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想蓉冲到厢房前,只见遍地都是被揍到昏迷的保镖,其他歌妓全部哭哭啼啼抱在一起,而房门外则是守着对方十几名打手。
这种阵势根本不像来寻欢,倒像来寻仇!教人心惊胆跳,但是想蓉也顾不了害怕腿软,她必须抢救姐姐的清白。
“你们让开!”
“你想破坏刘爷的好事?”那些人不屑地看了想蓉一眼,根本没让步的意思。
“放开我!畜牲!”
房里不断传来季小柳的叫骂声,和物品敲打声,想蓉担心地扯嗓尖叫:“姐姐!我马上来救你——”
“快走!不要管我!”季小柳似乎怀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她必须保护想蓉,这可是花娘的托付啊!
“哼!臭婊子!你要她逃,我偏不许!”刘大贵朝房外的手下下令道:“来人啊!把小鸨娘抓住,尽情享用。”
“你不要脸!”季小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刘大贵大卸八块。“要是真敢动她,我绝对会杀了你!”
“哟!大美人生气啦?”刘大贵和季小柳之间隔着圆桌,满地散乱的瓶瓶罐罐,全是挣扎的结果。“乖乖服侍大爷我,若讨得我欢心,或许我可以考虑放小鸨娘一马。”
“无耻!呸——”季小柳用力地朝刘大贵脸上啐一口口水。
刘大贵的表情忽然狰狞,两手猛然翻飞圆桌,一把擒住季小柳。
“贱女人!分明是个骚货,还给老子装什么清高!”刘大贵愈是生气愈是加重力道,季小柳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是倔强如她,依然忍住眼泪,绝不向恶势力屈服求饶。
“像你这种青楼老鸨,会是清倌?哈哈,别说笑了!谁不晓得吟香楼最红牌的姐儿不是歌妓?今日待我玩过你,改日再来陪陪小鸨娘!你觉得如何?”
“你——可恶!”她用力咬住下唇,血丝浮现。
当季小柳正决意咬舌自尽之际,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姐姐?!”想蓉形色仓皇地冲上前,对着刘大贵一阵粉拳如雨下。“放开我姐姐!放开我姐姐!”
“你找死——”
刘大贵愤怒地朝想蓉伸出魔爪,尚未捉到猎物,便先断手——
“啊!”刘大贵顿时痛入骨髓,扶着血流如在的断手残臂狂呼。
季小柳乘机赏了刘大贵一拳,便拉着想蓉躲到南宫焱身后。
只见场面血腥,姐儿们吓得心惊肉跳、花容失色。
南宫焱身着一袭白衣,威风凛凛地伫立在刘大贵面前,铁寒着脸色,严肃看着刘大贵椎心痛苦,自己则紧紧握住拳头,内心蕴藏更大的愤怒——
他现在所教训的竟是一名嫖客!而他所保护、拯救的……是妓女?!
善心堂?吟香楼?
千金小姐?青楼鸨娘?!
老天!他被骗了!
莫大的屈辱在南宫焱胸口齐聚,而他更恨的是花想蓉的虚情假意,恐怕所有纯真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吧?呵!他竟然还对她动心,真是可笑!好一个花想蓉,胆敢欺骗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你怎么……能闯进来——”刘大贵不愿死不暝目,他要知道来者何人。“你究竟……是谁?!”
南宫焱自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他缓缓抬起手掌决定收拾他的贱命。
“请饶了他!”花想蓉察觉南宫焱的动机,立即阻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是个人,你不能杀他,否则,又与他何异?”
“你可以保护好人,但是他是畜牲!如果现在不杀他。只怕后患无穷!”季小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同情想污她清白的禽兽。
“我们可以教训他,但是没必要杀他。”想蓉幽幽地看着刘大贵。“他已经得到报应,这辈子都将是个残废。”
而出手残忍的人,却是她深情所系的男子。
经过争斗事件,吟香楼随即在城里轰动起来,原本打着季小柳和花想蓉坏主意的政客高官,都产生怯步的念头,大家纷纷揣测吟香楼里的高手是何人?难道是至今依然下落不明的南宫爷?!
消息迅速传开,不久,沈默也有所听闻。
“沈总管,你赶快派人去接回表哥啊!”赵银香终日以泪洗面,都成了一个泪人儿。
“银香小姐请放心,在下立刻亲自前往吟香楼。”沈默说完,便旋身离去。
赵银香虚软地倚着门框,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滴落,苦苦等了半个月,她以为她将失去这辈子想依靠的男人,期盼这次沈默总管前去,能迎回她日夜思念的表哥。
“小姐,请宽心吧!”奴婢月环贴心地扶赵银香到厅堂之上歇坐。
“月环,你说表哥平安否?”
“爷是吉人自有天相,当然平安无事。”月环和其他丫环比起来,多了一份能言善道的口才,所以深得赵银香信任。
月环本身是南宫府的女婢,懂得察言观色,所以在众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情况下,向沈总管毛遂自荐服侍赵银香,如果有一天赵银香坐上主母之位,她月环丫头的身份也会提升,或许……可配得上沈总管——
这是月环的目标。
“如果表哥回来了,我要向他倾诉内心思念,说他不在时,我是如何含泪想他。”赵银香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交代月环:“吩咐厨房熬煮莲子汤,等表哥回来,我要亲自端给他喝。”
“是。”月环欠身道:“小姐对爷一片真心,爷一定会十分感动。”
赵银香娇羞一笑,因为月环的话而开心不已。
她喜欢表哥、仰慕表哥,一心一意愿嫁表哥为正妻,若是朝去暮来能有情郎伴随身旁,又岂红颜易老?
赵银香满心期待幸福到来。
南宫焱一脸森森然的,冷眼看着花想蓉,也许只要一个动作,他就会冲动地杀死她!
可恶的女人竟敢欺骗他!真相已揭发,她却没有半句解释,想装傻?哼!
“焱……”
不配!她不配直呼他的名讳!
他恨得牙痒。
“谢谢你出手相助,还宽宏地饶他一命。”想蓉庆幸他及时住手,没有犯下杀人大祸。
刘大贵横行霸道的行为,是大家所不齿,但是他势宽财广,听闻他的叔叔是位丞相,碍于此因,众人只敢怒不敢言。
这次他狠狠教训了刘大贵,还断他一只手臂,恐怕即将招来大祸。
“刘大贵也许是皇亲国戚,你伤他这么重,他一定会再来报复。”季小柳从门口走进来,慢条斯理地说:“你逃吧。吟香楼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季小柳从未想过她会这样收起吟香楼,或许这种结果不坏,但是她却得背负违约的罪恶。
“当今皇帝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还在乎一介草民?”他狂笑着。
季小柳微怔。
好狂妄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又如此真实,教人深受慑服。
“外传公子拥有尊贵的身份,可否属实?”季小柳态度未变、语气未变,不过看法却大大转变了。
她直直看着南宫焱,内心已肯定他的身份,但是却迟迟没有勇气问个详细,如果他承认了,那……想蓉该怎么办?
一位高贵如天之骄子,和被人弃如敝屐的青楼鸨娘,再怎么说也编织不出一段故事。
“姐姐,外头谣传了什么?”想蓉几乎足不出户,根本没机会听到传言。
而扬儿被刘大贵的手下打伤,还躺在床上疗伤,也无法告诉想蓉任何消息。
“众人都在揣测公子的身份。”季小柳淡然回答,眼光始终不离南宫焱。
他没有丝毫反应,仿佛她们谈论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哦!外人怎么说?”想蓉似乎充满兴趣。
她认为众人会视他为英雄,就连吟香楼上上下下无人不崇敬他。
“管他怎么说,若公子不承认,谁也无从证实传言。”季小柳讥笑道。
想蓉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也没有多问。
或许有很多事,她还不是很明了。
“你们慢慢聊,我去熬药。”想蓉抽身而退。
偌大的厅堂上,只剩南宫焱和季小柳静默以对,从他冷然的目光可寻出不屑的意味,与之前的和善截然不同;这正是令季小柳担心之处。
他鄙夷她们的身份吗?但是他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应该早就发现此地是青楼,难道他直到今日才明白?
既然他已经表现出轻视的态度,就又有什么好希冀?期望他看上想蓉,一辈子守护想蓉,娶她为妻吗?呵!还是别傻了。
或许想蓉的幸福根本不在他身上,倘若他真的是四大帝爷之中的南宫爷,一切就更不可能了!
堂堂南宫爷,岂会娶青楼鸨娘为正妻?荒唐!
“小柳姐姐!”江雪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大门口又——”
“刘大贵真狗胆哪!断了手臂还敢前来造次!”季小柳拍案怒吼。
“不、不是刘大贵!”江雪匆匆忙忙澄清:“是更庞大的人马——”
“难道他真是皇亲国戚?”她又打断江雪的话,兀自猜测。
“不是!”江雪重重喘了一口气,道:“是南宫府的人马!”
季小柳猛然倒抽一口气,虽然早有料想他的身份尊贵,但是真的听见事实的瞬间,还是忍不住有所震惊!
南宫焱扬唇扯出一抹冷笑,云淡风清的说:“终于来了。”
不一会儿,便见沈默领着手下来到偏厅,数十个护卫当场跪在南宫焱面前,极尽忏悔之能事。
“属下失职,请爷赐罚。”
南宫焱不动如山定坐在椅上,扫视前来迎接的部属,心情稍微安抚。
“全部起来吧!”他语气严肃地说:“我误中圈套,只怪自己掉以轻心,你们不需请罪。”
沈默恭敬禀告:“东方爷与北庭爷十分挂心爷的安危,现在已经派人通报。”
“嗯。”南宫焱应了声,看也不看吟香楼的人,便起身走出厅堂。
沈默和几十名部下立刻尾随在后。
季小柳目送南宫焱离去,他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见想蓉救回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寒冰!
直到南宫府的人马全部离开,吟香楼里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开始七嘴八舌。
季小柳的眼眸隐藏黯然,她不想看见有人因南宫焱离开而悲伤落寞,但是偏偏可以预见——
“怎么了?”想蓉端着药汁跨进大厅,见到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感到有些讶异。
莫非今日不营业吗?否则,怎么全部的姑娘、保镖、男役女仆全挤到这儿来?
“发生什么事?”想蓉问着距离自个儿最近的晴雯:“闹哄哄,好热闹啊!可是大伙儿应当在飘香院接待贵客,怎么会跑来这里?”
吟香楼分为两大别院,飘香院是姐们工作的地方,而东香院则是花想蓉和季小柳的住所,她们虽出身青楼,却是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香白莲。
“想蓉姐,刚才你没看见吗?”
“我去厨房熬药。”她摇摇头。“没看到什么。”
晴雯指着飘香院的方向道:“方才来了好多人啦!将想蓉姐救回来的公子请走了!还说公子是鼎鼎有名的南宫爷呢!”
他走了?!
想蓉一怔,不小心打翻了碗,热烫的感觉由手指传来,而瓷碗也在她的疏忽下寿终正寝。
她的失落大家都明眼看见了!于是众人一哄而散,只能在心里同情小鸨娘。
季小柳从远处走近她,反而没有在想蓉眼中看见悲伤,不过落寞难免。
“烫着手了。”季小柳执起想蓉红肿的手,淡然道:“去擦药吧。”
“嗯……”
想蓉的心系在南宫焱身上,直担心他的伤尚未痊愈。原来分别是如此简单的事,一转眼,他便不见了。
一回到南宫府,旋即造成轰动,原本死气沉沉的气团瞬间化散,府里各层杂役全都忙碌起来。
得知消息的东方皇宇也前来探望,他倒是十分好奇敌手何人,竟然可以制伏南宫焱。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这个老朋友。”东方皇宇招呼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戏谑。
南宫焱冷冷地瞟瞄东方皇宇一眼,径自喝了一口参茶。
体力已经恢复差不多的南宫焱,心里正酿着一股闷气无处发泄,若是东方皇宇愿意陪他过几招,他绝对不反对。
“言归正传。”东方皇宇似乎已经洞察他的愠怒,遂不再玩笑。“你遇见谁?普天之下,除了我们四人可以平起平坐之外,还有谁能凌驾我们之前?”
东方皇宇倒想领教。
“蒙面人。”敢挑衅他的权威,却又不敢露脸张扬姓名,算什么好汉!
“对手几人?”
“约莫七、八个。”南宫焱回想着,并不能确定。
当时,他中了毒粉,根本无法还击,甚至连对方的人数多寡都不知,不过他先天耳力过人,可以听声辨位,大概推测起来,应当不低于七、八人。
“对手武艺高强?”东方皇宇觉得这个推测不太可能。
“我中了他们的毒粉。”南宫焱眯起深不可测的黑眸。
“使毒?”东方皇宇冷然一笑。
使毒伤人,的确是小人的行为。
“若是我的辨识能力没有减退,他们所用的毒粉应该是天蚕毒。”也只有剧毒才能瞬间麻痹他的神经,使他陷入一片混沌。
“既是天蚕毒,又岂能让你活命?莫非你已经练就百毒不侵的功力。”
武林中,只有去毒散可以解万毒,包括骇人听闻的天蚕毒。但是使天蚕毒的毒者虽多,而拥有去毒散的却仅千不唤一人。
没有去毒散,就算天皇老子中了天蚕毒,亦是命赴黄泉,然而南宫焱能侥幸存活,定是受到高手相助,这位该不会就是千不唤吧?
“是谁救了性命垂危的你?”东方皇宇极富兴趣,对于南宫焱的遇难,他觉得值得探讨。“或许可以由你的恩人去寻出线索。”
南宫焱不以为然道:“只是个青楼老鸨,并不复杂。”
提起花想蓉,南宫焱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语气和眼神尽是轻蔑。
他不愿欠她人情,却又无意间堆积了情债,也许被骗的愤怒情绪让他忘记曾经爱她的事实。
好个花想蓉!竟然摧毁他好不容易对女人建立的信任。
“原来是老鸨,如此一来,更加可疑。”东方皇宇轻摇摺扇,俊秀的脸孔更添一股犀利。
“你怀疑害我的人反救我,随随便便演一场戏?”南宫焱不实可否笑了笑。
“她没必要下贱到这种地步,有能力救我,或许是巧合。”
南宫焱不想听见更多有关花想蓉的负面评语,因为一言一句都令他气恼。
“我没死的消息一旦张扬于外,凶手必然会有所行动,不需要费心追捕。”南宫焱似乎不在乎让敌手多逍遥几日。
东方皇宇更无所谓,他目前反而对南宫焱口中的“青楼鸨娘”较有兴趣。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然令不苟言笑的南宫焱紧蹙双眉?好像很在意。
“表哥!”赵银香特地经过一番梳妆打扮,才风尘仆仆赶来会见意中人。“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好想你、好担心你的安危呢!”
赵银香原本想直扑进南宫焱的怀中,但是碍于礼教和东方皇宇面前,她只有硬生生忍住冲动,以免蜚短流长。
更何况东方爷翩翩风度、器宇轩昂,她总要保持形象,维护大家闺秀的风范,或许当她成为南宫夫人时,还要见识更多各式各样的人才。
赵银香婉约有礼地朝东方皇宇福了福身。“东方爷如此关心表哥,银香感激不尽。”
东方皇宇摺扇一收,笑道…“赵姑娘毋须多礼。”
应付惺惺作态的女人,他并不拿手,但是也不会居下风。
赵银香从月环手中端过莲子汤,脚步轻盈地移到南宫焱面前。
“表哥,这莲子汤是我吩咐厨娘煮的,特地端来给你喝。”赵银香轻声道。
南宫焱用眼神示意她放在一旁。
“表哥……”
赵银香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茶碗,但是却不肯退下。
“还有事?”他冷冷问着。
赵银香不安地看了南宫焱一眼,才佯装楚楚可怜地说:“我有好多心事想告诉你。”
“晚点儿说吧!现在我有要事必须处理,你先下去。”他毫无感情地回覆她。
赵银香觉得难堪,却只能乖乖告退,不敢抱怨一言半句。
东方皇宇摇了摇头,叹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南宫焱瞪向不知死活的东方皇宇,淡然道:“我已经大半个月没活动筋骨,不知道是否依然身强体壮。”
东方皇宇咧嘴笑着,已经准备告辞。
“你走得了吗?”南宫焱阴笑着。“老朋友一场,陪我练练功又何妨?”
东方皇宇一直保持笑容,但是心里直喊糟!他真是自讨苦吃,竟然硬是挑起他蕴藏胸口的闷气。
真是不好惹啊!应该学习无常和缺月的少管闲事才对,落得现在必须陪大魔头练功,招谁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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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郎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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