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的暗杀事件惊动了皇上,在刺客供出策画之人为龙褆后,皇上为之震怒,立即下令将龙褆斩首,到此皇子间争夺储位之争算是告一段落。
***
长春宫
所有的人都乱成了一团,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后,蝶儿仍未清醒,御医不断地来来往往,但在诊断的结果后不是摇头就是低头离去。
龙颛狂怒地抓着一位正欲摇头离去的御医,「到底怎么样,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清醒?!」
御医在龙颛的狂怒下身子颤抖不已,抖了半天的唇角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依……依臣看……看,蝶儿姑娘是……是……没救了!」
「该死!」一个拍掌响得惊天。
「谁敢说她没救?!她如果真是救不了,你们一个一个也别想活了!」龙颛早已乱了方寸。
「是……是……二皇子息怒,臣……臣再去想办法就是……」御医们个个面有难色,有苦不敢言。
床上那位姑娘明明命在旦夕,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未必救得了她,更何况是他们?
但他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哪,将来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属这位功高业大的湘王了,所以更是得罪不起。
但……唉,难道他们真的得陪着这位姑娘人头落地?
青宇见蝶儿依旧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心底对她的愧疚也就愈加地深沉。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当日若不是他的一席话,蝶儿也不会遭到大哥的误会,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畅音阁事件,蝶儿若真因此而命丧,那他就该为蝶儿偿命。
想至此,咚地一声,青宇双膝脆于龙颛面前。
「大哥,你就杀了我吧!」
龙颛见青宇突此作为,惊愕地弯下身搀扶。「这是做什么!你是嫌我还不够烦吗?」
他气恼着,心急着床上命危的蝶儿。
「是青宇不好,是青宇害了蝶儿姑娘,大哥你就一刀将我杀了吧,免得我活着心里难过。」青宇哽咽着。
这话引起了龙颛的疑窦,他的视线由躺在床上的蝶儿转至青宇脸上,瞬间冷着一张脸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蝶儿姑娘绝非贪图荣华之人,她当日之所以逼迫大哥迎娶霁钰小姐,全是青宇一个人的主意。」
「你、说、什、么?!」龙颛咬着牙,愤怒得全身发抖,他大步一跨,挥出腰问的长剑抵着青宇的喉头。
「为什么?!」
珠儿见状,也跪地爬了过来。
「湘王爷你别杀他啊,他会这么做,可全是为了你啊!」她哭着抱住龙颛的腿恳求着。
「别多话,我是死有余辜。」青宇怒斥珠儿。
「不!你不该死,蝶儿也不该死,你们全是好人,你们全都不能死,你们要是死了,那就是老天爷不长眼了……」
龙颛愈听愈迷糊,愈听愈心惊,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他……他误会了蝶儿吗?
「珠儿,妳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抓起珠儿的手臂急问。
珠儿一边抹着泪一边娓娓道来:「湘王爷,你完全误会蝶儿了……」
龙颛听珠儿缓缓诉说着事实的真相,这才知道蝶儿竟然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他却连她的用心都不曾猜疑,只是一味地责怪她薄情寡义、贪恋虚荣……
他是何等的无知啊!竟然无法体会她用情之深!
回想起他对她展开的报复行为,她守着长春宫三个月的孤寂,更忆起出事前他恶劣的对待……想必她当时必定痛彻心肺……
「大哥!」
青宇急急抓住龙颛的手腕,他刚刚沉浸在自责中,差点就要握断自个手腕处的心脉。
「是我不好,你就杀了以我偿蝶儿姑娘的命吧!」青宇亦泛红了双眼。
龙颛单膝跪地,用力地抱住青宇的肩头。
「不!你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太过愚昧,才会看不清事实的真相,才会让蝶儿白白受了这么多的苦,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全是我一个人……」
铁汉柔情最是令人动容,房内的每一个人听到龙颛这番话,均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蓦地,床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珠……珠……」
龙颛第一个发觉,他惊喜地奔了过去。
「蝶儿!妳醒了吗?我就知道妳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龙颛哽咽难言,眼眶更是蕴酿着喜极而泣的水雾。
蝶儿听见有人呼唤,勉强半开了眼。
模模糊糊的影像在她眼前晃动,她吃力地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是颛……」她气若游丝地问着。
「是,是我。妳还好吗?」
龙颛用力地将她的双手包裹在他的两掌之间,那用力的程度好似他只要一松手,蝶儿就要消失不见般。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唇勉为其难地往上勾起。
「真好,在我临死之前还能听你说说话……」
「不许胡言!妳不会死、不能死!」龙颛咆哮,俯身将她揽入怀中。
「死并不可怕,」一串珠泪滑下蝶儿的面颊。「能死在你的怀中,我觉得很幸福……」
「胡说,妳不能死,妳必须实现妳的诺言,当日是谁说『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的,现在妳怎么可以反悔?!」
蝶儿亦哭亦笑着,「你还记得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她伸出手来触摸他。
「你哭了!为我这么一个贪图荣华的女人,值得吗?」
「不!妳不是,青宇和珠儿都告诉我了,为什么?为什么妳会这么傻?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帝位天下,我早就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了,妳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平白无故的受这么多苦?」
她的双眸锁住他。
「只要你能平安,再苦都值得,只是到了后来……到了后来……我好怕啊!」说着,蝶儿贴入他的胸膛。
「怕什么?」龙颛的肝胆就快裂了。
「怕你恨蝶儿,更怕你……忘了蝶儿。」
龙颛哽咽难言,双手搂紧了她。
「不会,我绝不会忘了妳!」
蝶儿闻言仰起头注视着他,然后她发现屋里站满了人,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悬挂着泪珠。
「你们怎么全哭了,难道我真的快死了吗?」她平静的问着,音调中听不出丝毫的害怕,有的只是恋恋不舍的离情。
听蝶儿这么一说,龙颛狂怒地转向所有人。
「是谁让你们哭的?不准哭!谁敢哭就给我拉出去斩了!出去、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经龙颛这一吼,能逃的、该逃的全都逃了。
现在屋内只剩下珠儿与青宇,珠儿俯在青宇的胸前抽搐流泪,青宇则一脸严肃地轻拍她的背。
蝶儿柳眉微蹙,小手拉了拉龙颛的衣袖,「别那么大声,留点时间和我说说话,否则就快没机会了……」
「不!」龙颛急急地打断她的话,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
「妳瞧,现在妳不是能够好好的说话吗?没事的,妳就快没事了!」
龙颛激动地紧拥住她,回头又是狂怒。
「人都到哪里去了?快,快找人过来看看她!」
青宇领命随即奔了出去。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身子轻飘飘的,好象就快飞了!不过,我舍不得走,我想再多听听你的声音……」蝶儿摇首。
她疲惫不堪地闭了一下眼,又勉强张开。
「颛……我爱你……」勉强地说出这句话后,她的身子立即瘫软了过去,再度陷入昏迷。
「蝶儿?蝶儿!蝶儿……」
御医随着青宇奔了进来,急急上前为她把脉。
当每个人的心口都揪得快窒息时,御医终于吁了一口气说:「蝶儿姑娘只是昏过去了!」
「那赶快救她,快救她!」龙颛推着御医,整个人全慌了。
御医为难地嗫嚅道:「启禀湘王爷,这……臣等医术不精,实难救治蝶儿姑娘……」
「你说什么?!救不了她,你也别活了!」龙颛狂怒的抓住御医的肩头,一掌就要劈下。
御医赶紧跪了下来,双手合掌求饶道:「湘王爷,您听微臣往下说啊,微臣虽医术不精,但蝶儿姑娘却不是无人能救……」
「谁?谁能救治蝶儿,快说!」突逢生机,龙颛喜出望外。
「人称圣华佗的圣大夫……」
「青宇,快去把他找来!」
「不、不,圣华佗不在宫中,他喜云游四海,想找他仍需靠机缘。」御医嗫嚅道。
「什么?!」龙颛咆哮。
见龙颛一掌又要劈下,御医紧接着急道:「秦王与圣华佗交情甚好,或许可以问问他。」
「三皇弟?」
「我立即去找他。」青宇马上奔出房去。
不久,秦王即赶到长春宫。
「二皇兄,有急事找我?」走入房门的是一翩翩美少年。
龙颛见到秦王立即上前。「听闻三皇弟与圣华佗感情甚好,不知皇弟可知他人如今身在何处?」
秦王走上前靠近床榻。原来这就是蝶儿姑娘,生得好标致啊!难怪二皇兄会视她如珍宝。
他转身回道:「知道是知道,不过他这人脾气古怪得很,我可没有把握能不能见到他。」
「那快带我去!」
秦王一耸肩。「好吧。」
***
一行人来到山野僻林之间,秦王突然停下脚步对林中大喊:「老头子,我来找你喝酒了。」
一伙人环顾四周,依旧不见任何风吹草动。
「三皇弟,这是怎么回事?」龙颛急问。
「别急、别急,再等会。」
再等?!龙颛都快急死了,怎么等得下去?
「喂!快给我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龙颛立即朝林中大声吼叫。
「啊?」秦王来不及阻止龙颛,龙颛就已大吼而出。
秦王无奈地摇摇头,「皇兄,你这么急会坏事的。」
「坏事?如果蝶儿死了,我就要他一起陪葬。还不快给我出来!」他厉声又吼。
倏地,一阵风划过了树梢,吹落满地落叶,落叶如龙卷风般卷起,在众人急挡怪风之时,一名白眉老人已然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惊叹此人神出鬼没,武功造诣怕是天下无几人能敌。
「叫、叫、叫,这么大声,吼得我耳朵都快聋了!」白眉老人两道白眉聚拢,「刚刚是谁一会说要找我喝酒,一会又是要我的命哪?」
龙颛急急上前拱手。
「刚才晚辈不敬之处请见谅,这儿有位姑娘生命垂危,烦请圣大夫急治。」
白眉老人看了看他,转问秦王。「小伙子,这个人是谁?」
「我的二皇兄,受伤的则是他挚爱的女人;老头子,你就行行好赶快救人吧!」
白眉老人走上前看了一眼蝶儿后,转身对龙颛说:「我能救这位姑娘,不过你必须和我交换条件。」
「只要能救蝶儿,什么条件我全答应。」龙颛惊喜万分。
白眉老人一挑眉。「是吗?那我若告诉你,你将有五十年的帝位可坐,你可愿拿它来换这位姑娘的性命?」
「我不要什么帝位,我只要蝶儿。」龙颛回答的斩钉截铁。
白眉老人满意地露出笑容。「这话可是你自个说的,老夫可没逼你。」
「废话少说,快救蝶儿!」
「性子这么急,还是别当皇帝的好,皇帝还是让小伙子来做吧,他做事待人都比你圆融多了。」白眉老人口里自喃着。
「老头子,你可别乱说话,坏了我们兄弟的感情。」秦王急道。
此次畅音阁事件才刚平息,父皇如今都还在震怒中,老头子没事又把他拉进来搅和,这不是想把事情愈闹愈大吗?
开玩笑,他才不要趟这浑水哩!
白眉老人笑吟吟地看了秦王一眼,「放心吧,你会是个好皇帝。」说着,便由腰间取出一粒黑色的丹药,他将丹药交给龙颛并提醒道:「可别忘了你对老夫的承诺!」
龙颛看了他一眼,一把抢过老道手中的丹药奔向蝶儿。
***
三年后 先帝驾崩,三皇子秦王即位
在西陵五回岭一带,那地属北京的南边,四季气候宜人,就连山上的草也长得很高,风一吹,草偃如汪洋一片,颇为美丽壮观。
山下盖了几间庐舍,附近有清澈山泉流成一道小溪,汇集在庐舍旁边又形成一亩小湖,岸上芦苇新生,槐柳成林。
在池面上浮着五、六十只鹅掠水嬉戏,山坡上更有羊群成堆,羊的毛和鹅的羽翅都像雪一样雪白,遥遥相照,相与争辉。
这个地方平日鲜少人来,在左旁的卢舍里,住着一位美丽绝尘的少妇,以及俊逸非凡的男子,右旁的卢舍另住了一对夫妇相伴而居。
此刻两位少妇正在小湖旁浣纱,二名男子由山坡上的羊群中走了下来,美丽绝尘的少妇一听见脚步声便急急回头,起身迎了上去为那位俊逸非凡的男子拭汗。
「颛,累了吧?坐下歇歇。」
蝶儿细心地为他整理沾了羊毛屑的衣衫,一双含情脉脉的秋瞳晶亮而眷恋地瞅着他。
龙颛反握住她的手,珍爱地凑到唇畔轻啄。「真正累的人是妳,瞧妳手冰凉的……」
他以双掌为她温热。
珠儿走近青宇身旁,撞了撞他。「喂,瞧瞧人家少爷对蝶儿多好,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你还学不会?」珠儿既羡慕又埋怨地。
青宇看了她一眼,「是啊,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妳一点都培养不出温柔的气质?」
「好啊,你居然敢嫌我?」珠儿说着,作势要打青宇。
青宇突然捉住她的手,贴近她的耳畔道:「别在这儿妨碍人家,咱们进屋去。」
珠儿脸一红,娇道:「大白天的,进屋干嘛?」
「妳以为呢?」青宇大笑,他这个娘子虽然不够温柔,不过呢……他挺满意就是!
蝶儿笑看着珠儿又打又骂地让青宇抱进屋内,才又深情款款地回视龙颛。
「听说秦王即位了。」
龙颛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问道:「妳后悔跟了我吗?倘若如今妳身在宫中,自可不必做这些事……」他瞧着她稍嫌粗糙的小手。
她与他同时注视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抬头对他微笑,「倘若我身在宫中,就必须与三千佳丽争宠,蝶儿可是自私得很,所以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我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得到你,再也不用担心你会遗忘蝶儿,所以蝶儿觉得这是最幸福的生活了。倒是你,放着皇帝不做,却为了我跑来放羊,你后悔了吗?」
他揽她的肩入怀,「第一次听到妳说『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只觉得新奇,毕竟我看惯了后宫佳丽无数,在潜意识里只觉得男人拥有众多佳丽实属正常,爱情不过是女人家钻研的琐事罢了,然放逐妳于长春宫三个月后,我竟然发现再也无法对其他女子产生兴趣。
之后我又差点儿失去了妳,顿时只觉得生命再也无任何乐趣,直到圣华佗对我提出要求,我才发现今生所求的莫过于妳……」俯下身去,他吻上了她的唇。
「你可知当年圣华佗为何会提出这种交换条件?」蝶儿问着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龙颛凝视着她,轻拨她的发鬓。「历代皇室总难脱后宫之争,而妳绝非善于此道之人,再说美人容易误政……」
「咦,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
龙颛哈哈大笑,「其实咱们何须讨论这个问题,我对现在的日子相当满意,况且,我也深信三皇弟必定是个好皇帝,这样就行了,其他的咱们也别追究了。」
「嗯。」她轻应一声,再度回到他的怀中。
满山的春色旖旎,春风摇曳,羊群鹅群成双嬉戏,幸福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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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女婢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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