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不是你 第一章

  多罗森林里传来刀剑相碰的声响,身着轻装铠甲的武士正在彼此厮杀。唯一能够分辨敌我的,只有铠甲内外露的戎装。看着两边的阵势,都是训练精良的队伍,一时间可说是胜负难分。
  年轻男子穿著一身的黑色铠甲,金色发丝掠过脸颊,胯下的黑色骏马和他的主人一般,气势明朗。只是,男子的神色间却是漠不关心,他并不急着战胜眼前的对手,只是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冷列观察着四周。
  与他打斗的男子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愤恨的表情像是受了屈辱般,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
  「都蓝,背后。」
  长剑交手,黑衣男子在第一时间回身,一剑结果了后方来人。
  眼前的男子见机不可失一刀砍往都蓝前胸,谁知说这时迟那时快,黑衣男子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反手就是一剑,长剑透胸而出。
  男子困难的看着胸前的伤口,不能相信。
  他逐渐放大的瞳仁中映着都蓝没有表情的面孔,唇间下意识的吐出了两个字──恶魔…
  「恶魔…吗?」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义,深蓝色的眼中看不出情绪。抽出留在敌人体内的剑身,鲜血狂喷。

  「也许罢。」向四周一瞥,黑衣军因为主帅的胜利而显得精神大振,敌方的士气则相反的低落下来,然而敌军并没有因此而萌生退败迹象,这让都蓝不禁赞赏敌手的训练精良。
  只不过,这一仗他仍旧是赢定了,掉转马头,对着适才提醒他的男子开口。
  「罗处,剩下就交给你了。」他信任他,一如他的父王信任他一般。
  「是。」罗处了解他所跟随的主上,他明白这一仗已然胜利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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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尔杜堡,议事大厅。
  「你说什么?!」王座上,金眸黑发的青年脸色震怒,群臣站在议事厅上,却没有一人胆敢抬头与他相望。
  「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声调一沉,站在中央的重臣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危险的盯着眼前的重臣,威廉公爵从未见过王上这样的眼神,原先的笃定现在似乎也不翼而飞,勉强的清了清喉咙,弯身示意。
  「王上,是我下的命令,但却是对方先行挑衅。」威廉公爵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具有说服力,然而随着王上的眼神,他可以感觉到一股洞悉他话语中真实性的视线。
  王座上的青年起眼,望向公爵,他太了解他。所谓的挑衅就算真是对方挑起,也是威廉所乐见。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谁也不准妄动…或者需要我提醒你?」冷列的声音刷过在场的每个人,其中不泛随他父王四处争战的大将。
  这是一个警告。从两年前他──斐·希尔德布兰特以十七岁之龄,自他的父亲──安德理亚王的手里接下奥罗根王位那一天起,就没有人胆敢质疑过他的权威。纵然一开始的确有人抱持着怀疑和看好戏的心情,想看这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如何治理一个如此庞大的王朝。然而斐却用了出乎寻常的速度以他的胆魄与头脑得到了跟随他父王的大臣全心信任。
  此刻,威廉公爵与其说是质疑他的权威,不如说是在抱怨更来的贴切。而抱怨的内容也十分的明显──他希望出兵。
  斐不是不懂。
  「王上,我们究竟在忍什么?这些马札尔人凶残至极,我们边境的人民在抱怨着,他们质疑王上为何迟迟不肯宣战,甚至…」
  「甚至怀疑我害怕,不敢出兵?」斐毫不犹豫地替他把话接了下去,这一些话不单说重了威廉的心事,同时也是在场许多大臣心中的疑虑。
  「我不曾这么想,王上。但是我实在听不下去外面的风言风语。」威廉并不质疑斐的勇气,王上的骁勇善战无庸置疑。只是,对他来说,这一群野蛮的马札尔游牧民族已经对奥罗根王朝起了严重的威胁,而他无法理解斐的按耐。
  「威廉,我明白你的忠心,并且由衷的感谢你。但是今天的事我不能漠视。你以我的名义与都蓝争战并且丢失了我的士兵,我必须给你处罚。」斐淡淡的说着。
  「是。」威廉早已抱定被处罚的决心,今日他确实有错,技不如人他甘愿受罚。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已然达到,王已经了解了他的想法。
  「我处罚你一刻不停的赶回去准备,日夜以继的加紧训练。」威廉惊疑的抬起脸,在他来得及开口前斐右手一挥。
  「下次以我的名义作战──许胜不许败!」
  「谢王上。」威廉欣喜,单膝跪下。
  王上的心思是臣下永远也摸不透的,厅上其它大臣的吃惊表情足以证明这一点。看着呆愣的群臣,斐又做了一个手势。
  「今天就到此为止…达尔敦,你留下。」
  群臣散去,议事大厅里只剩下斐与达尔敦。
  窗外的阳光滑过玻璃窗静静的洒落在斐的脚边。
  「达尔敦,你今日异常的沉默。」斐转向他最信任的大臣,后者带着一股从容的态度躬身。
  「我在等待最好的时机,王上也是。」斐轻笑着,不置可否。
  「边境的情况如何?」
  斐下意识的抚摸着王座──这一张原本属于他父王,象征权力与勇敢的王座。
  王座上铺着雪白的熊皮,那是两年前他刚即位时一名族内的猎熊高手献上的,据说为了追逐这一只白熊,这名猎熊高手足足花了一个冬天,才得到这张珍贵异常的毛皮。
  奥罗根境内能够与其匹配的主人,也只有当今的王上──斐·希尔德布兰特。
  「一切安好,虽然威廉昨日在多罗森林战败,但并未影响的萨尔森堡的安全,那只是小规模的接触。」达尔敦报告着,一边望着斐。
  点点头,斐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无忧的农妇与和孩童,与他年纪一般大的青年几乎都在田里帮忙。遥远的田间传来教堂的钟声,他推开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蓦地,一只白鸽停在窗台上,斐伸手,白鸽彷佛有灵性一般自动跳到他的手上。
  「其实我该感谢威廉,他的这一仗让对方有了轻忽之心。」斐头也不回。
  「这也是王上为什么派他作为下一仗的领军?」达尔敦点头。
  「他不会放过这个他等待已久的机会。除了上选的领将才能,他还有必胜不可的决心,他会是个好将军。」斐淡淡的说着,就像是一切都早已在他的计算之中。
  达尔敦望着斐的身影,心里由衷的感觉到佩服。两年来,他所追随的王已经由当初的俊美少年转变为潇洒挺拔的青年,他不只一次的发现藏在他出众外表下惊人的头脑,是那样令人惊诧,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斐的决断与手腕。
  他一开始所认识的斐是开朗而随和的,那在某些时候与作为君主的特质并不相符。然而在他继位之后,这样的疑虑几乎是马上就消失。斐的果断、智能与勇气恰恰与他开朗而随和的特质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于是乎大臣们似乎都忘记了,高高坐在他们面前王座上的,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披着无上的荣耀,受到神的赐福,却必须单独面对凶残的马札尔人。
  和先王在位时所面临的情况来比较,达尔敦不得不认为斐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也更加佩服先王力排众议将斐推向王座。不过,他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疑问。
  一般的人在拥有权力的同时都会显现出人性的弱点,不论是金钱、美酒、女人或是其它什么稀奇古怪的愿望,何况是一个坐在权力顶峰的王。
  但是,斐几乎总是不经意的。
  唯一能够勾起他兴趣的,大概只有都蓝──一个斐从未见过的敌人。
  就在达尔敦神思的同时,斐已放开白鸽,转过身对达尔敦笑着。
  「这一阵子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我们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还需要借重你的智能。」
  「是,谢王上。」达尔敦微微躬身,正打算要转过身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对斐说道。
  「王上,选妃的事王上考虑得如何?我在等待王上的指示。」
  「等到这一阵子过后再说吧。」斐没什么表情的说着,其实什么时候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国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他会为国家留下一个。
  但不会是现在,因为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愿望──打败都蓝。
  「是。」
  斐喊过仆役。
  「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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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自一人骑马出了城,斐没有带任何随从。
  现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节,平原上的阳光正好,暖暖的洒在身上却没有一丝狂夏的盛气凌人。
  这样的好天气让他不由自主的纵马疾驰着。他爱马,狂奔让他触碰到不可能的自由──全然属于自我而不属于一国之主的自由。
  四周的景物风一般掠过眼前,直到累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接近边界的地方,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眼前应该就是伯斯瑞卡森林──和昨日发生战斗的多罗森林相当接近。
  正当他发现不对,想要掉转马头离去时,水声令他停下脚步,感觉到有些口渴,低头拍了拍马儿,马儿响应似的仰头嘶鸣了一声。
  「你也渴了,是吗?」考虑不到半秒,斐翻身下马,即使是边界,他也并不真的担心遇到敌军,以他的身手,就算当真碰上了几个马札尔兵,他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循着水声找到小溪,溪水甘甜冷冽。宁静的森林里巨大的树木笔直的挺立着,光线穿透似的洒落在林间的草地上,随着叶影的晃动而闪耀。
  如果这里不是边界,斐会想要待得更久一点,但他心里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很快的,这里就会成为他的领土。
  就在转身牵马的那一刻,他身后传来了声响。斐下意识的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拍打身上的泥屑,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转身,空荡的草地上什么也没有。
  身体里的讯号让他直觉到危险。马儿不安的喷着气,似乎也感受到适才的悠闲气氛已经不再。
  就在他试图回身上马的那一刻,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剌剌的响起,就在刚才声音传来的地方。
  「你似乎很享受?」马札尔人的口音,听起来倒是并不刺耳。
  斐抽出匕首,二话不说往后掷去,趁着空档飞身上马,抽出长剑直指来人。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若不是都蓝反应够快,此刻恐怕只剩下一半的脑袋。
  他暗赞着眼前青年的机警,如果是他,恐怕也会这么做吧。心念电转间,他的手可也没有闲着,长剑也已交手。
  于是乎,就形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静止的森林里,泉水流动着。在马儿不安的喷气声中,两个人一高一低的拿着长剑指向对方。若不是其中一触即发的火药味,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优美。
  斐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此刻的形势看来对他有利,但他知道不然。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太幸运的躲过他掷出的短剑。那么单单要对付这个男人可能就要费一番功夫,如果附近还有其它马札尔兵,能否安然脱身就是一个问题。
  就在斐估算着情势的同时,都蓝也打量着这个闯入属于他私有地的不速之客。伯斯瑞卡森林这里一向是属于他个人的圣地,近几年的紧张情势,让这个马札尔与奥罗根两方都没有明文规定的边界许久没有人烟打扰。
  对一个渴求片刻静谧的王子而言,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独处?
  但今天,他却赫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闯入的青年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孔,黑发金眸。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耀眼。无庸置疑的,这是一张任谁看过都会印象深刻的容颜。然而最令都蓝感到特别的却不是他出众的外表,而是青年倔强而自信的神情。他的金眸带着警戒望着他,这让他几乎感觉到热血沸腾──一种只有战争才能感受到的兴奋。
  斐很快的感觉到都蓝探究的视线,这令他感觉到十分的不快。
  虽然身为奥罗根的王,他应当早已习惯了众人的注视,不管是尊敬、憎恨甚至是害怕的眼神,向来都无法对斐造成影响。
  但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斐不打算再耗下去,看这情形男人并没有后援。主意一定,他立刻夹紧马腹,马儿吃痛向男子冲去。
  「你的脾气一向都这么坏吗?」都蓝眉头一皱,举剑迎击冲向他的青年。
  锵的一声,火星四溅,两人就这样交上了手,心头也都各自一震。
  最惊诧的大概要属都蓝了,虽然早在刚才青年掷出匕首时就知道他不是泛泛之辈,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青年竟然有如此精湛的剑法。
  斐但求速战速决,每一刀都砍在致命之处。森林里沉默的两人专心搏斗着,剑身碰撞所产生的金属撞击声的刮擦着两人的耳膜。火星一再的因为猛烈的撞击而闪出,落在柔软潮湿的草地上。
  斐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猛力一击,剑锋顺势下滑,唰的一声就将都蓝的黑色披风划裂了一角。黑色的绒布片飘落,斐用剑尖一勾,一瞬间就将布片握在手中。他掉转马头几乎撞上都蓝,趁着都蓝忙着闪身的一瞬间,斐用力一夹马腹往来路奔去。就在离开之前,斐回过身来,扬了扬手中黑色的绒布片对着都蓝傲然说道。
  「记着,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都蓝望着斐隐没在森林中的身影,良久没有回神。沸腾的血液与喘息逐渐平息,体内的兴奋却没有丝毫减缓。
  就是这个人。他寻找已久的的对手,他的意志力与求胜心都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想起他临去时留下的话。手下败将啊…
  转身瞥见了留在树上的匕首,他走近拔起。
  匕首的重量刚好,剑锋锐利,握把与剑身部分比例恰当,柄上有着精工打造的纹路,触感细致,剑身上更镶有两颗罕见的蓝钻,这处处显示着这一柄匕首的价值不斐。
  看着这一把珍贵的对象,都蓝的眉头轻皱了起来,能够拥有这样宝物的必定不会是普通人。试图回想起青年的衣着,却只想起青年那倔强凌利的眼神──散放出不世傲气的金眸。
  「我会找到你。」对着恢复安静的森林,都蓝彷佛是自言自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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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森林之后,斐以最快的速度往拜尔杜堡而去,而当他看到拜尔杜堡时,已是黄昏时分。
  他着了魔似的奔过田地,但那并没有引起农民的惊讶。因为他们对于王上的来去似风早已习以为常,谁都晓得王上爱马成痴,不论是早或是晚,他们总是会看到这个年轻王上骑在骏马的身影。
  感谢遥远的距离,没有任何人怀疑斐的异常。
  其实,就算是有,又有谁敢质问当今王上的行踪呢?
  刮过脸颊隐约生疼的冷风和纵马狂驰的快意让斐冷静了下来。
  直到此时他才能适切的想起男子的外貌──那一身黑衣,将男子包裹得有如化不开的夜,子夜般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
  严格说起来这个男子大不了斐几岁,然而非凡气势却是斐今生所仅见。
  严格说起来,斐很少见到马札尔人,在他仅有的几次接触里,几乎每一次都是在战场上。先王曾经说过这个民族原本是来自于遥远的中国北方,因为族争与内斗分裂成好几支,经过几世纪的流浪,马札尔人经历了罗马帝国的盛衰,才在二十几年前来到这里定居。
  说起马札尔人的勇猛,先王也不得不盛赞,然而他总会不忘记补上一句,不过就是野蛮人。
  先王的话其来有自,从马札尔人闯入了喀尔巴阡盆地,决定在这里落地生根起,喀尔巴阡盆地就再也没有安宁。马札尔人带着掠夺的天性席卷过整个喀尔巴阡盆地,不断的骚扰位于西边的奥罗根王朝。从一开始见到什么就掠夺什么,到现在不时的侵扰犯境。
  马札尔人就是王国的敌人,王国的敌人就是斐的敌人。
  斐跳下马将马匹交给马僮,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还紧抓着那一片黑绒布,随手扔去。搏斗时用尽全力的虎口隐隐还感觉到酸麻,这让他皱起了眉头。
  「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彷佛有预感会再相见似的,斐默默的在心里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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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波伦城,已是夜。
  为了庆祝多罗森林的胜利,王上特意下令除了必须轮值的士兵之外,所有人都可以尽情狂欢。虽然多罗森林的胜利并不是属于真正的大型胜利,然而对于久未开战的马札尔人而言,这样的小胜利还是足以令人兴奋的。
  索波伦城位于奥罗根与马札尔两方交界不远处,在战略上的意义相当重要,可以说是一个军事重镇。
  马札尔民族的好战与勇猛一向是众所皆知,近来边界的情势紧绷,奥罗根却一直没有动作,对马札尔兵来说就好象是一口气绷在胸臆之间无处宣泄。比起实质上的战略意义,多罗森林的胜利更象征着舒缓士兵紧张的情绪。
  今晚是令人兴奋的,士兵们成群的围在营火旁,爽朗而毫无节制的大笑声不时从各方传来。较年长的士兵对着几乎未经历过大型战役的年轻小伙子高谈阔论着,多罗森林战役初试身手的青年听着听着脸上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当年,现今的王阿尔帕德带领着流浪的族人来到了这块沃原,纵然已经定居二十多年,但马札尔人血液中沸腾的热情却未因此而改变,依旧还是当年喜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草原部族。
  都蓝坐在靠近中央的大火堆中间,几名武将与重臣围绕在身侧。众人几乎都已醉了,几个耐不住性子的臣下也已借着酒意对着身旁的美女开始上下其手。都蓝的身旁围绕着前几天掳来的波斯美女,美女妖饶的身影与婀娜的身段明目张胆的贴着都蓝精壮的身躯。
  不说身为王子的都蓝是眼下索波伦城内的最高统帅,单就都蓝的脸孔与体格,要引得大多数女人们惊叫连连真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他的无情也是众所皆知的,只要是美女他来者不拒,但最多不过一夜。
  「那是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穿透了层层的脂粉味,都蓝微微的抬起头望向罗处。
  「无意中捡到的。」都蓝不想多做解释。
  「可以吗?」罗处伸出手,都蓝将匕首交给他。拿到匕首的罗处旧着火光仔细的端详起来,都蓝紧盯着罗处的表情。
  「你在哪里〝捡〞到这样一件宝物?下次也告诉我一声吧。」带着几分肆谑的微笑,罗处将匕首还给了都蓝。

  「有什么异样吗?」都蓝不经意的问道。
  「你是指除了异常精致的雕工和价值不斐的装饰之外吗?」罗处半吊着都蓝的胃口,研究着他不甚在意的表情。

  罗处是阿尔帕德王现任王妃之弟,以辈分来说,罗处算是长都蓝一辈,不过他们的情谊就像是最好的朋友,辈分上的差距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身为王子,胆敢这样与都蓝说话又没有任何顾忌的人大概就只有罗处。
  半睁着眼的都蓝耸耸肩,接过匕首一手轻轻划过剑身。
  「看到刀身接近握柄的地方吗?这柄刀是奥罗根皇族御用,一流的工匠打造的。」罗处说着指着刀身处,果然在靠近握柄的地方有一个徽章。然而雕刻极细微又极精致,因此必须就着反光才能略为看清。
  「现在你倒是说说看是在哪里〝捡〞到的阿?」罗处饶有兴味的看着都蓝,然而都蓝只是把眼神移向火堆没有做答,罗处并不感觉到意外。耸了耸肩,他将话锋一转。
  「你觉得奥罗根打算怎么做?」
  火光映在都蓝如雕像一般的侧脸上,冰冷的神情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你我都知道多罗森林之役并没有真正的意义,我想他会有所行动的,而且就快了,我有预感。」
  罗处点了点头,这和他的推测一致。
  「你想我们是不是庆祝得快了一点?」罗处问道。其实他之前曾经请示过王上,但是王上说他多想了,他也就没有再多提什么。
  「何妨呢?士兵们也都累坏了。」
  「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多罗森林之役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罗处口中的他,都蓝很清楚是谁。那是两年前即位的奥罗根王──斐·希尔德布兰特。不同于他父亲长年征战沙场,斐在即位之后,对国内整军图治,将奥罗根在彻底的休息与整顿之下带入了另一个兴荣的方向。
  从他即位至今两年,奥罗根一直与马札尔人维持着和平,甚至面对马札尔人的挑衅,奥罗根都不为所动。
  然而,这只是表面的,都蓝很清楚。从他的动作来看,都蓝知道他要的不只是这些。
  「我倒是很期待能与他一会。」这句是都蓝的真心话。
  关于斐·希尔德布兰特的传说一直甚嚣尘上,据说他文武全才,精通各种谋略与刀剑搏击。但真正引起都蓝对斐的兴趣是在三年前──也就是都蓝二十一岁,斐十六岁的那一年,斐曾亲自带领一个小队与马札尔人交锋,谶灭马札尔全军。只有一个侥幸逃出的士兵带着余悸说出事情的经过,直说他们撞到了魔鬼,连怎么输的都不清楚,更枉论看清斐的脸。
  震慑于这样的军威,马札尔军人对斐怀有一份尊敬与害怕。一如都蓝的战神之名对于奥罗根有着同等的威力。
  不提多少人揣测着如果斐与都蓝交战会是谁赢得胜利。面对这样一个诱人的挑战,要说都蓝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惜的是至今他们两人从未正式交过手。
  看着都蓝的神情,罗处唇边不禁勾起笑。
  对于都蓝,他再了解不过,他渴求的就是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对手。
  「我相信他不会令你失望。」罗处说着,站起身挥了挥手。
  「我但愿如此。」自言自语着,下意识的碰了碰身旁的匕首,今天闯入他眼前的青年,那充满斗志与自信的金眸。
  斐·希尔德布兰特,你会不会和这个青年一样有趣?
  「殿下。」身畔的波斯女孩娇声低吟。
  拉回意识的都蓝对着波斯女孩歉然的一笑。大手沿着女孩暴露在外面的肚皮,不安份的往上爬。
  「妳知道,只有一晚。」都蓝看着女孩的眼,唇角的弯起未退。
  女孩没来由的感到心慌,身旁火热的男性躯体虽然接近事实上却非常遥远。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让她选择。而他,置身事外。
  她知道她的选择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女孩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她点了点头,一夜美丽的梦想正是她所能奢求的。都蓝笑了笑,手更加放肆的爱抚起女孩美丽的身躯。
  夜深了,营火渐熄,欲火正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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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尔杜堡,议事大厅。
  一阵紧急的脚步声打断了沉思中的斐。一名全身湿透的士兵冲入议事大厅,门口的卫士见到士兵手上的锦带,并未加以阻拦。士兵顾不得剧烈的喘气,单膝跪下行礼。
  「王上,马札尔人今晨攻打萨尔森堡。威廉爵士已经派兵迎战,请求王上立即派军支持!」
  斐皱起眉头,维持着原先的姿势。
  「马札尔人是谁领军?」
  「都蓝!」
  斐唰的一声自王座上站起,身上披着的白袍无声的掉落,斐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寒意。
  「维尔。」
  「是,王上。」一直站在一旁的副侍卫长微微躬身。
  「马上带我的口谕通知达尔敦爵士带领一万名士兵直奔萨尔森堡。」

  「是。」维尔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了。斐转过身对着卫士长。
  「米歇尔,你马上准备,选二十名卫士,我要亲自到萨尔森堡。」
  「谨遵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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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尔森堡,奥罗根王朝第一军事要城,隔着菲尔特湖与马札尔帝国的军事重镇──索波伦城遥遥相对,捍卫着奥罗根帝国的庞大业基,矗立在与马札尔帝国争锋的第一线。
  从萨尔森堡上的城垛望去,是辽阔的柏尔顿平原,多罗森林在靠近右侧大约三哩远,平原上碧草如茵,天晴时平缓起伏的丘陵线让地平线显得优美而不单调。
  只是今天,由萨尔森城堡城垛望去所见的并不是优美辽阔的草原,而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阿尔帕德王朝大军。
  「开什么玩笑。」威廉爵士在萨尔森堡内大声的咆哮着,桌上放着阿尔帕德王送来的招降书。
  马札尔人的特使高傲的站在威廉爵士的面前,丝毫不因威廉的咆哮而有所动摇。
  「阿尔帕德王希望三天内能有所回复。」
  「回复?这就是我的回复。」威廉唰的抽起放在桌上的招降书,一把撕成两半。特使彷佛一点也不意外似的仍旧带着不变的神情。
  「我的使命已经达成了。三天内,您都可以更改您的答案。」
  威廉瞪着特使,就好象要把他吃下去一般。虽然他恨不得剥了这个高傲的马札尔人的皮,他还是大手一挥,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
  特使离开之后一名士兵匆忙的跑进来。
  「威廉爵士,达尔敦爵士到了。」士兵才刚说完,门就被推开,跟着进来的就是达尔敦爵士。
  「什么事让你发了这么大的火?」
  「还不是那些该死的马札尔人,阿尔帕德那个老头子也未免欺人太甚,竟然送什么招降书来,简直就是侮辱!还有他那个该死的恶棍儿子,他们难道认为我们会就这样投降吗?可恶至极…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连王上都不放在眼里吗!」威廉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达尔敦叹了口气。
  「两国交战本来就要极尽所能的打击对方的士气,你现在气成这样,不正中了他们的圈套?若你因此意气用兵,乱了用兵的法则,那你怎么对得起王上的信任?」
  「你难道忘了王上是怎么交代你的吗?」
  达尔敦一席话让威廉觉得惭愧无地,他红着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王上…王上有交代什么吗?」
  「王上…王上还没到吗?」威廉的话让达尔敦爵士紧张的问道。
  「王上?王上来了吗?」被达尔敦质问的威廉一脸的错愕。
  「该死的!!」
  「怎么了吗?」威廉如堕五里雾中。
  「王上昨天一听到萨尔森堡被攻的消息就带着二十名骑兵快马赶来了。」
  「什么??」威廉震惊的脱口而出。
  从拜尔杜堡到萨尔森堡要不了半天,如果王上现在还没有到,那肯定是出了事。
  「维尔。」达尔敦快速的转身,对着随他而来的副侍卫长说道。
  「带领二十个士兵在所有王上可能经过的地方进行搜索。我要你秘密的行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懂吗?」
  「是的。我了解。」维尔躬身,他长年跟随在王上的身边,从先王一直到斐,宫廷间的事务他非常了解。而他也十分清楚如果王上失踪的消息一旦泄漏出去会对军心造成什么影响。
  「很好,快去吧。」说完,达尔敦又回身望向威廉爵士。
  「幸好目前没有人知道王上来萨尔森堡的消息,我想暂时可以瞒着。」
  「可是…万一…」威廉犹豫着该不该说出下面的话,但是达尔敦点头。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是马札尔人劫走了斐…那么,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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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醒来的时候身处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他很快就发觉这个房间事实上是一辆类似囚车的马车,而他的处境似乎不太乐观。随身的匕首与配剑都被收走了,双手被人用牛筋绑得死紧,每挣扎一下,牛筋就会缩进肉里,让他一点挣脱开的机会都没有。
  他感觉到全身肌肉酸痛,不知道究竟这样昏睡了多久。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他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要见都蓝。」
  都蓝!?斐心中一凛,难道他被带到马札尔人手上?
  这个说话的男声让斐的心中一震,这是侍卫长米歇尔的声音。斐想起了他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喝下米歇尔倒的水,于是乎他明白,他被背叛了。
  「你是谁?凭什么要让你见殿下?」
  「凭我带来了重要的情报与珍贵的大礼,你将这个拿给都蓝看,他会懂。」于是一阵脚步声远去,沉默了一会儿,又听到了脚步声回来,这一次比较匆促。
  「殿下请你进去。」显然的,这一次侍卫的口气和缓许多。
  「我很乐意,但是这个车里装着我要给殿下的大礼,珍贵异常。」听他这么一说,斐不由得苦笑一下,他竟然成了任人转送的礼物。
  「不行,你们碰不得。」只听得米歇尔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似乎要阻止侍卫打开马车。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然后是侍卫的声音。
  「殿下。」
  「嗯。」
  「我听说你有东西要给我。」低沉的男声穿透斐的思绪,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就是都蓝?
  「是的,都蓝殿下。这是一份你绝对不会想要错过的大礼。」米歇尔的声音洋洋得意,斐从来不知道人的声音可以这样刺耳。
  「我怎么知道你带来的东西不是陷阱?」都蓝的声音带着一点讽刺。
  「殿下…」后面的声音斐听不见,他心里暗道不妙,看来米歇尔真的打算把他出卖给马札尔人。他想起了其它的二十名随身侍卫,米歇尔不知道怎么对待他们。斐心中不免一阵歉然,若不是他执意先行,他们也不会随他陷入险境。
  「…你这么做想要得到什么奖赏?」男子声音低沉。
  「我只想要留在都蓝殿下的身边。我的才干不应该只担任侍卫长,英雄惜英雄,殿下一定会重用我。」
  只听得剑出鞘的声响,俐落。斐听到都蓝轻笑。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打败我,你就能留下。」
  「殿…殿下别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殿下的战神之名,我怎么可能打败你。」米歇尔的声音彷佛带着苦笑,这个情况大概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出剑吧。」不耐的语调。
  「殿下…」
  「废话。」
  金属的碰撞声传入斐的耳里,他知道米歇尔和都蓝已经交上了手,米歇尔的剑术不弱,初时两人几乎是不分上下的,然而他听到了米歇尔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刀剑相撞的速度也越来越频繁。
  当的一声,刀落地。然后,是穿透铠甲入肉的声音。
  「殿下…」米歇尔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的味道。
  「我不是你的殿下,你的主让你出卖,你想我都蓝会要你这样的人吗?」都蓝的声音严厉的像是冰一般。
  「我…」米歇尔的声音彷佛被堵住一般,摄于都蓝的冷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可以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把他托下去埋了。」
  「打开门。」
  「是。」接着一阵敲打锁链的声音,斐知道自己就要面对这个他心中长久以来视为对手的对象。
  斐没来由的感到一股怒意,即使米歇尔是叛徒,他也应该由斐来解决。
  长久以来他就将都蓝视为征战马札尔人的第一对手,太多的传言让都蓝几乎成为神话,而斐一直渴望亲自打败这个神话。在决定亲自前往萨尔森堡的那一刻,斐已然下定决心要在这一场战役中赢得胜利。
  现在却必须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和都蓝见面,让他愤怒的恨不得再多补米歇尔几刀。
  砍断锁链的声音打断了斐的怒意,刺眼的光芒自门缝中泄漏,身处在黑暗中的斐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了光线的亮度。当他看清楚了站在光里的黑衣男子,斐不由得暗自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你。」男子的表情带着一股奇异的冰冷。
  斐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在伯斯瑞卡森林与他交手的黑衣男子。
  「你就是都蓝。」语气中带着高傲,斐不容自己有一丝一毫低头的味道,即使现在身不由己,他也不会做出令自己或奥罗根王朝蒙羞之事。
  都蓝此刻也处于震惊的状态。纵使有或多或少的预感,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伯斯瑞卡森林里的青年竟然就是他一心渴望交手的奥罗根王──斐·希尔德布兰特。
  就在两人震惊的这一刻,一名士兵气喘如牛的跑来。
  「殿下。阿尔帕德王从马上摔下,情况危急。」
  「什么?」都蓝彷佛被电到一般随手抢过一匹马,翻身骑上。
  「殿下,他怎么处置?」侍卫急忙问道。
  「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他冷冷的下了命令,彷佛斐并不存在,然后风也似的策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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