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贱卖 第三章

  依照总编所给的地址,果怡搭着计程车,来到一座华厦的大门前,付了车钱之后,她直接走到警卫室登记访客资料。
  “向先生,楼下有你的访客,是位张小姐。”警卫确认身份之后,立刻知会向昂。“是,那我请她上楼。”
  警卫将身份证还给果怡,微笑道:“你可以上楼了。”
  “谢谢。”
  过了一会儿,豪华雕花镂空的铁门缓缓滑开,她直接搭乘电梯,来到他所居住的楼层。
  她的心中是老忐忑不安的,除了紧张之外,还是紧张。
  来到冷硬的铁门前,她深呼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平常心,即使两人见了面,也不要有太激动的气氛。
  像是在为自己作心理建设一般,又花了将近五分钟,果怡才有勇气伸手轻触门铃。
  她低着头,将装有重要文件的牛皮纸袋,环抱在胸前,下巴已经低得几乎要贴上胸口。
  不一会儿,铁门开了。
  “你好,请进。”
  天呐!是他的声音——
  而且还是以立体声效的形态,出现在她耳边呢!
  她……她……她该怎么做才好?
  不行!她绝不能太激动!
  稳住!要稳住呐!
  “你好,我是采图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她慌忙地掏出一张名片,一颗头重如千斤般,始终无法在他面前抬起。
  完了!只要将名片交给他,就算她没抬起头,他单看名片上的名字,也会知道她是谁。
  “张果怡。”
  “嗯……”
  她闭紧双眼,双手环抱得更紧、更贴实!
  怎么办?他认出她了——
  “张小姐请进。”
  张小姐?
  他们之间果然很生疏呐。
  遇到了昔日的情人,情绪和态度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的人,也许只有他了,更或许他根本不在乎,曾经有过她这个女朋友吧!
  果怡悲哀地想,唇畔不禁露出苦涩的笑意。
  “要喝什么?”
  “开水就行了。”
  “你先请坐,我知道待会有客人要来,所以刚刚特地煮了一壶花茶,你不妨喝喝看。”
  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地瞟瞄他,发现他的态度自若得过火,好像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似的。
  就算他真的将她当成陌生人,但是以前毕竟有过一段感情,几年后再重逢,应该也有些客套话可说吧!
  向昂端出一组漂亮精致的茶具,体贴地为她斟茶,既斯文又优雅地,邀请她品茗。
  “谢谢。”
  她正要放下手中的资料,却不小心将文件弄洒了一地!
  “嗄!糟糕!”她匆匆忙忙地蹲下身来收拾,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我帮你。”
  “呃!不用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不以为意地蹲下身来,帮她一起收拾资料,无意间又轻触了她内心深藏的情愫。
  他还是这么温柔呀。
  一个受欢迎的男人,可以态度傲慢、可以眼神狂佞,因为这是他们本身独具的魅力,所以平凡的男人学不来,就算勉强去模仿,也不会像他这样大受青睐。
  他是个相当受女人青睐的优质男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一个既多金又潇洒的男人,竟然没有骄傲的架势,让所有女人更为他迷恋,甚至愿意为他掏心掏肺。
  这样的好男人真的不多了。
  若不是因为她肚量狭小,忍受不了他的花边不断,也许他们现在还会在一起,也会有崭新不同的结果……
  唉!不是说好别去想的吗?
  怎么一见到他就——
  果怡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定定看着她,而她也来不及回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接扑上他深邃迷人的剩眸。
  很迅速地,她立刻被他吸引住,无法移开目光!
  “你……”他微蹙了一下眉头,觉得眼前这张脸庞很面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的记忆,一向不是用来记住人的长相,所以他只觉得面熟,却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与她见过面。
  也许只是一种巧合的熟悉感罢了。
  人不是很容易这样吗?
  常常会因为某种气氛和因素的促使下,对某样事产生特别深的感触,对人应该也是会如此吧。“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看着我……”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她的一颗心跳得比擂鼓还快,几乎要从她口中跳了出来!
  “抱歉,我们坐吧。”
  他微笑地坐回皮革沙发,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好看笑容,看得果怡实在双腿发软。
  当她收拾好文件坐回沙发时,他忽然说:“我觉得你给我一股不陌生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我们之前见过。”
  好像我们之前见过?
  这、这是什么笑话啊?
  她和他怎么会只是“之前见过”那么简单的关系呢?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难道他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果怡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
  “别说这个好了,免得你误会。”
  他本身已经是个花边不断的男人,因为他的个性关系,只要有女人愿意跟他,他便接受,所以他在外头的绯闻连篇,风流韵事广传,如果吓到这位编辑小姐可就不好了。
  女人,是用来疼爱的,可不是要受男人的惊吓。
  “今天你来拜访我,是要提出企划案供我参考吗?”他端起杯子,品尝了一口茶。
  “是、是的。”
  听他说话的语气,感觉他好像真的不认得她了。
  虽然她只是他的学妹,但是毕竟他们交往过,尽管时间过了数年,他好歹也该对她有丁点印象吧?
  没想到他全然不记得有关她的事,就连看到她的人、她的脸,也记不起来她是谁——
  呜……她实在太伤心了。
  她每天还看着他们两人的合照思念他呢!谁知道他却早将她张果怡这个人,忘得清洁溜溜!
  唉……
  “你看起来很紧张,怎么,负责我的企划案压力很大吗?”他当然明白自己在社会上存在的价值。
  他是一个专业的厨师,也是一位美食评鉴专家,在采图出版社找上他洽谈出书计划之前,早已经有数不清的出版社拜访过他,只是当时他觉得自己的成就不够,所以一一婉拒了。
  直到现在,他终于想替自己留下一段见证,精挑细选、仔细评比之后,他决定将出版权交给国内出版业界的龙头老大——采图——优良的口碑总是可以优先成就一些事。
  “我会答应贵社的邀约,同意出版食谱,也是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考量,所以我的要求,可能会比贵社严格也说不定。”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让人无法提高警觉心。
  果怡镇定了情绪,她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张,既然他已经忘了她,她又有什么好紧张不安的呢?
  她轻咳一声,挺直腰杆道:“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并且全力配合,所以这次的企划案是以你为主,我们为辅,你的意见我们会摆在第一位,你的创意与构思,我们也会优先采用。”
  “好,我现在可以先看看贵社的企划案吗?”
  “企划案在这里,请看。”
  果怡将文件来交给了他,看着他认真审阅企划书内容的神情,她不由自主地欣赏起他英挺的脸庞。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变,仍然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和特质,她只是多看他一眼而已,内心的情绪便产生不得了的起伏……
  连续两个星期,果怡可说是三天两头就往向昂的住处跑,工作的行程变得相当规律,除了出版社,就只有向昂的住所可去。
  其实她只是负责这次企划的编辑,有些事情可以用电话联络,但是她不喜欢这样,因为这样一来,就少了和他接触的机会。
  咳!她承认——
  到现在为止,她与他之间确实旧情复燃,只不过被爱情烧得如火如荼的人只有她,不包括他。
  她还是无法免疫……
  纵使曾经身为他的女朋友,但是对于他超人一般的魅力,她还是没办法视若无睹。
  她爱他,从高一那年就开始了。
  “你肚子饿吗?”
  看着她认真修改企划案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在唇畔漾开无限的笑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挺喜欢看见她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样子,很可爱,也很美丽。
  “还好,不会特别饿。”
  闻言,他大约捉摸到她平时进食的模式。
  “你常饿肚子,或是过了三餐时间才吃饭,对吧?”他提醒她。“人的胃不是铁做的,如果你时常这样折磨你的胃,总有一天你的胃绝对会报复你,信不信?”
  她噗哧一笑。
  “你把我的胃比喻成什么?人吗?!”
  “难道你没有胃痛过吗?”他没有笑,因为他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我是个厨师,也是个美食鉴定家,对于吃,我一向很讲究。”
  “我知道,你从以前就这样——呃!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从以前就很注意有关你的消息报导,大概知道你的一些习惯。”
  呼!真是差一点就穿帮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吃很讲究的事呢?
  记得她曾经高高兴兴地早起,为他做一个爱妻便当,不料他却表示,他对吃很讲究也很注重,所以他只吃自己煮出来的料理,对自己的厨艺可说是自信到不行。
  也因为如此,她才得以知道一个秘密。
  原来那些学姐、学妹亲手为他制作的小点心,统统被他转送给朋友吃,似乎除了自己所料理的食物之外,他相当排斥外来的食物,如果要讨好他,首先,就是不要送上食品。
  这是她跟他交往后才发现的事。
  “我去下厨,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他笑着离开位子,径自往厨房走去。
  “不用了!不用麻烦——”
  “没什么好麻烦,因为我也是要吃饭的,刚好不是吗?而且我是个厨师,料理食物对我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那么简单,一点都不麻烦。”他坚持要好好招待她的胃。
  “那……我先说声谢谢。”
  其实她还颇想要品尝他的厨艺,知道他是个名声如日中天的名厨,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厨艺相当有自信,可惜她从来就没有机会,可以好好吃一顿他所料理出来的美食。
  又因为他们交往的过程,一点一滴地被第三者破坏,所以她当时根本没心情,去品尝他的厨艺。
  当美食的香味慢慢地在空气中蔓延,胃忍受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她才发觉自己真的饿了。
  直到向昂将一道又一道的好菜端上桌,体贴地为她准备好碗筷,她才卸下了矜持,动手举筷。
  “好香喔。”
  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别只是用闻的,赶快吃吧。”他笑。
  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很亲切的女人,也许是初次见面时的那分熟悉感吧,让他很自然地将她当成朋友。
  看着她品尝着自己一手煮出来的菜,而且还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到有股暖暖的热流产生。
  只能说,他很高兴她会喜欢吃他煮的菜。
  “你平时都没在吃饭吗?”
  “呃,我吗?”她有些傻愣愣地问。
  “当然是问你,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别人吧?”他反问她,嘴角扬着好看的笑意。
  “不好意思……”她为自己的恍忽和失神感到丢脸!为什么在他面前,总会维持着紧张的心情呢?“我一个人住,所以三餐都是随便吃吃就好,有时候饿过头也不觉得饿了。”
  “你这样怎么行?”
  来了!
  他的博爱精神又出现了!
  就是因为他对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博爱”行为,所以才会让一堆自作多情的女人们,努力不懈地缠着他!
  她也是因为他这样多情的个性,才会三番两次和他闹别扭,最后终于选择黯然分手。
  离开他之后,没有多久时间他就毕业了,听说他移民到加拿大,从此她再也没见过他,只是手边不断有他新消息,因为他的身份不凡,父亲是饭店企业大亨,所以他的未来与前途自然受人瞩目。
  当众人以为他会平顺地接下他父亲的棒子,孰料他却亲手开创了自己的一番事业,跃升为国际名厨,另一方面也具有美食鉴赏家的资格,可说是成绩辉煌,令人啧舌。
  他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
  是不是到了现在,还是她一厢情愿呢?
  “以后你到我这里,我煮饭给你吃。”
  他的关心表露无遗,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也会兴奋得晕头转向吧!但是经历过和他的那段恋情之后,她知道——
  对女人好纯粹出自他的天性,绝对和他是否对她产生感情无关!
  他不是只有对她才这么体贴的,他对每个女人亦是如此!
  她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想那样太麻烦了。”她的语气瞬间降温,还有些不自在。
  “我说过不麻烦。”
  她深呼吸一口气,逼自己说出冷漠的话:“你不麻烦,但是我觉得很麻烦,如果我男朋友知道了,恐怕会误会吧。”
  她露出一抹苦笑,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竟然会撒出这么可笑的谎言——她哪来的鬼男朋友啊?
  向昂那张好看的笑脸,仍然没有丝毫改变,可他心底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突然被剥走了某部分的东西……
  “既然你担心你男朋友会误会,那就作罢,不过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关心向自己的女人。”
  “他、他很关心我!”她这样的反驳,简直就像欲盖弥彰似的,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实际上也是,因为说谎,所以再多说一句,都难逃心虚。
  她悄悄看着他笑而不语的表情,真的觉得好心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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