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唐皇朝之都。天子脚下,人潮汹涌,华盖如云,自有其无可比拟的繁荣昌盛。
正街最热闹处,朝廷辟出数栋华宅,作为招待各国来宾、使节之用。
清晨,旭日东升之际,松赞干布亲宰吐蕃使节团进入长安,在礼部首辅长孙斐然的陪同下住进行馆。
当晚,太宗皇帝李世民在御花园设国宴款待松赞干布。
是夜,松赞干布一身吐蕃国王者的华丽袍服,虎步生风地走入皇宫。
遥见一身披龙袍、头戴冕冠的皇者在前方端坐。但见其凤目隆鼻,面如满月,神态清贵雍容,予人文武兼备,刚柔并济的感觉,举止之中隐慑着只合千万人敬仰的尊贵无敌。
唐皇李世民。松赞干布只一眼便断定了对方的身份,他终于见到了这慕名已久的帝王。抑制着激荡澎湃的心情,松赞干布举起双手,微微倾身,以吐蕃族的礼数施礼,“吐蕃赞普(国王)松赞干布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乍见眼前这器宇不凡的异族少年,李世民有了一瞬间的惊慑,那如阳光般璀璨的独特风采像磁石一般吸引了所有的眼神,唇边挂着的是一抹傲视众生的自信笑容。这少年走来,时光也似庄他脑海中倒流,昔日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凌世傲然的秦王殿下,竟似与眼前的少年合二为一。非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那神情、气势,那同属于王者的风姿。
扬起一阵清朗的笑声,李世民回礼,“赞普遥遥千里来到中土,是我大唐皇朝的无上光荣,亦是朕的荣幸。朕代表数以万计的大唐子民,在此向赞普致敬,愿两国能够永结友好之盟,共同繁荣,共同昌盛。”
站直身子,松赞干布真诚坦率地道:“这正是松赞干布此行的心愿。”当然还有一个心愿他没有说出,那就是将大唐皇帝最宝贝的女儿文成拐回吐蕃做妻子。
“赞普,里面请。”李世民尽到一个好主人的礼数。
“不敢当,长者礼应先请。”松赞干布恭恭敬敬地在李世民面前自认为晚辈,谁叫他喜欢上人家的女儿呢?他当这是理所当然的。
“即如此朕与赞普理应同行。”李世民长笑一声,上前与松赞干布把臂而行,并给了松赞干布一记饱含深意的眼神。
这位皇上,定是知道了他与文成公主的事。松赞干布由那一记眼神中得出结论,可是他心中是赞同还是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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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一丛丛金菊依时令盛开,极尽妍态地在观者面前展现醉人的风姿。
迎宾的盛宴就排在这一片金黄的风景之中,李世民与松赞干布分宾主落座,一众朝官与吐蕃国的使节均在座旁相陪。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气氛相当融洽。
松赞干布一面与唐皇李世民详谈着怎样发展两国今后的友好关系,一面强烈地思念着文成公主。自初进长安城后,他亲自将她送至宫门,以后他就再也没见到伊人的芳迹。她还好吗?可曾思念过他?
他与文成自相遇以来,一直是形影不离,是以从不知道别离的心情,直到如今,伊人亦不知身处这重重深宫的某处,再见之期难以预料,咫尺天涯啊!思念她的感情如丝如愁,每每悄然降临到他的心底引起他无限的惆怅。
轻幽、缠绵的乐声突起,似流水般地逸过每个人的心底,那优美的旋律成功地吸引了宾主双方的注意。
一队身披冰绡羽衣的宫女踏着流水行云般的舞步飘然行出,她们均手持雪白的羽扇,俏丽的容貌与一地的金菊相映照。
羽扇忽而中分,中央现出一身披霓裳羽衣的女子,她的面容隐在薄纱之中,只露出一双皎若明月的瞳眸。
乐音变得愈加优美,一曲以瑶琴伴奏的占曲荡漾在夜风中。着霓裳的女子在众宫女的陪衬下翩然起舞,同时清歌扬起……
彤弓绍兮,爱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祝之。钟鼓即谩,一朝飨之。
彤弓绍兮,爱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鼓即设,一朝右之……
是她,是文成公主,松赞干布心神巨震,持在手中的金樽微倾,其中的美酒倾出数滴,而他却全然不觉,一双星眸直得近乎莽撞地追随着伊人的倩影。
将他的惊讶全部收在眸底,文成公主勾起朱唇,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向父皇央求到这个机会,为的就是希望一睹松赞干布的惊容。
一曲即终,文成在左右宫女的簇拥下飘然而去,不再留恋斯人的目光,她该回去准备下一场游戏了,想娶她的人就等着接招吧!
“赞普,方才歌者即是小女文成公主,她为感谢赞普救命之恩,特献上歌舞愉宾。”李世民轻笑着开口。炯炯的目光锁定松赞干布,将松赞干布的异常反应收入眼底。
这父女二人心存何意?松赞干布百思不得其解。猛一咬牙,他索性站起,对李世民深深一礼道:“公主风华绝代,才艺双全。松赞干布万分仰慕心仪,愿与之缔结良缘,修百年之好。此心一片赤诚,望陛下莫以冒昧见责。”与其藏在心里,不如直截把话挑明了,反正他是下定了十二万分的决心要娶文成公主。
听罢,李世民不带半点惊讶地一笑。果不出他那宝贝女儿所料,松赞干布真的在初见时提亲。虽然他私心瞧这个未来女婿甚是顺眼,很想一口答应,但为了达成文成的心愿,他也只有将心中所想置于一旁道:“小女文成能得赞普垂爱,实乃三生有幸,只是——”他故意吊了吊松赞干布的胃口后才说下去:“日前,突厥可汗、渤海王与高丽皇子均属意小女文成,朕心中真是万分为难。”他长叹了—一口气,将含笑的眸转向松赞干布。
什么?松赞干布的心顿时高高悬起。一个,两个,三个,他竟然有了如此多的情敌!那些什么可汗、皇子的,要娶哪一个公主不好,为什么非要抢他的文成?这不是有意与他这个吐蕃国君过不去吗?他决定了,要不择手段地打倒那些不开眼的家伙,把他们踢出局去。松赞干布心中涌起了万丈雄心,“陛下之意如何?”他问李世民。
“朕决定三日后在显德殿设宴一同款待赞普与突厥可汗等人,到时决定文成终身大事,请赞普静待佳音。”李世民胸有成竹地道。
“好。”松赞干布答得毫不犹豫。
李世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心中决定借显德殿设宴之时,好好难为、难为这个准女婿、文成啊!文成,父皇这次帮你可是不遗余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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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尽欢而散。
李世民跨着得意的步子径自回宫见他的爱女文成去也。
松赞干布则在礼部首辅长孙斐然的陪同下欲离宫回使馆。
“请问长孙大人,那突厥可汗、渤海王与高丽皇子都是在什么时候提亲的。”松赞干布忍不住开口询问有关情敌们的消息。
带着一抹了然的笑意,长孙斐然温文尔雅地道:“突厥可汗在数月前提出此意,只是当时皇上婉言推托,是以未能联姻,而渤海王与高丽皇子则是在三日前一同向皇上提亲。”
松赞干布皱起眉峰,心中着实有点忧心:突厥与大唐一向不合,相互之间征战不断,此时虽然暂时休兵,但谁也不敢保证它日会不会再起战云,唐皇自然不想将他的爱女下嫁给突厥可汗,这个他自然可以理解,所以情敌之一对他无法构成威胁。
可是情敌之二、之三呢?渤海王子数年前一统靺鞨族众部落,自立为王。其情景与他自己甚为相似,其人想必亦不俗,而高丽的皇子以其非凡的才情闻名于诸国。
有这样的对手,他不忧心是假的。唉!他的爱情之路当真是充满坎坷啊!
“赞普莫要忧心,皇上对您还是相当看重的,更何况此事的最终决定仍在于文成公主。”长孙斐然温言安慰,“不如明日下官充当向导,陪同赞普一同游览长安的盛景。”他提议。
“如此甚好,松赞干布求之不得,只恐大人国事繁忙,多有不便。”松赞干布喜道,他是早就想一睹长安的繁荣。
“不妨。”长孙斐然一笑道,“下官的下属完全能够处理那些事。如今下官的职责就是招待赞普。”这可是皇上亲自吩咐他的。更何况他自己也希望能交到松赞干布这位异族朋友,他对于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那一段非比寻常的交情可是好奇得很,怎能放过这追问当事人的好机会?
“赞普。”刑部首辅皇甫长空走来。
“大人有事?”想起这人要将他关人木笼囚车,松赞干布就一肚子气。亏他机灵跑得快,不然那还有脸见人?难怪他的心上人儿不喜欢此人。
“那绰号银鹰的凤三公子在近日自行投入我刑部大牢,陪同他一起的还有那位蝶似小姐。”皇甫长空似笑非笑地道,“赞普如果想见一见他们的话,要先与下官打个招呼。”说完,他礼貌地颔首便转身离去。
“银鹰自行投到刑部?”松赞干布眉头打了个结。这银鹰真是笨到极点了,竟会主动到牢中伸长脖子等那姓皇甫的小子去砍。
“赞普。”文聚平大步而来。
“文大人!”松赞干布记得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如果不是此人喊救命,他也不会出手,更不会认识文成,说来他应该好好谢谢他的牵针引线。
文聚平先是对着皇甫长空的背影咒骂了几句,而后握住松赞干布的手对他当日救了文成公主表示万分感谢。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他文聚平只怕要被皇甫长空那阴险小人活活整死在刑部。
“区区小事,不劳大人相谢。”松赞干布有几分心虚,他那日只想着救那美丽的公主,而将这个向他求救之人丢于脑后,对于文聚平的感谢,他实是受之有愧。
“大人似乎对那皇甫长空不怎么欣赏。”瞧着文聚平对皇甫长空的奇怪反应,松赞干布深感好奇地随口问。
岂止是不欣赏?文聚平一想起自己被皇甫长空关入木笼囚车中那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悲惨遭遇,心中恨意便开始狂升。等着瞧吧!他如不加上千倍万倍地“友爱”那位同僚的话,他就不叫文聚平。
“没什么。”带着一脸僵硬的笑容,文聚平回答。这么没面子的事,打死他也不能对外人提。
“没事?”松赞十布怀疑地挑了挑眉,看着文聚平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要他相信实在很难啊!
“赞普。”一陌生宫女来到他面前微微一福,道:“文成公主有请。”
文聚平与长孙斐然交换了一个明了的目光,齐声道:“我等先行告辞了。”
刻意不去接触那二人狡黠的目光,松赞干布带着窘意告辞,随着宫女而行,心中又惊又喜,他终于又能见到文成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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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小巧的八角凉亭,燃着四盏琉璃宫灯。伊人亭亭立于亭心,她身披冰绡宫装罗裙,如云状的鬓发依旧绾着凤凰钗,那妆束与初次相见时一般无二,
未戴面纱的容貌在灯火下显得愈加美丽得摄人心魂,澄明的眸闪烁着如海般深刻的感情。带着一朵亮丽无方的笑容,她直直地走到松赞干布的面前。
领路的宫女悄然退下。
松赞十布伸臂将这日思夜念的佳人拥入怀中,嗅着文成发际的芳香,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停止,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我们分开了整整三天啊!”伏在那温暖、熟悉的怀抱中,文成公主幽怨地道,“真是好久好久的时间。”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终于懂了。
“你也知道相思之苦了?那为什么还要如此戏弄我?”伸手捧住那张俏脸,松赞干布万分委屈地控诉。她可以什么事都不用做,只每天想着他就好,还不时算计算计他,给他点难题。她的日子真是太轻松愉快了。
哪像他?满脑子是她的影子乱转还不说,一颗心更是分成了几份,又要应付大唐皇帝,又要忧心那一众情敌,还得提防这个在他怀中笑得美美的公主在他背后扯他的后腿。他的日子太辛劳、沉重了。
这样鲜明的对比怎能让他甘心?
纤纤玉手缠上了松赞十布的脖颈,文成送他一记明灿动人的浅笑,“努力一点,将我娶回去。”她伏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想想看那时的日子吧!你就会觉得为了美好的明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足值得的。”
“说得也是。”松赞干布望入眼前那双如柔水般醉人的瞳眸,心中的爱念几乎要汇成江河,继而泛滥成灾了,“吾爱,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吃’了你。”他语带深意地说。抱着她那柔软、丰盈的娇躯,却不能“碰”她,对他来说,实在是无比煎熬,“能不能快一点娶到你?”他老实地询问。
“不能。”文成公主万分同情地摇头。
“为什么?”松赞干布几近呻吟地问。
“因为我文成公主要嫁的人必须智勇双全。”文成公主笑意盈盈地回答。
“我还不够智勇双全?”松赞干布大感不忿。想他堂堂的吐蕃国君,才智几乎得到了天下的推祟公认,惟独得不到心上人的赞同。是他太差劲,还是她刻意对他的优点视而不见?这个小女人啊!真是恨得他牙痒痒的。
“我当然知道你足够智勇双全。”文成公主赔笑道,纤手体贴地轻拍着松赞干布的背,已期他快点消气,“可是父皇与一干皇族中人不知道啊!你一定要在显德殿设宴时证明给他们看。”她睁眼说着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话。其实父皇早在今日初见松赞干布时便心情愉快地决定将她下嫁给松赞干布,其他皇族中人也毫无异议。是她不想让他太快、太容易娶到她,所以为他制造点难度嘛。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都不会去珍惜,所以她这样做定会让松赞干布加倍地珍惜她,呵护她。因此,她心中不但没有半点内疚,反而相当得意。瞧瞧她,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女孩子。
“显德殿的关很难过吗?”丝毫不知内情的松赞干布忧心重重地问。
“大概有三道题目让所有求亲人去答。”文成公主索性泄露一点点内情给他,“只是不知道难不难答。”她轻托着娇容,故作哀愁状。
“如果我答不出来,又或别人答出会怎样?”他愈加提心吊胆地问。
“那我只好委屈自己去嫁给那个能答出的人了。国君,我们从此就要天涯永隔了,再也没有美好的明天。”她将俏脸埋人他的怀中,娇躯微微颤抖。不过决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是为了掩饰即将逸出唇边的笑声。
下一刻,她的娇容已被松赞干布抬起,她还未来得急调整脸部那哭笑难明的表情,吻已经热烈地降临到她的丰额、挺鼻及红润润的香腮上,最后捕捉到了她的芳唇……
良久以后,松赞干布放开了怀中两颊晕红、美眸陶醉的佳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娶走你的,所以我一定会答对那三道该死的题。”他万分激动地许诺。
看到他那无比认真的样子,文成公主开始反醒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好像有一点点过分啊!“国君,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松赞干布轻轻地掩住伊人的芳唇,温柔地凝视着那双秀美无伦的瞳眸,“公主,你等着做我松赞干布的妻子吧!”转身,他跨着无比自信的步子走出凉亭,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既然是这样,那么你日后休要怪我整你哦!”眨了眨美眸,文成公主唇边绽开一朵无比动人的笑颜。当下,她心情愉快地唱起了歌儿,那美妙的声音在风中长久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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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明灿的阳光照人行馆之时,长孙斐然与文聚平相偕而来,邀松赞干布同游长安。
松赞干布带着随身侍卫巨灵欣然离开了吐蕃使节所居的行馆。
几人均身着平民衣饰在街头缓步走着。长孙无论斐然与文聚平充满玩味的目光均长久地在松赞干布身上驻留。
被他们盯了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松赞干布干咳一声,“两位大入盯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长孙斐然那张温文的面庞亡泛起一丝奇异的笑。
文聚平亦是满面堆笑。
“那么请问两位又笑什么?”松赞干布大感莫名其妙地追问。
二人同时摇头,但笑意却更深了。
松赞十布索性不理这两个古古怪怪的大唐官员。
“赞普,我们也算是好友了吧!”长孙斐然十分委婉地问:“下官能否问您一个私人问题?”
“当然呵以。”松赞干布爽快地回答。他确实当眼前的这二人做朋友,吐蕃族人风俗,对朋友理当尽心尽意毫不掩饰。
“请问您昨夜儿时回行馆?”长孙斐然自认问得相当婉转得体。
“赞普,我们想知道文成公主答应嫁给你没有?”文聚子直截了当地问,心中不耐烦长孙斐然惯用的迂回,如果照长孙斐然的问法,只怕大兜了十几二十个圈子,仍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哦,原来他们想知道的是这个啊!松赞干布恍然大悟。虽然面颊一片火热,他还是很坦白地回答:“我是将近五更时回行馆,公主亦不曾允婚。”
五更?二人表情更加古怪地对望一眼,昨夜国宴三更即散,到五更天,可是整整两个更时哦。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独处了两个更时?哎哟!他们可不是误会,也不是胡思乱想。只不过四个字硬是不受控制地挤进他们的思绪,干柴烈火!呜呼!二人一道垂下头为整个长安城的年轻男子而悲伤,他们永远失去了夺取大唐最具美貌最有才华的公主芳心的机会,松赞干布真是太好运了,太让人羡慕妒嫉了。
“你们怎么了?”一旁忠心的侍卫巨灵代替他的王提出疑问。
抬头注视了松赞干布半晌后,文聚平答非所问地道:“赞普,看在朋友一场的分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松赞干布不明所以地问。
“以后你走在大街上,千万别承认你是文成公主所喜欢之人,不然你会被打成肉饼。”文聚平非常有良心地告诉他。
“什么人会打我?”松赞干布被他那神秘兮兮的语气弄得更糊涂了。
“对啊!什么人?”巨灵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他们的王一向人缘极佳,整个吐蕃的百姓没有不喜欢王的,没有道理来到长安后,会落到人人喊打的凄凉地步啊!
“整座长安城的男子。”长孙斐然问答,那些人可不会像他与文聚平这么好说话,只是默默伤心就算了,他们绝对会给松赞干布一次毕生难忘的教训。
松赞干布虽然还是不十分明白,可是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由对面驰来。车中坐着一白衣束冠的翩翩男子,身旁伴着两位娇艳如花的美女。到他们身旁时,马车稍作停顿。长孙斐然上前与之客套了几句,车上的白衣男子向这边望了—眼,目光锁定松赞干布,客气地一笑后,打马御车而去。
“他是谁?”松赞干布警觉地意识到那一眼内所包含的敌意。这人虽然有着翩翩有若子都的俊朗神采,可周身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孤寂气息。
“高丽的皇子朱纵,赞普的情敌之一。”长孙斐然微笑地回答。
“哦。”松赞干布总算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有敌意了,“他住在哪里?”他随口问。
“赞普你不知道?”文聚平显得很是意外。
松赞干布摇了摇头。
“那么,想必你也不知道突厥族的颉利、渤海郡的大祚荣的住处吧!”文聚平追问。在松赞干布点头后,他开始哀叫,连情敌的住处都不知道,是松赞干布不懂得什么叫知己知彼,还是太过于自信,认为文成公主必属于他?
长孙斐然先是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文聚平,而后向松赞干布神秘一笑,“赞普,您有时间去拜访一下前后左右的邻居吧!”他丢下这样一句话。
再一次地,松赞干布觉得这两位首辅大人古怪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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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松赞干布与巨灵尽兴而返,正欲走入行馆,一辆车帘深垂的马车驶过来,直截停在松赞干布面前。
车帘“嗖”地挑起,一作儒生装扮的人立于车门,一双带笑的眸在松赞干布的脸上转了转。
“是你?”松赞干布一眼认出来人。
“想不想到刑部大牢去探望一下老朋友?”那人直截了当地问。
“想。”松赞干布愉快地回答。
“那就上车吧!”那人神采飞扬地道。
松赞干布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上车。
“王,你要到哪里去啊?”巨灵急问。
“你先回行馆,不必担心我。”潇洒地挥挥手,松赞干布将车帘放下。御者扬鞭策马,马车绝尘而去,将巨灵丢在后方。
他的王真是的,就这么抛下他走了,巨灵心中报怨。叫走王的人怎么那么面熟?奇怪。巨灵挠了挠头,苦思着对方的身份。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文成公主。”他脱口惊呼,只是她一个娇贵公主好好的为什么穿男人的衣服?王选中的新娘子好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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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直闯刑部,皇甫长空认出松赞干布与文成二人后,爽快地叫人送他们去见凤三公子与蝶似。
其实凤三公子与蝶似并非被关在刑部的大牢内,而是住在刑部首辅皇甫长空府上的两间相邻的房间。更古怪的是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明了了,凤三公子与蝶似都能笨到自动投案,又怎会跑?所以皇甫长空也乐得大方地做一次好人。
此时,凤三公子与蝶似正在一起,不知谈些什么。见松赞干布与一身男装的文成公主出现在门口时,二人有一瞬间的愕然。
蝶似跳了起来,又惊又喜地上前拉住文成的手,“文成姐姐,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国君,公主。”凤三公子感慨万千地起身拱了拱手,—时之间他不知应该对眼前这一对似敌似友的人说些什么。
文成公主带着一朵甜蜜的笑,上前轻搂着蝶似柔软的腰,伏在她耳边问:“你嫁给凤三公子了没?”老实说,文成这一次来主要就是想验收一下由自己所导演的那场戏的结果。
俏脸上升起两朵不胜羞涩的红晕,蝶似垂下头,以细若游丝的声旨回答:“没有。”本来他与她早就应该成亲了,只是凤三公子因拦劫公主御驾与绑架朝官两罪在身,重则死罪,轻则流放,是以他不想连累她。可是她心中早有主意,他坐牢,他流放,她朱蝶似都会陪伴在他身边,他如被判斩首,那她亦不会独活。
有了这样的坚持,朱蝶似放开胸怀,纵情地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将与凤三公子相处的每一个分分秒秒都当做是天上的恩赐,她无比珍惜地记于心底,对她来说有这样的爱情已经足够,白头偕老只是她心中的一个遥不可及的甜梦。
“傻女孩。”文成公主看透了她的痴,好心地给她了—个忠告:“逮着机会,快快地和凤三公子成亲吧!”谁知道将来那位绰号银鹰的贼首会不会后悔?万一有一天他突然又记起蝶似是他仇人之女怎么办?还是快些成亲保险,那日后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够了好戏,文成公主良心发现地决定为蝶似这个天真好骗的小妹妹将来的幸福做点努力,她总不能让蝶似白叫她姐姐。
将凤三公子拉离那两个女孩子后,松赞干布甚为客气地问:“请问,你有何打算?”
“打算?”凤三公子苦笑着摇头,他会有什么打算?每天坐在这里等待着朝府判他的罪,就是他的打算。来到刑首自首之前,他已经解散了下属,并交待好了一切后事。放不下的只是蝶似啊!她是他的心,他的灵魂,亦是他永世的魂牵梦系。每每想起他去后,只留下孤苦无依的她在世上独自悲伤,他心头便一阵阵绞痛。是她用那纯净如阳光的微笑,驱散了笼罩了他心头十八年的仇恨,带给了他幸福的渴望。他又如何舍得抛下她?如何舍得啊!
望了凤三公子半响后,松赞干布猛下决心,“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他问。
“当然算。”凤三公子首次毫无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你与公主是我今生仅有的两个朋友。”如果不是他们,他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他们,他也报不了仇。感激之余,他早就将这一双优秀的人视做知己了。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到吐蕃国做客?”松赞干布提出邀请,心中打定主意回国时将这身为钦命要犯的老友救出,也算是报复一下那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刑部首辅皇甫长空,这可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多谢国君好意。”凤三公子心中甚为感动,但是他却无意逃往吐蕃,一辈子背上逃犯的罪命,“凤某以身试法,便早已预料到今日的结果了,是以无意逃避惩罚。”他坦白地说。对松赞干布的一番心意只有辜负了。
愚不可及。松赞干布在心中对凤三的想法做出评论。如果换做他,他决不会傻傻地等死,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何必那么死心眼?难怪这凤三会被他与文成骗,实在是因为凤三太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世上有几个能像他与那美美的公主那么聪明绝顶?
“国君,如果朝廷判我死罪的话,请你代我照顾蝶似。”凤三公子将心中惟一的牵挂交付松赞干布,纵然心中有万分不舍也妄然。
“好。”松赞干布爽快地点头,说:“放心吧!我娶文成公主时,一定记得将蝶似也娶过来,以期达到照顾她的目的。”他故意如是说,私心准备下猛药刺激刺激凤三公子。
虽然明知道松赞干布是说着玩的,可是凤三公子的心仍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蝶似总有一天会嫁给别人的,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便压抑不住心中的刺痛。他应该含笑祝她幸福的,可是他没有办法做到让自己释怀。
正在这时,文成公主拥着蝶似走来,将蝶似一把推到凤三公子的怀中,她似笑非笑地勾起朱唇对凤三公子说:“蝶似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照顾她哟!你要是被充军记得带着她,要被杀头话,亦不许抛下她。”
说完文成不理因她的话而目瞪口呆的凤三公子,转眸望向蝶似,满面悲伤地说:“蝶似妹妹,你好自珍重吧!如果你们被判充军的话,姐姐我一定会去为你们送行,就算你们不幸被砍头,为姐也会记得每年的祭日为你们上香。”看看她这个姐姐有够尽责的吧!“永别了!”一声悲呼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去。
“凤三公子,在下也预先与你告别,你放心去吧!在下会尽力完成你的遗愿的。”松赞干布心领神会,无条件地配合心上人的真挚表演,丢下这一番类似永远道别的话后,追着文成公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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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迈着愉快的步子踏出刑部,唇角犹带着顽皮的浅笑。
由后方追来的松赞干布伸长手臂环住心上人的娇躯,低头在伊人的玉耳边哈着气问:“智慧的公主,能否让我也分享一下你的喜悦?”也许是相处久了,有些心犀相通的关系,他直觉地断定眼前这笑得得意万分的佳人必有救出凤三公子与蝶似的办法,“是不是朝廷因你的善心求情而赦免了凤三的罪?”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不是。”文成公主一面笑着躲开那让她颈上痒痒的气息,一面否认。
顽皮地在伊人那粉嫩的娇腮上偷了几个吻后,松赞干布得意地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你又怎会如此反应?不要告诉我你见到凤三与蝶似死会很开心?”
“我是很开心啊!”文成转了转美眸回答。
“又在骗我?”松赞干布忿忿地指控。早在见到凤三与蝶似是住在皇甫长空府内,而不是被关在大牢中,他就应该有所觉悟。那个怎么瞧怎么铁面无私、冷面无情的刑部首辅又怎会如此优待犯人?这根本就是反常的嘛。
“我没有骗你,凤三不会有事了。但不是因为我的求情,而是因为他有一个为朝廷立过赫赫战功的将军父亲。父皇看在这一点上,批给刑部八字:‘银鹰必死,凤三可赦’。”文成公主甜笑着道出实情。其实凤三与蜂似早应被丢出刑部的,是她不想这么快放他二人去做快活似神仙的鸳鸯鸟,才让皇甫长空多留二人几日。她与松赞干布如今还是宫内、宫外两地相思,凤三与蝶似太恩爱了会让她心理不平衡,是好姐妹,好朋友当然留下与她和松赞干布同甘苦、共患难了。
“他们如果知道了实情会不会拿剑追杀你?”松赞干布瞧着那笑着十分狡诈的美人儿公主,非常好奇地问。
“他们应该感谢我才是。”文成公主转了转灵动的美眸如是说,“所谓患难见真情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他们通过长久的患难,使彼此间爱情达到深如瀚海,厚比高山的亲密地步。”她毫无半点内疚地将责任推得远远的,不过对于凤三会不会拿着他那把墨龙剑砍她,她可是一点把握都投有。
踮起脚轻轻在松赞干布唇瓣上亲了一下,她对着松赞干布绽开了一朵比一千朵百合还要明灿的笑容,“你爱我吗?”她柔声问。
“爱。”松赞干布神魂颠倒地回答。
“那就快点想办法把我娶回吐蕃吧!”如果她动作快一点远嫁到吐蕃国去,那么凤三公子与蝶似就算是想找她算帐,也追不到她了。
虽然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可是松赞干布还是猜到了眼前佳人的心思,“亲爱的公主,虽然你的算盘打得挺如意,可是我决定等凤三与蝶似找你算清账之后再娶你。”他报以文成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位。”一个看起来斯文老实的读书士子到文成与松赞干布面前,彬彬有礼地问:“你们是情侣吗?”他身后跟着一大群神情古怪的百姓均热烈地期待着二人的回答。
“是啊!”拥着怀中娇羞的文成公主,松赞干布坦白地回答。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识趣、这么无聊。
“啊!”那士子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并伸出一只正颤抖不止的手指着他们二人,“你们——”
“我们怎么了。”松赞干布眉头打了个结。
“你们都是男人啊!”士子终于喊出了完整的话,“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一副万分惋惜的神情,瞧着两人好眉好貌的,竟然有这种毛病,而且还公然在刑部门口亲热、真是太有伤风化、太有辱斯文了。一挥袖,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拒绝再接受刺激。
文成穿的是男装,松赞干布与文成一同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认为他与她有那个断袖之癖呢。
“诸位。”松赞干布清了清嗓,准备为自己与文成的清白辩解,“她不是——”后面的话硬是被那一群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逼进的群众给吓了回去,“你们想干什么?”他大声问。
“捉你们进刑部。”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并动作一致地向他们扑来。
“快跑!”松赞干布与文成不约而同地转身而进,就这样被百姓捉进刑部见皇甫长空,那他们一定会成为朝野轰动的大笑柄,说什么他们也不要落到那样没面子的下场。
匆匆奔到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前,松赞干布动作神速地一把将文成抱起塞到马车上,“再见,公主,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会成为我的妻子。”说完后,他对在偷笑的内侍兼御者道:“快点送公主回宫,我去引开那些人。”
内侍毫不犹豫地打马如飞,马车滚滚而去。而松赞干布却踏上了噩梦般的逃命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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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施展轻功才摆脱了那些“正义”人士后,松赞干布直截向可爱的避风港湾——行馆奔回,眼见行馆的大门,他那颗惊魂未定的心开始放下。
正在这时,两道身影挡在他面前。松赞干布抬眸,却见拦住自己的二人,一个满腮虬髯,身体壮如铁塔;一个目光阴森,面相英俊。
“两位这是何意?”他客气的问。
“你就是松赞干布?”那尊“铁塔”敞开大嗓门问,那声音如惊雷般震得人耳嗡嗡直响。
“我就是。”松赞干布点头诚认。
“儿郎们,给我打。”随着“铁塔”的一声大喝,四周闪出数名勇悍的异邦武士,带着腾腾杀气向松赞干布冲来。
“慢着,彼此素无冤仇,何以拳脚相向?”松赞干布可不想莫名其妙地与人打架。
“你就是文成公主喜欢的那个松赞干布?”那目光阴森的中年男子问。
“是。”松赞干布点头,心中仍然莫名其妙。
“那就没错了。”中年男子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来人。”随着他一挥手,数不清的执着刀、剑、矛、枪等各种兵器的战士将松赞干布重重围住。
如果说方才是拳脚相向,那么现在升级到刀剑相向了。深吸了一口气,松赞干布有些明悟地望向那二人,开口道:“想必两位就是突厥可汗与渤海郡王了,何不等待显德殿见真章?”没想到他竟与两个情敌狭路相逢。
“我们会等到显德殿与你见真章。现在,你就先与我们的勇士们玩玩吧!”中年男子即突厥可汗颉利笑得更加阴险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准备揍得你三天爬不起来,叫你无法去勾引文成公主而已。”那铁塔般的渤海王大祚荣一脸狞笑。
“给我上。”二人齐声下令。
松赞干布还来不及抗议便被人海淹没。情急之下,他一声大喝,闪电般地拔出降龙宝刀,使出全身解术,与突厥、渤海两国的勇士战在一处,为他自己的生存而努力。
“久闻吐蕃赞普武技超群、神勇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高丽皇子朱纵笑吟吟地在一所华宅的门口现身,摆出坐山观虎斗的局外人姿态,顺便赞扬松赞干布的英勇表现。
“有时间拜访一下你的邻居们吧……”长孙斐然的话闪电般地浮现松赞干布的脑海中,邻居?原来他的情敌们就住在行馆旁边。身处水深火热之境的松赞干布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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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情记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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