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全身都很酸,那个地方又烫又痛又酸,好久没这么了,可是却很高兴,是他做的啊!我竟然还叫他什么什么郎,羞死了,像个姑娘家。
原来做这件事情可以这么舒服,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做。
我和他都是饿醒的,听着对方肚子咕咕叫声,他搂住我,两个人一起笑。
即算只能活七天也值了。我没白活。
我真的开始希望,也许他对我的喜欢可以改变一切。我和他这样这样紧密地在一起啊,想到我都耳热,昨晚他一直在我里面,怎都不愿出来。我连嗓子都喊疼了,他也不饶过我,真坏。
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昨天宣永元跟我见面似乎都变得不怎么重要了。
他帮我穿衣服,我也帮他。
我身上好多牙齿印,还有亲出来捏出来的红斑青痕,他……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怎么出去见人,郎将肯定又要笑话我。
穿完衣服,他说等会他要说一件事情。
什么事?
该不会要宣布我和他……什么跟什么啊,我打自己脸一下,我又不是姑娘家,真不害臊。
结果,他说他要杀了宣永元。我浑身一惊,这……
※※※※※※※※
望着盯着他的三双眼睛,英亢突然笑出来。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打算,你们作甚这么看我。”
大家还是没说话,他沉沉地看着窗外,低低地说:“前日,宣永元在希域死后跟我说要精诚合作共御南方叛逆,他是怕我和他相斗让南人得了渔利。”声音转高,“而我和他相反,我要先安内再攘外。”
“英帅是说,先干了宣永元再去动南蛮?”秀正问。
英亢不语,却直看向一庭。
一庭最近一直很疲倦的样子,他也对视英亢:“宣永元势力遍布朝野,小亢多年都没能将他除去,如今就有把握了么?一旦不能成功,便是个不了之局!”他显然不赞成英亢的急进。
英亢笑笑:“一庭不是说明昔流并不想和朝廷对着干,他有条折衷的路子么?”
一庭皱眉:“可他那个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荒唐已极。”
英亢摆摆手:“一庭错了,明昔流能投其所好献艳奴给传玉,就不是异想天开的人,倒是我们的帝君是个异想天开荒唐已极的家伙。”
一庭还想说什么,英亢已经下令:“你立即安排明昔流和我见面。我们要趁宣永元掉以轻心时做好一切准备。”
“是!”
千吉在一边听得有点糊涂,可是那个刚刚还在体内作怪的家伙一起床就讲这些,心里竟有些不舒服,是不是在做的时候就有想啊?呜——
真还是入了情关便成了痴人,他也不想想,情郎是要杀了宣永元——他的心腹大患啊!
接着三天,英亢不是一大早出门就是和部下关在密室商议,平日时时跟着的千吉却被交代“好好休息”扔在一边,只到了半夜,英亢又老实不客气地钻到他的香甜暖被窝,春风几度又匆匆离开。
刚刚尝得入骨情滋味的千吉哪能不委屈,还说什么“男人和男人之间非止情情爱爱”,这会儿他跟那些内院的姬妾有什么两样!
不过自从那夜,关于宣永元的事他也想开了,反正绝不能回去,大不了一死。反正死了也值了。再说,也许英亢他不会介意呢?
他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念着英亢怎么还不来,就被身后伸来的长臂一把抱在怀里,英亢沉沉地笑着:“也不见长些警醒,嗯?想什么这么出神?”
千吉紧咬着牙不吭声,小家伙气恼着呢。
可,情焰高涨的英亢竟也不哄他两句……
几番云雨,英亢压着趴在榻上细细喘气动弹不得的小家伙,替他拭去额上密汗,舌头不停在敏感的耳朵里乱搅:“今日先到这儿,好好睡觉,明日随我进宫。”
累得迷迷糊糊的千吉以为听错:“进宫?”
“乖,明日,英郎给你杀了宣永元。”
这下醒了,一下子翻转身体,圆睁眼睛看着英亢,替他杀了?就明日?
英亢摸摸他头发,发髻散开小家伙的头发还挺长的:“宣永元死了,我们小贺就睡得着觉了!”说着话,手捋向长睫扇动的眼睛,“睡觉!”
一瞬间,千吉真的觉得老天太眷顾他了。
翌日,进得宫内,英、贺二人直接就被带到帝君的寝宫。
寝宫内,宫仆被遣得一干二净。
帝君斜卧在巨大无比的榻上,秀丽的面容比千吉前次见到更显病态,他看到英亢进来,显得有些兴奋,可一看到随后的千吉,立即就把脸给沉下了,竟像小孩一般翻过身谁都不睬。
英亢早就习以为常,不声不响站在那里。
不一会,明昔流也到了。
再一会,雅枫公主也到了。
她一进来见传玉面朝内睡着,大大不耐:“叔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孩子脾气!”
传玉闻言就从榻上坐了起来,扭头狠狠地盯向千吉,尖利大叫:“英亢你先把这个小畜生给宰了,不然休想我答应!”话完竟气得全身发抖。
千吉莫名其妙时,已被英亢揽过,只听得他冷冷说道:“答应甚么?是帝君要英亢答应才是。我今次是故意将千吉带来。”
“你!你!”传玉胸口起伏,大声咳嗽起来,边咳边嘶喊,“你们通通给朕滚出去!我不要见你们!把宣永元给朕叫过来!”
明昔流脸色大变,频频给英亢打眼色叫他稍稍收敛,哪晓得英亢却拉着千吉转身就走。雅枫公主更是不屑地看看传玉,跟着走了出去。
正当明昔流不知如何是好,传玉反倒平静下来,脸色变了几变,朝着门外低声说:“行了,朕不发脾气了,你们进来吧。”
英亢、千吉、雅枫果然又从外面进来。
雅枫一反平时的硬嗓门,柔声说:“叔叔,英亢从没得罪过你,是你负他在先!”
传玉低下头,一会儿,眼里竟有泪光,蓦地,抬头看向英亢:“朕是先喜欢你的,可是你却躲在寿平不见我,还娶了大顺的女人气我,不然、不然我也不会给宣永元……”说着,泪水从腮畔划下,竟颇有些动人。
千吉心惊,帝君喜欢的竟是英亢么,怪不得第一次在宫里见到他便没什么好眼色,今天还要杀他,恐怕同意希域和他决斗也多少出于嫉妒。
雅枫递给传玉一块丝帕,言带讥诮:“叔叔真有这么伤心?你如今不是有了那个天下无双的明玉了么!”
传玉抹去眼泪,有些讪讪,不过还是嘴硬:“我一直是喜欢英亢的。宣永元要害英亢,我也从不许。”
英亢还是不动声色,雅枫扮红脸,他扮白脸:“帝君不用在英亢面前作戏。”眼见传玉脸色又变,他也不睬,“英亢最是知道你。”脸色好了点。“我便实话实说,原先朝内英亢与宣永元势均,我们俩斗来斗去便保了帝君的平安,可如今,宣永元势大,朝野上下都看他脸色行事,帝君便连一个喜欢的小奴都保不住,若果再任他去,待英亢也死在他手里,帝君早晚也会给他除了。”传玉抿嘴不语,显是说中了他心事。“可帝君又怕除了宣永元,英亢取而代之,英亢对你少了宣永元的多年恩爱不算,还多般阻你行事,你的小奴还是保不住,两者相较也无甚区别。”
顿了顿,英亢声音转柔:“帝君,我带了千吉来,便是要告诉你,英亢对你并无爱意,先前这么说,今日还是这么说。可是,传玉,英亢虽不爱你,可从不曾骗你。”
“英亢支持帝君‘立宪’废奴。”说这句话时,“啪”地跪在地上。
一声“传玉”,传玉眼圈顿红;一个跪拜,心里也多少有些满足。思来想去,英亢确实只为帝国想,从不逢迎讨好他。不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反对废奴,如今怎倒愿帮我了。”传玉闷闷道,“起来吧!”
“原本,英亢确是最反对废奴事体,可明先生亲身说谈,这‘立宪’废奴并不同于流西,至少于我们都有好处。”英亢站起。
“我有什么好处,什么议会议员,这也是明昔流说的,朕并不是很明白!”
雅枫极不耐烦,传玉自己被明玉魅惑、明昔流游说,要搞这个劳什子的立宪废奴,现在倒夹缠不清装腔作势:“叔叔,你不就想日日玩耍没人管束,还有小美人天天伺候么?如今借立宪把宣永元连锅端了,废奴以后明先生和英亢一起效忠帝国,他们都说了不阻你玩耍,你怕晚上都要笑出来,有什么好烦的了?”
传玉被抢白得说不出话,咬着嘴唇,盯向英亢:“英亢,我最信你,你跟我说,这样真的行么?”
英亢扭过头不睬他。
果然,半晌后,吃硬不吃软的帝君传玉,亲拟了“立宪废奴”的旨意,明昔流喜形于色。而千吉一直想看到的明玉也从内室出来,趴到传玉的膝盖上任他玩弄,不时发出极魅惑的细吟。
千吉从英亢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厌恶。
立宪是什么千吉不懂,可是真的要废奴了么?总是有些不敢相信。
英亢稍提高声音:“帝君!”
传玉手在明玉袍服里游动,心不在焉:“嗯?”
“我们在这儿密议的事,不出俩时辰宣永元就会知道,一旦他有了准备,事情就难办了。”
“你的意思是?”
“速战速决,帝君立即将宣永元召进宫,赐他一死。”
“这么快!”传玉有些犹豫。
“帝君!叔叔!”
“这……”身下的明玉轻柔地将他的欲望含入口中,传玉心神荡漾之余,下了决心,“好吧。”
宣永元进宫时,显然没什么准备,身边带的侍从被预先埋伏的黑旗精英全数折杀,英亢亲自出手将他擒获,并在第一时间废了他武功,等他被绑着带到站着明昔流、雅枫、英亢和千吉的寝宫,知道大势已去,脸上竟带着一抹安谧的笑。
千吉心里惊惶,担心宣永元临死反咬一口,将他的身份吐露,却不想宣进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心下才略安。
传玉看宣永元被侍卫扔在地上,全身被绑得像个粽子,脸上嘴角胸前都有血污,形容异常憔悴,立即从榻上站起,大声呵斥:“谁让你们把他弄成这样,谁让……”眼角闪着泪花,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戏。
谁都没说话,英亢做势命侍卫给宣永元松绑,传玉颓然坐到榻上,脸上挂满泪水:“我不想这样的,宣……我不想的……”不像一国之君,倒似个做错事的孩童。
摊坐地上的宣永元却笑起来:“阿玉,临死得你这么些泪水,我这多年也算没白疼你!”转向英亢,“英帅比我抢先一步,宣某佩服。”
传玉泪流得更急,刚想说什么,身旁的明玉已将预先准备下的毒药交在他手上。
“阿玉,你也别犹豫了,我早料到今天,我死后便将我葬到我们初会的那处温泉,也不枉我们相好一场。”
传玉闻言,恸声大哭,可还是将手中毒药瓶掷向宣永元。
宣永元一口饮下毒酒,片刻间浑身打颤,却生生忍住,向传玉招手,传玉不顾明昔流的劝阻,下榻走近他。
伸手摸着传玉泛黄的秀致面容,宣永元断断续续说:“今后没我照应,不、不要像……孩童般闹意气了,好好保重自己,纵性伤……身,你看你脸色多难看……别哭,你还记得用这毒药将我毒死,我便不会恨你,乖……”
传玉一把甩开宣永元的手,哭着冲到内殿再不出来,只传来一阵阵孩子般的哭嚎声。
殿内众人都料不到帝君和宣永元是这般情分,也不作声。
宣永元费力地看向英亢:“我想和小贺说两句话,英帅可还答应?”
千吉蓦地一惊,英亢轻拍他的肩:“去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千吉蹩近地上气若游丝的宣永元,真是人生若梦,几天前还逼迫自己的人转瞬竟落得这个下场。
“小贺……还是心软!”宣永元轻笑,说得更吃力了,“我平生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帝君,一个便是你。小贺!”转而用极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我会将那件事带到地下去,你不用担心,以后……”一阵急咳,七窍渐渐流出血来,“以后……若再有难,记得往……南方去,那里不是英亢……势力所到!”吐完最后一个字,这么煊赫一时的权臣气绝声亡。
一时间,千吉不知是什么滋味,直到被英亢紧紧搂在怀里才恍过神:“英亢,我并不恨他。”
***
古斯上下一片混乱。
首先是帝君最宠爱的臣子宣永元急病暴毙,接着帝君宣布“立宪”废奴。
废奴还能明白,“立宪”又是什么?
别说普通百姓不知,学满五车的贵族老爷也都茫然。
而撇开这些新鲜词汇,古斯帝国看得见的变化就是——
宣永元的跟随者在他死后大难临头,轻则千里流徙、重则满门抄斩,他们拥有的奴隶通通被“解放”,让他们到南方富饶自由的土地给工场主做活,据说能拿到工钱还能娶老婆生孩子。
帝国成立了议会,要重新制订新法,不过统共一百三十二席“议员”的议会里,倒有一百零四个是黑旗军将士,剩下的则是明昔流引荐的不能出席的南方富豪。
帝君传玉几乎不再出现,据说整天在寝宫里和艳奴嬉戏。他最爱的广云殿也被改造成了议会大厅。
而秀正就正坐在取下了夜明珠的广云殿进行议会的例行会议。
会议开了整整三个时辰,几乎所有的议员都昏昏欲睡,只剩下台上演讲的明昔流精神振奋,还在述说“三权分立”、“人人平等”。
“操!人跟奴隶能平等么?”秀正都要骂娘了,心想 ,“还是一庭精乖,一早辞去了这劳什子的议员。要不是英帅明令不准早退,老子早回家睡觉了!”
他也有点不明白英帅,不是说宰了宣永元就宰明昔流么,还跟这个龟卵子客气个啥。
而与此同时,守在帝君寝宫外的千吉更是气闷。
英亢进去已经一个时辰了!
帝君对英亢有旧情。
他们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小脑子越想越乱,都快气哆嗦了。
自从初夜,英亢再没找过内院的姬妾。如果他去找,千吉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是和男女之间不同,但是有一件事情肯定相同,那就是吃醋。
千吉再不能想象他的英郎给美姬画眉点胭脂的情景,也想不通为何以往会无动于衷。
“又胡思乱想!”在小家伙头上打个爆栗,“你就这么保护你家英郎的么?”英亢嘴角上弯,宠溺地揽住心上人的肩膀。
嘟着嘴:“你总算办完事了啊!”
英亢用力捏了把他的小屁屁,轻轻道:“以后都不用来这儿办事儿了。”
“啊?”
英亢笑笑不说话,只对站在一旁的黑旗侍卫交代:“你们进去把那个艳奴带出来交给明昔流明先生。”
“这……”千吉更是吃惊,“帝君会同意?”
“由不得他。”轻飘飘的一句。
侍卫进去不久,就传出一声高出一声的怒骂和嘶叫,骂声中隐约有“英亢”的名字,千吉听得出那是传玉的声音,他立宪没几天就落得这么的下场了么?不知有没后悔毒死了宣永元,想着不由望向身边的英亢,却不料情郎也自看着他。
“唉,小贺就是心软!”英亢在嫩颊上“啵”一声,换来一片红晕,“小贺忘了是谁下令斩你全族,是谁荒唐无德让帝国百姓饿尸遍野?这么对他已是宽待了。”
这时,一身红衣的明玉被侍卫带出来,侍卫的脸上竟被抓得红痕道道,看来也是帝君的杰作了。
明玉又瘦了,默默站在那里,头微微垂下,神情麻木,眼光呆滞,似乎对适才发生的一切半点不在意。
千吉心一酸,想去和他说些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他被推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明昔流会对他好么?”脱口而出问向英亢。
英亢显然一愣,半晌才说:“千方百计把他讨回,该不会太差吧。小贺对明玉很关心么?”
千吉闷闷说道:“觉得他很可怜。”自己比起他是不是幸运了千倍百倍?
英亢无奈笑笑,一把抱起尤自伤感的小家伙上了马,喝一声疾驰而去。
出了宫门,马渐渐慢下来,英亢把头搁在身前千吉的头上:“小贺,英亢不想你长大呢,一直这么多好!可是……有很多事情以后只能由小贺替英亢做了,你愿不愿意快点长大给英郎分忧?”
千吉被英亢的贼手逗得直发颤,哪有余力思考,只细吟出声:“嗯……人家早就长大了……啊,别……”在马上怎么行!好坏!
英亢轻笑一声,掀开前摆,欲望直顶在千吉的幽穴处:“马上可是更有味道,小贺还没尝过呢!”
“不——啊——”叫声中,那坏人早就得手,马还在颠仆着往前跑,杵在体内的热根更是得意上顶,被抛上抛下的千吉像飞上了云霄,又像堕入深渊,不知身在何方。
***
帝君被变相软禁不久,明昔流也拜别英亢准备南去。
他是坐船经由大都到南方固州的运河直放而下,走的时候英、奚、郎、贺四人都去送行。整整二十条大船装载着几万被“解放”的奴隶一起随行,声势浩大。
一队队衣衫褴褛、脸上烙着奴印的幼壮男女被鞭子赶着钻进大船底层,他们要到遥远的南方给新的主人干活,似乎没人觉得他们的地位有什么改变。
秀正骂骂咧咧说:“姓明的龟卵子这回发了,没出一个钱到手几万贱奴。”
“不止!”一庭出神地看着远方,“这还只是第一批,还有三批呢。”
英亢微微撇唇:“这可是废奴壮举,秀正身为帝国议员不能胡说啊!”
千吉则在想那个世所仅有的美人不知过得如何。
不过不用他度想,当日晚上,英亢就带了他和黑旗军最精英的三百人沿运河直追而去,最好的马急赶了一天一夜才在南北分界的觞江前追上。
乘夜,三百蒙面黑衣人偷偷掩上了明昔流的座船。悄无声息就将船上兵士高手一并屠尽。
当英亢带着千吉进到明昔流的憩室,室内人还不知晓整座船已成人间地狱。
明昔流正挥着细长的鞭子抽打趴在榻上红痕累累的雪白肉体,脸上肌肉扭曲,声声咒骂:“传玉是否这么对你,哑了?说话!”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废奴儒商么?
身下的人扭着纤腰,细细呻吟抽气,却不说一句话。
千吉暗叫:“明玉!”一步抢进,便要杀了欺辱明玉的伪善禽兽,舍生取义便是这么取的么?却被英亢拦住。
这时,明昔流已发现不对劲,看到房中多了两个蒙面人,惊恐下正欲大叫,英亢的剑直抵他的喉咙。
一把扯下蒙面,英亢露出白齿朝他灿笑,明昔流脸色灰白,伸出手上的鞭子,刚说出:“骗……”一剑入喉,当场身死。
发生恁大变故,趴在榻上的明玉似乎未有察觉,仍是细吟不断,眼看英亢一剑就要刺向他,千吉一把抓住他的手,露出的眼睛里全是哀恳。
英亢皱了眉,收剑转身而出。
蓦地,趴着的明玉微微扭头,正看到蒙面的千吉,却也没什么惊骇,只是定着看了一会,又垂下头。
千吉轻轻说了声:“保重!”也走了出去。
门外英亢瞪着他:“我们不能带他走,不杀他便是害他!”
“只要活下去就好。” 千吉回答,“活下去就好了。”
就在英亢赶回的第二天,黑旗双鹰之一的奚一庭向英亢递交辞呈。
秀正暴跳如雷,也阻不住一庭的离去。反倒是英亢似早有所料,没多话就批准了。
一庭默默单膝跪下:“英帅对一庭恩同再造,情同兄弟,一庭此去恐再无相见之日,但是……”一向坚忍的一庭也忍不住哽咽,“但是,小亢永远是一庭的兄长。”
闻讯赶来的千吉听到这话愣在当地。
一庭哥!一庭哥竟要走了么?为什么?
永无相见之日?他不要英亢了,不要秀正了,不要我们了,不要黑旗军的兄弟了么?
“一庭哥!”千吉过去牵住他的手。
一庭眼中已无泪,轻拍千吉说:“我明日就要返回西南奚家,有空小贺来送我吧!”说完竟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呆在一边的秀正两眼赤红,脸色铁青随之离去。
千吉正要问英亢,却见他站到窗口,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一瞬间,千吉觉得他想一个人呆一会,便也不说话地陪他。
半晌,英亢嘶哑着声音说:“十年前,帝国竞武大赛,我和一庭、秀正相识。我虽贵为英族大世子,但生母早逝也不及几个兄弟得父亲钟爱,没人看得起我。是一庭第一个跟我说,今后会随我征战天下,救我古斯百姓于水火。十年了,怎料想,他却是第一个离我而去的呢?”
看他雄壮的背影轻轻发颤,千吉不由心疼。
其实英亢和他一样,什么苦痛都放到心里,从不现于人外。
“那英亢为什么不留住他?”
英亢不回答,突地转头,细长眼睛里明明有泪,却向千吉展颜:“小乖,过来给英郎抱抱。”一把抱住千吉急奔而至的身躯:“小贺,你不会离开英亢对不对?你会永远呆在英亢身边对不对?”
千吉闷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点头,只要英亢要小贺,小贺便一辈子陪英亢。
第二日,秀正都没去送一庭。
一庭也没跟黑旗军的部下说,只带了两个长随两担行李轻装远行。
千吉忍不住想哭。
一庭笑着逗他:“把你弄哭了,小亢不会饶过我哦。”
千吉更忍不住,鼻子都熬红了:“一庭哥你为什么走呢,英亢……英帅他虽没留你,昨天却伤心了一夜……”
“此时走,仍是兄弟,若不走,怕是兄弟也做不成。”一庭轻说。
“啊?”
一庭拍拍千吉的肩膀:“小贺还要历练啊,看不出来么,一庭从来都是支持废奴的!”
千吉浑身一颤:“所以一庭会和明昔流交好?你是否怪我们杀了明……”
“不,明昔流才不是废奴者,龌龊伪善小人而已。”一庭轻叹,“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没有主奴贵贱之分的流西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始终觉得古斯兴旺只有废奴。却不知要靠谁来做这事……”话声渐无,神态落寞。
千吉无语,他这曾为奴隶的倒还没这么想过,为何一庭……
“千吉定是疑惑一庭为何如此执着,”一庭笑笑,转脸望向他处,声音也变得遥远,“我幼时很喜欢我们家的管家,只这管家是父亲特例从奴隶中提拔上来,他也特别喜欢我,终有一日我们行了性事,结果被父亲发现,那个管家被剥了全身的皮活活痛死在我眼前,我向父亲争辩,家中不也是很多人和奴隶通奸,为何偏偏罚我,父亲关了我三月紧闭。我小时真傻呢,怎么同呢,管家是上面那个我是下面那个啊。”
这等事千吉还从没听过。
一庭见他发怔,笑出声来:“我已知道那时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情爱,可是却害死了喜欢自己的人,所以就想,要是世上没有主奴之分就好了。”
“可惜小亢天纵英才,却认死了废奴是逆天而行,这也是他家族背景注定。我和他生死之交,不想兄弟相残,因此决定退避西南,再不问天下纷争了。”
一庭用力抱了下千吉,在他耳边轻问:“你呢,小贺,你同不同意废奴?”
问完也不等回答,便行了出去。
看着一庭远去的背影,千吉才说出一句:“我不会离开英亢。”
***
朗月疏星,城外半山坡,千吉舒服地靠在英亢怀里,看天上数不清的亮星星。
“只当秀正莽撞,却是个痴情种子!”英亢轻轻叹着。
千吉嘻嘻地笑:“昨日的信里还信誓旦旦说一庭哥不回来他也不回来呢!”
原来,一庭前脚刚走,秀正就请了长假随他而去,说是一定要将他从西南老家劝回来,不过按照昨日刚接到的信看,希望渺茫。
一庭对他不假辞色不算,还不招待食宿,他走得匆忙没带够盘缠,在西南过得相当窘迫,都沦落到给酒馆跑堂的地步。唉,一庭定是故意整他了!
不过郎将秀正硬是撑过来了。信中他说:“郎将我不信一庭那小子能够看我受苦受足一百天!”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呢!
这么段日子,帝国内情势又有大变。
在刚进入南方的第一天,明昔流和他众多随从侍卫就被发现呈尸船上,死因神秘,凶手何人各方猜测不休。明氏是南方势力最大最富有的家族,而明昔流是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他这么一死,家族纷争顿起,明家势颓是可以预见的了。
而明昔流死后,帝国承诺他的另三批奴隶再没运到南方,本来这些奴隶都已被各家富商预定,这么一来,各方富豪和明家的矛盾又是可以预见的了。
可以说,至少五年内,一盘散沙的南方已不成气候。
幽禁在深宫内的传玉身体越来越不好,御医说,薨逝只是旦夕间的事情。
于是,英亢成了帝国真正的领导者。
他一纸令下,解散了徒有虚名的议会,收回先前的立宪废奴的成命。
帝国仍是原先的帝国。
不过,他也拟定下达一系列不准虐奴、不准主仆行奸和让部分奴隶读书习武的指令。
英亢在古斯本就是神话般的英雄人物,英族对奴隶的宽待也是天下皆知,因此他取传玉而代之,古斯民众莫不拍手称快。
两三月经营下来,古斯竟是国泰民安,歌舞升平,进入了史称“黑鹰盛世”的时期。
千吉也被委任为黑旗军最年轻的将军,成了天下闻名的新贵。
他和英亢也过着神仙般的恩爱日子。
就好像此时,一起出城看星星,或者约了去温泉泡澡,到剧院看戏,哪怕等着一起吃餐饭都好像夫妻一般温馨和谐。
尽管知道英亢还有妻室,可是千吉知道在英亢心里,他是最特别的人。
一日亲热完毕,他问英亢:“我有什么好的呢?”为什么偏偏钟情我呢,喜欢我什么呢?
英亢坐起将他从头看到脚,咂嘴:“确实没什么好的!英亢做什么看上你啊!”
小家伙听了不依,鼻子气得通红,迎来一阵大笑,一把被情郎抱住,粗硬的指头刮着红透的鼻头:“你都没什么好了,我还神魂颠倒的,要还有什么格外好的地方,你英郎我的魂魄怕不早飞上九天去了?!”
千吉听得心里甜甜,脸上泛出羞色,拿牙轻咬英亢的肩膀。
英亢大手端起小家伙俊脸:“知道么,小贺,当日看见你,还是个小小人儿,眼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段脖子啊……”拇指在白皙的颈上轻摩,“就像只小白鹤,经过苦难却还扇着翅膀想飞的小白鹤。”大头颅埋到千吉的颈边,喃喃说着,“英亢从小至大都没想这么亲近一个人,本来急着要去寿平却也耽搁下来,一耽搁就是十几天。我就想天天看到小贺,哪怕看着也觉得很高兴。我知道自己欢喜小贺了,可也想不到会像今天这么再离不开你。建立那么多功勋有什么用呢,有个人分享才更有趣。一庭倒是好,说走就走,到那天古斯安定下来,小贺也跟英亢四处游玩过神仙般日子好不好?”
这是英亢说过最露骨肉麻的情话,也是千吉听过最好听的话,自己怎么这么好运呢?
向往着那神仙般的日子,他问英亢:“什么时候帝国才能安定?是不是把南方的想废奴的都杀掉呢?”
英亢深深叹口气,闷闷说:“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为什么一定不能废奴?”千吉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英亢很久都没回答,嘴抿得紧紧,半天才拉着千吉躺到他的肩窝,慢慢说:“换了别人我早就发火……我们古斯北面的大顺朝一直把我们当块大肥肉,帝国一直安定,都是北方的氏族牺牲了不知多少子弟赢来的。他们这么奋力,也多半冲着大批奴隶和土地。一旦废奴,他们所失巨大,怎还愿为帝国卖命,一旦内乱,大顺的大军南下,古斯倾亡是片刻的事情啊。”
“小贺想废奴么?”英亢紧盯着千吉的眼睛问道。
千吉顿时想到一庭临走前的问题,这些日子他总是想啊想,可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要一直和英亢在一起。”他回答。
英亢笑着一下压到他身上:“由得你不要么?”……
两人默契已深,也不多话,开始心醉神迷的旅程。
英亢在高潮那刻,紧紧搂着心爱的人,心想着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也不能没有小贺。
接下去数月,千吉在军营领兵渐入佳境,部下开始真心服从和尊敬这个看似文静却坚韧不下一庭的年轻将领。
英亢上朝听奏批阅公文还要兼顾军务,忙得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两人见面的时间只剩下在床上了。
这天,云雨过后,英亢似是刚想起问身边窝着的小家伙:“明日你要去西梁查看田产?”
累极的千吉“嗯”了一声。
“早去早回,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久没一起吃了。”
“嗯……”
“想吃什么?”
“嗯……”
“喂!”轻拍着千吉的面颊,小家伙竟是睡去了,英亢失笑,抱着他不一会也睡了过去。
这却是最后的平静。
翌日,千吉醒来,英亢已经上朝,他想着晚上那顿饭,忙起床招呼侍卫起程,在西梁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往回赶。
在回英府的路上,碰上现在英府当差的老相识桓福,桓福朝他做了揖,还是嬉皮笑脸的老油子模样:“如今二十七可是不同了,老福我这礼可得行得再虔诚些!”
“滚你的!”看见老朋友千吉也开心。
千吉刚想走,被桓福叫住:“啊,贺将,忘了好事告诉您!”
千吉望他。
“你还记得,以前坑你的那个二十三盗不是才死了二十二个,漏掉那个霍老四今儿给逮着了,当初兄弟们可给他害惨了,一个月没出营门……二十七你咋了?”桓福顿住声音,心想这回可说错话了,二十三盗还不是眼前俊美少年的心头痛么。
千吉听着“霍老四”三字,眼前一阵晕眩,勉强定下心神:“他被关在哪里?”
“好像就在府里,大伙等着你去处置呢。”
“英帅有没回来?”
“他老人家一大早出门就没见回来过。”
“嗯……”
桓福还是觉得贺将千吉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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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鹤记(上)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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