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夏于是糊里糊涂地陪霞女进了军营,还跟她共睡同一座营帐,几次午夜梦回时,营地上空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心田,萌生一股弃霞女于不顾而逃离此地的念头,这想法如针一般刺扎着他,当那股意念慢慢酝酿逐渐成熟到足以驱使他从篷帐内起身时,一入眼,便是霞女大剌剌的横躺睡姿,半散的冲天炮,而她右边的大腿还镇压在他的下半身上,教他动弹不得,以至于寸步难行。
拥挤的六人分营帐里,除了他和霞女之外,另有四名彪形大汉同居一帐,为了替霞女保住贞节,他要霞女睡在最外侧,靠帐篷边躺,中间隔着他,再过去才是那四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其实是他自己多操心了,因为从进了军营至今,还没有人质疑过霞女的性别。这全归功于她善于到处与人称兄道弟的四海作风性格,别说那些天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即便是成天在江湖上闯荡的豪杰志士也不一定有她那种八面玲珑的手腕,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项,是她的身材帮了大忙,她发育不良的骨感,怎么也很难让人联想到婀娜多姿的黄花大闺女。
有一回,赛夏半夜醒来,久久不能再成眠,那日适逢十五月圆,他想起身到帐外走走,正在搬动那只每夜必跨压在他身上,防止他逃走的大腿时,惊动了睡在身旁的霞女。
霞女揉着惺忪睡眼对赛夏说:“你要去哪儿?想一个人偷跑啊?”她干脆两脚一起跨放在赛夏的身上,让他知难而退。
“我只是想出去外面,看看中原的月圆之夜。”赛夏瞄一眼她那两条没长什么肉的“鸟仔脚”,每天晚上都跟他有一腿,却很难引起他的遐想,不知将来她长大成人,明白男女之事后,会不会为自己当年的大胆作风而脸红,这个中原女子真是令人匪疑所思!
霞女伸手掀开帐篷一角,月色像黄河之水天上来般流泻而下,溢进篷内。
不过她可没那分兴致。“少骗人了,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像王老伯卖的包子一样,白白圆圆的,越看只会越饿。”说着说着肚子就叫起来了,她开始后悔晚餐时吃太少,都怪赛夏,没事在吃饭时睁着一双牛眼直盯着她看,好像她吃太多了,害她少盛了一碗,只吃了五碗。
“你快睡你的大头觉吧,别浪费大多力气和我说话,否则肚子饿了可没东西吃的。”赛夏似乎听到她的腹呜声,语带促狭。
说也奇怪,霞女的食欲和胃口可说是举“营”无双,可是她再怎么吃都吃不胖,每顿饭哼不啷当至少都维持在六碗的量,却不见她身上多出几两肉来,真是怪事一桩。
霞女干涩的睡眼,仍强而有力地狠瞪赛夏一眼。“那还不都怪你!”她哪里知道赛夏是怕她吃得太急,噎着了可不妙,说了又怕不妥,只好用眼神知会她。
“赛夏,我真搞不懂你,在军营里有吃有穿,你为什么老想要逃走?像我就爱死这里了,唉,当初如果也把我爹一能带来就好了!”她还真是有人溺己溺、人饥己饥的胸怀,反正有饭大家一起吃,浪费了可惜。
“我和你不同!”
“没错,虽然你是一名靠劳力维生的挑夫,但我爹常说,人最要紧的是骨气和志气,当挑夫并不可耻,我从来就没看轻过你呀!”霞女说着自以为是的道理,鼓励一个身分地位高她几百倍的“挑夫”。
赛夏没想到霞女意会到哪儿去了,不过对于她好心的激励,仍教他感动,虽然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我此趟来中原的目的,你也知道的……”
“原来是这一点呀,你放心,过两天你就可以认识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中原女子了……”她故意暧昧地对赛夏眨着一只眼。“而且她还是身分很高贵的公主喔!听说是全京城最漂亮的女人呢!”除了我之外。后面这句话她没说出来,那是因为她还穿着男装,公主才得以暂时卫冕。
霞女对自己的长相,不是很在乎,实在家徒四壁的茅草寒舍中,也没镜子可照,所以对于长在脸上的五官也没什么概念,只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个美人胚子,当然这样的赞美只限于她一年难得几次的沐浴净身之后,唯有那时,才能一睹她真正的容颜与嫩白的肤质。当然见过的人和口出赞词的人,总共也才两个,一个是她爹,一个是王老伯。
“什么!你们的公主要来军营里?”赛夏炯然的眼眸,散发着淡淡的蓝;那抹蓝色,带着一分王者之尊。
“高兴了吧!”全营区的男人自从听到公主要来的消息后,操兵练马都格外带劲儿。连站乏味无聊的岗哨时,心里仍暗数着公主到来的时日,乐而忘忧。只有她例外,因为她是女人,没什么好期待的,反正她每天有三餐可期待就心满意足了。
“公主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她也来从军?!”这么爱国的公主倒是很少见,在他们的王国里,公主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捏在手心里的宝贝。赛夏的脑子里突然浮起十三岁的妹妹娇滴滴的可爱模样来。
霞女摸着后脑勺子,歪着头说:“我也不大清楚,听大牛说,好像是皇上派她去楼兰和亲来着。”
突然,睡在赛夏另一边的大汉,半梦半醒地说:“谁在叫我呀?”原来他就是大牛,那体格的确壮得像条牛。
霞女挪动上半身,趴过赛夏的胸腰间,偷看大牛在说梦话,低嚅了几句后,又专心地打呼着,她看得觉得好笑,便清清亮亮地笑起来。
横亘在她身子下的赛夏,心里有两层疑虑,一是方才霞女所说的中原公主要到楼兰和亲之事,为何他离国时未曾听闻;二是霞女屡次挑战他原始本能的忍耐度,不知自己何时会受不了而爆发。
霞女那张纯真的笑容,像帐外的皎洁月色,不知何时已映照在他对面。天啊,她整个身子都放在他身上了,贴得那么靠近,天啊,难道没人告诉过她,男女授受不亲吗?
“喂,赛夏,什么叫‘和亲’?”她的手就放在赛夏的腰两侧近胯下处。
赛夏全身僵直不敢乱动,因为在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居然直挺挺地矗立在离霞女不到半个手掌的位置。
霞女见赛夏久不回答,像泄了气的皮球。“忘了你是个挑夫,跟我一样没念过什么书,不过没关系,反正回到楼兰后就知道了。”她的手越过赛夏身上的那一处突起,重又躺回位子上睡觉了。
赛夏愣了半晌,突然睡在大牛右侧的王靖被吵醒,探头望一眼刚躺回的霞女,一脸不解地对赛夏说道:“喂,霞女,你刚才有没有听到赛夏在叫自己的名字?”王靖是其中比较精明的一个,善于逢迎拍马屁。
赛夏缓缓地摇头,并回答没有,以杜绝他的疑心。
王靖打个哈欠,自圆其说地道着:“我大概是在作梦吧!”说着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静夜里,只剩赛夏一人是清醒的,他慢慢地放下身子躺着,并小心地侧着身面向大牛那边,避免和霞女再有碰触,否则就算他睡着了,却仍有一处不得安眠,而举旗抗议。
咚!一只“鸟仔脚”乘其不备时,突破赛夏的防线,跨放在他的腰臀间。
赛夏轻轻地转过身去,伸出手去,试图将那条“不速之腿”拨开,没料到,突然又啪一声,霞女的前胸迅速地贴上他,两人正面搂个正着。
幸好那副肢体交错缠绵的姿态,只有高挂在夜空的皎月看见,否则两人的关系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千盏灯万点火的皇朝后宫里,艳丽的光辉笼罩下,却有着不一样的冷暖待遇,受皇恩宠幸的妾妃,自是飞上枝头的凤凰,宫殿的四周围总是缀饰得万紫千红才符合其红人的身分与地位,那待遇当然不同于一年半载未曾沾过皇鞋尘土人间的广寒宫那般地冷气逼人。而其中又以顺妃娘娘的玉殿最耀眼辉煌,明月映灯火,仿佛是夜夜元宵灯节的人间天堂。
“圣旨到!”
顺妃娘娘才送皇上出门没多久的工夫,皇上就遣人来颁圣旨,看来昨儿夜里的“降龙十八招”可没白费力气呢!
顺妃半打着哈欠起身,侍女们即忙不迭地服侍着衣。风韵犹存的体态,慵懒而性感,眼妖唇媚,莫怪皇上夜夜流连忘返。
白发红颜的吕公公捧着圣旨一蹬一履地垫着步伐,直踱入顺妃的寝宫,那轻盈的步履,犹如踩着云端似地。
顺妃暨一千侍女见着吕公公手里端捧的红绒布镶金边的圣旨,一一恭敬遵从地屈膝跪拜,迎接圣言圣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楼兰王国主动输诚向我邦示好,亟欲与我联亲结盟,今派顺妃之女美神公主前往缔造百年好合之盟约,即刻启程,并由吕公公率领京城里最精良的黑衫部队护驾和亲之行,钦此。”
“谢主隆恩!”顺妃慵懒之音,含着欢喜得意。
吕公公随即上前扶持顺妃起身,嘴里不忘巴结几句,讨她欢心。“恭喜顺妃,贺喜顺妃,看来美神公主将成为中国史上最富有的公主了。”
顺妃心知肚明吕公公见多识广,当然也明了以金银玉器雕琢而成的楼兰王国是何等的富有,所以真人面前就不说假话了。
“唉,美神公主可是我的心头肉,虽然此去楼兰可身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吕公公你也知道,楼兰可不近呀,以后咱们母女见面的机会就渺渺无期了。”虽然万般高兴,仍有一丝不舍之情。但这一切都是为美神的后半辈子着想,自从她一得知楼兰国王派遣特使前来表明衷心的和亲结盟善意后,经过多日的盘算,她便决定乘着她得皇宠之际,为年幼的美神部署好一生的幸福。
“顺妃娘娘这一点您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等美神公主当了楼兰王国的王后时,我说顺妃娘娘啊,您那时就是王太后了,想去探视您的王后女儿,这楼兰国王女婿还不赶紧派来百人金轿子,送您过去享福呀!”吕公公说得眉飞色舞,顺妃听得窃喜连连。
“吕公公你这张嘴巴真够甜的,莫怪皇上就爱你伺候他,那些后宫的妃子们,恨不能生为男人,好净身为公公,倒能亲近皇上,尤其是吕公公你最教她们吃醋吃的紧呢!”顺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席话又褒又贬的,着实令吕公公汗颜,心下直呼这个女人果然厉害,难怪后宫三千佳丽,她却能独得龙心。
“顺妃娘娘,您这一说可言重了,我这不男不女的身子,怎敢与您争辉呢,您别折损我小吕子了。”他装着求饶,以退为进求自保,这是宫中生存的不变之道。
哼,有自知之明就好,顺妃故意玉手半遮地打了个哈欠下逐客令。
善于察言观色的吕公公立即识趣地说:“啊,小吕子真是多嘴多舌,竟忘了娘娘服侍皇上一夜,耗尽体力,亟须补个回笼觉,那小的就告退了。”
他使个暧昧眼神,被顺妃接住了,她笑容满面地倦躺回软榻上。
“那么公主就劳吕公公费神了。”她侧躺着,背向哈腰致敬的吕公公。
“哪儿的话,那是奴才应该做的,娘娘早点歇息,小的告退了。”吕公公再度欠身。
当他半弯的身子倒退至门槛时,顺妃突又转过来交代。“吕公公你切记别让公主接近军队里那些下阶层的男人,免得她闯祸,公主的性子你也清楚,别教我担心了。”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吕公公怎会不知呢,美神公主的长相无巧不巧地正好与其名大相迳庭,堪称是所有的公主里,长的最……爱国的,不过幸好她有一个手腕高明的母亲,懂得替她的后半生幸福未雨绸缪,所以长相这玩意倒是其次了,反正是楼兰王国主动要求的,大家也算各取所需嘛,那楼兰世子若是不满意,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说不得了,因为皇上已经在嫁妆上印着“货物既出,概不退换”的字样了。
???
广漠的草原地上,黑衫军兵成两路,各持长戟演习战略,负责带兵作战发号施令的将领李广骑在马背上,立于两队人马中间,观察两队临摹作战可有任何缺失。
李广的目光注视着赛夏很久了,每一次两方人马对峙时,看似心不在焉的赛夏,只是轻轻挥动手中的长戟,便能将对手打得人仰马翻,幸好这只是作假战而已,若是真枪实弹对打起来,只怕光一个赛夏就能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了。
鉴于赛夏标悍的作战能力,心机颇深的李广已感觉到他的首领地位极可能会因赛夏而产生动摇,尤其赛夏一脸高做,又不服军令,在军队出任务前若不治治他,路途中恐怕就更难了。
当第二次的对峙开始时,赛夏又犯了不从军令的毛病,不但不前进击敌,甚至迳自下马,悠哉地坐躺在草地上,根本不甩李广的口令。
“全部退回原地!”李广的号令里挟着火气,那火气很明显是冲着赛夏来的。
向来做事认真吃饭也认真的霞女,连模拟作战都很认真,在人人喊“杀”时没注意到旁边的赛夏没跟着冲锋陷阵,直到归回原位时,才发觉赛夏已半躺在那儿乘凉了。
“喂,你在这儿躺多久了?不怕李统领生气,免你的职。”她看赛夏跷着二郎腿好不悠闲地凝视着天空,真有些羡慕,可是又怕被李广免职,这免职事小,但免钱饭没得吃了,可兹事体大,会影响她去楼兰捞金的计划呢,所以她还是辛苦一点吧!
赛夏嘴角里含根草枝,一嚼一嚼地并不搭理霞女。
突然一个巨声如雷地损在霞女耳旁,震得她五脏六腑差点都被震碎了。
“霞女,你给我站出来!”李广怒喊的声音,就跟杀敌声一样威猛有力。
霞女被震得耸斜肩闭左眼,然后无助地叨念着。“我又没偷懒,叫什么叫嘛!”拉紧马缰,走出整齐划一的军队,单独站在两边人马中间。
赛夏仍文风不动地继续欣赏着万里晴空,反正又没他的事。
没想到李广的怒气更旺盛了。“赛夏‘你’站出来做什么?我叫的是霞女,关‘你’什么事?回去!”
对呀,在军队里她不叫霞女。她眼珠一转,张眼直瞪着李广,思索着如何为自己险些暴露身分的举动自圆其说。
“嗯……啊……因为霞女……耳朵不好,有点重听,所以我帮他站出来听取李统领的指示!”哇!好险,幸亏她聪明机智,反应快如箭。
“是吗?”李广半信半疑地盯着霞女身后的“假霞女”,扁着两片厚唇,一脸不悦,一副很想找他比划比划的架式。
霞女急忙退回原位,弯下腰去通知假霞女。“喂,他在叫你呀,还不快起来!”这家伙就会连累她。
然而,赛夏仍是不动如山,那个半调子统领李广,他还看不进眼里,刚才陪着他们玩一回,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李广压着心中怒火,指着赛夏说:“霞女,你给我起来!”
而另一个就站在隔壁的真霞女,真像被李广那股子怒火给烧了屁股似的,浑身一震。
原本持刀带枪的士兵们,这时候全松下手中的武器,等着看好戏。
赛夏将含在口中的草枝吐出,徐徐地说:“你最好不要惹我!”他甚至懒得抬眼看看那个被他气得快放火烧人的李广。
“霞女,你大狂妄了,我今天不挫挫你的傲气,你是不会知道斤两的。”李广跳下马背,准备赤手空拳和赛夏一决胜负。
霞女担忧地看着赛夏。
“唉,这么大热天,实在不宜待在外头曝晒,还是回营帐去,凉快些。”赛夏旁若无人地说着,一个翻身,欲上马时,却被李良拦住。
“动手吧!”李广挑衅着他。
赛夏缓慢地掀起眼帘。“天气热得发烫,我可不想动手动脚,惹出一身汗。”
在一旁冷眼静观的士兵已经开始为两人的决战下注了,大多数人押的是李广。
“喂,赛夏,‘你’押谁赢?”大牛走过来问愣在一旁的霞女。
霞女却没有任何反应。
“喂,赛夏?‘你’也重听是不是?叫了‘你’老半天了,都没听见啊?”大牛拨了霞女的冲天炮发,她才意会过来。
“哦,什么事?”暗自提醒自己,怎么这么笨,又忘了,她是赛夏呀!
“‘你’押谁赢,再不快点下注,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大牛问她。
“废话,当然是赛……霞女会赢!”她差点又说溜了嘴。
“谁是赛霞女?”大牛果然像条牛,没什么脑子。
“我是说这比‘赛’当然是‘霞女’会赢。”还好她挺会扮的。
既然押了赛夏会赢,那么她就得想法子让他们两个人真的打一架才行,如果赛夏不负她所望,真赢了,那么她就可小赚一番彩金喽。
奈何赛夏却不回应李广的挑衅,迳自走开。
鬼灵精怪的霞女于是假装跑到李广身旁,趋近他的耳朵,叽叽喳喳一番后,又跑回赛夏身旁道:“我刚才告诉李统领,你背地里都骂他胆小鬼。”说完后还低头窃喜,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你别煽风点火了,我是不会和他开打的。”赛夏热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转身要上马时,又被李广喊住了。
“霞女,别走!”
这回霞女没有被他的叫声吓住,她似乎越来越习惯她的新名字,不过,为了加强李广的怒意,霞女又回去他的身旁加油添醋挑拨离间。
“赛夏说,你是统领,万一不小心将你给打败了,怕你的面子……会挂不住的。”霞女故意面有难色地激他。
经霞女这一说,李广气得怒火冲天,整个人像着了道似的,大声斥道:“好狂的家伙,今天我要不打败你,我就不姓李!”他的拳头握得又紧又用力,都快握出汗汁来了。
霞女咋舌,哎呀,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李统领竟拿自己的姓氏当赌注了,万一真输了,怎么对得起他们李家的列祖列宗呢,真是想不开。
她见情势不妙,打算跑回去通知赛夏,李统领已经被她激得老羞成怒了,出手可能会很重,他再那么漫不经心,可能会死得很惨呢!
可惜李广的拳掌已然飞出,而且重重地落在赛夏的右肩上。
赛夏心想,这个李广也太沉不住了,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激得他暴跳如雷,这样的统领怎么带兵征战。
偏偏赛夏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三翻两转地便将李广的手格开了。
但是锲而不舍的李广再度出掌。
“别逼我出手!”赛夏的眼眉一挑,像条浅滩的龙,飞上了天。
李广喊话。“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今天谁胜了,谁就有权带领黑衫军保护公主安危。”
霞女和众士兵一听都傻了眼,李统领真火了,连职守权位都拿来当赌注,看来兹事体大。
赛夏对统领的职位可没什么兴趣,不过那家伙实在太吵、太烦了,这么聒噪的人,似乎比较适合去站卫兵,可能会安静些。而且他若真当了统领,也许还能偷渡点福利给霞女,别让她跟着一大堆男人睡同一个营帐……奇怪了,他怎么老替霞女那个小麻烦操心。
“好,你别后悔了!”
霞女突然大声吆喝着——“喂,霞女,我赌你会赢喔!”随即又小小声地自言自语。“糟了!好像押错边了,李广可是带兵多年的将领,而赛夏虽然是有两下子,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挑夫。”其实她押错事小,苦的人是赛夏,这回他铁定会让老羞成怒的李广痛打成伤,真惨呀。咦?他被揍、被打关她什么事,痛的人又不是她,她瞎操哪门子的心呀?
赛夏对她眨眨眼。“难得你这么看得起我!”他话里带刺,谁叫霞女老以为他只是个出卖劳力维生的挑夫。
李广见赛夏终于想通了,一想及马上就可以痛宰赛夏,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冷静如冬月的赛夏,眼睑微垂,半启的唇线轻轻张合,低沉喑哑的声音,像一枚锋利的冷箭,刺向李广的耳朵。
“别笑得太早,否则等一下会哭得更伤心!”然后又回头向霞女说一声。“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被激怒的李广,按捺不住火气,整个人像燃着一团炽烈的旺火,欲烧向赛夏。
在一旁替赛夏担忧的霞女,只看到李广的右掌又狠又蛮地冲向赛夏的心口,似乎一拳就要取下他的命似的,就在李广的拳风刮过赛夏的胸前衣襟时,赛夏一个翻身轻跳,凌空而起,跃过李广的头顶。
李广的右掌扑了个空,却仍维持原姿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汗流浃背。
赛夏只用一根食指抵在李广的膏肓处,结束了这场比赛。
此时,前方出现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朝军营的方向,远远而来。
队伍中间有一顶镶金饰银的大轿子,随着秋风飘送,传来阵阵浓馥的香味儿,吸引了在一旁观战的士兵们的注意力,只有霞女捏紧鼻翼,憋住呼吸,带点鼻音地说:“什么迷魂药这么厉害,令人发恶!”
突然,轿子侧边的小窗帘被掀开来,冒出一张面饼大的脸庞,夹着惊呼兴奋地尖叫着。“哇,好多男人啊!”大饼脸上满的雀斑,全都相互地推挤着。
“那个女人是谁?”赛夏皱紧眉头,一脸嫌恶地问着李广。
李广不吭声,赛夏便稍微使了点力道,使得李广的身子弓得更僵直。他的性命都已握在赛夏的手上,居然还敢使性子,那只会跟自己过不去。
“她就是美神公主!”李广只好识相地答道。“我知道我输了,现在你是黑衫军的统领,赶快带领大伙儿去迎接美神公主和吕公公吧!”
原本按住李广要害的赛夏,突然被美神公主的“美貌”所惊,他的表情充满迷茫与惘然,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再次问道:“你有没有说错,美神公主不是应该很……”他的舌头犹橡了。
“很美丽是吧?!你是不是也被她的美色所震?”李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顶大花轿。
赛夏的舌头打结得更严重了。“……被她的美色所震?”他怀疑李广可能长期在沙场上打仗,对女人的品味早就不挑了。
“可惜,皇上已经派她跟楼兰王子和亲了,真便宜那个王子!”
“什么——”
一声尖锐凄凉无助仓皇的惊诧声贯穿于天地之间,重新将众人的目光自大花轿上夺回来,锁定观看他们两人的决战。
突然,情势逆转,原本居于上风的赛夏,自动跑到李广身前,并反手让李广的食指扣住他的咽喉。
“你赢了!”
李广满脸疑惑不解。
赛夏斜看着他,替他解惑。“我是有条件的。”附嘴到李广的耳边,低喃几句,再挺起胸膛。“就这样了,我不适合这里,先走!”
他一转身,恰巧碰到霞女盛怒的脸孔。
“你明明胜了,为何还要装输呢?害我输了彩金。”她拦住赛夏的去路,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挥舞着。
赛夏一反常态地扶起霞女的脸庞,神情十分专注。“我必须先回去楼兰查明一件事情,你自己保重!”
霞女一时之间,也傻住了,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帮我个忙,尽你所能地阻止那个美神公主到楼兰来!”赛夏一说完,登上马背,奔驰而去。
阻止美神公主到楼兰去,那她也不用去了喽,那楼兰的金银珠宝不就跟她绝缘了?!
那怎么成?!
望着飞扬的尘沙,霞女恍然大悟了。
“我不会帮你的……”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然后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尽让我做些蚀本生意,谁要帮你,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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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蛮小侠女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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