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仇劫 第五章

  天龙宫
  在万人簇拥下,年轻英明的皇甫焱龙黄袍加身,再度建立了天龙王朝。
  自皇甫焱龙登基后,他任用贤人,广纳良才,励精图治,两大民族在一片升平乐业中,国政渐人兴盛泰世。
  皇甫焱龙赏罚分明,众俘虏被押入地牢后,重罪者处决,轻者发配边疆充军或贬为奴仆。
  雪涟因身负重伤,被幽禁在静心阁中。静心阁是天龙宫内最偏远的角落,阁内仅有一张床和桌椅,她终日只能在十来步的小范围内行动,就连视野也仅有一框高高的小格子窗,可供日光照拂。
  “公主,听宫奴们说,今天是天龙王登基的大喜之日,现在,宫内宫外一片热闹欢悦,全国正大肆庆祝着天龙王朝的再生。”蕊儿好奇着外面的情景,于是向送膳来的宫仆打探着。
  雪涟静默不语,被软禁在静心阁已有一段时日,而今父王生死未卜,她心中牵挂得紧。
  最教她心烦的是,那双冷寒狂傲的黑眸总是不由白主的闯入她的脑海,他无时不刻的占据了她的思维!
  蕊儿儿公主闷声不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天龙王朝的再生,不就等于昭告世人,北霸王朝的灭亡。
  “被关在这与世隔绝的静心阁内,真不知道父王现在是生是死?”雪涟试着摆脱这种纠结矛盾的心绪,自觉担心父王比任何事来得重要。
  “公主,其实天龙王对我们已是特别礼遇的,我打听到王上被关在地牢中,至于他是生是死则不得而知。”蕊儿用尽方法,才问出这点消息。
  还算仁道的是,皇甫焱龙并没有让她孤苦伶仃的关在静心合,除了让蕊儿陪她外,也没让她待在大牢之中。此外,他还派专人为她疗伤迭膳。
  只是,她不懂他为何要对她特别礼遇,难道他救活她,还有其他目的?
  她记得他曾说过的话,他要她认清自己是俘虏的身份,那为何不对她严刑以待或拷打问刑呢?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里很久,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
  她背上的伤,经过连日来的上药包扎,已日渐痊愈,留下的仅是一道粉红色的疤痕。如果她要逃离此地,应该不是太难的事,雪涟暗自估量自己的实力。
  “蕊儿,你想不想出去?”雪涟望着高格子窗,心中如笼中马般的渴望自由。
  “当然。”蕊儿眼珠子发亮,满心欢悦的说。
  “等用晚膳吧!我们先计划一下。”雪涟满脑子计策,为了见父王一面,她要搏命出阁。
  “好,好,公主,我们要怎么做?”蕊儿欢欣鼓舞的靠过头去。
  正当两人欲暗地密谋逃生时,门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二位宫女随即开门人室,身形较高的那位率先开口:
  “今天是我天龙王登基之日,宫廷内上上下下皆极为忙碌,人手正缺。王亲自钦点雪涟……公主到正殿伺候帮忙,蕊儿呢,今晚御膳房那边缺人手,王准你去帮忙了,等会儿你跟着彩云先到御膳房去。雪涟公主,请准备一下,稍晚就不能闲着了。”
  说完,连正眼也不瞧她们一眼的带着蕊儿出门,留下雪涟孤伶伶的一人。
  虽然,那宫女还称她一声雪涟公主,但语中明显的透露出轻蔑和鄙夷。
  要她到正殿伺候众人,这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雪涟忿忿不平的想着。
  “难怪他会假仁善意的救我!”她心中大为不悦。 
  他不给自由的供她吃住,当然会有他的目的。雪涟卧倒在床,捶胸顿足的想着。
  她无法想象自己在正殿内,将会遭受到怎样的屈辱!
  归想,事已至此,她应该接受事实,好好的养精蓄锐,才能应付这群新朝之君臣。
  雪涟顺着卧倒的姿势,渐渐地陷入沉睡。
  门外,皇甫焱龙示意守在静心阁外的侍卫噤声退下,他轻轻的推门入室。
  这几天来,他安顿军民,抚慰人心,颁行政令,国事已渐上轨道。
  惟一在心里仍无法平息的是,那段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影和仇恨,仍无法挥去。
  他派人来看护雪涟公主,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为的是希望她病情好转。近些日来,一种莫名的冲动令他不由自主的想来探看她的伤势,他一直将她视为报复的对象,这是他打算来这里之前,替自己找好的理由和解释。
  登基大典过后,他一身龙袍盛装未卸,便冲动的来看她,他轻轻的扣上门,看着那张水嫩的清丽脸蛋,正如婴儿般的酣睡。  
  他想看看她背后的伤口,直觉的动手解开她的衣襟。
  “唔……”雪涟嘤咛一声,翻了一个身。
  霎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身体,雪涟警戒的醒过来。  
  雪涟一醒过来,便撞人那双幽黑的深潭之中。她看着自己微敞的衣襟,急急的用手遮掩。
  “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我的奴仆是否可以工作了。”他的语气肯定,一双如炬目光不住的打量她。
  “要杀要剐都豁出去了,还谈什么奴不奴仆!”她心中有股愤恨难消的怒意。
  “你不必费心,这由我来作决定。”他傲气凛凛的抬起头。 
  “既然你可以作决定,那我可以儿我父王吗?”雪涟只求见父王”面。
  “如果你在欢宴上伺候得当、表现得体/也许我会考虑让你们父女重逢。”他表情阴骛,嘴角出现一抹玩味的笑。
  如果?也许?他的语气并不肯定,她愠意高升,怒目相向。
  “当初你不是答应过我,要让我见父王的吗?怎么那么久我还见不着他,他是不是已遭不测了,所以你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我、敷衍我?”
  闻言,他愤然的掐住她的下颚,粗鲁的扳高她清秀的脸。
  “我不需要拖延你,更不需要敷衍你,我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告诉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不再是高贵的公主,别再用这种颐指气使的命令语气,你也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更不该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雪涟心中泛起一丝难抑的伤痛,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他鄙夷的态度,总会激起她本能的抵御。
  他是如此的跋扈专横,狂暴的令她痛人心坎,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许被他践踏,她意志坚定的不容他羞辱。
  “是的,我不该冒犯一位贤明的君王,然而贤明的君王啊!你又何必为了区区一名女婢,特意前来探视呢?”雪涟不由得反激他。
  她急中生智的反问,令他顿时哑口无言,他来看她,是来羞辱她、挫挫她的锐气,而现在,她明显的扳回一城,看来,他不该小看她的灵敏和机智。
  他脸上的冷笑未减,但表情却森冷骇人,把她留在身边,也许会更有收获和乐趣。
  “我是不该为了区区一名小婢女,特地前来探视,天下佳丽还等着人后宫呢!”皇甫焱龙傲然的回答她,心里却莫名的想激怒她。  
  哼,无耻的昏君!雪涟在心中不满的斥道。
  “你这样跟天下的君王,根本没多很大的差别。天不佳丽皆是父母所生所养,不是帝王的私人专有物,英明贤能的君王,不该以一己之私、一人之欢为目的……”她滔滔不绝的大畅心中之快。
  “够了!”他暴怒的打断她。“我不需要你的谏言,你如果知道这层道理,早该进谏你父王的,若不是你父王终日荒淫无道,不理会民间疾苦,也不致演变至此!”
  他斜睨着她秀色可餐的姿容,对于她的一番劝谏和观点,闪现出一丝敌意和防卫。随即,他露出邪邪的笑意,逼近她细致的脸庞。
  “至于我,是不会暴珍天物的,我自有我的奖惩办法,如同对你……”
  她可以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吹袭着她,他抓着她下巴的手已渐渐放松,改为轻抚她细致的脸,他粗糙的手指摩擦着她柔嫩的脸蛋,那样奇异又酥麻的触感,令她双颊蓦地染上红晕,心中微微一震。
  “如果,我将承幸天下佳丽的恩宠,集结在一个女人身上,你觉得公平吗?”他故意在她耳际细语吹气,低沉沙哑的语调中掠出一抹轻佻。  
  她的心中泛起一种不可预知的惶恐,本能的避开他的调侃和邪意,想躲至墙边。
  他迅捷的手立即拉住她微敞的襟口。她急于逃窜,却顺势让他脱掉了罩在外层的布衣,此时,她的单衣大敞,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和淡黄色的抹胸。
  “啊——”她低头一看,惊呼出声。
  她嫣红的脸颊,润泽欲滴的朱唇和起伏不定的酥胸,似在邀请他前去探索品尝。
  她的眼里显现出抗拒和惊惶,而这一直是他乐于见到的,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要来羞辱她、折磨她。
  他那自然散发的尊贵和霸气,如泰山压顶般充塞整个室内。凝窒的空气中,似随时会爆发一种她不可预知的气势。
  皇甫焱龙缓缓的靠近她,她恐惧的退至墙角,除了他浓浊的呼吸声外,还有一身蛊惑又迷人的魔力,渐渐逼近她。
  她的心跳鼓动如雷,浑身颤栗不已,雪涟勉强挤出一点力量来恫吓他:
  “别再过来!”
  他感到有趣,多少女人巴不得受他宠幸,而她却气焰嚣狂地抗拒他的靠近。
  这是他要玩的游戏!他朝她冷冷的一笑。只要她愿意屈服在他脚下,向他求饶、跪拜,那会是他英大的乐趣。 
  她跨出一小步,意图想逃出困局。
  皇甫焱龙冷笑着,眼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拦截她。
  “想逃吗?我的雪涟公主!”他的声音低沉瘠哑,紧抓住她柔软的身体,嗅出她胸口散发的淡淡乳香,他往她敞开的抹胸直盯,霎时,他的血液奔腾。
  噢!天啊!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挣脱,这令她既甜蜜又难堪的感受!
  她的身体和反应令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瞬间,他的身体宛如火炬般燃烧。
  他从未这么强烈的想要过一个女人,他只是要处罚她、欺凌她,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否已达到他此行的目的。
  “今晚,到我寝宫来伺候我!”他粗喘的声息,如狂啸炽焰般的欲火朝她席卷而来。
  雪涟在此时清楚的意识到她新的身份,如果住进他的寝宫,必定受尽他更多的屈辱和责罚,她狠狠的瞪住他,抗议这样的安排。
  “不——”雪涟急于挣脱他。
  “你要记住,这是荣宠!”他见她羞窘又气愤的模样,克制住强烈的欲念抽手,嘴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  ★  ★
  天龙宫是一座结构严谨、气势磅磺的庞大建筑,正殿宏伟非凡。晚宴中灯火通明,色度明亮灿烂,却不流于奢华艳丽。 
  皇甫焱龙登基大典后,殿宇内没有铺张豪华的宫馊,朝中备有简单的酒席供大臣们在晚宴娱饮,庆祝收复山河和追封功臣的隆重仪式。
  雪涟身穿简陋的布衣,被带到正殿。
  皇甫焱龙一见雪涟,神色一凛,停止了与臣子们的交谈对话。
  众臣一见天子噤声敛色,顺着他的视线瞟向身穿布衣的那名清丽女子进殿,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要时被凝重的焦点所打断。
  雪涟面朝皇甫焱龙,她蚝首低垂,蛾眉蹙紧。
  “跪下!”宫女按住她,要她遵循礼节。
  雪涟不为所动,毫不屈服的站立着。
  皇甫焱龙见状,冷冷的道:“抬起头来!”
  雪涟缓缓的抬头,殿台上除了威势迫人的皇甫焱龙外,左旁座另有”位外貌清丽柔美的年轻女子,她柔美的娇态与皇甫焱龙的威严霸势,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雪涟见状,依然”副傲骨娇颜的与他对峙着。
  “见了本王为何不下跪行礼?”
  “本公主并非天龙族之臣民,为何要下跪?”雪涟神色笃定,从容回话。
  语毕,正殿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气氛,众臣及宫仆无不屏气凝神的替她顶撞王的胆识,担心惶恐。
  皇甫焱龙闻言,早料到她的反应,他没有被她激怒,反而朗声大笑。
  “好一个刁钻蛮横的公主!到现在,你始终不愿屈服在本王的脚下。”
  雪涟打定主意,在被他掳回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她只求能讨回她高傲的尊严。
  “来人啊!”皇甫焱龙喊出。  
  “在!”随侍在旁回话。
  “带赫达穆烈一干人进殿!”皇甫焱龙声如洪钟的命道。
  “是!”侍从们立即下殿去带人。
  雪涟听闻父王的名字,怔愣半晌,心中交杂着喜悦和忧伤。喜的是,她可以再见到她久违的君父.忧的是,他老人家是否还健朗如故,抑或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此时,在天龙族的大殿上,君臣众仆皆虎视耽耽的观看这场好戏。
  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倔强和娇蛮已渐被削弱,仅存的傲气和活力,是对父王生存的希望,而一再坚强的支撑着。
  须臾,只见一位如风中残烛的孱弱老人,脸上身上满伤痕和干涸的血迹,他的四肢被拷上铁链,拖着沉重的脚镣,举步维艰到正殿中。
  “父王——”雪涟公主认出这个干枯的老人,竟是昔日威风英勇的父亲,她随即奔上前去,凄楚而悲切的哽咽出声。
  昔日离别的风华盛况,今日重逢竟是这般不堪的情景!
  “涟儿,涟儿,你怎么也在这里?!”赫连穆烈一脸惊讶,他睁大双眼看着她,声音沙哑而无力。“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劲鹰王那儿去了,怎么……”赫连穆烈神情憔悴而沮丧。
  “我们都被掳回来了。”雪涟湿了眼眶。
  记忆中的父王,永远是那么意气风发,而今被折腾成槁木死灰的模样……她不忍的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和伤痕。
  正殿上的人,看着父女重逢这一幕,无不感慨万千的议论纷纷。
  后面跟着一个黑发的中年男子和满身污垢的利后,他们的四肢一样被拷上铁链,黯然的神情中,多了一份对她出现的讶异。
  “公主!”两人异口同声的呼出。 
  “母后!厉国师!”雪涟往后瞥见厉璅和利后,心中反倒泛起一丝希望。
  皇甫焱龙冷静的看着这一幕,满脸阴沉的斥喝:“赫连穆烈!:你国亡家毁,是咎由自取,而今我已收复山河及社稷民心!为了向我的先父和众民臣交代,你该当处死!”
  赫连穆烈一见皇甫焱龙的威仪气势,显示着君王至高无上的尊崇和威严,他面向皇甫焱龙低首跪拜。
  “天下群雄逐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赫连穆烈死不足惜,只求王以同体大悲,泽及枯骨的慈悲之心,对吾之妻女,从轻发落¨”
  “父王!”雪涟看着父王如此低姿态的要求皇甫焱龙,一股撕心裂肺的伤悲揪痛了她。
  皇甫焱龙嗤之以鼻,冷眼仇视,不屑他的哀求。
  “当年你逐鹿天下时,为何从不顾及天龙皇族后裔的幼小生命而追杀不舍?为何你当时没有以同体大悲的德泽来施恩于我?兵民、无辜,战火绵延的死伤惨烈,都是因你逐鹿的野心所造成,现在,你有资格跟本三议论求情吗?”
  当年若不是元官武戬和左丘元他们忠心护丰,掩人耳目的拉拔他和妹妹王嫣公主长大,今天他也不会有机会收复失士,复仇雪耻。
  他永远不会忘记,母后那双哀幽的眼眸中,悲痛欲绝的泪水。 
  雪涟只见皇甫焱龙仇焰高涨,他残酷的要将他们父女逼人凄离冷修的绝路,恨不得将他们置于万丈深渊之处。
  雪涟默默的释出哀痛凄楚的泪水,再对上那双毫无半点怜惜的寒酷冷眸,她的心不禁悲鸣不已,酸得痛彻心扉。
  如果他要的是她卑躬屈膝的为他做奴为仆,来换取他父亲孱弱的生命,那么她一千个愿意,一万个首肯。
  雪涟泪涟涟的跪倒在地,低下头无助的求他。
  “王!奴婢愿代父服牢,求王宽大胸怀,饶了他吧!”
  殿台上的玉嫣公主见他们父女泪洒殿堂的场面,眼眶泛红不忍的望望皇兄,向他暗暗示意,请他从轻发落。
  这样父女相互哀求的场面,也无法令皇甫焱龙释出多年来的积怨和仇恨,他狠下心来,冷冷的道:
  “行了,就遵循登基的特赦之法,赫连穆烈之妻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留下郑缨俐和赫连雪涟,其余罪犯,押下去听候审判!”
  “谢王施恩!”赫连穆烈欣喜的俯地叩首,接着便被侍从带下去。  
  “父王,父王!”雪涟泪如雨下,看着父王被带下去,她有万般难舍的感伤。这一别,有如与父诀别般的难过。
  “涟儿,为父来日不多了,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别为父王挂心了!”赫连穆烈脸色惨澹的认栽了,他犯的错误该由他自己来承担。
  雪涟一急,再也顾不得她高傲的自尊了,转向皇甫焱龙卑屈恭敬的说:
  “王,请王饶奴婢之父一命,奴婢将对王忠诚不二,惟命是从!”
  皇甫焱龙的目的是达成了,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笑意的背后,蕴涵着复仇的意味。 
  愿代父服牢——哼,这太便宜她了;愿惟命是从,他的笑痕勾勒更深,他要求的更多,更甚……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是怎么熬过这二十一年的岁月,他积存的仇恨和怨气;将全部转移至她身上。
  他对她的折磨才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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