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上周末你带谁去『迭翠山庄』逍遥了?」
陈贵漪像是疯了!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地冲进单若星的办公室。
「这是我个人私事,妳管不着!」单若星眼睛连抬都没抬一下。
他没空理会她,得知父母亲惨死的真相后,他始终陷在低潮里,难以自拔。
「啧啧!那个小村姑是给你下了降头?还是喝了符水了?怎么你就这样不顾一切的迷恋她?连我都买不到会员卡的迭翠山庄,竟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也能进得去?」陈贵漪怒气冲天、扯开喉咙乱吼。
显然她还是没想通,带着自认是「正牌女友」的理直气壮,以为单若星非得买她的帐不可。
「妳什么时候改行当狗仔队了?陈贵漪,妳无不无聊啊?怎么老做些没营养的事——幼稚!」他不屑地斜着眼,瞪着眼前怒目圆瞠的陈贵漪。
若非看在她父亲的份上,以他的个性可能会一脚把她给踹出去!
「你!真的带她夜宿迭翠山庄?你……你竟敢碰别的女人?」她气得快站不稳了,身体不住摇晃。
「真假与妳何关?我要碰谁妳管得着吗?」单若星冷冷一句话,彻底否决她的地位。「总归一句话,这是我的私事,妳没资格管。」
「若星……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她不适合你啊!」
见硬的不行,陈贵漪马上放软语气,动之以情。「你只是一时被她的美丽、单纯给迷惑了。但是,激情会消退的啊!男人要在这竞争激烈的社会上闯荡,最重要的是强而有力的金脉、人脉……以你的聪明绝顶,难道你看不清!」
「够了!」单若星扬起下巴,凌锐的目光扫向她。「不需要妳来教导我如何经营我的事业,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来决定。妳也不必强调自己的身价有么多『奇货可居』,那些东西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是!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见到我!可是,她、她的出身来历可能……会让你深恶痛绝……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啊。」
「哼!让我深恶痛绝的是妳;谁让妳擅自查我的私事!」单若星知道这女人不断地利用各种关系干涉自己的私生活,被人监视的感觉令他气忿至极!
「我……我……哪有?」她脸色陡然苍白。「谁说我在查?」
「少狡辩了!反正请妳不要查妳不该查的事。别不知好歹,我警告妳!」
单若星用冷冽锐利的眸光厉色警告她。
「你、你知道了?那场火……」她听出他的话中有话,但不甘示弱。「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希望真相揭开的那一天,你有勇气承受后果……」
陈贵漪的眼中透出一丝丝诡谲狡猾的光芒,一股希望之火自她心底燃起。
既然他已经知道徐苡萦对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更要利用这机会,彻底把她打倒消灭,务些让徐苡萦这号人物,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若能消灭最具威胁的敌手,她要的男人——单若星,再也没人抢得走!
「哼,看起来妳似乎掌握了什么超劲爆的消息。」单若星异常冷酷平静。「要说什么就说吧,该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不必吊人胃口,我没什么耐性。」
「哦——原来你真的都知道了?」陈贵漪勾起得意的冷笑,若真能将徐苡萦铲除,单若星很快就是她的人了!
「妳啰嗦够了没?」单若星被她烦到快抓狂,叱骂道:「有话快说,说完了快滚!」
「我……哎,算了啦,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啦。我可不想继续当讨人厌的巫婆。」
「既然如此,请便!」他冷着脸,扬起下巴撇往大门方向。「不送了。」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艰涩地咬着唇,痛苦的问:「你一定会离开她的,是吧?」
「陈贵漪!有句话,我只说一遍,就算没有徐苡萦,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有了她,那更不可能——所以,不管是哪个女人,妳一样没机会,妳不必再白费心思!」
「……若星,我!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陈贵漪的自尊几乎被他踩在地上,她不甘心的看着他。「我会等你,不管哪一天,我都会等你……」
「滚!」他失控地大吼!
砰!大门重重地甩上。屋内一片寂静!
单若星如同斗败了的困兽,痛苦地以双手掩面,慢慢地深呼吸……
过了几分钟,他按下桌上电话,透过免持听筒吩咐道:「请通知人事部经理,关于……临时约雇员工——徐苡萦,以不适任立即开除……对,就照我的意思……马上执行遣散。离职手续今天内办完,不得延误。」
他努力维持情绪平稳,纵使他的嗓音嘶哑而痛苦。「什么理由?不必交代任何理由,就当每季季底例行的人事调整。」
交代完,他整个人瘫了,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除了心脏还跳着,其他的身体功能全部停摆,仿佛有颗威力强大的子弹在身体里面爆炸,瞬间将他摧毁殆尽……
双手捧着一只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但徐苡萦的脚步却无比沉重……
虽然马恬恬已经事先通报她可能发生的巨变,算起来她心理上应该有所准备,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亲密爱侣的他,竟然连一点空间都没留给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抗辩的机会,甚至,也没有给她好好说再见的机会,只一张寥寥数字的「资遣通知」,被迫在人事部经理的监视下收拾细软,态度强硬地将她扫地出门!
「哼!看妳还能到哪里去嚣张?哼!不要脸的贱女人!想高攀百亿总裁,妳还早得很呢!」陈贵漪不知从哪冒出来,露出阴狠的冷笑。
「……陈小姐,妳犯不着这样『狗吠火车』浪费力气了……请妳让开,等我走出『矽之星』大门,不就没人可以碍妳的眼了吗?」徐苡萦挪了挪身体,让捧着纸箱的双手舒服些。
「不错嘛!妳还挺看得开的?」陈贵漪想到眼前这女人拥有过自己所没有的,心中妒意甚深,口出恶言。「哼,被男人当芭比娃娃玩腻了丢掉,还能像妳现在那么平静!啧啧,可见妳脸皮也不是普通的厚啊!」
「妳说完了没?可不可以让一条路给我走?」徐苡萦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撑着,身心重创的她知道自己再不走出去,接下来可能会崩溃得很难看。
可是,此处是单若星的地方,她要维持尊严好好走出去,她不要在他的地盘出糗!她不要!绝对不可以……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妳老妈爱抢别人的老公,妳也遗传了她的真本事——不过啊,妳以后要小心点,要是再乱抢别人的男人,难保妳不会变成下一个分尸案主角喔!」陈贵漪紧紧尾随她,非要打死她这条落水狗似地残狠。
徐苡萦深呼吸忍住被她羞辱的忿怒,不断告诉自己:忍一下,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然后,她失魂落魄的身影就在陈贵漪不断地漫骂讽刺下,一步步离开这座曾经住着她的爱与希望的雄伟建筑。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心灵和躯体走了,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她的失落黯然,以及她被陈贵漪一再羞辱……这一幕幕,站在四楼走廊一直凝望、目送她离开的单若星全看到了。
今生今世,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心痛与绝望过……
唯一感觉肝胆俱碎的创痛,是得知亲生父母惨死于大火之时,但此刻——当他看着深爱的女人,拖着心碎狼狈的脚步走出他的生命,他整颗心像被血淋淋地挖起,他的灵魂整个陂曲离了。
他无法移动脚步,打桩似地定在原地,迷蒙的眸光追随她渐行渐远的影子——
单若星发现自己的眼眶慢慢湿润、模糊、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痛呵,碎去的心,淌下的心头血,如何能解救?
单若星勉力地想收回不断滚落的热泪,却无能为力——碎裂的感觉甚至比丧亲之痛更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极度失落……
天啊!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难题?为什么要逼我做这么痛苦的选择?
他无语问苍天……真的可以失去她独自过活吗?没有她的笑、没有她的甜、没有她在身边絮絮叨叨的日子,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若星……」
不知在走廊上站了多久,直到一道低哑的女声在他身后扬起。「若星,这次你真的做对了,那种女人根本是超级大祸害、扫把星,早就应该扫她出去了!」
陈贵漪话说得很心虚,不知道最在意的男人是不是看到她方才的恶行恶状?
不管怎样,她还是梦想成为单若星的女人,她不想在心爱男人面前露出丑相。
「闭嘴!关妳什么事?」单若星闻声不愿见人,他以最鄙夷的语气啐骂,「我不想听见妳、看到妳——所以,在我没转过身之前,请妳立即消失。」
「若星?你骂我?为什么……你干嘛老是把气出在我身上?我哪里错了?」
大着胆子,陈贵漪所有的冤屈难过一起吐个痛快。
「放火烧死你父母亲的是那个扫把星的妈,你该恨、该骂的是她!是徐苡萦!是那个扫把星!」
「该死!妳给我住嘴!谁说妳可以评论我家的事?妳是什么东西!」单若星猛然转身,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妳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禁地?请用妳的脑袋想一想好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专门跟我作对的女人?怎么可能?就算我爱的女人从此不会在我生命中出现,也轮不到妳!懂吗?」
「若星……你的眼睛?你、你在哭?你竟然哭了?」她不可置信地摇头,心酸地不能自己。「你为了她掉眼泪?你可以像骂狗一样的怒骂我,却为了她……为了你仇人的女儿,一个人躲在这边掉眼泪?我……我……到底算什么?」
「对!现在妳懂了吧?感情的事,骗不了、假不了……」单若星一步一步逼进她,毫不留情地说实话。「爱了就是爱了,不管她是穷人也罢,是杀父杀母的仇人也罢,爱一旦交付了,即便不能相守在一起,那感情也随她去了……半点也没有剩下……妳还不死心吗?事到如今,还看不透吗?」
单若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陈贵漪了觉得自己像被狠狠甩了好几个巴掌,满天的金星绕得她头好昏好晕,晕到几乎不能思考了。
该醒了吧?单若星脸上的男儿泪,如同大榔头一般重重打醒内心的偏执,被他无情拒绝、狠心伤害之后,陈贵漪总算懂了!
爱情,不是做生意,不是参加考试,爱情的来去半点不由人,不是靠着一厢情愿或搞些小动作就可以达成的。
算了吧!何不给自己留点余地?
单若星再优秀,如果不能相爱,拘留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又有何用?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放弃不爱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算放自己一马吧!
一个月后 徐家客厅
天色逐渐暗下,徐太太还是忘记打开灯,还是经常躲在房间里一遍遍地听黑胶唱片……
离开「矽之星」之后,徐苡萦接了一大堆临时工作,从早做到晚,就怕自己空闲下来——
她不能让自己有力气想到重重伤害自己的单若星,失去爱情的碎心痛苦,仿若针椎刺骨,难以言喻的撕肝扯肺,须靠工作来麻痹才能忘记。
「妈,晚餐吃什么啊?我好饿……」徐苡萦忙完工作从外面回来,摸着肚子嚷嚷:「哎,怎么又不开灯啊?说了八千遍了!」
「他——他不要妳了……跟他那个没良心的老爸一样,没心没肺的……到手了就不当一回事了,对不对?」徐母在幽暗中喃喃自语。
「妈……妳在说什么?」发觉母亲不太对劲,徐苡萦赶忙把室内的灯都打开。
「咱母女一样歹命……呜……他一定抛弃妳,因为他像他爸爸……长得像,心眼一样坏,哼!我早就说过……被我说中了。」
说着,徐母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咒骂:「为什么深深爱着的男人,最后都会背弃离去?我不甘心哪……阿烽应该是爱我的……是我的……姓单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妈!妳……妳到底怎么了?妳——妳跟单若星的爸爸……难道,那场大火真的是妳放的?」万般艰难地,她终于问出口了!
自从被单若星扫地出门,徐苡萦不曾仔细追问过母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敢接受事实,她不要面对那残酷的事实……
「我睡不着……几天几夜都没办法睡觉……我想他……好想他……」徐母不住落泪,哭肿的眼睛带着深沉的悲情,时空似乎回到二十年前,那个谜样的夜晚……
「妈!」她心疼地抱紧母亲,从母亲的哭泣控诉里,她能感受到那份深藏几十年的苦情与哀思是多么沉重。
「……呜……我爱他!我不要他死啊!可是,火那么大,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是他老婆——都是他老婆爱吃醋,是她误会了我们,她原本是要杀我!在她手上的那桶油是要泼我的……没想到,阿烽救了我……是阿烽不顾老婆的愤慨救了我,虽然——他早已不爱我了,却为了我……为了我被火吞噬!可悲啊啊!」
说到最伤心的痛处,情绪过于激动的徐太太竟砰地倒地昏照。
「妈!妈!醒醒啊!妈!妈……」惊慌失措的徐苡萦泪流满面,过度的慌乱让她失去正常的反应能力,她居然忘记该打电话找救护车,唯一闪过脑海、能记住的完整的号码,仅剩单若星的手机——
「喂喂!我妈……我妈昏倒了……怎么都叫不醒……我不知道怎么办……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电话一通,顾不得究竟接电话的是不是单若星本人,徐苡萦只知道不断地哭、不断地求,她像是坏掉的唱针一般,一遁又一遍地哀泣哭求,那样的哀痛欲绝,任何人听见了都要不忍心碎……
更何况,接听电话的人正是一整个月都放不下,丢不开,深深挂念着她的单若星啊!
医院,头等病房
守候在病房外,单若星神情萎顿、两颊微凹、眼中满是憔悴,他懊悔自己的残忍,一声不响地开除了心爱的女人,没想到一个月后再次相逢,竟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千辛万苦揪出当年害死父母的元凶,他以为压搁在心头多年的大石终能释放,他长年的痛苦根源也会因此铲除,了无痕迹。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追到最终并没有带给他任何解脱,反而令他陷落更深的苦海,对苡萦的眷恋牵挂比想象中的力量更强大,大到血海深仇都无法抹灭……
这一个月来,单若星活在理智与感情的激烈拔河中,他恨害死父母亲的徐家,却割舍不去对苡萦的爱,他发狂地想念她,用尽各种办法却挥不去她在脑海里的美丽身影!
好几次,单若星不自觉地将车子开到村中,停在徐家不远处,静静往她家大门张望,期待她不知何时或许会打开门,那么——他就能再看她一眼……
哎……爱情,怎么会这般摧人心肝哪!
「单总裁,你应该把整件事都弄清楚再做决定——放火的人,并不是徐伯母,你没弄清楚就下开除令,对苡萦的冲击实在太太了……她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母亲是杀人犯?」马恬恬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她觉得单若星处理得不够好,实在太意气用事了。
「哎……」他摇头不止,看得出他经历过许多回的天人交战,否则他的神情不会如此疲惫。
「算了!也难怪啦!任何人遇到这种事,谁可以完全冷静。」马恬恬不忍再苛责,转为安慰。「好好想清楚,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的。」
「我……我真的是乱了——脑子像被战车碾过,乱极了。是我害她……」
「可怜的萦萦,一定是这阵子失业又失恋,心情太低落……又碰到她妈妈突然昏倒,一下子惊惶过度,才会挺不住,跟着她妈妈倒了下来——哎,这对母女啊,真是可怜……老的呢,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十字架,身边也没半个人可以靠;这小的呢,为了过去大人们的恩怨,硬生生被迫与相爱的男人分开。」
得知徐家母女俩一起进了医院,热心的老街坊邻居——林妈妈特别把三十年不曾休假的租书店店门拉下,只为了好好照顾心力交瘁的徐家两母女。
「林妈妈,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就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这……这个我可不敢随便作主。」林妈妈面有难色。
「林妈妈?难道妳还知道其他的内情?为什么妳不能说?」单若星激动拉住林妈妈的臂膀恳求着。「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请妳告诉我啊……」
「可是……这……」林妈妈犹豫不决。「没经过徐太太同意,我——」
「厚!都什么时候了啊?」马恬恬皱着眉头,义愤填膺。
「好!妳不说,我来说!」
「妳想说什么?」单若星睁大好奇的眼睛。「马小姐,把妳知道的通通讲出来吧!」
「单先生,我简单扼要告诉你!当年,放下那把火的,其实是你的母亲,邱琴女士。」
「啊?这……这怎么可能?」单若星不可置信地摇头。「我母亲怎么可能杀害自己的丈夫和小孩?甚至,在这场大火中自己也丧了命?不可能……」
「是真的。」马恬恬肯定点头,慧黠的眸子看向林妈妈,「所有的事情都是林妈妈告诉我的。当时,她也算目击者。」
「哎……冤孽啊……」想到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林妈妈一再叹气,眼眶泛着泪光。
「林妈妈,妳真的确定?」单若星狐疑的眼光看着她。「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麻烦妳说详细点好吗?」
「据我所知……那晚,徐太太可能是约了单先生还他几张唱片吧。两人见了面,一起听着唱机,趁兴聊了开来……单太太心里早就怀疑他们旧情未消,一看到他们聊得那么开心,一时妒意冲昏了头,竟然到车库拿起汽油要泼他们两个!」
林妈妈想到老邻居的不幸遭遇,说着说着不禁哽咽。「都怪命运弄人,徐太太本来就心仪单先生,可惜单先生最后选择个性比较坚强的邱琴……谁知道那么巧,他们各自婚嫁后,居然成了近在咫尺的邻居……邱琴心里一直有疙瘩,老觉得这巧合是徐太太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要接近单先生……那晚,我刚好在整理新进的书,等我听到呼叫声,火势已经大到不可收拾……徐太太冒着大火把呛昏的你背出来,她自己也受了重伤,休养很多年才痊愈……之后你被戎军收养了去,他老人家知道事情始末,也很感叹你父母的命运多舛,认真说起来,在这悲剧里没有谁对谁错。戎先生真的是心胸宽阔的大善人啊,从收养你的那天开始,便希望这事情自此彻底了断,任何人都不要再追究,所以才销毁了很多相关资料——甚至,连警方的纪录都改写成『一家三口全丧命火窟』,为的就是要让你彻底抛开过去,重新活出你自己的人生,他真的是用心良苦啊……」
「天啊!怎么会?怎么会……」单若星无力滑坐椅上,不能接受千辛万苦追出来的事实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此刻,他终于了解戎爹坚决反对自己追查真相的苦心!很多事,没有真相反而更显得宁静与幸福!
「单先生,你要想开点,这件事,只能说是命运捉弄!」林妈妈慈蔼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母亲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没有错,没有一个女人不介意这种事的……唉,可是徐太太默默爱一个人,也没错啊!这些年来,她也吃尽了苦头啊!」
「我知道,讲出这件事会让你很难受——」马恬恬接着补充。
「可是,如果因此误会未解,让你和苡萦的爱情消失在彼此的痛恨怨怼中,那不是很悲惨吗?二十年前的悲剧无可挽回,总不能今天又因为同样的悲剧,再让你们痛苦另一个二十年吧?」
马恬恬一番话像是一棒子把单若星彻底打醒了!
人为什么要认份地被命运捉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掌握当下幸福!单若星确定自己深爱着苡萦,他恨自己冲动之下伤害了她……未来,他要竭尽所能地补偿,不计代价地给她最多的爱与幸福!
「徐苡萦的家属!病人醒过来了!」
就在大家为了过去的悲剧哀叹时,护士小姐通知徐苡萦醒过来了,守候多时的单若星率先冲进房内。
「萦萦!妳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单若星深情地坐在她床畔,不舍的眸光泛着泪雾。「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妳一个人那么狼狈不堪地离开……是我害了珎,是我不好……」他真心诉说衷情。
当徐苡萦拨出那通十万火急的电话,单若星封闭沉寂一个月的心顿时如遭逢彗星撞击,一瞬间粉碎殆尽——原来,她在最危难痛苦的时候,想的不是别人,还是只有自己!
他的呼唤让已经醒转的徐苡萦泪流满面,她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她感受到他深刻的爱恋难舍,也清楚自己今生除了他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可是——梗在他们之间的疙瘩如何能解呢?
他的父母因她的母亲双双葬身火窟,这根本是个死结,神仙来也没得解啊!
徐苡萦愈想愈觉心碎,成串的泪珠不断落下,在场的人也跟着心酸难受……
「萦萦,妳听得到我吗?怎么一直哭呢?别哭,我在这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狠,一句话也没交代就开除妳……也没给妳任何申辩的机会,妳一定很难过……一定很气我……对不起!对不起……」他疼借地吻着她的颊边。
「我妈呢?她好不好?」徐苡萦醒来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可怜的母亲。
「徐伯母很好,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单若星轻拂她的额际。「现在睡得很沉,医生说她躁郁症的情况已有改善了,只要不再刺激她。」
「嗯。」徐苡萦缓缓点头,眼神充满复杂情绪。「谢谢你……」
「说什么谢?」单若星心疼地瞅住她哀怨的眸。「听妳这么见外的语气,让我好难过……我们是一体的,不该分你我,懂吗?」
坦白说出内心最真实的心声,单若星不免想起之前自己的狠心……「原谅我,好吗?我不该伤妳的心,其实我后悔得不得了……给我补偿的机会吧!以后我会对妳更加倍的好!还有,苡萦,妳赶快休养好身子,送给妳的迭翠山庄,都还没正式验收呢!」
「不!我没资格要你的东西,我……应该离你远一点。」
闪避他温柔亲昵的举动,徐苡萦身体虽虚弱,但脑筋很清楚,她深知爱情的力量抵不过上一代的恩怨仇恨。
「不,我不要妳说这种话!」单若星了解她的心结,为了表示诚意,他斩钉截铁地道:「事情不是我们所了解的表象……妳不要自责。再说,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样,这辈子我就是要妳……我爱妳啊,上一代恩怨就让它随风而逝,我们要过属于自己的日子!懂吗?」
「若星?你……」徐苡萦吶吶望着他,不了解他的豁然。「难道,你不追究那场火了?」
「傻孩子!那些都过去了!」林妈妈看他们情深意重,感动不已。「以后单先生会慢慢把故事一点一滴告诉妳……总之啊,林妈妈要劝妳一句话:世界上最难得的,是相爱的人从此长相厮守,眼前难得有情人,妳要好好把握啊。」
「是啊是啊!」马恬恬一面拉着林妈妈的手臂,眨眼示意。
「你们好好聊一聊吧,我跟林妈妈去给你们找些吃的。」
「苡萦……这一个月以来,没有妳陪伴,我过得比死还痛苦。」
「是吗?我想!你应该是恨我恨得比死还苦吧?」
「哎……说这话,妳分明是要我更心痛!」病房里只剩他们独处,单若星掏心说出内心话。
「刚刚林妈妈把火灾那天的情况都说了——原来,那场火是我母亲放的……不关徐伯母的事,甚至,她也算受害者……唉!」
「哦——」徐苡萦顿时了悟。
「原来,我妈在昏倒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过去了,别再想了……」单若星紧紧拥抱她,万分感慨。
「戎爹一开始就反对我来查这件陈年往事,显然老人家有他的道理。不过,若不是我坚持要来,也不会碰巧在路上撞到妳……冥冥之中,似乎是我父母牵好的红线,想起来真的好奇妙啊!」
偎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徐苡萦一幕幕回想相识以来的种种波折与甜蜜,她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有幸,经历那么多误解还能爱着一个同样爱自己的男人,对很多情海浮沉的男女而言,能爱其所爱多么不易?!
「或许,是我母亲二十年来默默耕耘你家那片上地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也感动了你父母亲……才会安排我们在废墟附近相识而相恋。」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可以感受在天上约长辈们释放出的善意。
「所以啰!我们当然不能辜负这一份缘,一定要好好地,甜甜蜜蜜爱下去。」
他深情地吻着她,彼此内心满满的感动与串福。
此刻,窗外曙光渐渐变亮,金光闪耀的晨曦见证他们百转千回的爱情,就像破云而出的曙光,挣脱困局后散发的那份光与热,足以洒遍大地,恒远闪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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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心狂男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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