“檀元帅不必着慌,死不了的。”就在此时,忽听得“叮”的一声,武林天骄的宝剑掉下地来,随即“砰”的一声,房门也给人打开了。有两个人旋风也似的扑了进来。
原来武林天骄的功夫已经消失,气力还比不上一个普通汉子。他意图用剑自杀,但这一剑只不过刺穿了衣衫,剑尖划破了一点点皮肤,就已经乏力了。但伏在窗外偷看的笑傲乾坤与蓬莱魔女突然看见发生这个意外,一时间却没想到这层,本来他们还不想声张的,此时一惊之下,便立即闯了进来。笑傲乾坤发出一枚钱镖,将武林天骄的宝剑打落。
他们两人戴着人皮面具,新房里的四个人都认不出他们。他们闯进新房,立即分头行事,笑傲乾坤去救武林天骄,蓬莱魔女则扑向完颤长之。
檀道雄站得靠近武林天骄,他是身经百战的元帅,碰上意外,虽然吃惊,却下慌乱。抬起地上的宝剑,喝道:“好大胆的贼人!”挥剑向冲上来的笑傲乾坤劈刺。
檀道雄是个大将之村,能指挥百万大军,也精通十八般武艺。但论到武学的造诣,他怎比得上笑傲乾坤?他又没有练过内功,他的武艺只适宜于阵上交锋,在近身肉博之时,笑做乾坤只需使出三分本领,他已是应付不来。
笑傲乾坤用了个“卸”字诀,长袖一拂,把檀道雄的宝剑引过一旁,檀道雄虎口酸麻,这才知这来人是个异人。槽道雄张开了口,正想叫人。说时迟,那时快,笑傲乾坤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他的哑穴。
另一边,蓬莱魔女亦已与完颜长之交上了手。完颜长之是金国的第一武学高手,自非檀道雄可比。蓬莱魔女唰唰唰连环三剑,都给完颜长之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解开了。但完颜长之要想抢她宝剑,却也不能。
蓬莱魔女从前曾与完颜长之交过两次手,当时蓬莱魔女还未曾得到她父亲授以上乘的内功心法,两次交手都是蓬莱魔女稍稍吃亏。如今她武功大进,三招一过,便即占了完颜长之的上风。
完颜长之觉得她这路剑法好生熟悉,不由得蓦地一惊,喝道:“你是谁?”
蓬莱魔女笑道:“你们不是要檀羽冲请我们来喝喜酒的吗?不劳你们费神,我们自己来了!”
赫连清云呆了一呆,大喜叫道:“原来是清瑶姐姐!”
武林天骄如在梦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由得大喜叫道:“华兄,是你!”笑傲乾坤点了檀道雄的穴道,将他推过一边,笑道:“羽冲兄,你受惊了。还好,我们赶得上来喝你的喜洒。”
完颜长之发觉是他们二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是金国第一高手,却怎甘束手就擒?当下“嗖”的劈面一拳,冲开蓬莱魔女的尘拂,反手一记擒拿,又解开了蓬莱魔女的一招刺穴手法。这一拳一掌使得凶狠无比,是他看家本领的败中求胜的绝招,虽然仍胜不了蓬莱魔女,也迫得她退了一步。
完颜长之身法也极端的快,一掌拍出,头也未回,一个滑步回身,已抢到了门口。原来他那两招凶狠的攻势,只是以攻为守,掩护撤退的打法。意欲趁着蓬莱鹰女给他迪退一步之际,抓紧时机,夺门而逃。
哪知笑傲乾坤早已识破他的企图,他扶,笑傲乾坤更快,先一步塞了门口,折扇一扇一挥,立即便点他背心大穴。
完颜长之左掌一惊,施展分筋错骨手法,抓扇头、切腕脉,解招还招。笑傲乾坤冷冷一笑,反爷一勾,完颜长之肘锤撞去,笑傲乾坤掌如雁翅,斜斜削过,也是同样的解招还招,反扭完颜长之肘部关节。
完颜长之身形一晃,肘锤撞空,忙出左掌帮忙,说时迟,那时快,笑傲乾坤的折扇已是倏地变招,扇头指向他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是手少阳经脉的枢纽穴道,完颜长之不敢给他点中,只得后退一步。一回头,只见蓬莱魔女明晃晃的剑尖已对着了他的胸口,蓬莱魔女是因不愿以多胜寡,故而虽然早已到了他的背后,但仍然是蓄势未发。
笑傲乾坤折扇一收,哈哈一笑,慢斯条理他说道:“皇叔大人,你不是请我们来喝喜酒的吗?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对不住,你若还要用强,我们可也不能客气了。”
完颜长之适才与笑傲乾坤闪电般的交手几招,虽是一瞬即过,但这几招之中,彼此都是使出了最高深的武学,双方的本领也都是在这几招中表露无遗的了。完颜长之占不到半点便宜,硬生生地给他迫退。这才知道笑傲乾坤亦已是今非昔比,武功比蓬莱魔女还胜三分。从前他可以与笑傲乾坤打个平手,如今却是不由他不甘拜下风。
完颜长之自知决无逃得出他们掌握的希望,颓然敛手,但口气仍是很硬的,冷笑道:“你们想要怎么样了你们本领再强,也只是两个人。你们以为就可以保护你们的朋友逃出这个王府吗?好吧,有胆的你尽管杀我!”
笑傲乾坤笑道:“不错,我们的确是难以逃出王府的。所以就要请你送我们出去了!”
完颜长之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我将你们送出王府?嘿,嘿,这真是异想天开!莫说我不能够答应你们,就是我肯,这也是办不到的事情。废话少说,干脆你们一剑将我杀了吧!”
笑傲乾坤道:“我不但要你送我们出王府,还要你交出解药!”
完颜长之冷笑道:“这更难了,你杀了我也办不到!好吧,我不妨告诉你们,御林军中的好手都在王府之中,即使你们能够以一当百,也是决计逃不出去的。你尽管把我杀了吧:”
蓬莱魔女杏眼圆睁,厉声说道:“你当真不肯?”完颜长之道:“不肯!”蓬莱魔女道:“好,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们也不杀你。你怎样对付别人,我们就怎么对付你!先废你的武功,再慢慢将你折磨!”
笑傲乾坤笑道:“对,事到如今,请恕我们不能与皇叔大人讲什么江湖规矩了!”两人联同出手,完颜长之背腹受敌,不过数招,便给蓬莱魔女倒转拂尘,用重手法点了他一处穴道。
蓬莱魔女冷冷说道:“穴道铜人的十三篇图解你是曾经学过了的。你应该知道惊神指法的厉害!现在我还没有废你武功,但我只需再用惊神指法续点你的‘中府’‘天枢’‘愈气’三道大穴,你这一身武功就算完啦。”
笑傲乾坤接着说道:“还要再加上利息!我接着用分筋错骨手法,扭断你七处关节,让你全身瘫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然后押你出去游街示众,嘿,嘿!我们大不了是拼一死,你这位皇叔大人、金国的第一武学高手可就要威风扫地,面子丧尽啦!这滋味对你来说,大约要比死更难受吧?”
完颜长之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当然知道他们不是虚声恫吓,饶他如何强作镇定,也不由得面色灰白,讷讷说道:“你们这样狠毒!”
蓬莱魔女笑道:“这也是跟你们学来的。废话少说,先把解药拿来!”
完颜长之苦着脸道:“竺迪罗的化功散是没有解药的。你们知道,竺迪罗也早已给先皇射死了。”
武林天骄道:“你们不必费神救我了,他说的是真话,这化功散是没有解药的,我认命啦,你们走吧。”武林天骄受了这个重大的打击,已是万念皆灰。
蓬莱魔女笑道:“我们既然到了此地,岂能不管?你们也不必理会,事情都交给我办好了。”说罢,回过头来,对完颜长之道:“好吧,没有解药,那就要麻烦你送我们出去了。我自有办法,令你不至难堪。”
完颜长之没有答话,却把眼睛望向檀道雄。
笑傲乾坤道:“对啦,王爷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当然是不会忘记的。檀元帅,你不是也曾与皇叔大人合谋,要将我们‘请来’的吗?好啦,现在我们要走了,可也得劳你的驾,送一送我们这两个客人啦!”
檀道雄被点的是麻穴,可以张嘴说话,但他却侧转了头,闭口不言。
蓬莱魔女道:“哦,檀元帅不屑理睬我们,是么?很好,我也无须你的理睬,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吧!”
武林天骄心中难过之极,说道:“涵兄,瑶姐,我不幸生在王家,这也是我应受的灾难,一切罪孽,我愿承当。请你们也不必难为我的叔父了。”武林天骄在他的叔父与皇帝串通之下喝了药酒,被化去了一身内功,早已心灰意冷。不过,尽管他对叔父有所怨恨,但他也是个自尊心很重的的人,却不愿意蓬莱魔女在他的面前,折磨他的叔父。
檀道雄是个掌握百万大军的元师,平时只有别人向他讨饶的人。此时听了武林天骄替他求情的说话,怒声说道:“好吧,你这魔女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我家世受国恩,我生为大金忠臣,死为大金忠鬼,你杀我也好,折磨我也好,我檀道雄绝不一皱眉头!”他拼了一死,要作“忠臣”,表现得似乎比完颜长之更多几分英雄气概。
蓬莱魔女淡淡说道:“我不杀你。我们只是从你的王府中大摇大摆地出去,嘿,嘿,我看你这个忠臣也就作不成了啦1”
檀道雄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们要陷害我?哼,皇上是不会相信你的!”
蓬莱魔女道:“不会相信?你的王府防卫森严,我们怎么能够进来?又怎么能够从新房之中大摇大摆地出去?你有一张口会说话,我也有一张口会说话。你说我们是偷进来的,我说是你与我们串通了放我们进未,密谋造反的,倒要看看,你们的皇上相信谁?”
檀道雄又惊又怒,心里想道:“皇上虽然授权我将他们骗来,可是必须有羽冲写的亲笔书信为凭,交给皇上过目的。皇上预计,即使他们上当,至少也是几个月之后才来的。怎想得到他们今晚就不请自来?皇上猜疑心重,这魔女是绿林盟主的身份,倘若她当真反咬我一口,当众声张,说我是与她同谋造反,这个,这个,只怕我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罪名了。”
檀道雄不怕死,不怕折磨,但却最怕受这“天大的冤枉”,死了也被当作“反贼”,而不能作个“忠臣”。他越想越惊,禁不住登时气馁,讷讷说道:“你、你好狠毒!”蓬莱魔女笑道:“这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么样,王爷,你可肯屈驾了吧?”正是:王府森严拦不住,但凭妙计制元凶。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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