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与不爱之间 第七章

  远远地,孟樵在车上就看见夏启东。被群众簇拥的他,人群中只有他最耀眼。他一手摆在车窗边上,嘴上的烟薰得他眼睛微眯,眉头微蹙,心头一团糟。
  小雅刚才状甚悲凄地跑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不开?他没给过她承诺,连爱都没有,这样……算不算欺骗了她?孟樵自己都迷糊了。
  他车内的广播正播放一首歌,他从不听国语流行歌的,但这首歌却引起他的注意:爱很简单……他听着,思考着......爱真的很简单,似乎只要一承认,就陷了下去。"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他无奈一笑。爱情、爱情......无解的毒药啊!再次把眼光投向夏启东,他的笑变柔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吧。他就这么柔柔地笑看他、看他在学校里扮演着天使的角色,看他纯洁无可挑剔的笑颜:让周围每一个人都甘心为他疯狂。
  如果那些人知道他在外面混流氓不吓昏才怪。孟樵想着,忍不住笑出来......这个魔鬼,真的能够影响他的情绪变化,从刚认识他时他轻易地激怒池,到现在一想到他就不自觉笑意染上唇边。三年来,他的心情早已没有起伏,难怪夏启东笑他是老头,才二十五岁而已,他却像个四十五岁的中年人。
  夏启东也看到孟樵的凝视,和身周的众人说了些话,随即快步走近车子,而那一票年轻人显然相当失望地离开了,有几个还好奇地驻足瞻望。"远远的就看着我笑,不怕被人骂是变态?"夏启东笑得孩子气。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即使在人群中笑闹,他都不会忽略自己一双追随的黑眸,孟樵觉得很贴心。
  "你有心事?"夏启东一上车就问。
  他除了已经控制他的情绪,连心思都快被他掌握住了。孟樵淡淡笑着摇头,不可否认,他实在是个相当聪明的小孩。
  "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心事?"孟樵弹掉了烟,将车子驶向车水马龙的道路上。
  "不要。"夏启东倒干脆。
  "为什么?"
  "没把握的事就别猜,猜对了是侥幸,猜错了丢脸。"所以地只做有自信的事、连跟他表白也是。孟樵愈来愈欣赏他的伶俐了。
  "小雅发现我们的事了。"孟樵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夏启东挑了挑眉,没什么反应,盯着他好看的侧脸,反而问他:"否则你打算瞒多久?"
  好犀利的质问,孟樵笑了笑,又是老话。"我不是同性恋。"
  "狗屎!"夏启东啐了声。
  孟樵的笑又淡了许多,但嗓音柔柔的,像窗外细雨。"我只是个喜欢上夏启东的男人,而夏启东不小心也是个男生而已。"
  夏启东不知道该不该脸红,他听了心里是很高兴没错,只是……  
  "你好像觉得同性恋很可耻似的。"
  "不。"他轻声笑着。"过去我几乎都在同志圈子里生活,甚至最好的朋友都是同志。"
  "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而已。”夏启东可爱地皱皱鼻子。
  孟樵不说话了。也许是吧,也许是因为如果他是同性恋,那仑仑的死就太不值得了,那他的罪就更重了,他担不起,更不愿在这样的负担下去爱夏启东。他不想以同志世界的方式去爱夏启东。阿得是那圈子的人,他清楚地看见那世界的悲哀苦楚,不能被规实世界认同的伤害,他不要那样来爱夏启东。同性恋情,他和夏启东,能不能长久?他自己也没把握;能不能牺牲一切?他也不知道。能肯定的是,因为现实的不允许,所以同性之恋要激狂、更炽烈。
  "孟樵,我们来组团吧。"夏启东忽然兴致勃勃地对他说。
  孟樵微怔,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漂亮的脸蛋有了光采,眼睛又开始闪烁了,他那模样,真的很漂亮,漂亮得孟樵不忍心拒绝。
  "为什么突然想组团?"
  "我知道你玩吉他后就想找你组团了。"他喜孜孜地说。
  孟樵还是专心地开车,似乎兴趣缺缺。
  夏启东忍不住皱眉叫道:"你知不知道阿得一直在等你耶!团是你的,他不但不改团名,自已唱歌,自己找乐手,硬撑了三年,你还要躲多久?我们可以让Amazing复活起来。"
  "启东……"他轻喊。不知怎地,夏启东竟觉得他仿佛在哀求。"我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了。"
  夏启东一楞,沉默了片刻。他低声启口:"是因为仑仑吗?"
  又是沉默。
  "是。"他回答。
  夏启东生气地瞪他,大叫:"他妈的,你根本忘不了他!他已经死了!"
  车子遇红灯停了下来,孟樵看着他,很深很深地注视他,一双陷在愁海的黑眸看了就教人心酸。他总是漠不吭声,却比解释了一串还让人不忍苛责。那是他的伤口,他最深最重的伤口。
  "该死!"夏启东握拳捶了一下车窗,瞪着窗外拒绝他深沉的注视,自责自己的任性粗心。
  "过来。"孟樵叫他。
  夏启东不理,瞪着窗外,双颊红红的,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看他,只觉得这个红灯停的时间像一世纪那么长。
  "转过来看我、启东。"他的声音冷冷的,似萧瑟的风。
  夏启东只好转过头,却惊讶地看见他在笑。温柔的笑、温柔的手、温柔的嘴唇,温存地吻去他的无理取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轻啄着他的嘴唇,随着绿灯亮起踩下油门。
  开了好久的车,天仍蒙蒙地下着小雨,才傍晚不到,夜就好像快来了。厚厚的乌云,沉重地压迫这个雨下的城市。
  他带他来到一座墓园。仑仑的墓,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一点都不起眼;在这一大片墓圈,仑仑的坟墓就像夹在缝里似的。四周有些杂草,墓碑倒是很精致,大理石刻的,上面也镶了照片。
  夏启东一直看着地。他长得只能算清秀吧,不特别帅,也不难看,是满街都可以看见的男孩子;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即使印在冷硬的石碑上,都能感受到他的眼睛里有阳光、有笑意。这么一发现,夏启东就觉得他有股迷人的气质,像出污泥不染的纯真孩子。
  "他的墓是我们一群朋友帮他盖的,他老爸自从知道他不用功念书只玩乐团就气得不跟他来往,知道他是同志更绝情地跟他断绝关系,他自杀了,家人一个也没来......以前,也从没听他抱怨过家人,老妈跟人跑了,他还替老妈高兴;姐姐嫁到国外了,他也祝福她;老爸嗜酒外遇,甚至不要他了,他还能笑嘻嘻地说这样好自由。他那个人......我没见他生气过,只为别人想,笨蛋一个。"孟樵立在墓前沉沉地说。这是他一次主动说了这么多话,而且是他最不愿说的事。
  夏启东静静地玲听着,默默地看着仑仑的照片。两人都被雨淋湿了,但谁也没有动一下脚步。
  "我是独子......说明白点,是孤儿,仑仑就像是我弟弟,阿得是我哥哥,那时一票人住在一起,音乐让我们的年轻岁月更疯狂……"他停顿了一下,或许是觉得扯的太远了吧。"一个人没生过气,一旦被激怒了、伤心了……是比经常动怒的人更可怕的。我第一次见他那样歇斯底里
  的哭……"
  他又停了下来,这次停了很久,夏启东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他依然没什么表情,绵绵的小雨让他的眼晴看起来小小的,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哭,他这种人,是连哭都不会有眼泪的。因为太冷了,冷得连夏启东直感受到那寒冻的气息。
  "谁也没料到他会自杀。"他终于又开口了。"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撕掉所有的乐谱,砸烂了音响,折断了所有cD,把吉他的弦一一剪断,然后割腕,把血……滴在吉他上,给我下了诅咒……和不被谅解的审判......"
  夏启东不但觉得冷,连脚都颤抖起来。他看见他的心在淌血,苟延残喘的,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变得落寞萧瑟。"仑仑......一定很后悔......."这句话是夏启东说的。孟樵微微垂首,接触到他水盈盈的黑亮眸子,心头一震,他在哭吗?他借着这而来掩饰泪水,但他在哭!他含泪的眸子像洗净的宝石般灿烂,他看的好心疼。
  "仑仑那么爱你,他一定后悔极了,他后悔自己已经死去,没机会告诉你他的后悔,让这么爱的你这么痛苦。我感觉到他的后悔,因为我和他一样爱你!"泪水顺着他光滑的脸颊落了下来。但他的表情像个不认输的将土,浑身是傲气,眼中是坚毅深情。他在对他说,不管是诅咒、是审判,他都不怕!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孟樵轻叹,把他纳入怀中,在仑仑的面前,这样心疼不舍地紧紧拥抱他,抚着他雨湿的发,吻着那湿润的冰冷。"谢谢你,启东。"他感动地说。
  夏启东仰起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地献上他炽热的吻。尽管他的嘴唇好冷,他的脸也好冰,夏启东只想借这一吻安慰他受伤的灵魂,更想借这一吻,帮助他脱离那审判的咒语。他要孟樵不再有忧郁,也要仑仑不再有后悔……
  小雅昨晚没回家,今天也没回家。阿杰苦着一张脸,不知道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妹妹会野到哪里去。瑞奇、孟樵却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大伙都担心极了。
  "主唱不来,今晚就不用玩了嘛!"阿杰一脸忧愁。客人都坐满了,总不能临时取消表演吧。"小雅到底跑哪去了嘛!"阿杰不断哀号。
  瑞奇更是心焦情急。小雅会跑出去玩个两三天不回家是常有的事,但可没像这次不知会任何人一声的,尤其在发生了这些事之后......
  只有孟樵知道,她肯定是生气地躲起来,绝不是跑去玩了。
  "那表演......"瑞奇担心地看着阿杰。
  阿杰头都快裂了,哪知道该怎么办?孟樵抛了个眼神给坐在吧台前的夏启东。夏启东最近常来幻觉,大伙也满喜欢这个不打不相识的小哥,尤其他和幻觉的当家台柱孟樵又打成了好友,乐得阿杰又捡到一个招揽生意的宝。只要孟樵和夏启东在,女客人就遽增。
  "你想不想试试?"孟樵问他。夏启东眨眨眼,有些迷糊。
  "试什么?"
  "唱歌。"
  夏启东吓了一跳,阿杰和瑞奇也是。阿杰要是如获至宝似的跳到夏启东面前叫道:"对呀!对呀!既然孟樵推荐,你绝对没有问题。拜托,今天晚上帮我们撑一场吧!"
  夏启东惊讶地看向孟樵。孟樵的眼里有笑意,更有信任,他相信他在舞台上会更发光、更耀眼。虽然夏启东只有唱诗班的经验,但他近日不断钻研音乐,今晚无疑是发表成绩的好机会。夏启东点点头答应了。他一向很有自信,他要唱给孟樵看,他要让Amazing复活起来,他必须站上舞台。
  "让我看看你们的歌单。"夏启东对瑞奇说。瑞奇立刻点点头,转身去拿歌单。阿杰感激得差点没抱住他了。
  夏启东回头趴在吧台上盯着孟樵说:"你在试验我对不对?"
  "没有。"他微笑。"我在考虑组团的事。"
  夏启东眼晴一亮。"真的?"
  "好好唱吧!"递给他一瓶啤酒,笑道:“本店请客。"
  夏启东笑得很开心。看着他和瑞奇他们那样认真地讨论起来,孟樵突然觉得,似乎自己能给他的快乐太少,是因自己也不懂得快乐?还是遗忘了快乐的感受?以前玩音乐时真的很快乐,他真的忘了那种感受了,而现在他在夏启东脸上看到那种快乐。
  音乐、舞台、吉他......他的快乐原来在那里呀!于是孟樵悄悄播了一通电话给阿得,要他来看看夏启东的处女秀。
  所谓天生的明星大概指的就是夏启东这种人吧!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上舞台的,他那么释放、那么自信,穿梭在小小舞台上,引领着台下每一个人目光的追随与忘情的呐喊,他竟能如此轻易地掳获了众人所有的感觉他一向就如此,不是吗?像个邪美的小魔鬼,没人摆脱得了他的魔力。
  他唱的那么好、那么美,别说孟樵看傻了,连阿得都快疯狂了,全场如痴如醉,住由夏启东主宰每一个人的情绪。表演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终于在群众不舍的欢呼声中结束;夏启东乐坏了,飞也似的冲下台,像个讨赏的孩子,等不及要听听孟樵的评语了。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直接飞扑到他怀里吻他个一百次。夏启东满头是汗,眼睛闪闪烁烁好不灿烂,他一冲到吧台就迎接到孟樵泛着笑意的黑眸。他就知道他做到了,再多的掌声也抵不过他肯定的一个笑容。他真的好兴奋、好兴奋,兴奋到有点手足无措了。
  但他还没机会和孟樵说一句话,立刻就被感动万千的阿杰拥抱住,团员也围了过来,还有一夜间就成了他死忠歌迷的客人全聚集而来。夏启东笑得很得意,在孟樵眼中,只觉得他笑得好可爱、好骄傲,像个臭屁的小孩。
  夏启东巴不得拨开人群,孟樵才是第一个该给他拥抱的人,孟樵才是最有资格为他庆功的人,瞬间,他终于承接到孟樵那双黑眸若有所诉的暗示  只有彼此才会明白的暗示。然后他就看见孟樵悄悄地走进吧台旁的员工休息室小门。
  夏启东随意应付了人群,借故暂时离去,终于来到吧台,然后飞扑到正背对着他低头点烟的孟樵背上。
  孟樵笑着托住了他。"你要谋杀我吗?"
  "没错,你竟然没有第一个冲过来恭喜我。"
  孟樵放下他,转身笑道:"我不想只是那么多人拥抱你的其中一个。"
  夏启东的眼睛亮得刺眼,他还是非常亢奋,急着问他:"我很厉害吧?第一次和他们合作就这么成功。"
  他的确有本事,就是不懂谦虚。孟樵笑道:"我记得你曾批评他们的音乐烂得可以,你吐口水的声音都比他们好听,怎么才唱一场就变伙伴了?"
  "他们还是很烂呀,只是我的声音可以拯救他们的不足,让观众以为他们都是音乐天才而已。"
  他的话让孟樵笑眯了眼,他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谦虚吧。夏启东骄傲地仰起下巴又问:"我够不够资格当Amazing的主唱?"
  孟樵看着他,眼中尽是那张漂亮脸孔所呈献的自信神采。他的心在鼓动,他的血液也在奔腾,他必须承认,刚刚他唱歌时,他必须紧握双拳才阻止了自己冲上台为他伴奏的冲动;而这股冲动,正化做他眼中的柔情与鼓励。他爱音乐,而夏启东正是能带他找回那分爱的力量的人。他柔声笑道:"非你莫属。"
  才说完,夏启东热情的嘴唇就贴了上来,火热地传递他无邪的爱情。两人吻着、笑着,仿佛找到了彼此的生命,至少对夏启东而言,他的确看到孟樵的生命力正逐步苏醒。
  "我先回家等你。"夏启东捧着他的脸说。
  孟樵微微笑着,笑里有一抹醉人的温柔。"不,今晚我们不回家。"
  夏启东一楞,孟樵却拍拍他往前走。"先出去吧,免得人家起疑。"
  如果他准备给他一个惊喜,那他就拭目以待吧。夏启东立刻就笑着出去,反正今晚的庆功宴是不会少的。他才一出门,就被一个疾风似的人影扑过来,一把被对方拥进怀中。
  "启东,你这该死的混蛋宝贝,原来你歌唱的这么好,你这不是耍我吗?"
  是阿得,他兴奋得有些歇斯底里了,当下也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一个热吻就要贴上了,倏地,他热情的嘴正印在一个手背上,感觉像吻上一块厚实的木板一样。他一抬眼就接触到孟樵那双深黑如墨的利眼,简直像两把刀捅在他身上似的。
  "这里是酒吧,请你别降低了本店的格调。"他冷冰冰地说,管他是不是好朋友,孟樵一向冷酷相对。
  "他们会以为看到了幻觉。"阿得笑嘻嘻地推了孟樵一把。"你上班去吧,他交给我很安全的。"
  才怪!全店的人就数你最危险!孟樵瞪了他一眼。今晚因为表演太成功,大伙都不想走了,孟樵被团员和熟客们包围,阿杰也尽兴地搬了好几打啤酒让大伙狂欢,大伙好像部忘了小雅失踪的事了……
  曲终人散,幻觉酒吧也熄了最后一盏灯。大伙都走了,只剩阿得还缠着孟樵不放。
  "咱们三兄弟再找个地方狂欢吧。"阿得提议,不过没人附议。
  孟樵瞪眼道:"你醉了,滚回去睡觉吧。"
  "孟樵,别那么无情嘛!Amazing好不容易……"
  话还没说完,孟樵就打断他;"今晚你已经庆过功了,接下来的时间是我和他的,你不会也想跟来吧?"
  阿得如果不闭嘴的话就未免太不识相了。他笑得很贼、很坏,甚至很邪恶。拍拍孟樵的肩,笑道:"是,是,我立刻滚回去睡。明天你休假,你们得来看我表演,可以的话,把你的吉他也带来吧。"
  阿得朝孟樵眨了眨眼,趁他发楞,冷不防地闪身抱住了夏启东,还飞快地偷走他一个吻,简直气煞了孟樵。阿得笑着跑开,双手在夜深的街道挥舞。
  孟樵真是气死这个小偷了,他一回头,发现夏启东仍呆站着,双颊一片绯红,像个失神的洋娃娃。
  "启东……"他轻唤,他该不会醉了吧?
  "孟樵……"他望着他,眼神似酒,流露着一波波醉人的浓烈酒意。
  "他……阿得刚刚说.......咱们三兄弟......"
  孟樵微怔,看着夏启东突然笑了,笑得像个羞涩的小男生,他似乎真的醉了。"不知道......我突然觉得.....很感动......"夏启东笑道。脸埋进了手心,也拥进他的胸膛。
  孟樵拥着他,感觉胸口一阵热气。他也笑了,笑得温暖,足以融化冰雪。
  "启东……笨蛋,咱们不只是兄弟啊......"孟樵想捧起他的脸,夏启东却深埋在他怀里摇头,不想让他看见他此时的表情。也许地在哭吧,也许他脸红吧,他只是倔强地不愿别人看见他的软弱。
  只有孟樵懂得,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孤独浪子的他们,其实一样的寂寞,他们感动的不是阿得脱口而出的一句"兄弟",而是真实的让他们感受到有人了解的那种安慰,真正的兄弟……
  他们上了车离开之后,才有个小小的身影自巷口走了出来。望了望熄灯的幻觉酒吧,再将眼光投向扬长而去的车影,这是一个绝望的凝视、也将她的灵魂带走了。小雅泪眼模糊,烯吁不已,刚才的对话、刚才的画面,彻底地毁灭了她不断自我安慰的一丝盼望。以为她悄悄的回来可以得到一些希望。以为每一个人都会挂心她的安危......
  如今,再也没有真实的美梦让她碰触、甚至不再有她存在的意义,孟樵和夏启东.......瓦解了她的自信,她的悲痛,正排山倒海的将她淹没......
  "你要带我去哪里?"
  "开房间。"他很正经地回答。
  夏启东一笑,笑得邪气,看来酒精已开始在他体内隐隐作祟。"是吗?没有五星级的我可不住。"
  孟樵笑了,笑得比他还放肆,反而吓了夏启东一跳。他甚至揶揄地说:"我早就想试试在总统套房做爱的感觉了。"
  这才是孟樵吧!三年前那个自大、傲慢、易喜易怒的人,就像现在的夏启东,他快回来了。夏启东笑着,他知道他就快回来了,他忍不住一倾身吻住了他......孟樵往路旁一转,踩下煞车,表情没有怒意,反而满是疼爱。
  "你想同归于尽吗?"
  "至少死前吻到你了。"他调皮地笑着。
  "启东。"孟樵吻了吻他,苦笑了声:"拜托你别老是谈死好不好?"
  "好。"他很干脆地点头,然后接着又问:"那说爱死你可不可以?"
  "你......"夏启东放声大笑,整个人像个发光的宝石,璀灿耀眼,美不胜收。他真是个鬼。一个穿着白衣、天使般纯净无邪的脸蛋,澄澈晶莹的星眸,唇红齿白,肌肤白皙透明,背上却长着一副魅惑人的黑色羽翼、他的歌声就是咒语,教人一听就爱了、迷惑了。
  他爱上了一个天使般的魔鬼,他陷入他迷惑人的咒语里。这是禁忌的爱、叛逆的爱,他们的爱......
  台北的夜景灿烂地铺在窗外,金黄色泽闪烁在黑幕上,夜是静的,光是动的心也是拥抱在一起的。夏启东趴在床上,玩弄他如丝的长发,让那分滑溜的触感穿梭在指间。"孟樵,我也要留长头发。"
  孟樵微微一笑,答道:"好啊,那会让你更像女孩子。"
  夏启东瞪眼。"那我不留了。"
  "你留不留长发看起来都一样漂亮。"
  "我不要漂亮。"夏启东气呼呼的"为什么你和阿得留长发反而更阳刚,我才不要像个娘娘腔呢!"
  孟樵保持地柔柔的笑,修长的大手轻轻划过他精致的脸庞。他这张脸,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了,他还嫌它,真是不知足。
  "还好你是同性恋。"
  夏启东瞪大了眼,"什么意思呀?"
  "否则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了。"孟樵轻笑道。
  夏启东抛了个白眼给他。"你在说你自己吧!"
  孟樵只是笑着,欣赏着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好像这样看着他就是最大的享受似的。"启东,你猜我们可以在一起多久?"
  "不猜。"他又瞪他,他不猜没把握的事。  "没答案,没意义,这要看我们活多久而定。"
  孟樵笑了起来。他回话的样子很可爱,很倔强,很让人发笑。
  "我们又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小孩,没有人可以见证我们的爱情,也无法延续我们的爱情。"孟樵又说。
  "那又如何?这辈子有一个真正爱过的人那就值得了。谁说我们不能结婚,我们不必用一张纸来证明我们的爱情,也不需要小孩来捆绑我们的生活。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养狗。"夏启东好正经地问答他这些话,字字都说进他心坎里去,他怎么这么聪明、这么执着,这么教他爱着、恋着。
  孟樵也反过身和他趴着,他的手还是喜欢抚着他的脸,轻轻的、细细的,吻着他眷恋的嘴唇。一个真正爱过的人,这辈子就值得了......他们都在追寻这样的爱情,也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
  "是你吗?把我的灵魂找了回来。是你吗?证明了我的爱情不再等待。你想吗?贴在我的心口说你的未来。是我吗?吻你的时候梦是真实存在。是我不够勇敢吗?还是你给的爱太狂?是梦不够清醒吧?才会分不清日夜星辰.......只想沉醉在你怀里而已,只想看你的眼睛而已,就算不勇敢不清醒,就算日夜星辰分不清,只要有你就可以......
  "好好听,谁的歌?"夏启东几乎陶醉在这美丽的旋律里,他的长睫毛半做,七分的慵懒写在脸上,享受孟樵温柔的歌声所传来的每一道呼吸,他的声音很轻很柔,舒服的让他昏昏欲睡。
  孟樵看着他。"你的歌,刚刚做做的。"
  这一回答让夏启东羽扇似的长睫毛掀了开来,定睛望着那双深情的黑眸。倏地,夏启东漾起了笑容,璀灿的笑容,心神荡漾的笑容,足以证明他的坚贞不移的笑容,直直地笑进孟樵的心坎里,笑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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