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跟海渊回来宿舍也有几天了,他头晕了一阵子后就也没事。海渊本来想带他去看医生的,但看他每天活蹦乱跳,也觉得没必要了。
之后海渊看阿茶已经没事,便又恢复每天晚上打工的惯例,一到晚上就跑得不见人,独留阿茶在宿舍中。
阿茶也是习惯一个人的,海渊没理会他,他其实也不会怎样。
但是,他却对和一起住在这栋宿舍里的学生们相处方面,觉得有些棘手。
不知是他太多心还是怎样,总觉得那些学生们一直拿不友善的眼神看他,几次阿茶笑嘻嘻地问住宿生饮水机在哪里、或是洗衣机怎么用,却没一个人肯理他。那些住宿生不是快速走开,就是当作没听见,似乎没人想要和他扯上关系。
阿茶纳闷地走进寝室,坐在海渊床上苦思,完全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排挤他。他突然怀念起以前老的时候,成天悠闲和朋友们下棋聊天无所不谈的光景。唉,时光一去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阿茶孤单一人,在心里唱起悲伤的哀歌来。
千岁用完晚餐回寝室开了电脑就继续打电动,阿茶看着千岁的背影,觉得这个小孩子人应该是还不错的,至少跟外头那些不同。他有什么事情问他的话,他应该会好心告诉他才对。阿茶停了半晌,于是开口问千岁:
“那个同鞋,我是做了什么顾人怨的事情吗?宿舍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欢我的样子。”阿茶因为这件事情而有些苦恼。
“大概跟你的前室友有关吧……”千岁背对着阿茶继续打电动。
“前室友?为什么?”
“那家伙平常就爱欺负宿舍里的人,你前阵子……又跟他走得很近,大家就不太想靠近你吧!”
“那我也有欺负到他们吗?”阿茶担心地问。
“应该……有一点点吧……”千岁回想起泽方刚来时候的情形。
“同鞋,啊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给我听?”阿茶追问着。他一直很想知道泽方在学校是怎样过的,现在遇上了大好的机会。
“……”千岁迟疑了一下,烦恼着该不该告诉这个人那些事情。他听海渊叫他作阿茶,但不明白这个阿茶跟那个泽方有什么关系。
“同鞋,拜托你跟我讲啦!我真的很想知道耶!”阿茶催促着。
“就是……你刚来的时候一直被捉弄,关日清开始罩你以后,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通通揪出来打了一顿,所以你就上了顾人怨排行榜第二名,第一名是关日清。”千岁顿了顿,继续说:
“我是不晓得你跟关日清又怎么了,不过现在你们闹翻了,那些人看你落单也可能会来找你麻烦,海渊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自己得小心点。”
“唉呦,不过是来读书而已,泽方怎么把关系弄得复杂得要命。”阿茶哀哀叫。他今天已经被绊倒一次,撞到两次,踢到三次,当作空气无视他的存在数不清楚多少次了。
千岁又说了一些宿舍里的是非给他听,包括哪些是喜欢搞小团体的,哪些是中立派,哪些又专爱找哪些人的麻烦。
阿茶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有听没有懂。太复杂了。
这天晚上海渊如同阿茶猜测的没有回来,阿茶在海渊的床上等着等着,本来想等他回来再跟他聊一下学校和泽方的事情的,但是一直到了快一点都看不见海渊人影,阿茶最后捱不住,倒在海渊床上呼呼大睡。
木板床虽然没有床垫,但比地板舒服多了,而且也没有地板那么冷。
棉被里有海渊留下的气味,他们用的香皂是同一款牌子的,于是那个味道很容易就被阿茶所接受,没有产生半点排斥的感觉。
海渊打工的酒吧今天重新开门营业,那个爱来砸店的人前几天也才刚被他揍得鼻青脸肿暂时消失,工作的时间很平静,老客人都回来了,他和平常一样上班上到三点半才下班,回到宿舍时都接近四点了。
将外套脱掉随便扔在桌上,他疲惫的双眼就要睁不开来,拉起上衣准备上床睡觉,却发现自己的床铺被个应该睡地板的人给占据了。
“阿茶。”海渊拍拍阿茶的脸。
“嗯……”阿茶刚刚等人等到很晚才睡,现下迷迷糊糊地,还爬不起来。
“你要睡这里吗?”
“嗯……”阿茶翻个身,卷起被子继续睡。
“睡过去一点,留个位子给我。”海渊累得脑袋都停止运转了,他拍了拍阿茶,把他往旁边赶,然后将脱下来的上衣扔到桌上,弯腰进入下铺,跨过阿茶,就往里头躺。
海渊闭上眼,睡魔自动附身,没三秒钟就失去意识。
阿茶翻了个身,手横过海渊的胸膛。
海渊过了一阵子觉得胸口有点重,又醒过来,抓住阿茶的手移往腰际放着。
阿茶睡着睡着,在梦中轻轻叹了口气,扬起微笑,将头往海渊的胸膛靠去。
海渊不久后也翻了个身,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个暖暖会发热的东西,下意识地便揽进怀里抱住,充当暖炉用起来。
在上铺的千岁突然惊醒,睁着乌黑的眼睛静静巡视漆黑的室内。
小夜灯亮着,一闪一闪,而后熄灭。
春天的晚上不应该这么冷才是,为什么他把被子卷了又卷将自己裹成粽子,却仍然觉得空气里寒气逼人?
千岁微微发起抖来,拉起棉被盖住头,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房间内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存在,才让室温回升不上来。
“妈呀……”千岁小声地喊着,怕得要死。
当宿舍里的闹钟开始一个接一个不停响起,阿茶也被吵醒了。
他睡得舒服极了,举起手伸了伸懒腰,拳头却撞到某个东西,他往旁边一看,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茶叫了出来。
海渊就在他身旁睡得很热,双手还搁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腰,而阿茶刚刚撞到的是海渊的额头。
阿茶用力将海渊的手扳开,跟着迅速跳下床。
“喂、喂!”阿茶隔着距离叫海渊。“你昨天一直抱着我睡吗?你干嘛抱着我睡啊!”他神色惊恐。
阿茶对于泽方那个同学在他身上施加的强奸事件,记忆犹新而且恐惧还在。
如果是普通时候他们这样抱、这样睡,阿茶可能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是自从进到这间可怕而且奇怪,人际关系一点也让人搞不仅,分别不出来男人该爱女人还是男人的学校,再加上想起海渊又只喜欢男人的时候,阿茶就非常紧张了。
“喂、喂!”阿茶不停朝海渊喊着。
海渊被吵得受不了,皱着眉头张开眼睛。“你再喊一声,我就把你衣服脱光,强奸你!”
阿茶瞪大眼睛,赶紧闭起嘴巴。
“吵死人了你这家伙,被抓去宰的火鸡都没你吵。”海渊翻了个身,被子只盖在腰际,整片背赤裸地露出来,显现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阿茶瘪着嘴,看海渊继续睡觉不理他,拿着刷牙洗脸用的铁制脸盆就去梳洗。梳洗完毕回来后海渊还是一直睡,于是他抓了一包卫生纸再进去厕所蹲,不过这次依然和以前一样,蹲半天蹲不出来。
阿茶闷得几乎想打卫生纸出气了。
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抱着那包卫生纸在走廊上慢慢走着。
走廊上有几个学生在讲话,走廊正中央地板上铺着张新闻报纸,报纸周围用胶带黏起来,旁边用个小立牌写着“地板破洞请小心”。
一个男学生看见阿茶走过来,伸手就将那个小立牌给拿起来折了折,丢到旁边去。
当阿茶看到走廊上铺的那张报纸,心里头有点疑惑是谁把报纸摊开扔在这里。
“同鞋,是谁把报纸丢在这里啊,要不要拿去丢掉啊?”阿茶觉得那份报纸应该是别人不慎掉下来的,为了维护环境整洁,拿去丢一丢比较好。
那几个人看到阿茶呆呆的一脸像没睡醒一样,只是低头猛笑,心想着阿茶只要继续朝这方向走过来,绝对会踏进地板的破洞里。
阿茶抱着卫生纸,缓缓地在走廊上慢慢走着。他的脚拖着地,没有力气抬起来,边打着呵欠,塑料拖鞋边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
就在到了那片报纸前方,阿茶抬头往旁边看了一下,写着“二O一”号码的寝室里头突然传来声响,门随之被用力打开来。
在“二O一”外头窃窃私语着的同学见到里头走出来的人,脸色一变,跟着也停止讲话,个个屏气凝神地,等待里头的人出来。
日清肿着一张脸,两个眼睛都挂黑轮像熊猫一样,原本笑起来会歪一边的嘴现在两片嘴唇肿得像香肠,下颚还乌青一大片。
日清眯着眼,没睡饱的模样,视线模糊地也看不清楚前方的路,肚子饿了的他打算出外去吃早餐,手里还拿着机车钥匙。
阿茶一见到这个大魔王,心里大惊,就要踏上报纸的那只脚连忙踩煞车,立即转身向后,没命地往厕所方向跑,跟着把自己锁进厕所里,与外界隔绝以策安全。
日清听见后头有些声响,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他动了动发疼的身体,便往二楼下去。
阿茶在厕所里面待了好几分钟,直到听见走廊上又有人开始讲话和走动的声音,确定日清已经离得很远了,这才抱着卫生纸冲出来,笔直地往自己的寝室跑回去。
他这几天没见到日清,日子过得平平安安,结果居然给忘了日清也是住宿生这回事。刚刚见到日清出现,阿茶简直三魂七魄全飞了。
他不喜欢日清这个人,也不喜欢他笑起来嘴歪眼斜的模样。一想到他的爱妻玉蝉很可能投胎转世成为这个男的,阿茶就好想去撞墙死一死。
阿茶在走廊上狂奔着,结果却在“二O一”寝室前面,踩着那张用胶带黏着边边的报纸。
这时地板突然往上反弹了一下,阿茶惊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煞车,他的另只脚又跨上去,身体重量全都落在同一个位置上。
顿时只听见哔哔啵啵的巨大声响,脚底瞬间空掉,木质地板和阿茶整个人一起往下陷,瞬间灰尘飞扬,他全身出冷汗吓得惨叫一声,以为自己铁定要给摔死了。
然而等定下神来,阿茶却发觉他自己被卡在地板中央,腰部以下到一楼去了,只有上半身还留在二楼。
几个恶作剧原先就待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的男学生,指着阿茶哈哈哈地笑个不停,他们看见他出糗的模样竟然乐不可支地捧腹大笑。
“你们知道这里坏掉了对吧!一点都不觉得危险吗?还笑!”阿茶很生气,他觉得这些人太过分了,地板破洞了也不讲一下,如果摔死了怎么办?
好几个房间里的人纷纷打开房门探视外头发生的轰然巨响是什么,当他们看到阿茶卡在那里动弹不得的时候,也是暴笑如雷。
所有的人看着阿茶的惨状,但是没人愿意伸出援手,他们只是隔岸观火,乐不可遏。
阿茶双脚悬在半空中踩不到施力点,只能靠双手撑住二楼走廊地板,拼命用力想把自己从这个洞里拉出来。
但他越努力,却只换得旁边人更大的耻笑声。
“恁阿嬷勒!”阿茶边骂着边使力,但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
十几分钟被观赏完毕过后,那些看戏的走的走、散的散,上学时间快到了,大家都忙着准备换衣服去上课,只有阿茶一个被留在走廊上,继续和地板那个坑洞对抗。
阿茶觉得腰部卡住的地方疼痛隐隐传来,下半身因为血液流不过去,都几乎麻痹了,明明知道没人帮忙他肯定无法从这个把自己卡死的洞里爬起来,但他就是不想开口求救,他一口气闷在心里,不信光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脱困。
就算是卡在这里卡到死,变成干掉的木乃伊,阿茶发誓自己也绝对不会对这些没血没眼泪对他见死不救的人低头!
时间,就这样滴滴答答地,一分一秒流走。
所有的学生都去上课了,宿舍里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也没有。
太阳缓缓地露出光芒,从外头的木制窗户点点洒入。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摇晃,光和影在地板上交错交织,麻雀叽叽喳喳地在电线杆上跳动吵闹着。
阿茶觉得自己很衰。大家都去上课了,却只剩自己一个人卡在这里没办法到学校去。他只是想来读书而已说,却没想到会碰上这些事情。
走廊上偶尔会有人走动的声音,但那应该是舍监在打扫吧!
阿茶又在洞里挣扎了两下,跟着叹了口气。
突然间他听见有脚步声往自己走来,他泄气地低着头不想看那是谁。
之后,一双手伸入他腋下,接着用力往上一拔,像拔萝卜一样将他从下陷的木板洞中拔了出来。
“我就在想怎么睡到一半你人不见了,原来是跑到这里来。”海渊的声音窜入阿茶耳朵里。
阿茶低着头,对海渊说了一声谢谢以后,默默地走回去寝室。
被卡在那里半天,最后还得靠海渊来他才得救,阿茶心情低落到极点,连头都抬不起来,走路变驼背了。
海渊看着阿茶的背影,觉得他太安静了。
阿茶觉得背和腰的部分有些刺痛还有些痒,他打开衣橱脱掉上衣,转身察看状况,这才发觉有些大小不一的木刺扎在他皮肤上,一些地方甚至都流出血来,又红又紫地满是伤痕。
阿茶伸手拔了几根木刺,姿势实在很难挪到好,手又不够长,背上的木刺让他越推越进去,越扎深入肉里。
海渊进寝室后本来倒头就想睡,但看阿茶怎么弄也弄不好的情况,眉头一皱就把阿茶往他的床上拖。
“干嘛啦,没心情跟你玩。”阿茶扭了一下手臂。
“趴好。”海渊跟着又离开寝室。
阿茶趴着,将脸埋进枕头里,泄气得连动也懒得动了。
当海渊再度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急救箱。他一边将阿茶背上腰上的木刺拔除,一边用碘酒替阿茶上药。
跟着又动作熟练地拉下阿茶的睡衣裤子。
“屁股有没有事?”海渊问。
阿茶连忙拉住自己的裤子。“没有啦,你不要脱我裤子。”
“手放开!”海渊打了阿茶的手一下,把他的手打开,然后动作迅速地把阿茶屁股上的一根木屑拔掉。
这根木屑刺得比较深,拔出来时还喷了点血,海渊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帮阿茶贴上止血OK绷。
阿茶现在心情是沮丧得不得了,但海渊见到阿茶这副模样却不以为意。
海渊难得有机会当小护士替病人上药,他仔细且愉悦地做着,背后全处理完毕后,他跟着又把阿茶翻了过来,开始处理阿茶肚脐正前方那些伤口。
“前面不可以拉了!”突然被翻过来正面相对,原本打算随便海渊的阿茶赶紧抓紧裤头,拼命抵抗。
“你以为你说不行,我就会听你的吗?”海渊抓起阿茶的手,将它们固定在枕头上方的位置,另一只空着的手就拉下阿茶的睡裤。
海渊那只手慢慢地摸着阿茶腰部以下的皮肤,感觉接触到异物时就停下来,将那部分的木刺挑出。
“唉呦,你别再摸了。”阿茶被摸得浑身不对劲,拼命地挣扎蠕动,却让海渊给压得死死的,连翻身都做不到。
睡裤被脱掉了,里头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有一种很怪的感觉从阿茶心底漾起,他的腰被搔得好痒,那阵痒带着点令人战栗的痛,不停窜窜窜,从腰部窜上胸口窜入心脏,从腰际窜至下半身窜到脚指。
阿茶的身体麻麻的,手指也麻麻的,脸热了起来,海渊在他身上游移的动作虽然只是单纯地替他挑刺擦药,但他所感受到的,却是比这些东西还要多上更多的奇异感觉。
“这条内裤真碍事,也一起脱了。”
正当海渊这么说,阿茶突然大叫起来。
“不行、不行,内裤不可以脱。”阿茶惊恐地说,更加拼命挣扎。
但即便是体格和海渊差不多,力气却输人家一大截。
阿茶手腕挣扎得都发红疼痛,却还是没能耐从海渊身下挣脱爬起来。
“又没关系,都是男的,看一下不会少块肉。”海渊说。
“什么没关系,都是男的才有关系。你不是喜欢男的吗?所以你不可以看我,我也不要给你看。那里我会自己弄啦,不要麻烦你,你放开啦,我自己来就好了,唉呦喂啊,不要给偶看光光啦!”阿茶几乎崩溃地说着。
“大爷好心帮你,不可以拒绝。”海渊觉得阿茶的表情很好玩,他快乐地看着阿茶,跟着在阿茶的哀叫声中慢慢地将他的内裤剥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去刺,上药。
过程之久,久到足够让阿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和海渊他妈当邻居,进而认识她这个恶魔般的儿子。
海渊仔细地帮阿茶上好药之后才松开阿茶的手。
阿茶一得到自由以后,立刻就仓惶地把内裤和裤子穿上,阴暗地躲在床角面对墙壁,什么话也不想讲,什么人也不想见。
他这世人还没遇过这样的事情,先是被人家脱裤,跟着又被看光光。
海渊倒是心情很好,收了急救箱以后,再回到床上来。
“你不是也看过我的屁股,现在看回来,算是打平。”海渊说着。
“那不一样,屁股是你自己要给我看的。”阿茶面对着墙壁阴沉地说着。
“都一样。”海渊哼着歌,靠近阿茶,摸了摸他的头。
“我要去死……”阿茶阴暗不已。
结果阿茶也没去死,他只是一直面对着墙壁,直到大家放学一一归来为止。
因为开始的便秘,之前的被漠视、被欺负,中午又给海渊看光光去,阿茶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阿茶的心情沮丧到极点,他觉得世界再也没有光明,从此陷入黑暗当中。
晚上,难得今天没有打工的海渊提了个排骨便当回来,放在阿茶面前,阿茶眼神黯淡地看了自己最爱的台式便当一眼,“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
“怎么?”千岁看他们两个今天好像挺不对盘,顺口问了句。
“我哪知?”海渊见阿茶不肯接受,就拿了把椅子对着阿茶的面把便当打开,吃给他看。
“什么你哪知?明明就是你脱我裤子,还你哪知!”阿茶拿起床上的枕头,往海渊脸上扔去。
枕头打中便当,便当打中海渊的脸,免洗筷还戳中海渊的眼睛。
正坐在椅子上吃便当的海渊没料到阿茶会反攻,连防守也来不及,就这么被打翻的便当里的菜浇得一身,什么小黄瓜、炒青菜、小黑轮、炸排骨,全都往他身上倒。
海渊摔了空便当盒来到阿茶面前,眯着眼,一把怒火烧得极旺,举起拳头就想一拳打下去。
阿茶回瞪住他,咬着牙,不甘示弱。
两个人僵了几秒钟,最后海渊压住脾气用力踹了床铺一下,跟着转身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走廊原本就不牢靠的木板被海渊踏得砰砰响,当他来到今天中午拔起阿茶的那个洞前头时,刚好听见几个学生在讲话。
“对啊,也不晓得他怎么那么蠢,谁都知道舍监铺报纸铁定是地板出问题吧,他还真的一脚踩进去,结果卡住出不来。”
“实在很像打地鼠游戏里头的地鼠,笑死我了。”
海渊停在那些人前面,缓缓道:“原来是你们干的……”
那几个学生一抬起头,看到满脸阴沉色彩的海渊,吓得脚都软了。
“叶海渊……”
走廊上乒乒乓乓地上演起全武行,那几个学生被打得七零八落,没胆子偷偷逃走被海渊抓回来的,则被他塞入地板那个洞里面。
晚上的宿舍因此热闹起来,地板上下震动得厉害,心情被阿茶弄得极度不好的海渊,在走廊上打趴了一堆只会惹闲事的人。
当海渊离开寝室以后,原本一直装着在打电动的千岁连忙回过头来。
“你还当真跟他吵,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怎样的吗?”千岁摇了摇头说。
“就是因为他不对,所以才要跟他吵。”阿茶开口。“那个小孩子真是太糟糕了,每次说也说不听,捉弄老人家有这么快乐吗?”
阿茶说着说着,自己也火大起来,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海渊离开的门口喊着:“叶海渊,你别以为欧吉桑是好惹的,我告诉你,我可是握着你的小辫子,你要是敢对我怎样你就死了,我绝对会去跟惠美说你的事情!”
“你要不要面对面跟他说比较快……现在说给他听,他也听不到……”千岁提醒阿茶。
阿茶回想了一下海渊刚刚那个想杀人的恐怖表情,还有握着差点挥下来的拳头,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他脾气挺不好的,你这样跟他顶嘴已经算了不起的了。”千岁说。
“你和他住在一起也是很了不起。”
“那是因为没人要和他一间,后来舍监知道我跟他是表兄弟,就把我们排在一起了。”千岁自己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如果可以,我也想调房。”
“啊那惠美不就是你……”
“惠美阿姨是我妈妈最小的妹妹。”
“那惠美家还有人嘛!为什么都没有听她提起过勒?”阿茶觉得疑惑。惠美自己一个人带大海渊,生孩子的时候也没人照顾,照理来讲应该还有娘家可以回的啊,怎么那时候都没见有人来探望过惠美?
“那是因为发生过很多事情,这我也不方便对你说。”关于家族里的情况,千岁不想多提。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会讲出去。”阿茶睁大着眼,单纯地看着千岁。
看着那有如小狗般的眼神,千岁忍不住别开眼睛。“不是啦,这真的很复杂,而且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晓得当初惠美阿姨本来已经有订婚对象了,可是突然跑去当海渊他爸爸的小老婆,我妈他们家又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家族,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就跟惠美阿姨断绝关系。我只知道这样而已。”
“唉呦,动不动就断绝关系,这真的很像那些有钱人会做的事情。”阿茶突然想起他的老婆玉蝉。
玉蝉当年倒追他说要和他结婚的时候,家里的人也是从阿公到阿嬷反对光光,后来还搞什么断绝关系的,但到最后玉蝉有了望来,他们两家就又慢慢和好了。
他还记得玉蝉走的时候,他哭得全身都软了,还是岳丈大人跟岳母大人过来陪他办玉蝉的后事的。
他记得岳丈大人说过的话:早知道孩子会这么突然离开人世,当初她要嫁给谁,他都会答应,只求她在世时不用受一点苦,开开心心地来,开开心心地走就好了。
“算了算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要哭了。”阿茶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
他跟着如同往常日课一般,抱起那包舒洁卫生纸,抽着鼻涕,往厕所努力蹲去。
以前的事情啊,想起来就让人鼻酸。
如果每个人都能知道自己的亲人会在什么时候离开,知道自己的期限在什么时候,那样一来,就会更加珍惜自己和亲人相处的时刻吧!
毕竟这辈子能在一起,当个有血缘关系互相依赖的家人,也是很不容易才能修得到的缘分啊!
应该要珍惜才是的吧!
等到像他这样,身边的人走得一个都不剩才来后悔,那就太晚了。
阿茶走进厕所里,锁上门,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婆……望来……媳妇……泽方……我真的好想你们啊……”阿茶拿起卫生纸擦眼泪。
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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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的老人茶(上)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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