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不是郡主 第三章

  从那天之後,妍儿就有些闷闷不乐,因六王爷转眼将至,夜宇忙着和三位当家计画部署,难免会忽略了她。
  妍儿很难解释她的心情,一边是她的至亲至爱,一边是她的生身父亲,偏偏两人还处在对立的局面,虽然她不可能因此而离开宇哥,可她心里实在为难极了。父亲哪,即使这个名字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毫无意义,但她依然会想望,不然怎么叫「血浓於水」呢?
  还有另一件事也让妍儿很不舒服,就是留在堡内的那个忆初姑娘。昨晚去宇哥房里时,正巧看到忆初在里面,见她来了才起身告辞,妍儿心里很不开心。但宇哥说她一个人到中原来,又没有朋友,只是找他说话解解闷而已。她没有说什么,却实在不能释怀。
  瑛瑚一进门,就看她一动也不动地在发呆。「喂喂喂,我的好妍儿,你丈夫都快被人家抢定了,你还有时间在这儿发呆?」
  妍儿的心猛揪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
  瑛瑚关好房门,还小心地连窗都关了起来。「我刚刚在外头碰到田叔叔,他告诉我说他和尹大哥要出门的时候,那个忆初表妹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硬要和他们一起去。田叔叔说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这会儿不过刚回来,那表妹又拉着尹大哥到湖边散步去了。啧啧,异族女子都这个样吗?大胆得教人害怕。」瑛瑚见妍儿脸色凝重,遂又出声安慰:「别担心啦,你去叫尹大哥别理那个表妹就是了。」
  妍儿叹了口气。「人家是表兄妹呢,这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当天夜里,妍儿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遂换了衣服,到夜宇房里找他。
  夜宇开了门:「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侧身让妍儿进门。
  妍儿看到桌上摆了两只茶杯其中一只的杯缘留有淡淡的唇印。她自己可从没有用困脂的习惯。「今晚她又来了?」
  夜宇顺手收起杯子:「嗯。说些她族里的事。」
  研儿看着他。「白天在湖边还说不够吗?」
  夜宇这才知道妍儿着恼了。「怎么,生气啦?」
  妍儿不语。
  夜宇绕到她身後,从背後搂住她。「她是我表妹,你没忘了吧?」情不自禁地低头吻着她的粉颈。
  妍儿挣开他的手,回头对他说:「可她没安心当你表妹。宇哥,我感觉她对我有敌意。如果她真拿你当表哥看,做什么敌视我?说不定她想……亲上加亲。」
  夜宇轻轻地笑了,俯身点了点她的唇:「好浓的酸意啊,你也未免想太多了。」
  「是吗?」
  「放心吧,就算她真这么想,也得我愿意才行呀。」
  「那你愿不愿意呢?」妍儿楚楚可怜地瞅着他。
  夜宇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说我愿不愿意呢?」随即吻住她的唇,以热情代替回答。
  之後,夜宇搂着她坐在窗前,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了?」这丫头的眼睛一向藏不住心事。
  妍儿抱紧他:「宇哥,我好害伯。」
  夜宇爱怜地用手指轻梳她的长发。「我发誓我只当忆初是妹妹看。这样你安心一点了吗?」
  「不只是这个,最近的一切都让我害怕。」唉,也许她真该听话,留在井霞山的。
  夜宇明白了。「六王爷?」
  妍儿点头。
  夜宇叹了口气。「虽然你是朝廷的郡主,可我不会把你还给他们。一年後你只会是我的妻子,这点不会改变。」
  「可是,他是来跟寒松堡过不去的。我怕寒松堡的人知道了我的身分,就不欢迎我留在这儿了。」
  「傻丫头,我们只是寒松堡的过客,总会离开的。你何必这么在乎别人的想法?」夜宇语气低柔,好似醉人醇酒一般。不是他想让妍儿迷醉,而是他己醉在妍儿略显愁绪的绝美容颜里。
  「那你呢?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寒松堡与他极有渊源,雪儿又是在这儿长大的,如果寒松堡同她敌对,宇哥一定会很为难,这就是她最忧心的地方。
  「当然在乎呀。」夜宇逗她。「上回那个梁少爷显然是皇亲国戚,要是你跟他走了,我怎么办?」
  「我才不会。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六王爷呢?你也不见他吗?」
  妍儿迟疑了,说不想见是骗人的。到底,骨肉至亲哪……但可以吗?她娘当初改了她的姓,不就是不想她和父亲有所牵扯吗?
  「我想,还是别见的好。」
  夜宇舍不得她这么苦恼。「别想这些了。早点睡吧,我不希望明天看到你精神不济的模样。」
  妍儿赖在他怀里不肯走:「你陪我睡。」夜宇的男性气息令她觉得心安。
  夜宇知道妍儿只是单纯地要他陪伴,可他没把握自己能搂着她在床上躺一夜而不做出踰矩的事来。最後他还是轻言软语地把她哄睡了,才抱她回房。
  ***
  一大早从城西别馆送来的拜帖,使寒松堡上下为之震动。
  「这是什么意思?」罗清皱眉。
  「倒看不出那娇滴滴的柳姑娘原来是金枝玉叶。」方毓微讽。
  夜宇同妍儿一进大厅,就听到方毓的嘲讽。妍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握紧夜宇的手。
  「罗叔叔,找我们什么事?」夜宇本来不懂为何罗清要他带妍儿到大厅,但方才听了方毓的话,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这是一早六王爷派人送来的拜帖,他将於今日未时来访。」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还提到柳姑娘是他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希望能带她回去。」
  夜宇微叹。他还没来得及跟罗叔叔提这件事,六王爷那边却先发制人了。
  「柳姑娘,真想不到在这个当口,你还愿意到寒松堡来作客。」方毓的语气不客气极了,就差没明说她是妍细。
  「我……」这要怎么说他们才会懂呢?她先前的担忧果然成真。
  「罗叔叔,妍儿的身世你很清楚,她三岁上井霞山後,就一直住在山上。若不是日前在市集被六王爷府的人认出来,她是不会和他们有交集的。我保证她不会做对寒松堡不利的事。」夜宇辩白。他知道这事马虎不得。
  「不是我不相信柳姑娘,但在这非常时期,她的身分似乎不适合留在堡内。否则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柳姑娘一定会受到牵连。」罗清委婉地说。
  夜宇蹙眉,难道在这时候把妍儿送回井霞山?
  罗清知道他为难:「这样吧,我同意让柳姑娘留下。但在清波玉壁的事解决之前,希望她不要任意离堡,以免引起堡内弟兄不必要的揣测。」
  「可是……」夜宇当然不肯,这和囚禁有什么两样?
  但妍儿拉住他。「没关系,宇哥,我没关系的。」她不想宇哥为了这事和罗大当家起争执。
  罗清抱歉地看着她:「委屈你了,柳姑娘。」
  妍儿连忙摇头。「你肯让我留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一旁方毓又提:「六王爷将於未时来访,不知柳姑娘准备如何应对?来一场父女相认的好戏吗?」
  妍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二当家似乎老是针对她。
  「顺其自然吧,这点不劳二当家费心。」夜宇道。
  沉默许久的三当家忍不住开口道:「我瞧乾脆别让六王爷的人进来,礼多必诈。」
  罗清不同意:「不行,他们按江湖规矩先送了拜帖,若我们将之拒於门外,岂不失了礼数?寒松堡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六王爷来此就是为了清波玉璧,既然我们打定主意不给,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是谈不拢的了。」田哲辅认为没必要引狼入室。
  「这就要问六王爷了。他明知谈不拢,又何必多此一举?」罗清叹了口气。「总之,人来了我们就设宴款待,到时再见招拆招吧!」
  ***
  未时,六王爷偕梁书远来访,罗清在进寿亭备了茶点招待。
  六王爷看了妍儿好一会儿:「过来,乔淳。让爹看着你。」
  妍儿待夜宇点头,才迟疑地走过去。
  六王爷见她这么生疏的模样,只能苦笑:「孩子,我找了你好久。若非你娘改了你的姓,我不可能到现在才看到你。」
  「不见得。若我没带她下山,你一辈子也找不着她。」夜宇驳斥他的狂妄。
  「你是谁?」标准的王爷口气。
  「启禀王爷,他就是我先前提的那位尹公子。」梁书远在一旁说明。
  六王爷看了夜宇一眼,没再问下去。转头细看妍儿,眼神中尽是慈爱。「你真像你娘。」
  妍儿抬头,不确定地问:「娘……为什么会中毒而死?」她直觉这事和他有关。
  六王爷叹了口气。「是太后派人下毒害她。」
  「为什么?」妍儿不懂。
  「意璇是平民,太后不允许她生下皇室血脉,但她生了你;我皇兄又不顾太后反对赐你封号,承认你是朝廷郡主。我本来以为有皇兄的支持,太后也无可奈何,没想到,她竟对你们母女俩起了杀意。」
  妍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六王爷接着说:「有一次我陪皇兄到围场狩猎,太后趁我不在,派人到王爷府赐死你和意璇,还说……已徵得我的同意。」说到这,六王爷语音轻颤。「意璇万念俱灰地饮了毒酒,但她不忍心你陪她一起死,就抱了你离开。我回府後听下人说了这件事,发疯似的找你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找着找着,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妍儿听出他语气中掩不住的哀痛,也不禁红了眼眶。
  「我想,你娘是为了避免你日後被太后追杀,才改了你的姓。她让你姓柳,是不是?」
  妍儿点点头。
  「我到别馆後,听书远说找到你了,我一时激动,也顾不得现在不适合到寒松堡来,我就是要见你,我要带你回去。」
  妍儿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我不能跟你回去。」
  六王爷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妍儿退回夜宇身边,没回答他。
  六王爷拧起眉心。「他是你什么人?」
  「我是她丈夫。」夜宇直截了当地回答,断了他想带走妍儿的意图。
  六王爷冷笑。「只怕尚未成亲。」想骗他?没这么容易。「乔淳已指婚给兵部尚书之子梁书远,一女岂可同事二夫?」
  「既然如此,就请梁公子死心吧。」
  六王爷忍住气:「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罗当家呢?我有事要和他谈。」
  夜宇差人去请罗当家来。方才罗当家见他们提及私事,自觉不便在场,已先行离席。
  片刻之後,罗当家回到进寿亭。
  六王爷拱手道:「请恕小王失礼,为了私事怠慢了主人。」
  罗清回礼:「好说。」
  「我这次为了什么而来,相信罗当家很清楚。」
  罗清直言:「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我绝对不会交出清波玉璧。」
  「我不意外你会这么说。本来我是打算硬抢,但既然乔淳在这儿,我不想和你们撕破脸。我们可以合作。」
  罗清不动声色:「愿闻其详。」他虽不打算交出玉璧,但他想知道为何六王爷一定要得到它。
  「不知罗当家是否曾听先人提过清波玉璧的来历?」六王爷问。
  罗清点头。「老当家说过,清波玉璧是从西域带回来的。当时寒松堡正当草创期,老当家见玉璧价值不凡,就以清波玉壁为寒松堡图腾以及执掌信物。」
  六王爷哼笑:「清波玉璧的价值岂只如此?这一方宝物落在你们寒松堡手上,还真是蹧蹋了。」
  罗清暗怒,但不愿与他做口舌之翠。「请六王爷指教。」
  「清波玉璧原是西域勒那国的宝器,并且是开启勒那国皇室密库的关键之钥。数十年前勒那国为我朝所灭。但清波玉璧被一匹死士带出勒那国,从此不知去向。我们一直追查到今年,才知道原来清波玉璧早就流入中原,并且成了你们寒松堡的图腾。」
  「所以,你希望我交出玉璧,就是为了开启勒那国的皇室密库?」
  「勒那国的一切,本该为我朝所有,若是该国遗民率先开启密库,那於我朝将是一大後患,密库中的兵器财物,绝对足以成为他们复国的後盾。」
  罗清却不以为然。「何必赶尽杀绝呢?勒那国已经不存在了,就算有遗民想造反,他们一样开不了密库,我朝实在不必杷人忧天。」
  「这是我皇兄的决定,你没必要过问。」
  「是吗?那恕我帮不上忙,请皇上另外想办法吧。」
  六王爷怒道:「我已经说了清波玉璧的重要性,你还不肯配合?你真当官府拿你没办法吗?」
  罗清丝毫无惧:「清波玉璧是我寒松堡的承信物,罗某虽不才,也不敢让玉璧在我手中丢失。况且我看不出我朝有何必要去开勒那国的密库,劫人财物哪,难道不怕堕了我朝声威?」
  「我说过这事与你无关。只要你交出玉壁,随便你开个价,我一定悉数奉上。」
  罗清冷笑:「你怎么不去少林买易筋经?不去丐帮打狗棒?六王爷,你未免把江湖中人瞧得小了。」
  「那你无论如何是不肯交出玉璧了?」
  「我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了。」
  六王爷一掌击在桌上:「我是看在乔淳的分上,才说好说歹地要你合作,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既然你这么冥顽不灵——我也不和你客气了。」
  「寒松堡随时候教。」罗当家没被他吓着。
  「乔淳,我们走!」六王爷忿而起身。
  妍儿倚向夜宇。「我说了我不走的。」
  梁书远好生劝说:「乔淳,今天闹到这个地步,寒松堡不会善待你的。他们认定了你的身分就不会改变。」
  「孩子,你知道寒松堡和朝廷作对吗?爹怕到时刀剑无眼伤了你。」六王爷也劝她。
  「谅你的人也攻不进寒松堡来。」罗清冷冷地说。
  六王爷不理他。「乔淳,你怎么说?」
  妍儿只是摇头。「你们走吧。」
  反了反了!罗清和他作对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和他作对。「你走不走?若是你今天不跟我走,从此我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妍儿困难地别过头,她不想伤他的心,毕竟是血亲啊,可她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她知道自己残忍,眼角已隐含泪意。
  「走!」盛怒中的六王爷没注意那么多,头也不回地离开寒松堡。
  梁书远依依不舍地看了妍儿一眼,才随六王爷离开。
  ***
  正如梁书远所说的,寒松堡的人认定了她的身分,就不会善待她。果然从那之後,在客院盯哨的人多了,她甚至看到忆初轻视不屑的眼光;只有瑛瑚待她一如往常,还替堡内众人的行为感到惭愧。
  「别烦恼啦,那些人只是笨得看不清事实。日子久了,他们会明白过来的。」瑛瑚软言安慰她。
  妍儿苦笑,只怕是难了,否则巡视客院的人怎么会与日俱增呢?
  一旁的殷伯也安慰她:「柳小姐,你就宽宽心吧,殷伯相信你不会做出卖寒松堡的事。」
  妍儿十分感激他俩,没有在她需要支持的时候离她而去。「谢谢你们。我想出去走一走。」
  「我陪你。」瑛瑚不放心。
  妍儿拒绝。「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妍儿很少离开客院,所以不知道原来寒松堡这么大、这么美。绕到湖边,炫惑於太阳照射湖面所反射出的璀璨光芒,这让她心情平静。她知道有人从客院一路跟踪至此,虽然她大可用无痕步甩掉那人,但她不想再多生事端。只是,她的委屈呀,瞧着美丽的湖面,心头一酸,落下两行清泪。
  「怎么哭了?」夜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伸手拭去那令他不舍的泪水。
  「宇哥……」投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多希望时间就在此时停止,可以完全忘却身边的不愉快。
  夜宇轻抚她的发,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让你受委屈了。」
  妍儿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宇叹息,他也颇感无力。「等雪儿回来,我们就回井霞山吧。」
  ***
  「妍儿,你在房里吗?快开门。」瑛瑚在门外喊。尹大哥怕妍儿胡思乱想,教她有空多陪陪妍儿,或是带她在堡内四处定走。她呢,就故意听漏了「在堡内」这三个字,决定带妍儿「四处走走」。平常她也很少有机会出门呢!
  「怎么啦?叫这么大声。」妍儿开门。
  「开心喽!」说着就去拉妍儿的手。「别说了,咱们走吧!」
  妍儿毫无头绪,就这么被她拉出门:「去哪儿呢?等等,别走这么急。」
  瑛瑚神秘地对她眨眼:「我们出去玩。」
  妍儿迟疑。「可是,你爹说我不能随便离堡。」
  「没关系啦,是尹大哥要我带你四处走定的。」瑛瑚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小谎。
  「是吗?」妍儿虽然怀疑,可也被瑛瑚拉到了大门口。
  但守门的侍卫却挡住她们:「抱歉,小姐,大当家有令,不许柳姑娘擅离寒松堡。」
  瑛瑚听了很生气!
  「人家是来作客的,我们凭什么把客人囚禁在堡内?讲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本小姐在寒松堡吃住十八年,可从没听过这个规矩。再说,是我带她出去的,怎么能算擅离呢?」
  「不知小姐是否携有令牌?」侍卫实在为难。
  「真麻烦。」瑛瑚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令牌给他。当然,是偷来的。
  侍卫看果然是大当家的令牌,虽觉不妥,也只得放行,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了大小姐。
  出了寒松堡,瑛瑚开心得像飞出笼的小鸟似的;妍儿看她吱吱喳喳的,也被她逗得发笑。
  「你终於笑了,真该教尹大哥来看看,看他要怎么谢我。」瑛珊看她笑也跟着笑,总算让妍儿开心了。
  两人在镇上东走走、西逛逛,闲晃了好一阵子,才找了间茶楼坐下。
  瑛瑚揉了揉走得发酸的双腿,对妍儿笑道:「真过瘾!以前和爹出来都是走马看花,哪像这次可以一样一样看个仔细。」
  妍儿微笑。「你不是喊累吗?这样还觉得过瘾啊?」
  「当然呀,累和玩是两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你一点都不觉得脚酸啊?」
  「我练过一点功夫,可能有关系吧。」
  瑛瑚不信:「你?练功夫?」
  妍儿点头,「嗯。我八岁的时候宇哥就教我练功了,可除了轻功,我什么也没学好。」
  瑛瑚瞪大眼!
  「尹大哥教你练功夫?你这么娇娇弱弱的,他舍得吗?」妍儿之柔,是连她看了都会想保护的,何况是尹大哥?
  「所以我什么都没学好呀。要不然,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你打倒了。」妍儿顽皮地用手指去戳瑛瑚的肩。
  瑛瑚抓下她的手。「算了吧,我怎么瞧你都不像会变成武功高强的样子。」
  妍儿轻笑,这的确是事实。「好了,我们要不要回去了?待会儿天黑了不好上路。」
  「我可以送两位姑娘回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身後说着。
  两人回头,来人竟然是梁书远。
  「乔淳,好久不见。」梁书远有些纳闷,那位尹公子怎么放心让乔淳独自出门?
  「瑛瑚,我们走吧。」妍儿不想和他交谈。
  两人结了帐,才离开茶楼,梁书远又跟上来。「乔淳,我只是要告诉你,上回六王爷说的是气话,你随时回去向他道个歉,他都会原谅你的。」
  瑛瑚听不下去了:「你别跟着我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着什么心吗?想娶妍儿,你等下辈子吧!」
  梁书远有些难堪,但终究是没恶言相向。「我送你们回去,只要看到你们平安进门,我一定马上离开。」天渐渐暗了,他没办法不担心乔淳,若是碰上坏人,两个姑娘能济着了什么事?
  「你……」瑛瑚还想赶人。
  「算了,他爱跟就让他跟。我们快走吧。」妍儿拉了瑛瑚就定。否则再让她跟梁书远吵上半个时辰也不会有结果的。
  终於,远远地可以看见寒松堡的大门了。
  瑛瑚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样你满意了吧?还不快走?」
  梁书远这才停步。「後会有期。」
  但他没马上走,还是确定乔淳进门了才离开。
  回到寒松堡,已过酉时。才刚踏进门,妍儿就看到夜宇那彷佛结了千年寒冰的脸。
  瑛瑚知道要糟,本来还以为能在尹大哥发现之前赶回来呢。「尹大哥,你别怪她……是我硬要出去……」
  夜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爹找你。」
  瑛瑚不敢再说什么,任谁都看得出夜宇在盛怒当中。
  夜宇抓住妍儿的手,在回客院的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
  妍儿心很慌,宇哥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一进房,夜宇狠狠地搂紧她,就像握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般不肯放手。「你让我担惊受怕了一整天,你最好给我个令我满意的解释。」
  妍儿从他怀中抬头:「解释?」解释什么?
  「你出门为什么不告诉我?」
  妍儿不懂了。「瑛瑚说是你叫她带我出去走一走的。」
  夜宇咬牙切齿地道:「我是说在堡内四处走走。」
  妍儿抿了嘴笑。「我怎么知道?你是跟她说,又不是跟我说。」
  夜宇不接受这样的回答:「你明知我不可能让你独自离开。」
  「瑛瑚和我一起,我不是自己一个人。」妍儿无辜地说。
  「反正没有我就不行!」夜宇恶霸地吼她。
  妍儿被他凶得红了眼眶,夜宇又忍不住心疼。
  「我不是要限制你什么,只是我会担心。我刚刚被你吓坏了,你知不知道?」
  妍儿也抱紧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对不起,宇哥,对不起。」
  夜宇叹息,总算是放下心来。「答应我没有下次。」
  「嗯。」妍儿乖巧地点头。
  ***
  一早,忆初就捧了碗热粥去敲夜宇的门。
  夜宇才刚穿好衣服,心想妍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昨晚约好今天早晨去湖边散步,他还正想着去叫妍儿起床呢。
  但开门却见是忆初。
  「是你?有事吗?」夜宇心里有些失望。
  忆初微笑道:「我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为你煮粥,你快趁热喝吧。」
  夜宇不是很愿意,他知道妍儿十分介意他和忆初亲近。
  「表哥,粥烫着呢,让我进去放下它可好?」
  夜宇只得让她进来。
  「趁热喝吧,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夜宇想妍儿应该不会这么早过来:「坐吧,什么事?」
  忆初有些忧心地说:「我在寒松堡担搁太久了,夜雪表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想,表哥是不是可以先跟我回去一趟……」
  夜宇摇头。「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和你回撒尔罕的。」
  忆初焦急道:「可是……族长也是你的外公呀,你怎能一点都不在乎?」又怎能不在乎她的片片真心?想问,但没敢问出来。
  「我为什么应该在乎?我根本不认得他。」
  「那……就算是陪我走一趟也不肯吗?」忆初不信经过了这些日子,表哥一点都不受她吸引。
  夜宇不愿回答,毕竟事实太伤人。
  忆初难过道:「若换作是柳姑娘要求你,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你们不同的,她是我的未婚妻。」
  忆初不服气。「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分?娶——她只会拖累你的。」扑到夜宇怀里低泣:「表哥,我知道我没有柳姑娘好看,但我爱你呀!你看着我……」拉低夜宇,两人几乎没有距离。「你看不出我爱你吗?真看不出吗?」
  夜宇很震撼,没想到妍儿的顾虑果然成真。「我只当你是妹妹。」
  忆初更贴近他。「不!你骗人!」
  夜宇正烦恼该怎么说才不会太伤她自尊,一抬眼却看到门边妍儿凄然的眼神,以及疾奔而去的身影。
  糟!这误会可大了。妍儿或许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却可看到忆初贴在他怀里状甚亲密的模样。
  「妍儿!」推开忆初就想追出去。
  「表哥,不要走!」忆初死命拉住他。
  「你放手!」但忆初反而搂得更紧。
  夜宇乾脆甩开她,追到妍儿房门外,用力敲门:「妍儿,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房内的妍儿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骗人的……原来他们已经这么好了……什么表兄妹都是骗人的……
  夜宇很着急:「开门,妍儿,你再不开我撞门了!」
  妍儿不想见他。「别进来……」
  夜宇听她哽咽颤抖得很厉害,似乎是伤心欲绝。情急之下用掌力震断门栓,一进门看到妍儿泪眼婆娑的可怜模样,他的心不禁猛然抽痛。
  走到妍儿身边坐下,轻柔地拭去她的泪。
  「别哭,别哭呵,你哭得我心都痛了。」搂她入怀。「你误会了,我和她没什么。」
  「没什么你却抱着她。」妍儿推开他,不愿他刚抱过别人又来抱她。
  夜宇试着辩解:「我没有抱她,是她抱着我。」
  妍儿含泪指控:「你为什么不推开她?」
  「她到底是我表妹,我不好太伤她的心。」夜宇稍微解释了方才的情况。「你懂了吗?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妍儿别过头。
  「说话妍儿,答应我,你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夜宇不希望她胡思乱想。
  良久,妍儿才红着眼睛点头。
  夜宇满意地叹息,重新把她搂回怀里。
  「真是无妄之灾,好好一个早晨就这么给破坏了。」低头吻了吻妍儿,又抱着她温存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夜宇走後,妍儿的泪水仍是像珍珠断线般不停落下。她不知道,相信夜宇了,为什么还哭?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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