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宇彤一回到家,立刻将两只黄金鼠摆在风水位,取名正财与偏财,希望它们今年为她带来财运。
这两只黄金鼠很好认,取名正财的那只长得端端正正,毛发柔顺,看起来像个乖宝宝,而取名编财那只毛发蓬松,眼神有点凶,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阮宇彤有些担心的想,她没照顾过宠物,不知道两只黄金鼠会不会被她养死。
“我会好好照顾你们,也请你们好好照顾我。”她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说。
如果哪一只养死了,就当她没那个命吧!
“希望你活得久一点,我这一生就巴望你了!”阮宇彤指着毛发蓬松的偏财道。
人无横财不富嘛!看它凶悍的样子,应该可以活很久。
安置好黄金鼠,她开始想晚餐要吃什么。
一个人生活,做散有理。懒得整理就不整理,因为不会有人念;懒得下厨就不下厨,因为既麻烦又要收拾善后;懒得吃就不吃了,因为没有人会关心……
她看向许久没有仔细看过的老公相片,开始碎碎念起来。
“老公,你不知道我今天多倒楣。人穷又没罪,可是偏偏要被有钱人欺负,你说多没天理啊!还有啊,连他的狗都欺负我,穷人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相片当然不会回答,但阮宇彤显然早就习惯了,仍然继续念她的,“那个万子夫用!自以为是潘安再世,连我这个有夫之妇他都加减亏,不怕你去找他算帐吗?我想他外面的情妇一定不乏有老公的,保佑他有天会自食恶果!”
说到这里,阮宇彤突然跑到镜子前面面影自怜。
她租这间房子大约十坪而已,房间的前半段就是客厅了,不过她从来不招待客人,姑且称为起居室吧!
起居室里摆了所有民生用品,其中包括一面全身镜——说是全身镜有点牵强,因为它的下半部还摆了几个鞋盒,鞋盒上面散乱的放了几罐保养品,所以膝盖以下根本照不到,必须抬起脚来才看得见她的小腿有没有变萝卜。
“我是不是真的又老又丑了?他竟然叫我‘欧桑’!”她自言自语道。
其实还好啦!可能是办公室坐久了,鲜少运动,加上油腻的便当吃多了,所以小腹有点微凸,只要做几天仰卧起坐就可以恢复了。
她的皮肤状况也还好,虽然没好到可以拍广告,但既没青春痘又没斑点,也算差强人意了。
“这样就算‘欧桑’了呀?那个万子夫的眼光还真高!”
她忘了晚餐,爬到床上开始做仰卧起坐,完全不知道自己正以万子夫的眼光在改变自己。
一会儿后,她突然叫道:“也许问题出在头发!”
微喘着气,阮宇彤又爬下床,再度跑到镜子前面挑剔自己的体态。
为了节省开支,她的头发一年才修剪一次,现在的长度刚好到肩膀,没做任何保养,看起来有点乱,显现不出光泽。
平常上班为求整齐,她总是在睡前编成数条麻花辫,隔天拆开来就是漂亮的波浪发型了。
但这几天由于年假,懒得整理,于是就顶着一头蓬乱的发丝出门,没想到会遇上万子夫那个痞子,而且被他损、被他嘲笑……
难道她真的像个妇人了吗?
阮宇彤慢慢抬起左手,看着镜子里闪着金黄色亮光的指环。
抑或只因她手上这枚婚戒?
打从老公过世后,阮宇彤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爱过自己了。衣服总是穿到不能再穿才买新的,保养品买开架式的,肚子饿了买特价便当,上班骑老爷机车……这一切辛苦,只因为她必须省钱!
每个人省钱都有其目的。有人想买车,有人想买房子,有人想环游世界,还有人只想买件漂亮的衣服。
很悲哀的,阮宇彤省钱只为了要存一笔养老金。如果她想动用这笔钱,还要等很多很多年。
老公过世快五年了,她没想过再嫁,不是因为她有多爱他,也不是因为她有多想他,只因她觉得内疚……
她真的不够爱他……
阮宇彤吁了口气,继续哺哺自语,“如果我有钱,才不会让他用钱糟蹋我,大不了不做这份工作了;如果他不是有钱,行为也不会那么嚣张,竟然敢叫我‘欧桑’!”
总之,一切都是钱在作怪!
她扁扁嘴,激激相片里的人影,心情还是好不起来。
“你到底听不听得见啊!也不会给我报个明牌,现在有乐透彩可以签,你知道吗?要当‘好野人’就趁现在了!除如果你没灵感或是要钱都可以说一声嘛!我多烧些纸钱给你。
“等我发了财,看那个万子夫还有什么话说?!竟然叫我‘欧桑’!”阮宇彤说着又爬回床上做运动,压根儿没发现自己怎么那么在意万子夫的话。也许这时在她心中,发财还是比男人重要得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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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喝春酒,这种大老板及重要幕僚们的社交活动当然没阮宇彤的份,她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助理,哪有资格花公费吃饭!
不过也许是发财偏方奏了效,阮宇彤投资的股票涨了三成,已经获利了结,小赚一笔,理应吃点好东西犒赏一下自己。
虽然她平常能省就省,但吃东西是不能吝啬的,老是吃些油腻粗糙的食物,不但不能满足口欲,连精神都会委靡起来。
所以就算偶尔透支一下,她也要吃好东西,一个月才两次不算过分吧!
正当她在考虑要找哪一个幸运的家伙陪她去享用大餐时,一件更幸运的事从天上掉了下来。一位陈姓业务经理因为忘了随身的brDA,所以请人帮他带过去。
时值中午用餐时间,有人还没忙完,有人已经忙着吃中餐,这时碰巧阮宇彤要外出,所以这趟外务大伙儿理所当然就推给她了。
当她到达饭店时,长官们皆已入席,莱也上了。
陈经理为了谢谢她辛苦跑这一趟,包了些前莱让她带回去享用。
阮宇彤因为刚要出门买午餐时被叫住出公差,一粒米都未进,这点小奖赏着实有着振奋人心的作用。
她垂涎的看着陈经理手持公筷所经之处,有鲍鱼。熏鸭、油鸡、烧腊、羊肉冻、蜜汁腰果……
哇!能吃到好东西,又省了一笔,真是太快人心!
当她闪着雪亮亮的眼神,正开心的等陈经理将精致美食递给她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伴随着他的女伴珊珊来迟,完全破坏了她先前的好心情。
“嗯?这位‘欧桑’,你有资格到这里来吗?”
阮宇彤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忙缩回手,面带伪笑,谦卑的转身朝他鞠个躬。
“呢,副总您好。”其实她心里早已将他骂上千百回。
又叫她“欧桑”!真是狗眼看人低!
虽然她没他身边这位大明显苗条漂亮,但她也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妇啊!怎么老是叫她“欧桑”?要是其他长官听了,起而效尤怎么办?
她才不要全公司的人都叫她“欧桑”呢!人没老都被叫老了!
不过,今天的阮宇彤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迷人,因为她把头发挽成一个呆板的髦,身上穿着正式而古板的套装,还因为要找人而戴上眼镜,来改善她近视不深的视力,她整体看起来就像个没人要的老姑婆。
的确,两人在公司真的很难碰面,虽然开工以来十几天了,但万子夫一次也没见过阮宇彤,难怪他不知道她是自己公司的员工。
不过万子夫因为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已经能完全记住阮宇彤的长相了;事实上,他对她的印象不知为何特别深刻,简直可以用化成了灰也认得出来来形容。
再次相见竟是这样的场合,真让人感到意外。
“你怎么还是这么笑啊?这么难看!要不要叫Lmda教你怎么笑啊?”万子夫露出个万人迷的笑容,侧头看向身边的美人,轻桃的道:“Lmda笑起来可迷人了,是不是啊?Lmda?
“你怎么这样取笑人家!”美人充满娇嗔的激着他宽阔的胸膛。
Lmda是个新窜起的广告明星,现今已小有名气,是万子夫最喜欢追逐的对象,如今站在他的身旁,阮宇彤一点也不意外。
陈经理来回看了一下现场的状况,最后以熟稔的笑容欢迎万子夫。“副总!原来你和Helene这么熟呀!希望我平常没做什么为下属诟病的事,否则Helene要是和你打小报告,。我可承受不起。”
公司规定,所有办公人员都必须有个英文名字,于是阮宇彤沿用学生时期英文老师为她取的英文名字Helene,并没有特殊意义。
但万子夫就是想找她碴,他没理会陈经理的调侃,又道:“Helene?引起特洛依战争的那个Helene?”
“特格依战争?”阮宇彤一脸无知的问。
“发生在神话时期的战争。希腊王与特洛依王子因为争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Helene而引发的战争。”
听他讲话的语调,好像她多污辱了Helene这个美名一样。
“抱歉我长得不够Helene?反而像被轮子海K过一顿的样子。”阮宇彤冷冷的道。
“干么形容得这么贴切!不用这么自卑嘛!”万子夫搂紧身边的佳人,玩世不恭的笑容在此时显得更令人厌恶。
阮宇彤决定要唾弃他!
希望他得菜花、花柳、爱滋……集所有性病于一身而坠入万丈深渊!
觉得有点受冷落的陈经理又道:“既然大家都是熟朋友了,不如Helene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我哪敢跟她熟啊?这位‘欧桑’想发财想疯了,竞异想天开的养老鼠改运,要是惹上她,说不定一天到晚找我周转,那可不得了。基于朋友之义,我又不好意思叫她还,你说这该怎么办呢?陈经理。”
万子夫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堆,无非是要她当众出丑,真是个器量狭小的无赖!说得好像人家已经开口向他借钱了一样!阮宇彤心里气闷着。
“原来跟你做朋友有这种好处啊!那我可要找你周转、周转。”Lmda拉着万子夫的手臂撒娇,还用她年轻挺俏的胸部磨蹭起他的上臂,看得阮宇彤膛目结舌,一时无法恢复冷静自持的表情。
万子夫笑得像个大色魔,轻怫的援搔Lmda的下巴,好像在逗弄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
“你还用周转吗?要什么只管说就是了。”他慷慨的句道。回头他看见阮宇彤滑稽的表情,又瞄了眼她眼睛直视的位置。
他爆笑着说:“没见识过吧!美人都是有价钱的!不过,如果你对你老公使这招肯定没用,因为你不够性感,而你老公也没钱。”
阮宇彤听了脸色一阵刷白,忙又鞠了个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去,连她期待了半天的美食佳肴都没拿。
唉!真是衰!怎么会碰上这个瘟神?不但当众取笑她还当众羞辱她,如果她赚够了钱一定马上辞职,再也不要看见他的脸!
不过在还没发财前能有什么办法?当人家一天小职员就要受人家一天气,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能忍气吞声了。
这件事的发生,只让阮宇彤更坚信躲着万子夫是正确的抉择,以后在公司她还是要继续躲藏,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决计不出现!
目送阮宇彤的背影,陈经理起身拍拍万子夫的背,客客气气的道:“副总,别欺负我的手下嘛!Helene很尽责,对人又有礼貌,我许多客户都指定要她服务,你要是惹毛了她,害我损兵折将可就不好了!”
“你们当业务的就是要忍人所不能忍呀!我相信Helene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万子夫也不知道他怎么会一碰上阮宇彤就失控,他平常不是这么刻薄的人……至少不会给才见两次面的下属难看。
奇怪,他什么时候练就了一手贱嘴的功夫了?
这时,陈经理发现桌上装着好料的袋子没让阮宇彤带走,再摆回去又太难看,于是疾呼,“还说Helene不生气,你看,连东西都忘了拿,一定是受到打击了。”
“那……我向她陪不是就是了。东西给我!”大丈夫对能屈能伸,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
万子夫匆匆从陈经理手中夺过袋子,丢下女伴往国工宾厅的门口跑去。
正当他步出门口,刚好看见阮宇彤停在一个调味架前,伸手拿起一个盐罐在端详,于是快步向她走去。
不料当他走近她身后时,她竟然打开盐罐,倒出少许盐在右手心,然后从左肩上方洒出去。
“小心!你在干么?”万子夫揉揉被盐洒中的眼睛,暴眺如雷的吼道。
阮宇彤转身面对他,再度做了个洒盐的动作,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道:“赶走恶运。”
“赶什么恶运?你洒中我的眼睛了!”他掏出手帕,擦掉脸上的盐粒及眼角的泪水。
想不到阮宇彤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怒吼,反而笑了,真心的笑了。因为这招有效,至少她洒中了这个瘟神!不是吗?今天真是个幸运的日子!
第一次看见阮宇彤真心的笑容,万子夫看得有些痴了。
她笑起来年轻了许多,也亮丽了许多,是个神奇的笑脸美人……这种人应该多笑笑。
“我没事就傻笑,迟早被人抓到疯人院去。”阮宇彤不给面子的说,立时又恢复她老古板的一号表情。
听到笑脸美人的回答,万子夫才惊觉自己把心晨的话说出口了。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于么费心去教这个“欧桑”如何笑?
懒得多想,万子夫将吃的提到她面前,有点不耐烦的道:“陈经理给你的。”
等阮宇彤一接下,他立刻践得二五八万似的掉头回去了。
搞了半天,两人还是不清楚自己的情绪起伏怎会如此之大,只知道既然每次见面都这么不愉快,不如不见的好。
***
想钱想疯了的阮宇彤一直有在兼差,她在一家连锁速食店打工,每天晚上三个小时的班,好增加一点投资股市的本钱。
上次,才说赚了三成的股票,又在别的股上栽跟头了,幸好她一向不敢投资太多,只挪用一小部分资金做投资,否则肯定要血本无归了。
毕竟正职才是固定的财源嘛!其他的都算意外之财。
下了班,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想不到又来了个意外——
一只焦糖色的大狗挡在路中央,它坐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看着一家健身中心的大门,仿佛自己是座山一样屹立不摇,谁也撼动不了它。
这只狗……不就是那只吗?
一样的巨犬、一样的颜色、一样的目中无人。
阮宇彤慢慢向前移动,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在距大狗五步远的位置停住,就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没办法,她实在很怕狗。可是这么巧!偏偏她的机车就停在大狗的正后方,她能怎么办?
没有勇气走过去牵车,只好等它自动离去了。
对了,这只狗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表示那个人也在这里?
如果是的话,那可真是大不幸啊!
万一它又咬住她,这次她有勇气敲笔大的吗?
算了,想到要和那个讨厌鬼要钱,她就觉得自己好低下,简直跟在地上蠕动的蚯蚓没两样,还是平安就好。
阮宇彤开始向守护神普贤菩萨祷告,希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只狗也不是那个人的……虽然希望渺茫……因为这种狗满少见的!守 这时,也许是狗狗敏锐的神经在作祟,大狗似乎察觉了她的异样,于是猛地掉过头来看她,看得她一阵心慌,手上的钥匙、提包等全数掉在地上。
怕狗的阮宇彤仍是动也不敢动,不过姿势已由轻松的站姿改成了辛苦的弯腰姿势了。
大狗对她诡异的行径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又回头继续盯着它的目标。果真是只看门狗!
过了三分钟,阮宇彤觉得这个姿势实在太累了,看看巨犬好像没下一步行动的打算,于是小心的蹲下来,无声无息的抢着地上的东西。捡完东西,大狗没意见,她才又慢慢恢复站姿。
又过了十分钟,大狗没离去,它的主人也不出来,阮宇彤就这么遥遥望着自己的车子十分钟,看得眼睛都快脱窗了,车子也没有长脚自己走过来。
这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有超能力!
阮宇彤心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累得半死,只想回去洗个热水澡,睡个好觉;再这么耗下去,她快要忍不住靠着行道树睡着了!
看看表,十二点半,这么晚了,没捷运也没公车,还能怎样?只能忍痛花钱叫计程车了。
打定主意后,阮宇彤仍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边盯着大狗边慢慢往大马路移动。
这时,突然从健身中心的大门冲出另一只大狗,由于速度过快,还冲出马路的三分之一才停住。
这只大狗与前一只长得一模一样,对阮宇彤这个怕狗人士来说,就像突然出现的鬼影般,简直是梦魔一场!
她吓了一大跳,惊叫声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只活跳跳的巨犬发现了,立刻快步向她冲过来,到了她跟前又忙踩煞车,奇怪的盯着她。
“拜托不要咬我……”阮宇彤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大狗大概是听不懂吧!她看见它慢慢张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眼看就要咬住她的手……
后来,阮宇彤不知道那狗有没有咬她,因为她的神。经绷得太久,实在累了,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双脚没了力气,只好任由黑暗吞噬了她。
之后,另一只大狗也信步走了过来,嗅了嗅阮宇彤8的脚心,这才转头问那只顽皮的大狗。两头巨犬开始一段奇妙的对话——
你于么吓唬她?
你不觉得她很好玩吗?我没碰过这么好玩的人。
我看不出哪里好玩。
她很怕狗,却又不恨狗。而且她每次看到我就装木头人,我每次看到她就想到我的狗骨头玩具,好好玩!
我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玩的。
真笨!她是二哥的心灵伴侣,我欺负她,二哥却不知情,这才是好玩的地方!
你骂我笨?
当然不是!老婆,我是在骂二哥啦!哈哈……
主人来了,看他怎么修理你!
两只狗结束对话,不久果然出现一名彪形大汉,他几个大步跨近,看见昏在地上的人儿,酷着一张脸问:
“布丁,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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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的女人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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