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推断白素、红绫和神鹰在鸡场这个特殊的环境之中进入了幻境,我就采取了一个最笨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决定在鸡场等候进入幻境的机会,这样才有可能在幻境之中和她们相见。
这是典型的“守株待免”,可是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连金维和温宝裕也不得不同意我这样做。
我当然也想凭自己的力量主动进入幻境,这需要我一个人独处,所以我警告温宝裕的时候,他的神情出现了少见的严肃。
他道:“就算你能够进入幻境,你就肯定可以在幻境中见到她们?”
温宝裕这一问,令我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他问的正是我不敢去想的一个问题。
由于“真实——幻境”之间的情况十分复杂,所以我的笨办法其实可行程度甚低。
最大的问题当然是在于就算我进入了幻境,见到她们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因为其中有时间差异的重大因素存在。
我前后进入幻境,每次在幻境中的时间都不同,金维的情形也是一样。
所以并不是进入了幻境就可以和她们相会,而是必须在时间上恰好能够配合。
而这种“恰好配合”的机会是多少,只有天知道!
所以我根本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求先进入了幻境再说,或许有机会能够在幻境中调节时间——这种想法自然十分自欺欺人,所以当温宝裕的问题碰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无法回答。
温宝裕又问:“你没有能力主动进入幻境,同样也没有能力主动离开幻境,要是你进入了幻境,她们却又从幻境中回来了,这岂非糟糕?”
我被他问得焦躁起来:“照你那样说,我该怎么办?”
温宝裕用力挥了挥手:“应该争取主动。”
我连连冷笑:“乞道其详!”
温宝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说话绕弯子,他忽然不着边际地说道:“很久以前,父母带我到夏威夷去旅行,参观了珍珠港,看到了在日军突袭珍珠港时,被炸沉的军舰阿利桑那号沉没的所在——”
我知道他是故意如此,好等我发急,所以我尽管心中暗骂了他几句,可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温宝裕等了一会,见我没有催他,略有失望之色,像是说相声的人没有了搭腔的对手一样,有点不知所措。
我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温宝裕只好继续说下去:“这战舰沉没了几十年,可是一直在漏油,不断有油从海水中冒出来,在水面上形成一块一块的油花。”
我鼓了几下掌:“很不错,小学生作文,可以拿七十分。”
温宝裕神情尴尬,我哼了一声:“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温宝裕很不服气:“我只不过想把问题说得明白一点——”
我冷笑:“结果却是听的人根本不明白!”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一股不受控制而不断在发生的力量,必然是从一个什么地方发出来的——像是油从沉船中漏出来一样。能侵入脑部的力量也不能例外,一定有一处地方,或者是什么装置,在发射这种力量。所以主动的做法是,把发射这种力量的装置找出来。”
我不是不同意温宝裕的话,事实上我早已想到过这一点。因为首先肯定这种力量是一种没有控制的情形之下随意行动的就是我,我也设想过有某种装置在发射这种力量(温宝裕“漏油”的比喻算是很恰当),当然也曾想到过去找寻这个装置。
可是我却有极大的顾虑。
我的顾虑是:就算找到了这样的一个装置,也必然完全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外,若是稍有差错,只怕事情比现在还要糟糕!
所以我并没有对这想法采取任何行动。
这时候温宝裕提了出来,我叹了一口气:“找到了你想象中的装置,你准备怎么办?”
温宝裕十分兴奋,像是真的已经找到了什么一样:“当然要研究一番,找出可以自由来去幻境的法门!”
我望了他一会,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我在等待那种力量忽然和我发生接触,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但是以前曾经发生过,总有希望。若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装置,我们对它一无所知,随时都可能在所谓研究的过程中,使那种力量永远消失,那就——”
我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种力量如果永远消失的话,后果如何,不必说明,也可想而知。
温宝裕听了我的话,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望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知道他何以会有这样的表情,所以我先自己解释:“事情和我是不是能够再和白素、红绫相见有关,所以我不能有任何错失,不能做任何冒险!”
温宝裕对我的这个解释显然不满意,他只是瞪着我,并不出声。我苦笑:“你心里一定在说:我老了,已经老到没有冒险精神的程度了,是不是?”
温宝裕回答得很坦率:“一开始我确然如此想过,可是现在我肯定你是因为事情关系太重大,所以变得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是如此。”
温宝裕也吸了一口气:“不过我认为如果完全放弃了冒险精神,对事情只有妨碍,没有帮助。而且我想红绫她们和神鹰,可能是找到了进入幻境的法门,因而进入幻境的。”
我心中一动:“何所据而云?”
温宝裕想了一会:“只是我的设想——因为神鹰要在幻境中成精,脱胎换骨,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必然需要和那种力量做紧密接触,绝不是等待偶然的机会可以成功的事情。神鹰已经开始变形,可知她们和那种力量相处得很好,这也不是偶然的机会可以成事,所以我推测她们和那种力量有了沟通的方法。”
温宝裕这一番话说来很是合情合理,可是我心中有一个疑问:
“若是她们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她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下,让我放心?”
温宝裕的回答有点匪夷所思,他道:“照我想,她们根本没有想到你会着急——你自己常常忽然长时间不知所踪,也不会想到过通知她们!”
温宝裕这种说法简单之至,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最大的可能是由于她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再加上神鹰的生命形式转变过程一定惊心动魄之极,使她们的身心全沉醉在这种变化之中,而无暇顾及其它。
事实上白素也不是完全没有和我联络,她至少通过鹰群向我传递信息,只不过那些普通的鹰,认错了人,把金维当成了我,带到了鸡场。金维在鸡场进入幻境,见到了红绫——当时如果换成了进入幻境的是我,事态以后的发展,就可能完全不同。
温宝裕用最简单的方法,去了我心中很多焦虑,我松了一口气:
“我看可以双管齐下,你去找你的装置,我继续尝试集中精神——金维曾经用这个方法进入幻境,我也应该可以做得到。”
温宝裕很高兴:“我请了一个助手,过两天就到。”
我不禁大皱眉头:“我不想有不相关的人来打扰!”
温宝裕笑得有点鬼头鬼脑,道:“并非不相关的人,此人一到,对事情大有帮助。”
我看他的神态,已经知道他约了什么人,哼了一声:“无非是降头大师,我看不会有什么帮助。”
温宝裕当然是约了蓝丝——他准备长期在鸡场陪我,难耐寂寞,找蓝丝来作伴,理所当然。
温宝裕笑道:“降头大师的感觉十分灵敏,和各种神秘力量接触的本领也远在普通人之上,她有可能一下子就能够进入幻境,而且像上次金维把你带进幻境一样,把我们都带进去!”
温宝裕这种说法,也很难反驳——这是温宝裕说话的特点:就算不同意,可是一时之间也不容易反驳他。
我当然不会反对蓝丝的到来,事实上,降头术和我现在的处境同样神秘,或许蓝丝的来到,对事情可以有帮助。
蓝丝在第三天来到鸡场,温宝裕显然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所以她一到就对我说:“在降头术中,有一种极高境界的术法,可以使人作梦,情形和你的经历——进入幻境很类似。”
在一筹莫展的情形下,忽然听得蓝丝这么说,不禁精神为之一振,忙道:“说来听听!”
蓝丝吸了一口气,先道:“这种术法我虽然知道法门,可是从来没有施展过。”
我道:“你先把这种术法的内容介绍一下。”
我之所以一下子就接受了降头术之中有这样的一种,理由很简单。因为“可以使人作梦”并不是十分复杂的事情,高级的催眠术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当然我希望蓝丝所说的那种术法,内容要丰富得多,不然对事情并没有帮助。
蓝丝点了点头:“很多情形之下,人想做的事情,在现实中无法做得到,这种术法就可以使人在作梦的情形下做到。”
蓝丝说得很笼统,我虽然可以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希望了解得更具体一些。
我还没有开口,温宝裕已经代我道:“试举例以说明之。”
蓝丝道:“譬如说,有人想做皇帝,在现实中没有可能;使他作梦,在梦中他就可以做皇帝了。”
蓝丝说得十分认真,可是我却有极度的荒谬之感——我忽然想到的是许多在作皇帝梦的家伙,他们所追求的实在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就算是真正的皇帝,又何尝不是一场梦?)
而温宝裕已经先叫了起来:“啊,高级的催眠术!”
蓝丝瞪了他一眼:“不是催眠术——至少和催眠术不同,作梦的人,在感觉上和真的一样,一样的程度就如同表姐夫所形容的进入幻境。”
蓝丝特别强调“和进入幻境一样”,我感到很怀疑。温宝裕显然同样感到怀疑,他只是望着蓝丝,用他的眼光表示他心中的疑惑。蓝丝缓缓地道:“我自己未曾亲身经历过,可是和曾经经历过的人接触过,他们都说根本不相信那段经历是‘作梦’,而把它当作是真正的经历,就像我们回忆过去的事情一样——同样再也抓不住,可是却成为记忆。”
温宝裕压低了声音:“高级的催眠术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蓝丝不理会温宝裕,向我看来。老实说,我同意温宝裕的看法——认为这一类降头术其实就是催眠术。
不过看蓝丝的情形,像是完全不同意。为了要她更详细地说明其中情形,所以我暂时不置可否,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请她继续说下去。
同时我的思绪又开始紊乱——由刚才蓝丝的话所引起。
蓝丝提到了人的经历变成记忆。
记忆是十分奇妙的一种现象,正如蓝丝所说,完全抓不住,只不过自己知道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而已。
而人有种种的记忆,当然全是脑部细胞活动所起的作用。一旦有关处理记忆的细胞停止活动,记忆也就随之消失——对这个人来说,就等于过去的经历也都不存在了。
就算记忆存在,可是那是完全无影无踪的一种现象。人人都有记忆,不妨问一问自己:我的记忆,是我真正有过这样的经历,还是只不过是一场梦?甚至于在真实和幻境的界限如此模糊的情形下,记忆是来自曾经有过的真实,还是来自曾经有过的幻境?
在开始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时,可能会觉得好笑。然而如果一直问下去,就会发觉要有肯定答案,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尽可以试一试,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当时我有点发楞,所以蓝丝提高了声音,叫我的注意。
她道:“我也见过被施了术的人,他们的情形,也正和表姐夫所说金维进入幻境时的情形一样。”
我由于刚才想到了别的地方,所以一时之间不明白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蓝丝进一步解释:“他们在梦境中的喜怒哀乐,全都可以在他们的脸上表现出来。”
我呆了一呆,这种情形确然曾经在金维的思想进入幻境时出现过。相信当我被金维“带进”幻境去的时候,情形也一样。
根据蓝丝的说法,可以把幻境理解为梦境。
不过幻境当然和梦境截然不同——人可以真正的进入幻境,不单是思想进入,而是可以连身体一起进入。而梦境却只能由思想进入。
虽然在人的感觉上可以说完全没有分别,然而事实却完全不同。
这时候我也明白了蓝丝的意思——她想通过这样的降头术把我送进梦境去,和白素、红绫相会。
如果她施术成功,我相信一定可以在梦境中见到白素和红绫,因为我的思想是要见她们,我的主观愿望就是我的梦境。
可是作梦见到了她们,完全没有作用,因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而幻境却大不相同,幻境中发生的事,虽然在幻境中发生,可是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正在幻境中发生过的!
这其间的分别很是微妙,要详细解释,复杂无比,只好确定这样的一种不同。
我把想到的两者之间的差别说了出来,温宝裕首先表示同意,蓝丝不断地来回走着,过了好一会,她才道:“我感到那种术法和梦境多少有点不同——可是不同在何处,我也说不上来,如果认为不必试,也没有损失。”
我苦笑:“到真正没有办法了,也可以试一试——有一场梦作,总比没有的好。”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语音和神态都表现了真正的凄苦,令得温宝裕和蓝丝这两个青年人也受到了感染,低下头去,无话可说。
温宝裕天性乐观,不一会就恢复了常态,拉住了蓝丝的手:“走,我们去找那个发射这种力量的装置!”
蓝丝被他拉了出去,我仍然心情苦涩,对温宝裕的行动完全不寄任何希望。就从他刚才那句话中,就可以知道希望之少,他要找的装置,可能根本不存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装置,发射的又是什么样的力量。有太多未知数的方程式,是无法解得开的!
他们走了之后,我连叹了几口气,走到一个角落,靠墙站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才好,脑中一片空白。
我自然而然双手捧住了头,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我感到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这样彷徨过,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我抓得住,那种空虚的感觉甚至于极度可怕。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双手不由自主挥动,像是想抓到些什么东西。
这当然是无意识的行动,可是当我双手在挥动之际,右手却突然碰到了不知道什么。
那是剎那之间的感觉,当时我还是闭着眼睛,而单靠手指碰到,却又无法分辨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只感到碰到的那个东西本来就在我身边,可是在我一碰到了它之后,却迅速地离开。
我的反应很快,立刻睁开眼来。
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什么,只看到门还在动,由此可知,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正由门口离开。
我首先大喝一声:“小宝,你搞什么鬼!”
接着我又道:“金维,是你吗?”
除了温宝裕和金维之外,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人会到鸡场来,而蓝丝是不会和我开这种玩笑的。
屋子中空无一物,我挥手应该只能碰到空气,可是刚才我的手分明碰到了不知道甚么东西!
我一面心念电转,一面早已向门口冲去,撞开了门,只见外面正下着大雨,天地昏暗,视野模糊。
一看到这种情形,我就怔了一怔,刚才我、温宝裕和蓝丝三人在屋中商量,固然全神贯注,可是外面如果下起大雨来,我们没有理由完全不觉察。
而且当温宝裕拉着蓝丝离开的时候,如果在下大雨,温宝裕一定会大呼小叫,所以这雨来得十分古怪。
当时我只感到古怪——事后当然很容易就想到,忽然大雨,必然是环境起了转变,也就是说,我在突然之间进入幻境!然而事后想想容易,当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忽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幻境,只是觉得奇怪,在朦胧之中,感到事情必有古怪,可是古怪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这种情形,要具体形容相当困难,只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当时,我是“当局者”,后来回想当时的情形,我就变成了“旁观者”,所以很容易知道当时是进入了幻境。
这个故事,牵涉到了真实和幻境,而且两者交叉发生,以致事情十分复杂,很容易引起混乱,所以为了叙述的方便,我特地指出哪些事在幻境中发生,这样就比较容易明白——虽然在那些事发生的时候,我自己并不知道身处幻境。
这是必须说明的一点。
却说当时我看到了大雨滂沱,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心中知道有古怪而又不知迅古怪在何处,这种感觉使人发愣,越是想弄清楚,越是不知道如何才好。
我站在门口,莫名其妙的打着转,忽然看到门上有很多水迹,那些水迹显然不是溅上去的雨水,而是有什么东西印上去的。譬如说一个全身湿透了的人,靠在门上,就会形成这样的水迹。
由此可知,刚才确然曾有人进屋子!
一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向屋子里看去,刚才我冲出来的时候没有留意,现在清楚地看到地上也有水迹,水迹形成的应该是脚印。我说“应该是脚印”,是因为看起来那不像是人的脚印,而是形状十分怪异的一些印迹。
第一眼看到这些每个相隔大约一公尺的印迹,想到的自然是:那是脚印。
可是看仔细了,我不由自主摇头,自己问自己:如果那是脚印,那么是什么生物留下的?
因为印迹的形状,怪异得使人不能一下子就想到什么样的生物会有这样的脚掌。
那生物显然没有穿鞋,所以留下来的是脚印而不是鞋印。
那脚印大约有三十公分长,后半部像是人或者熊的脚掌,前半部却有四个又长又尖的分岔,像是形状怪异的脚趾。
真要勉强说出那是什么生物的脚印,有一种叫做“三趾树熊”的动物有点相似。可是我不认为那种生长在澳洲的野生动物会在这里出现。
所以我第一个反应是:外星人——这是卫斯理的标准反应。
然而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否定的理由很简单:外星人来到地球,不至于连鞋都不穿。
那么,这脚印又是什么怪物留下的?
当时我心中充满了疑惑,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究竟来。
当然同样的在事后,一下子就可以知道那种怪脚印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我相信看这个故事的朋友,也知道了脚印的来由,可是当时我由于身处幻境“当局者迷”的缘故,所以想不出来。
当时我想了一会,没有任何结论,再转回身去。门外雨势仍然很大,我好象听到有一些什么声响从远处传来,可是“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一切,听不真切那是什么声音。
我又叫了温宝裕几声,没有响应。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下叫声——我并没有听清楚这下叫声叫的是什么,可是我绝对可以肯定,这一下叫声是由红绫发出来的。
所以我立刻大叫一声,向雨中冲了过去。
人一到了雨中,雨声更是惊人,可是我还是又听到了红绫的一下叫声。听起来她像是在叫什么人,可是听不真切。
我连忙大叫:“红绫、红绫!”
雨势很大,我张口大叫,雨水涌进口中,呛得我连连咳嗽。我辨出红绫的声音传出的方向,在水花飞溅中,向前疾冲,唯恐红绫会忽然不见——那时候我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潜意识之中,却知道自己找寻红绫很久,好不容易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我奔出了大约一百公尺左右,就看到了鸡舍,在大雨之中,鸡舍像是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样,我并且看到鸡舍的门口有人影一闪,我又大叫一声,赶到了门口。
由于大雨,天色昏暗,鸡舍里面更是光线微弱,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听觉不受影响,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我甚至于立刻可以辨认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而其中一人,可以肯定就是红绫。
红绫的身形虽然粗壮,可是她的脚步却轻盈无比,那自然是她从小就和猿猴在一起生活所养成的习惯,我对她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绝对不会认错。
而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却很古怪,这个人像是在跳跃前进,每次落地的时候都很沉重,可是弹跳起来时却又很轻巧,弄不清是什么路数。
那时候我也不急于去弄清和红绫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我叫着红绫的名字,我叫得很大声,在鸡舍内部响起了回音,红绫没有听不到的道理,可是她没有回答我的叫唤。
这时候我又隐隐感到这种情形曾经经历过,也感到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就是无法具体说上来——这种情形,几乎人人都曾经遇到过,是一种含含糊糊、恍恍惚惚,有似曾相识,好象曾经发生过,可是又记忆不清的一种情景。
当然事后我知道这是我进入了幻境,而且只是我进入幻境而红绫并没有进入我的幻境的一种情况——金维也曾经在这种情况之下在幻境中见过红绫,在这种情况下,红绫根本感觉不到金维的存在。
而在当时,我只是有一种非常模糊的感觉,并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得不到红绫的响应,使我感到极端奇怪,我继续大叫,并且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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