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街上,此时正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时候。西大街胜古斋前有一个身体瘦小、满脸脏污的小乞丐,张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注意着从胜古斋里出来的客人。
没多久,他的猎物出现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暴发户,没有什么内涵却爱附庸风雅,对于能提高他身份的东西,花钱绝不会吝啬。
小乞丐靠了过去,“大爷,买字画是不是?”
张大富连哼都懒得哼一声,心想,凭一个讨饭的臭小子,会有什么好东西!
小乞丐打开背上的布囊,露出一幅颜色老旧、一看即知是经过许多年岁的画,“这幅画叫‘丽人行’,听过没有?”
小乞丐看那张大富一副茫然的神情就知道他肚中没墨水,心中暗暗叫喜。
“你看看这些丰满的形体,饱满的圆脸,凭大爷的知识学养,一看就可看出这是唐代的美女。这绝对是真迹,我骗不了你的。”这些话又吹又捧的听得张大富心花怒放。
“若大爷不放心,您可以拿进去给里面胜古斋的掌柜鉴定一下,我在外面等你。等里面的人鉴定过后,我们再来谈这个买卖,好不好?”
张大富立刻接过他手上的画,走回胜古斋去。
掌柜的端详了画好久,才说:“我看不出是假的。”
张大富心喜,将画收好后即到外头去找那名小乞丐。
“喂!小子,你怎么会有这幅画的?”
“这是一个世家子弟托我卖的,他因为赌博输钱,被债主催着要债,才拿家里的画出来卖,你可别大声嚷嚷,让别人听到抢了这个便宜,我瞧你是个识货的行家,又是风雅之人,才让你捡这便宜的。”
张大富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子够意思,你打算卖多少钱?”
小乞丐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就随意伸出五个手指头来。
张大富二话不说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他,满意的说:“五百两确实是便宜。”
小乞丐愣住了,他原来只要五十两的,没想到张大富一出手就给五百两。这下子爹爹的医药费可撑久一点了,他高兴的想着,而且这钱也比绣花好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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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拿了钱,立刻飞快地走到“赛华陀”药铺。“请问大夫在不在?”
药童打量了他一下,嫌恶地掩了掩鼻,“凭你这个小乞丐,你有钱请得起大夫吗?”说完还用手挥了挥四周。好像有极大的臭气似的。
小乞丐忍住气,拿出五百两银票,问:“请问这五百两够不够?”
药童捂着鼻子,发出怪异的鼻音说:“谁知道你的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乞丐二话不说,拿了银票就出门。他到了开银票的钱庄,将银票换成了银子,然后背着重重的银子走到另一家叫“仁心”的药铺,一进去,他就先将重重的银子放到台上,大刺刺的说:“大夫出诊一次多少钱?”
药童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嗫嚅的说:“五十两。”
小乞丐马上拿出五十两交给他,“拿给大夫,叫他到城外‘朝露庵’旁的温家去看病。”看着药童不太相信的神色,他又说:“我是温家托我来请大夫的,看完病,温家还会有诊金给大夫,请你务必要请大夫快点去,温家老爷正在等着呢!”
小乞丐心想:这一次用钱来说话果然有效,什么医者父母心、仁心仁术,都是赚钱的把戏。
大夫到温家时,把了把温老爷的脉,又点头又摇头的,看得温小姐担心不已。大夫把完脉后,也没说病情如何,只开了些药方要温家照方抓药。
温小姐拿了药方一看,大多是滋养的补品,不知对爹爹的病情是否有帮助,又见那大夫拿了诊金就急急要赶回城内去,不禁眉头微蹙,连送都懒得送大夫出门,心中暗暗咒骂忖度:“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从他刚刚看爹爹的样子,看来,这个大夫只是浪得虚名,没有什么真本事,唉!爹爹的病还是好不了。
*****
过了几天,又见那乞丐在胜古斋前找到另一个暴发户黄百万,这一次,他以一千两卖出一副“捣练图”。
过几天,小乞丐又背个布囊出现在胜古斋前。
张大富一看到他,就扯着他的衣角到角落说话:“小兄弟啊!你卖画,有没有卖字啊!”
“有啊!大爷,你要什么字?”小乞丐不着痕迹的将张大富的手拉开,和他保持着距离。
“上次你卖给我那幅‘丽人行’后,我开了个赏画兼赏花的大会,席中听那张秀才说,书法中最有名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可惜现在已失传。你可以找得到吗?如果我有了这幅字,往大厅一挂,就更可以大大地抬高我的身份了。”
小乞丐一听可乐了,这是你自己找的,可不是我去敲你的,他故作沉吟的想着。
张大富急了,心急难耐的问:“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门路可以弄到?“
小乞丐夸口:“放眼普天之下,没有我弄不到的字画,问题是,大爷出得起多少钱?你可知,这‘兰亭集序’自从唐太宗派人从王羲之的后代手中骗过来后,就没有在民间出现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故意吊吊张大富的胃口。
张大富更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唐太宗死前交代要把这本‘兰亭集序’陪葬,所以大家再也看不到了。”小乞丐有些生气的说:“真是一个自私的皇帝,人死了东西还要带到棺材里去。”
张大富泄气的说:“这么说是弄不到了?”
“弄得到,弄得到,不然,盗墓者是靠什么吃饭的?”小乞丐鼓动着他,“就看大爷出不出得起这个价钱了。”
张大富低头考虑着。
“这幅字只要一挂出来,保证你在长安城中的地位更高一等,钱你有了,差的就是身份的提升,不是吗?”
“那要多少钱?”
小乞丐依旧伸出五个手指。
这次张大富乐了,“五百两没问题。”
小乞丐摇摇头。
“不是,那这次要多少?”张大富着急的问。
“本来是要你五万两的,可是,看在你是雅人的份上,就拿你五千两好了。你算算看,这五千两银子你花的一点都不冤枉。这些钱都是要给那些盗墓的兄弟的,我可是分文不取哦!我为什么这么的义气呢?第一,我是看张大爷也是个腹中有墨水的风雅之人,才会对字画感兴趣。土为知己者死,宝剑赠烈士、脂粉赠佳人,这次我就免费为你服务,够义气了吧!第二,我讨厌那些当皇帝的小子,死都死了,还要把好东西带进棺材里,太不够意思了吧!所以,我们偏偏要去他坟里把它给挖出来,让他死得不安稳,在坟里气得冒烟。”看到张大富满意的表情,小乞丐更说得口沫横飞,“想想看;你将拥有的可是一幅空前绝后的好字,世上再也没有一个王羲之,再也没有一幅‘兰亭集序’了。”
小乞丐滔滔一席话,句句打中张大富的心坎儿。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什么时候我可以拿到手?”张大富问。
小乞丐原本想说明天就可以弄来给他,可是念头一转,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他要让张大富误以为钱花得很值得……
“等一个月好不好?东西虽是现成的,可是还是得找人去从坟里拿出来。而且你也知道,那些死皇帝怕人去盗坟,每个坟都做得坚固无比,虚虚实实的陷井一大堆,故意让人找不着,所以要多花点时间。”
小乞丐胡编乱造一通。
张大富听得一愣一愣的,更心急的想得到,“半个月好了,我再加你一百两,叫他们挖快一点。”
小乞丐眼看鱼儿已上钩,乐道:“好!就听大爷的。”
张大富欣喜万分,临别时还特别叮嘱:“我们半个月后见,你可一定要拿‘兰亭集序’来哦!”
小乞丐大手往胸脯上一拍,打包票的说:“安啦!没问题。”
这段话恰巧被正要走进胜古斋的年轻公子听到。这公子穿着一袭淡青绸衣,一副风采翩翩、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他正是富甲一方长孙家的二公子——长孙不凡。
长孙不凡好奇的打量那正背对着他的小乞丐,瘦弱却不失灵巧的身段,身穿有补丁的脏污衣服,头包旧头巾,那头巾大概是他身上唯一干净的地方。
长孙不凡走了过去,“小兄弟,听说你有‘兰亭集序’要卖,是真的吗?”他不相信的问。因为“兰亭集序”这幅字画目前为止只有拓本在世上流传,从没出现过真迹。
小乞丐大言不惭的说:“真的,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可是,我已经答应张大富了,不能再卖给别人,如果你对字画感兴趣的话,我还有好多字画可以卖给你。”
长孙不凡更好奇了,“你还有什么好字画呢?”
“怎么说呢?实在太多了。”小乞丐有些困扰的想了一下说,“你先说要什么字画,我再回答你有没有比较快。”
长孙不凡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暗自付度:恐怕他连认得字都有问题,怎么口气这么大?
小乞丐看出他的疑问,没好气地说:“我认得字的,我姊姊教过我,一横就是一,两横就是二,三横就是三……”
长孙不凡顿觉好笑的问他:“那‘万’字是怎么写的?”嘴角扬得老高的,露出一口白玉般的贝齿。
小乞丐见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有气。平常他可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是现在却偏偏想和他斗,想把他脸上可恶的笑给抹掉。
小乞丐鼓起腮帮子,斗气的说:“纸、笔、墨拿来,我写给你看。”
“你可不要画了一万个横哦?”长孙不凡觉得这小乞丐有意思极了。
“少废话。”小乞丐生气了,大声的说。
“那就请吧!”长孙不凡用手比了个请他进胜古斋的姿势。
“我叫你拿纸、笔、墨来,可不是要进去。”
他要进去,小乞丐偏不进去,和他是杠上了。
长孙不凡笑道:“纸、笔、墨在胜古斋里啊!或者你想当街挥笔,我也不介意。”
原来当街看小乞丐出丑才是他的本意,可是看小乞丐那弱瘦模样,突然又有点不忍。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欺负弱小呢?既然自己的良心讲话了,只好过他进胜古斋里,出丑也比较少人看到。
但小乞丐可不领他的情,大声的说:“你拿来,我当街写给你看。”
小乞丐的大声叫嚷,引得好多路人驻足旁观,伙计马上进去拿出纸、笔、墨来。
只见小乞丐将纸当街往地上一铺,趴在地上,首先写了一个“一”字,再在“一”字旁边,写了一个“二”字,围观的人开始笑了,再看他在“二”字旁写了个“三”字时,已有人开始捧腹,笑不可止了,他可不是真的要画一万横吧?
全部的人都讪笑不已,只有长孙不凡已从那一字看出这小乞丐笔锋娟秀、灵巧有劲,是一个常挥毫写字的人,而且功力不弱。
只见这小乞丐一点都不理别人的嘲笑,他在“一”字之下写了一个万字,艾二“字之下也写个万字,在”三“字下面更写了个”万“字。众人不笑了,他在”三“字旁也加了个万字,还写成一个句子……“万万不可,狗眼看人低。”当他写到“狗”字时,他特别抬头瞪了长孙不凡一眼。将“狗”字用特别浓的墨水写得又黑又糊。
整张字句是:
一万
二万
三万
万万不可,狗眼看人低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上的尘土,向围观的众人拱手道:“各位,献丑了。”然后抓好背上的布囊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今天的字画不卖了。今天的运气真不好,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贵公子惹人生气。”
“等一等,小兄弟!”长孙不凡忙唤住他,手上拿着小乞写的字。
“什么事?你们这些贵公子,可不是我这小乞丐攀交得起的。”他没好气的说。
“我为我刚刚的态度道歉,你骂得对,现在你也骂过我了,我可不可以请你到茶楼去,我请你吃一顿,就当作是陪罪好吗?”长孙不凡诚心诚意的说。
他这么一说,小乞丐可高兴了。自己骂了他,他不但没有老羞成怒,还来向自己陪罪,自己也不能显得太小心眼了,这一想,话匣子就开了。
“看你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太难过,只好让你请了。顺便让你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用杯子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还有仙。这些都是我姊姊教我的,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小乞丐似卖弄又似开玩笑的说。
长孙不凡笑着听他说完。也不能说他错,海水用斗量,和用杯子量又有什么不同呢?反正都是没办法量。至于山外还有仙,则是疑问了。
小乞丐看他只是笑,便不太高兴的说:“刚刚才说要陪罪,现在又开始笑我了。不吃了,我要回家了。”
长孙不凡笑着搭上他的肩,不在意他身上的脏衣服,安抚着他,“小兄弟,你脾气怎么像个女孩子家呢?动不动就生气。”一靠近小乞丐,仿佛闻到他身上有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长孙不凡微愕,只道这香气和他的外表太不相配了……
长孙不凡来不及细想,小乞丐马上不服气的说:“我本来就是……”心一惊,马上住嘴。还好,差一点就说溜嘴了。他得表现的不像女孩子家才行,遂改口:“谁生气了,我只是看你诚意不够。你没听过吗?君子不吃‘嗟来食’。我才不要让你请得不情不愿的。”
“是!是!又是我的不对了,那我现在诚心诚意的请你,向你陪罪,你可接受?”凭他堂堂长孙家的二公子,哪一次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曾几何时向人低声下气过,更何况对象还是个小乞丐,这情况要是被他那帮兄弟看到了,不损他几句才怪呢!
小乞丐见他颇有诚意,便跟他上了一家叫“听雨轩”的茶楼。他们选了二楼临街的雅座,在那里可以看到街上过往的行人。
小乞丐双眼贼碌碌地瞅着他问:“菜是不是随我点?再贵也没有关系?”
长孙不凡点头道:“主随客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客气。”
小乞丐一听,可乐了,大声吃喝伙计:“伙计,点菜!”
伙计闻声赶了过来。小乞丐看了伙计,又偷瞄了那公子一眼,便大刺刺地说着:“燕窝鱼翅、鲍鱼干贝、鱼与熊掌……”念着菜名,一边瞧那公子的神色,可是始终见他神态自若,面不改色,顿觉无趣,于是将珍贵菜名念得差不多后,对伙计说。“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清蒸鲜鱼和银牙豆腐就好,酒也不要了,只要来一壶龙井茶就行了。”
伙计本来听得很高兴,谁知到后来只点了两个便宜的菜,气得他牙痒痒的,直瞪着小乞丐,若不是顾虑到他一起来的贵公子,他早就把这小乞丐赶到大街去讨饭了。长孙不凡则点了几道不在小乞丐口中的名贵菜,和店中的特产酒——红桂花酿。
不一会儿,伙计便送上酒菜,长孙不凡为小乞丐斟了一小杯酒,“这红桂花酿是听雨轩的特产,是由桂花和数十种材料制成的,香醇浓稠味甘,酒色呈浅红,很好喝的,且不容易醉,只会让人产生微醺的感觉,你喝一点看看。”
小乞丐好奇地喝了一小口,还真是好喝,不觉又喝了一口,不久,就将一杯喝完了。
长孙不凡又为他斟上一杯,“请教小兄弟贵姓大名?”
“我叫温绍……”小乞丐停了一下才说,“我叫温绍竹。”好险!差一点又说溜了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小乞丐反问他,还没等他回答,就又说:“你可别姓什么长孙不孙的,一听到这个姓我就有气,市井传言,‘长安店铺无数间,长孙坐拥半边天”,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是靠着欺压赚来的行头。“
长孙不凡一愣,不高兴的问。“长孙家得罪你了?”
“岂止得罪!我和‘常输不还’的仇结大了。”小乞丐喝了两杯红桂花酿,藉着酒力说话更无所顾忌。
“长安城内的人都叫他长孙二公子,我偏要叫他‘常输不还的半天公子’,仗着他家财大势大,专欺负无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
“长孙不凡如何和你结的仇,我怎么不知道?”
小乞丐已喝完第三杯红桂花酿,没注意到他语气,继续边喝边说:“这话要从二个月前说起。我家本有一幅先人流传的‘丽人行’,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长孙二公子的耳中去了。他派了几个人来找我爹爹,不顾我爹爹的意愿,留下一百两抢了就走,我爹爹还挨了拳头,受的内伤不轻,等我出外回来时,我父亲已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救了回来,现在仍卧病在床。为了挽救我爹爹的性命,我得每天为筹他的医药费在外奔波,这种苦哪是贵公子所能想像的,所以,我恨那个常输不还。”
长孙不凡忍不住瞅着小乞丐,仿佛有种相识已久的熟捻。
“常输不还,我恨你……”小乞丐生气的大喊,又干了一杯红桂花酿。
“也许长孙二公子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呢?”长孙不凡企图帮自己开脱。
“这不是‘不知者不罪’的事,你没听过吗?三军有罪,罪及主帅。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长孙不语,想着他所说之事,三个月前,他是得到一幅“丽人行”的画没错,可是,他以为是他花了一万两买来的。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情,他回去可要好好的查一查了。“
他挟起菜给小乞丐,见他不胜酒力,便劝道:“不要再喝了,多吃一点菜。”
此时,茶楼进来了两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哥儿,伙计热心的招呼:“两位公子请上座。”
他们就是长孙不凡的好友,南宫卓和杜玄机。
他们俩在大街上老远就看到在听雨轩二楼上,长孙不凡和一个状似乞丐的人同桌。他们好奇的走了过去,长孙不凡从他们一进店里就注意到他们了,立刻起身招呼。
“两位兄台请了,在下‘拓拔网’这厢有礼了。”他向他们两人暗示着,不希望他们说出自己的身分。
他们两个当然很有默契的陪着玩下去。穿着蓝衣的南宫卓率先开口:“拓拔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一身白衣的杜玄机则笑道:“我第一次有一位姓‘拖把’的朋友呢!”他用手做着拖地的动作,故意把拓拔说成“拖把”。
长孙不凡无奈地问道:“两位有事吗?”
“我们刚刚在大街上听人说,有位‘拖把’让人不带脏字的给骂了,好奇的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或者只是市井传言而已。”南宫卓别有深意的打量着长孙不凡和小乞丐。
“是真的!谁叫我狗眼看人低,妄想用杯子去量海水呢!不谈了,喝酒!喝酒!”长孙不凡帮新来的两位朋友倒酒,却没有再帮温绍竹倒,怕他喝醉了。
南宫卓看向长孙不凡:“你不帮我们介绍这位小兄弟。”
自从多了两个人之后,温绍竹就不再说话了,他打量着新来的两个人。穿蓝衣的,看起来豪迈不羁,英姿焕发,是个武胜于文的人,却毫无凶暴戾气。穿白衣的,外表文质彬彬,精神内敛,是个深藏不露之人。而眼前的拓拔公子,却比他们两人都出色,英俊的脸孔、出色的仪表,卓然而立的修长体形,潘安、宋玉再世或许也比不上他,且体贴关怀的手段无人能及。温绍竹可深深感受到他对自己浓浓的关怀。
拓拔公子体贴的叫他:“温兄弟,再多吃一点。”
温绍竹回过神来,拒绝着:“不了我该回去了,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管人家是否挽留,翩翩然就从二楼飘了出去。
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看错了吗?他是不是飞出去的?”杜玄机打破沉默。
长孙不凡不予苟同,“不像飞,好像是飘的。”
过了好一会,南宫卓才喃喃的说出:“花飘零!”
长孙不凡好奇的问他:“‘花飘零’是什么?”
“是失传很久的轻功,施展时,人就像一片落花一样,轻盈优美、落地无声。看过的人替这武功取名叫‘花飘零”的名称。据传,这武功一向只传女子,母传女、女师授女徒,有没有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我大概酒喝多了。“南宫卓换喝了一口温绍竹点的龙井。
长孙不凡若有所思的想着南宫卓所说“母传女、女师授大徒”的含意。照这情况看来,可能是南宫卓看错了,也可能温绍竹真是个女子?想到这里,长孙不凡不禁对那小乞丐更好奇了。不自觉的看向温绍竹坐过的位子,注意到他遗留在位子上的布囊,“他的东西忘了拿了。”好奇的打开来看,一看不禁惊住了。那是一幅‘秋山牧野’图。他问向其他两人:“这不是我挂在书房里的图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两人靠过去仔细端详。看完,两人用怪异的眼光盯着他,南宫卓用手探了探不凡的额头,“没有发烧,不是神经错乱。”
“你自己的东西,你还问我们。”杜玄机也弄不清楚他在玩什么游戏。
“不可能是我那幅,我早上出门时,它还挂在墙上。可是,太像了,不知哪一幅才是真迹?”
“我们一起到你家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南宫卓提议。
“也对,我们走。”
一到家,他们迫不及待的直奔书房,长孙不凡将墙上“秋山牧野”图从墙上拿了下来,三个人看了半天,比照再比照,就是看不出两幅画的差异在哪儿。
过了一会儿,长孙不凡才说出:“我知道差异在哪里了!”
卓、机两人敬佩的看着他,不凡就是不凡,对书画的眼光和涵养都比他们高一等,且有独到之处。
长孙不凡指着图上正在授乳的母羊的眼睛说:“差别就在这里。”他指着温绍竹的画:“你们看看这幅画上的母羊,它看小羊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与爱心。”又指向他原来的画,叹道:“而这幅画中,母羊的眼中并没有什么神采。不论真假,我认为这幅画比我原来的好。”
“听你这么说,我也看出来了,我真想认识画这幅画的人。”杜玄机由衷的说。
“我也想认识!”长孙不凡接着说。
“你也不认识?”南宫卓怀疑的问。
“很遗憾,我也不认识画这幅画的人,如果他是当代的人,我一定把他找出来。”不凡下定决心说。
“希望到时我们可以看到好戏。”南宫卓惟恐天下不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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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不凡皆在胜古斋前等着温绍竹,可是他似乎消失了,好像真的去挖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去了。长孙不凡苦思……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他?
长孙不凡曾问过自己的庶弟长孙不病,“丽人行”是从哪里来的,不病告诉他是从一个借住在长安的落弟书生手中买来的,他以卖画的钱当路费,在三个月前就回故里去了。长孙不凡无从得知是谁说了假话,所以,他只好天天到胜古斋去等温绍竹以便查证。
柜台边有两个客人在谈话,那是张大富和黄百万。
张大富口沫横飞:“我前一阵子以五百两买的‘丽人行’,前天有人开价五千俩要向我买,我还不想卖呢!”
“那算什么,我那幅‘捣练图’是一千两买的,有人开的价是一万两我还不卖呢!”黄百万得意的说,感觉把张大富比了下去。
张大富知道自己输了一些,极力想挽回面子,“我过几天还要买回一幅失传已久的字,到时候再请你来我家观赏。”
黄百万一口就答应:“到时我一定到。”他知道张大富要和自己别苗头,两人的财产差不多,现在能比的就是谁的字画骨董多,谁的奇珍异宝贵了。他等着瞧这次张大富又有些什么比他好的。
他们的谈话让长孙不凡很感兴趣,他走到两人面前,拱了拱手作了个揖。“两位兄台,在下长孙不凡,对兄台们口中的两幅画都感兴趣,能否借我一观?”
两人一听长孙不凡的名字,立刻呆住了,继而高兴万分,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长孙二公子会对他们所拥有的画感兴趣,这事如果传出去,将可大大提高自己的身分地位。两个人立刻答应,且争先邀请。
张大富抢说:“我家就在西大街上,离这里比较近,先到我家去。“
黄百万也不甘示弱,“我的画比较贵,比较有价值,先到我家去。”
长孙不凡看着两人争执,委实下不了决定,想不到长孙家的头衔这么好用,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可否请两位兄台带了画到我家去?因为我也有两幅刚好和你们一样的画,你们带画来,我们正好可以比照一下,好吗?”
两个暴发户一听,不禁齐声破口大骂:“他奶奶的,那个小乞丐竟然拿假画来卖给我!下次被我看到,我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长孙不凡安抚他们,“两位稍安勿躁,我可没说两位的画不是真的,也许你们的是真的,我的是假的。”
“凭你长孙家的头衔,假画也可以被人说成是真画,我的画就算是真的,和你们一比,也会被人说成是假的。人是看身份说话,不是睁着眼睛说话的。”张大富泄气的说。
“长孙家的头衔如果这么好用,那只要我说你们的画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了。我不会随便说你们的画是假的。”
这一说,又挑起他们两人的兴味,他们和长孙不凡约定明早巳时(早上十点)拿画到长孙家会合。
长孙不凡心想,这温绍竹可能会等到他和张大富约定的日子到了才会再出现,所以,他也只得等了。当然,凭长孙家的势力,要在长安城内找个人是没有什么困难;可是,他想暗中悄悄的进行,不想惊动任何人,所以,只能等温绍竹自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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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大富和黄百万把画拿来了。果然不出长孙不凡所料,同样两幅画,根本分不出真假。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画中妇人的眼神。他们拿来的画中的眼神较柔和,可是,也不能据此说他们的画假。
长孙不凡实话实话:“我分不出这画的真假,可是,你们的画比我手中的画好,两位可否割爱,我愿以你们当初买的十倍价钱买下它们。”
这一说,简直把他们捧上了天,他们怎会放过这个可以和长孙家结交的机会。张大富谄媚的说:“只要长孙公子中意,敝人愿双手奉还。”
黄百万连忙附和着:“我也一样。”
两人急着表白自己的心愿,惟恐长孙不凡不收,少了结交的机会。
长孙不凡不想占他们的便宜,于是交代了管家下去拿银两,继而转头问他们:“请问你们这画是向谁买的?”
张大富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说:“是在胜古斋前向一个小乞丐买的,他说是一个世家公子为了还赌债,从家里拿出来托他卖的。”
“那黄兄的情形也一样吗?”长孙不凡问道。
“是的。”
“你们可知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长孙不凡追问。
“不清楚,他没有什么固定的时候出现,大概要等到又有世家子弟输钱了,他才会出现吧!”黄百万猜测着。
“过几天他还会出现,我和他约好了,要买一幅‘兰亭集序’,他答应要卖给我了。”
长孙不凡扬了扬眉,他对“兰亭集序”也很感兴趣,想看看温绍竹到底拿出什么东西来卖人。
“两位兄台、可否帮在下一个忙,今后再遇到那位卖画的小乞丐,请你们问他,如何与他联络,我有事想向他请教。”凭小乞丐写的字,和所卖的画,不凡说请教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满口答应,难得有机会和长孙家结交,现在长孙二公子又有事拜托他们,他们怎能不把事情办好呢!
张大富够意思的借用成语来回答:“赴汤‘倒’火,万‘屎’不辞。”
张百万不让张大富专美于前,他也拍着胸脯保证:“为朋友两‘泪’插刀,是我所当为。”
长孙不凡暗笑,“倒”火……只要不引火焚身就安全;万“屎”……非得有很严重鼻塞不可;而既插了刀,两“泪”就不稀奇了。但长孙不凡仍客气地道谢:“两位的盛情,真使我铭感于心,在此先谢过了。”
过了一会儿,管家来禀报:“二公子,午宴已经准备好了,请客人移驾蓝厅用餐。”
“两位请用个便饭再走,管家会伺候你们用饭,我还有事待办,失陪了。”长孙不凡说完,将两位客人交给管家接待,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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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管家交给张大富五千两的银票;黄百万一万两的银票,他们两人推辞着,管家说是二公子交代的,不收不行。他们二人才高兴的收下,想着以后可以用这些钱买更多的字画送给二公子。
终于等到张大富和温绍竹约定的那一天,长孙不凡在胜古斋前预先选了一处隐秘的场所藏身,等着温绍竹。
辰时一过,温绍竹就出现了,他仍旧背个布囊,脸上黑的地方比白的多,衣服破烂脏污。他闲散的看着过往行人,自在的等着张大富。
黄百万比张大富还早出现,他不客气的唤着:“喂,小乞丐,听说你有‘兰亭集序’要卖是不是?不管张大富出多少钱,我比他多出一倍向你买。”
温绍竹不客气的说:“书画有价,我的信用无价,我既已答应了张大富,不管黄大爷出再多的钱,我都不能卖给你。不过,除了‘兰亭集序’以外,我还有别的字画可卖给你,你要不要?”
温绍竹的话和神情全落人长孙不凡眼中。他愈看愈觉得温绍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光是那睥睨公卿的自傲神情,就不是一个小乞丐可做到的,而他的话更让长孙不凡听得佩服不已。
黄百万听了,可就不太爽了,“上次你卖给我的那幅‘捣练图’,也不知是真是假,害得我差一点在二公子面前泄气。他那里也有一幅一模一样的图,也不知道谁是真的。”
温绍竹安慰他:“你放心,你的‘捣练图’比那长输不还的值钱。”
黄百万感兴趣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徽宗这个皇帝小子你没听过?”
黄百万困惑地摇头,他从没听过姓宋名徽宗的皇帝。
温绍竹解释给他听:“这个皇帝小子啊,不好好做皇帝,没事就拿别人的画去模仿,久了以后,人们都分不清真假。而我卖给你的那幅,可是皇帝御笔亲自画的呐!你想想看,古往今来有多少的画家?有多少名画?可是会画画的皇帝又有几个?而画得出画的就更少了,所以,你能说我卖给你的画不值钱吗?”
他看黄百万被说动了,又加强的说:“想想看,这可是皇帝御笔亲画的哦!很值钱的。”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皇帝画的画要卖的?价钱多少都没关系。”
“有,可是不多。如果你要的话,我五天后拿来卖你,不能再早了。”温绍竹口气坚决的说。
“好,五天后我等你的画。”黄百万着到张大富过来了。于是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走了,他可不想让张大富知道他的计划。
“小兄弟,字拿来了吗?”张大富一看他就问,口气比以前亲热客气多了。
“拿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
“先看一下也好。”
温绍竹从布囊里拿出一卷发黄的纸递给张大富,张大富拿了就进到胜古斋里去请教掌柜的帮忙鉴定。
掌柜一看,大吃一惊:“‘兰亭集序’失传已久,没想到还有重现天下的一天,可是,我以前从没看过,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现在流传的只有一些拓本,所以,我真的看不出来。不过,这些字体和平常王羲之的流传下来的字帖是很像。”
张大富满意了,再加上上次向小乞丐买的“丽人行”,他对这卷字有信心。
张大富出了胜古斋,立刻拿了五千一百两的银票给温绍竹。问他:“小兄弟,以后想要向你买什么字画的话,要到哪儿去找你?”
“想要找我的话,你写个纸条放到城外朝露庵外大石狮的嘴中,我自会和你联络,后会有期。”他拱了拱手,随即离去。
长孙不凡暗中跟着温绍竹,只见他进了城内最大的药铺,不一会儿,提了一大包的药走了出来,继续往城外走去。
温绍竹忽然一闪,不见了,长孙不凡四处寻找,就是不见温绍竹的人影,他似乎凭空消失了。怅然若失的长孙不凡在附近徘徊着,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拓拔公子,你找我吗?”忽然有人在长孙不凡背后说。
长孙不凡惊喜的转过身来,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温绍竹。忘情的握住他的手:“温兄弟,你怎么一闪就不见了?害得我找得好苦,你常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
温绍竹不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问:“你找我有事吗?”
长孙不凡拿出布囊,“这是你上次留在茶楼的画,一直想要还给你,可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里,现在还给你。”
温绍竹接过画。“谢谢!”
“上次听说老伯病了,不知现在是否好了一点?我有一个约号叫‘死不了’的朋友,他的医术精湛,堪称华陀再世,不管多严重的伤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都能救活,所以,人家就送他一个‘死不了’的外号。真名就不太有人记得了。“长孙不凡诚恳的说。
“我也听人家说过有这样一位大夫,可是听人说他居无定所,到处漂泊,想找到他谈何容易?“温绍竹感叹的说。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请他帮忙医忙好老伯的病。只是不知找到他时,要到何处找你?”
“我家在城外朝露庵旁,你到那里一问,别人就会告诉你温家是哪一间。现在我要告辞了,我爹还在等我拿药回去呢!”说完,温绍竹如行云流水般的走了。
长孙不凡看着飘去的身影,不禁又想到南宫卓所说“传女不传男”的话……“他”有可能是一个女孩子吗?
*******
是夜,温绍竹一身全黑的劲装打扮,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两个眼睛,飘飘然来到长孙家的外墙。正想翻墙而人,突然听到一阵追逐的声音。他以为行踪被人发现了,赶紧找个阴暗的角落藏身拿出身上的暗器准备着。许久后仍没有动静,他缓缓探出头看,看到有个人拿着一把刀,正要刺进一个昏倒在地的人身上,旁边还有两个人在观看。他立刻射出暗器,拿刀那人虽中了暗器,仍将手上的刀刺进了倒在地上那人的肩膀。
温绍竹气得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看出倒在地上的人是拓拔公子,于是气愤的问道:“你们为什么杀他?”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既已中了‘千年蜈蚣毒’,救也救不活了,所以,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就当作没看到,赶快走人,否则连你一起杀了!”一个似乎是头头的歹徒恶狠狠的说。若不是看温绍竹发射过暗器,有所顾虑,他才懒得和温绍竹说这些话,早就一刀杀了他了。
“若是我偏要管呢?”温绍竹就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何况,被欺侮的又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我就连你一起杀了。”带头的招呼着另两个没有受伤的歹徒,三人便往温绍竹身上扑了过去。
温绍竹生气了,闪过他们的扑击,连声娇喝:“大风吹!”
只见那歹徒三人四周突然起了一阵大风。
“迎风而舞!”
那歹徒三人随着风势旋转,身不由己似的唉声四起。
“发飘零!”
三人的头发忽地四处飞散,个个惊惧不已。
“衣纷飞!”
那三人的衣服瞬间变成一条条的。
一时之间,三个歹徒只觉似刀刮的强风在身上吹袭着,风停时,头顶凉飓飓的,一摸,竟然连头发都没有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条条的挂在身上而已,个个惊骇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滚,否则等一下割破的可不只是衣服而已。我既能将你们的头发刮掉,自然也能把你们的头皮削掉,你们要试试看吗?“温绍竹吓着他们。
三个人听完,立刻如奉圣旨般落荒而逃。
躺在地上的长孙不凡看了这一幕,不禁哈哈大笑的坐了起来。
温绍竹问他:“公子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痛不痛?”
“不痛,只是很痒。”他按着肩上的伤口。
温绍竹脸色一变,“不好,你中毒了,师父说过,‘毒性愈重的毒,伤口愈不痛,却会奇痒难耐’。我要立刻帮你解毒才行,不然你会没命的。你可以走吗?不行,你不能走,否则会加速毒的运行,看来,只好我背你了。“
他蹲在长孙不凡的前面催他,“快点到我背上来。等毒性发作了,你就没救了。”
长孙不凡看着那瘦弱的背影,迟疑着。
“快点啊!你不要命了?”
他趴到温绍竹背上去,感觉不是像被人背着,而像是自己抱着一个人似的,背他的人实在太瘦小了。
“抱紧了!”温绍竹交代一声,立刻施展轻功往城外飞奔而去。
到了温家秘室,温绍竹将奄奄一息的长孙不凡放在睡榻上,一边找东西,一边着急的说:“拓拔公子啊!我从来没有帮人家解过毒,也不知道方法行不行得通,所以,你自己千万努力呼吸,不要死掉。”
他终于在柜子的底层找出他的东西……一个鹿皮制成的小袋子。随即将躺在睡榻上的长孙不凡的姿势调整成盘腿而坐,并从鹿皮袋中拿出一颗暗绿色的珠子,右手以逆时钟的方向,按摩着长孙不凡头顶百汇穴的地方,左手拿着珠子放到他的伤口上方。
运功中,长孙不凡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被背到一间秘室,他的身体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只觉得似有千万只蜈蚣在身上到处爬着、搔着,慢慢的,蜈蚣不见了。最后,他恍惚看到一个法相庄严、神情详和、普渡众生的白衣观音大土。
随着时间的过去,温绍竹手上珠子的颜色慢慢变淡,再慢慢变红。温绍竹松了一口气,心想;拓拔公子的毒应该是解了;他调了一些药敷在他的伤口上,再将他放倒在睡榻上,盖上从房里拿来的被子,走出秘室。
温绍竹走到廊下,若有所思。临走时,他不放心的点了拓拔公子的“昏睡穴”,让他不会太早醒过来。
天色快破晓了,自己今晚的计划,为了救人都泡汤了,只好等明晚再去。
隔天近午时分,温绍竹拿了些吃的东西走进秘室。先将长孙不凡的眼睛蒙上一层黑布,然后才解开他的“昏睡穴”,推推他,“公子,醒醒。”
长孙不凡从睡梦中醒过来,可是感觉天仍是黑的。“天还没有亮,叫我做什么?”
温绍竹好笑的看着他眼上的黑布,要不是怕自己的秘密让人家知道也不会把他的眼睛蒙起来。
“对不起,因为有些事我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我把你的眼睛蒙起来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就可以派人送你回去了。”
“我想,我应该可以自己回去!”长孙不凡感觉到伤口不痛了,精神气力也都恢复了不少。
“那等你吃完午饭后我就送你回去,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我不知道你的仇人是否仍在找你,或者你可以找一个你信得过的朋友来接你。”
长孙不凡想着温绍竹的话,经过昨晚的事后,他相信有人要置自己于死地,可是他想不出是谁。
“我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你想不想吃一些?”温绍竹问他。
“想,可是蒙着眼睛怎么吃?”长孙不凡指了指脸上的黑布。
温绍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喂你好了,反正你的手现在也不方便吃东西。”说着,便将食物送到他嘴里。
长孙不凡一口将食物吞下,做了个深呼吸。
“好香!”视觉被遮住了,味觉反而变敏感了,长孙不凡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香,不知他在身上放了什么香料?
“你既然认为好香,就多吃一点吧!”温绍竹愉悦地说着,又喂了他一口。
长孙不凡安静听话的吃着东西,他不是认为食物香,他是觉得喂他的人香。他回忆着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个香味不是浓稠化不开的香,而是清清淡淡、似有似无的绵延不绝的香。让人回味无穷,闻了还想闻。
吃完饭,长孙不凡开口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日后好报答救命之恩。”
温绍竹打哈哈:“说什么救命之恩,什么报答的?只是机缘巧合正好被我遇上而已。其实,昨晚我背你回家时,并没有把握能救得了你,幸好老和尚送给我的“避毒珠”将你身上的毒吸出来了,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你要谢,就谢老和尚和他的‘避毒珠’吧!”
“哪个老和尚?什么避毒珠?”长孙不凡听得满头雾水。
“我也不知道那个老和尚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几年前的一个下雪晚上,我在我家屋檐下发现了一个昏倒的老和尚,我和爹爹把他拖进屋里来。让他烤火取暖,还煮了素菜给他吃。过了几天。他的病好了想再到远方去,我和爹爹曾挽留他。可是他还是要走,临走时送了这颗‘避毒珠’,告诉我使用的方法,让我用来解毒和防毒。当时我收下了,没想到果然有效。”
“那‘避毒珠’吸了毒后,不会变成毒珠吗?”长孙不凡提出疑问。
“不会。它吸过毒后,只要将它和十颗鸡蛋一起埋在土中三至七天,时间看毒性大小决定。这些天中鸡蛋和地气会将珠上的毒吸收,等到珠子又变回暗绿色,就可以再使用了。”
长孙不凡又问他:“你真的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可算是故人,再说,名字已是多余。”
长孙不凡回想所认识的人,可是仍想不出这清朗的声音会是谁?
“你的毒既无大碍,剩下的只有肩膀的伤。我昨晚随便帮你敷了一下,血是止了,可是我不知道伤口处理得好不好,你最好还是请个伤科大夫看一看,免得后患。现在我带你出去。”
温绍竹扶起坐在睡榻上的长孙不凡,经过层层门户,将他带出户外。走了一段路后,温绍竹看到一顶轿子,便招呼着:“喂!轿夫大哥,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将这位公子送回城内去,到家后,他自会重重有赏。”
轿夫一听重重有赏,立刻将空轿抬来。
温绍竹将长孙不凡扶进轿内,将他脸上的黑巾拿掉。对他说:“我想一想,你还是坐轿子回夫安全些,至于你想到哪里去,你可以告诉轿夫大哥,他们会送你去的,后会有期。”说完,即叫轿夫起轿。
长孙不凡仍看不清救命恩人的容貌,他像昨晚一样戴了块黑巾,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遮了起来。
长孙不凡进到城内后,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叫轿夫将轿子抬到南宫卓家。
******
南宫卓一看到他就大叫:“不凡啊,你到哪里去了?你家人只差没把长安城整个翻过来找你。今早就来我家找过三遍了。”再注意到他身穿褴楼已带血污的衣衫,惊讶的问:“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伤不严重,严重的蜈蚣毒已经有人帮我解了,所以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
长孙不凡镇定的说。
“你回家了没有?老太君担心死了,所有的家丁和官府都出动了,就为了你这个长孙二公子,要是找不到你,恐怕会惊动到宫里了。毕竟有个当皇上宠妃的姊姊还是不错的,打个喷嚏所有的官府都着凉了。”南宫卓笑着说。
“好了,别取笑我了,我是来请你帮忙的。”长孙不凡正色的说。
“没问题,你说吧!”南宫卓收起笑,正经的回答。
“我相信有人要取我性命,可是我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昨晚中的毒,据说是‘千年蜈蚣毒’,中毒后,只觉得有千万只蜈蚣在我身上爬着、搔着,这让我回想起我去年大哥临死前一直嚷着:‘蜈蚣!蜈蚣!好多的蜈蚣!快把它们捉走,不要在我身上爬。’的事,所以,我昨晚中的蜈蚣毒并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想把我们长孙家的人置于死地。我想要把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揪出来,为我大哥报仇。”
“那你要怎么做?”
“等一下你送我回去,我仍假装中毒样子,让要害我的人疏于防备,到时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我为了怕老太君一直将我留在府中,不让我外出,我们要编个能让我外出的理由。例如是,我的毒一时没办法解,只能靠你的功力在你家特别制造的练功房一点一点的逼出来,所以,我每天都要到你家来,甚至住到你家。这样我才能脱身,查出一些端倪。”
“嗯,没问题,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吗?”南宫卓问。
“等一下送我回家后,我要你去查看城内有哪三个人新剃光头,其中一个右手受了伤;至于另一件事,则是查出昨晚救我的人是谁。”
“你不知道是谁救了你?”他惊讶的问。
“他说我是一个故人,可是我想不起来是谁。”长孙不凡颇遗憾的说。
“说他的样子,也许我可以帮你想得出来。”
“他体形瘦小灵巧,可是力量很大,背着我还能行走如飞。可是,他一身黑衣劲装,我只能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应该看过这样的一对眼睛,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长孙不凡极力回想着。
“一个瘦小的人要健步如飞的背着你,一定要练过武才有这个能耐,在你的朋友中有这一号人物吗?”南宫卓推敲着。
“花飘零!”长孙不凡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温绍竹,而且,自己刚刚问过轿夫,知道上轿的地方就在朝露庵附近,那正是温绍竹说过的地方。
一听到花飘零三个字,南宫卓也立即想起来:“会不会是那天在茶楼上翩然而去的小乞丐?”
长孙不凡不语,心里却有了一个计划,可是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定之前,他不想太早说出,现在他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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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一在门口停下,屋里就拥出一群人,连平日鲜少出佛堂的长孙夫人也出来了,老太君更是激动不已的拄着拐杖,看着宝贝孙子被人从轿里扶了出来。
“立刻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老太君马上下令,立刻有家丁奔走前去。
“先把他扶回房里去,我要亲自照料他的伤。”老太君说着,看着不凡受伤的模样,令她心疼不已,恨不得能替他痛。
一在床上躺好,长孙不凡即假装虚弱的说:“我的伤只要有南宫卓照料就行了,不敢麻烦太君,你这样我会折寿的。”
一听“折寿”两字 ,老太君随即不语。 她最怕的就是孙子短命,现在不凡竟把“折寿”两字说了出来,怎不让她心惊。
南宫卓说:“小侄先向老太君告罪,请老太君原谅小侄欺瞒之罪。今早您家人到我家询问不凡的下落时,我因他伤势不稳定,不敢惊动,所以骗说他不在那里。因此,犯了欺瞒之罪,请老太君原谅。”
“何罪之有?你也是为了不凡好才这么做的,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呢?”老太君慈祥的说。
“他的外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中了‘千年蜈蚣毒’。”南宫卓接着又说。
长孙不凡在床上装作很痛苦的说:“我记得大哥好像也是中了蜈蚣毒死的。”
太君一惊非同小可,“这可怎么办,不管多少钱长孙家都花得起,只要能救得了不凡。”
南宫卓安慰她:“不用花什么钱,我正好可以帮他疗毒,只要每天到我家去,我运功将他身上的毒逼出体外就可以了。”一面说一面瞪着床上的不凡,不满他干嘛要这么吓老人家!
“在家里也可以做啊!为什么要去你家呢?”老太君怀疑的问。
“一般运功是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的,可是不凡中的蜈蚣毒,而蜈蚣最怕的是公鸡,我家后院正好有一棵外邦移植过来的‘金鸡树’,这棵‘金鸡树’全长安百里之内只有这一棵。我每天要在‘金鸡树’下,借着树上的公鸡气将不凡身上的毒逼出。老太君,您想想,人是可以动,树要移可不是三天两头就可成的,而且,不凡身上的毒可等不及了,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天将不凡送到我那里逼毒。”一番话说得活灵活现,深深打动了老太君的心,让老太君相信他的话。
“那就麻烦南宫公子了,长孙家永远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老太君感激的说,听得在床上的长孙不凡也感动了。
他看到深居后院佛堂的母亲站在祖母旁边,惭愧的说:“娘!孩儿不孝,把娘给惊动了。”
她慈爱的抚着长孙不凡的头。“说什么傻话!”所有的关怀之情尽在不言中。
不凡的母亲,从他很小就已深居在后院的佛堂中,除了家中重要的日子外,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长孙不凡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父亲宠爱二娘而冷落了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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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了,重新包好长孙不凡肩上的伤口,把了脉后,对老太君说:“二公子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休养个十天半月就可好了,老太君不用担心。”
长孙不凡一听,马上在床上大叫:“蜈蚣,我身上有好多蜈蚣在爬,救救我!”
老太君慌了,“大夫,他还中了‘千年蜈蚣毒’,你有没有办法治?”
大夫也慌了以他的医学素养,实在解不了他身上的蜈蚣毒。他还听长安城内流传说,长孙大公子也中了蜈蚣毒而死的,现在二公子也中了蜈蚣毒,他实在是没办法治。只好说实话:“治伤治病我可以,可是治毒就要另请高明了,我实在没有治毒的能力请见谅!“
老太君是个明理之人,大夫说实话,总比胡乱搪塞误了不凡的病情好。她对家人说:“放出风声,若有人能解不凡身上的蜈蚣毒,长孙家会重重有赏。”
说完,她即开始分配着伺候不凡的丫环。
长孙不凡在床上立刻推辞,“太君,只要叫侍书来就可以了,其他人都不要,免得吵了我的清静。现在我累了,想休息。”
老太君立刻摒退左右的人,只留下侍书伺候不凡休息。
侍书是从小和长孙不凡一起长大的书童,可以当作心腹,现在长孙不凡身边最需要的就是信得过的人,而那些丫环,都热心过度的想勾引他,攀附他,以求飞上枝头变凤凰。在长孙家当个姨太太,都比在平常大户人家当个主母强多了。老太君并不反对这些丫环的想法,她也想让不凡早点娶妻成家,可是不凡说,若逼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他就要出家当和尚。原本老太君想让他在娶正妻前先收几个姨太太也好,可是不凡一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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