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日允苍走后。
黎初心试图起身,解散那一身被他热力所笼罩的情潮,她慢慢地走到镜前,端望那脸泛红晕的自己。
他总是那么霸道,但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相反的,只觉越陷越深?
入宫这么久,平静的心却已不再……是啊,怎么可能现在的她还会再有从前的心境呢?
皇后?
这是她进宫前作梦都不会想到的事啊……但如今却变得如此理所当然、势在必行,她还真是万般想像不到。
"喀"的一声忽由她附近传来,听到声音的黎初心直觉回过头,却没看见什么。
"是听错了吗?"她自言自语著,走到圆桌旁坐下。
然而才一落坐,外头便有人闯了进来。
黎初心看清跟前人,一愣。
"你……你是?"
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站在门口,腰杆连弯都不弯一下,表情死板板的。
"奴婢受兰妃娘娘之命,特请黎秀女至御花园赏花。"
"赏……赏花?"这个邀约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啊!
"娘娘已在花园里摆下茶点桌,恭候黎秀女入座。"那女子又道,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黎初心难掩疑惑。"我与兰妃娘娘,并不相熟啊……"
"兰妃娘娘让奴婢来传话,余的,奴婢不便说。"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垂首恭候。"请黎秀女动作快些,别让我家娘娘久等。"
黎初心闻言,显得有些为难,然而跟前骑虎难下,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子往门边移动。
御花园某处凉亭、
兰妃一身盛装端坐其中。当黎初心来到时,她动也不动,冷眼睥睨著眼前女子,只觉自己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比不上她。
"给兰妃娘娘请安。"黎初心盈盈拜倒。
"嗯。"兰妃简短应了一声,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你们统统下去吧,别在这里。"待得摒退左右之后,她才再度开口。"你毋须那么多礼,你我都是侍奉皇上的人,理当姊妹相称。"兰妃虽如此说,艳丽的面容却看不出丝毫热情。
黎初心没有答话,只是一迳跪在地上,
"你在皇上身边有多久了?"兰妃忽问。
"一段日子了。"她含糊地回应。
"原来如此。"兰妃点点头。"看来你很有一套啊,才不消些时候,皇上已被你迷得七荤八素,连我那儿都少去了。"
听出她话中的醋意,黎初心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她成了后妃,当真得天天搅在这种无谓的争风吃醋里头吗?明枪暗箭的你来我往,日子怎会过得开心?
兰妃见黎初心始终不答话,以为她是心中惧怕,便道:"你起身,我有话想问你。"
黎初心依言而行,站起身子,只见兰妃端起了茶碗,掀开盖子轻啜了两口茶,润了润喉之后,细声细气地说道:"老实说,我觉得你,很可恶。"
"呃?"
不管她的错愕,兰妃抚著茶碗续道:"没有你之前,皇上对我一直恩宠有加,只要再怀个龙子,中宫之位非我莫属,然而,中途却杀出了程咬金……"说到这里,兰妃抬起头,没有表情地看了黎初心一眼。"什诉我,你是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蛊惑皇上的?"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询问,黎初心清雅的面容也不禁轻凝。"奴婢没有……"
"没有?"兰妃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八度,描绘精细的五官已显得微微扭曲。"没有,皇上会天天去你那儿?没有,皇上会为了不过受了点小风寒的你动用全皇宫内廷最有威望的御医?没有,你甚至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享有一国之母的殊荣?!"
"兰妃娘娘怎么知道……"她怎么晓得册封之事?!
兰妃冷笑。"妹妹,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著呢,要在你身边安几个眼线,根本不是太困难的事儿,只要稍加留心,没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原来如此。"黎初心恢复了平静,深吸一口气。"但这并不是奴婢要的。"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兰妃直觉反问,黎初心一时却哑口无言。
"娘娘……问倒奴婢了……"黎初心苦笑。
她要的是什么呢?其内心深处,最终仍是明白的,只是她不能说而已……
男人与女人,一对一的平衡,绝对的只相属於彼此,她明白清楚自己心中所想,然而这在皇室之家却又是多么困难且不应该的强求……
她说不出口。
"我非常讨厌你。"兰妃忽道。黎初心直觉抬首,望进那双艳丽却怨毒的眸子里。
"你明明抢走了皇上,还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无辜表情,这日日夜夜,我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就是无法理解,我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你?!"兰妃声声指控著。
黎初心咬著下唇,正欲回答,然而抬起头时,却看见兰妃的背后有一道人影伫立著。
"别说了……"她喃喃。
"什么?!"兰妃愣了一下,怒气陡升。"你敢叫我住口?!"
"兰妃娘娘。求您别说了……"黎初心低声恳求。
别说、别说了!她无意伤害任何人,兰妃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更不应该在那个人面前!
然而兰妃忍耐许久的怨怼与不满却像在此刻突然溃堤难挡了,她霍地起身,窜到黎初心面前,扬手就挥了黎初心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可闻,白皙的面颊立即浮出显著的五指印痕,黎初心完全愣住了,不能言语。
而妃银牙紧咬。"我恨你……恨你……"
"兰妃娘娘……"黎初心含泪摇首。
"你哭什么?想哭的人应该是我!"兰妃杏眼圆瞪,"你怎会了解我的苦痛?只要装可怜就可以博得皇上宠爱的你,怎会了解我的感受?!"
"够了!"一道威严的男声忽白兰妃身后传出,兰妃闻声,身子赫然剧烈颤抖。
纳日允苍肃穆地走上前,插进兰妃与黎初心两人之间。
他气炸了!
"皇上……请听臣妾解释……"
纳日允苍却皱了皱眉头,兰妃不解何意,正欲再开口,纳日允苍打断了她。
"破坏冷泉院苗圃的人,是你吧。"
黎初心一愣。
兰妃凄然地看著纳日允苍。"臣妾……"
"李果儿已将一切都告诉朕了……"纳日允苍一边说,一边有了动作,他回身搀起黎初心,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坐上石椅,细细瞧著她肿胀的脸,越是瞧,他的眉心就蹙得越紧,显然极力压制著那份天子之怒。"朕是念著与你的情分,不忍加罪,孰料你非但不思改过,反倒变本加厉了起来……"
听著那冷酷决绝的一字一句,兰妃只觉浑身发凉……
"听旨。"纳日允苍忽道。
"是。"兰妃颤巍巍地跪下,整颗心扑通扑通地快从喉口跳了出来。
"著今日起,兰贵妃降为兰嫔,迁居道安楼修心。"
"道、道安楼……"那是在宫内修道之人的居所啊,叫她迁居到那里,岂不等於断了她后半辈子?
"皇、皇上……不公……不公平……"
"你犯错在先,还敢讲什么公平?"纳日允苍冷冷地道。"对你,朕已无话可说,下去吧!"
盯视著他那找不到一丝一毫柔情的脸庞,兰妃的心不由得沉到了冰冷酷绝的深渊,再看了一眼被他抱在中的黎初心,更是百般滋味杂陈……
曾经……曾经那份宠爱是她的,那个位置也是她的啊!
心死了、言尽了、泪乾了……
兰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保住最后的尊严,她挺直胸膛,转身迈著一如来时那样高傲的步伐离开。
黎初心看著她离去背影,秀容微凝。
倒是纳日允苍先开口,他双手揽紧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幸好朕不放心,又踅回来,这才知道你到御花园,否则凭著兰妃那张利嘴,你不知要被她苛毒成什么样……"
黎初心的身子僵僵的,没有半点反应。
"疼吗?"纳日允苍抬首,轻抚她被打的侧脸,只觉有著心疼与万般不舍。
"多谢皇上的关心。"半晌,她只挤出这句。
听出她语气中的生疏,纳日允苍有些不悦。"朕来瞧你,你不高兴么?"
"皇上对兰妃娘娘,是不是太决绝了呢?"黎初心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纳日允苍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同情她?你要朕只专情於你,朕现在做的事,不就正合你的心意吗?"
黎初心垂首不言。都是女子,她怎么不了解兰妃的心情?
"或许……总有一天,初心也会到道安楼去与兰妃娘娘做伴吧。"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事……"黎初心试著想站起身子,纳日允苍却蛮横地扯住她,不让她走。
"到现在,你仍然不愿相信,皇帝也会有真心?"
"初心并没有不相信。"黎初心微笑。"初心只是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幸运。"
"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吗?"随著这句低喃,纳日允苍的双手渐渐游移至她的裙带。
"需要朕证明吗?"他在她耳边轻呵著气。
"皇上……"黎初心脸不由得红了,她试图推拒。
知道她的窘迫,纳日允苍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放开她。
"不逗你了,朕还有要紧事得去体国轩一下,你先回冷泉院休息,朕晚点再去看你,嗯?"不自觉语气柔缓,对待她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那般小心翼翼的呵捧著。
黎初心点点头。
纳日允苍跨出了凉亭,回首,只见微凉春意里,纤弱的人儿倚垂望,不由得温暖一笑。
目送著她的男人大步离去,黎初心也欲离开凉亭,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忽尔一阵晕眩伴随强烈的欲呕感从她的胃底涌了上来,她试图稳住心神,向前走两步,然而才刚跨出双脚,便再也支撑不住而全身瘫软了下去。
体国轩。
"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倒是说啊!"纳日允苍将一本奏摺丢到案上,不打算再看,程颐败退的消息这些日子已经听得够多了。
"禀皇上,老臣有本要奏。"班班朝臣中传来一个宏亮的男声。
众人将眼光投射而去,只见发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英亲王。
纳日允苍眸中精光一闪:"说。"
"老臣愿率兵剿逆。"英亲王说的倒简短。
纳日允苍看著他,顿了顿,脑中似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半晌。
"你们统统退下,朕有话跟英亲王谈。"
"是。"众人遵旨告退,顷刻间体国轩中只剩纳日允苍与英亲王两人。
纳日允苍缓缓地步下台阶,走到英亲王身边。
"英亲王……不,叔父,您年纪已经大了吧,若这时让您再战沙场,天下人岂不骂朕不敬老尊贤?"
英亲王呵呵笑了两声,聪明如他,自不会听不出纳日允苍真正的语意。
"本王虽然有了些年纪,不过对付这几个莽夫叛徒却还是绰绰有余,再者这几年老闷著,再不动动筋骨,只怕就要生锈喽!"
"英亲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纳日允苍仍是觉得怀疑。
英亲王闻言,仍面不改色。"皇上是在担心放本王出了京城犹如纵虎归山,反与逆贼势力相融吗?"
"亏你说得出口。"纳日允苍冷冷一笑。
英亲王也是呵呵一笑。"本王妻小家眷均在京城王府,身家安危均握在圣上手中,圣上还有何不放心的?"
纳日允苍道:"朕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是在此之前,仍有必要搞懂原因。"事出必有缘故,他才不信一向顽固的英亲王会突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英亲王捻了捻胡子,沉吟一会儿,才道:"皇上真想知道原因?"
"说。"
"那好吧。"英亲王点点头。"这儿也没外人,我就直说了,事实上是太后在几天前找本王前去商议,要本王改改老顽固的性子,本王回府想了想,这皇上看本王不顺眼,平日里本王也就认了,不过国家有战事,毕竟不是百姓之福,若本王再袖手旁观,那可真是老糊涂了,所以,本王这才自愿率兵剿逆……"
"叔父对太后还真是言听计从啊。"实在是忍不住,纳日允苍又损了英亲王一句,真不晓得他这个叔父到底有没有把他这皇上看在眼底,一副他去打仗都是仗著孝慈太后面子的模样;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有气。
英亲王呵呵一笑。"皇上日后就会明白的。"
"什么意思?"纳日允苍微怔。
英亲王道:"相信皇上应该十分了解,本王对太后的忠诚吧!"他含蓄地暗示著关于自己与沈意怜的过去,这是为了不损及太后懿德之故。
纳日允苍点点头。"那又如何?"这些陈年往事他早就明白,不过那与目前所谈之事又有何干?
英亲王笑了笑,别有深意。"既然皇上知道,那么总有一天,您会明了,只要是心中所在乎的人开了口要求,那么届时,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做不做得到,你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甘之如饴、皱也不皱眉头的……"
"是朕听错了吗?"叔父在暗示什么?"纳日允苍道。
英亲王笑犹未止。"没……没事,本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两人谈话到此,纳日允苍忽发现李果儿在外头探头探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他立刻问道:"你不去黎秀女身边侍候著,在这做什么?"
李果儿忙走了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纳日允苍和英亲王跟前。"启、启禀圣上……黎姊、呃不……黎秀女方才晕倒了!"
"什么?!"纳日允苍愕然。
英亲王见状,忙道:"说清楚一些,她现在人在何处?"
"禀王爷,黎秀女昏倒的地方正巧离太后寝宫最近,通报过太后娘娘之后,她已移往那处去休养了。"
李果儿一讲完,纳日允苍随即往外头冲出去。
"皇上,关于边境剿逆之事……"英亲王忙唤道。
纳日允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你没听清吗?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剿逆之事全权托付英亲王,愿你早日传来捷报佳音,朕将重重封赏!"语毕,他立即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英亲王站在空荡荡的体国轩里,唇角泛著苦笑。
这个王啊,果真是承袭纳日家血脉的男子,风火雷电的杀伐决断、炙热如焚的用情专深,听命於他,似乎也不会太无聊吧!
动了动筋骨,英亲王朗步走出体国轩,准备打一场风风光光的胜仗。
孝慈太后寝宫,纳日允苍疾步奔进寝宫的大殿。
"黎初心呢?!"他急吼。
正当没有人回应,他准备直接往里头闯时,孝慈太后的轻咳声由他左面传来,只见她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入大厅。
"我道是谁,原来是皇上来了,这么大声嚷嚷的,母后的耳朵可受不了。"
纳日允苍可听不进这些,急著问:"母后圣安,儿臣听说她送到这里来了,所以想来看看她。"
"她?谁?"孝慈太后拢拢头发,喝了口茶。
"母后知道儿臣指的是黎初心。"纳日允苍俊颜凝重。
"喔,原来你在找她啊!"孝慈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瞧你急成这样,本宫还以为是哪处宫殿失火了呢!"
面对孝慈太后的调侃,纳日允苍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但担忧黎初心的心情并未因此稍减,他仍然颇为急切。
"母后,儿臣的心很乱。"
孝慈太后闻言怔了怔,再瞧了瞧纳日允苍那五内俱焚的担忧神色,这才微微一笑。"你放心吧,她好得很,本宫让御医在里头帮她诊治……"
"那么儿臣去看看。"
"别,你先别去,别让太医不能专心医治,你且在这坐会儿,母后有些话跟你说。"孝慈太后道,纳日允苍听见她这么说,也只得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听说,皇上想立她为后?"孝慈太后道。
"是程朔说的吧?"纳日允苍有些意外,转念一想,这个想法,他也只跟程朔一人提过而已。
"嗯……"孝慈太后喝了口茶。"她怎么回答?"
"母后何故如此问?"纳日允苍道。
"本宫想,她心底一定是不愿意的吧,如果她愿意,三年多前,她就不会离开你身边,到本宫身边委屈当一名侍女。"
纳日允苍无言。
一直觉得,那温柔如水的娇胴是何等熟悉,自从临幸过她后,他就向李果儿问了个清楚明白,三年前的往事依稀,她佩戴的琥珀也证明了一切,唯一无法理解的,就是她为何自愿离开他。
孝慈太后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一面悠闲地嗑著果点盘内的瓜子。"有的鸟儿,天生就爱自由,强关进宠子里,它只会形神消瘦。"
纳日允苍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母后说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孝慈太后续道。"真正要获得一样东西,不是死死的拽住它就能成事儿的。由它脱缰、由它翱翔,你要能再驾驭它、牵制住它,那么才是有真本事。不只是对人,对心也是相同的,能有收放自如的心,你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母后……"纳日允苍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您该不会……该不会是……把她送走了吧?!"
孝慈太后微微一怔,尔后竟忽然失笑。"傻孩子,你是想到哪儿去了?"
纳日允苍正欲开口,孝慈太后却突然起身。"请皇上跟著本宫来罢!"她一边往里面走,一面说道:"母后何曾存心夺人所爱!为人父母哪个不宝爱子女,就算是权力斗争、宫闱倾轧严重的尊贵皇室,做母亲爱儿子的心依然,只要是皇上心中所念的,母后所能给的,无不双手奉上,你要的人,就在这里。"
在寝殿内室的暖阁前,孝慈太后止住了脚步,掀开了纱帐,,只见月牙儿床上躺著的人儿,正是纳日允苍心心念念的黎初心啊!
纳日允苍缓步走进室内,孝慈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招出了御医,那御医忙跟在孝慈太后身后去了。
侍女们放下了纱帐后离开,纳日允苍走到月牙床前,彷佛是心灵的感应,黎初心就在这个时候,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皇……皇上……"
"嘘……别出声……"纳日允苍在她床前跪了下来,伸手抚她冰凉的额头。"你的身子……实在太虚弱了,朕回定要把你的身子养好起来……"
"皇上不用担心……"黎初心见他眼中流露出不舍,心中更是柔情泛溢。"初心很好……初心或许只是……太想爹爹,太渴望自由的空气……"
自由……
纳日允苍听著她虚弱的表白,心中忽有所感。
他早该明白她的,她曾不只一次表达著她那独特的感情观,在她的感情世界里,男女的身份地位均是平等而绝对独占,她既这么想,也对他如此要求,这是否表示……她对他的情,其实用得颇深?
"你就那么不喜欢当皇后吗?"纳日允苍问道,为了再度明白她的心意。
黎初心闻言。只是咬著下唇不语。
纳日允苍绝望地叹了口气。"初心啊初心,你叫朕怎么待你才好?"
"皇上……"黎初心看著他的表情。那是前所未有的为难,为了她。
心中情丝缕缕,她要坚持下去吗?
她的人、她的心,已经完全奉献给纳日允苍了,若是他再苛求她去做她永远做不到的事情,她会快乐吗?她投有能力啊
但,他是那么那么的烦恼,她的心,也在痛……
"初心只有一个请求。"良久之后,她终於率先打破沉默。
纳日允苍抬首,因不明她的语意而有些怔然。
"我会想爹爹,爹爹也只有……我一个女儿……"她一字一句,艰难地吐出口。
"初心只希望,皇上能允许初心时常回家看望父亲,其他,再别无所求……"说到此处,任凭她如何试保持平静,也忍不住双眼晶莹漾泪了。
纳日允苍听清了她的语意,眼中忽泛出一缕希望之光。
"初心……你……此话可当真?!"她愿意接受册封了?!
黎初心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初心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也不忍欺君啊!"她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面颊,啊……至此她才明白,她是多么舍不得他,多么舍不得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失望。
纳日允苍言辞再难掩饰激动。"初心,朕要谢谢你!"他捉住了她柔美不住亲吻著。"朕也为了你……为了你,朕将永生不再册立任何后妃!"
黎初心听著他一字一句的宣言,霎时再也忍不住泪水潸潸了。
"皇上……"她夫复何求?夫复何求?
"朕还有一个要求。"纳日允苍扶住她,正色道:"从今尔后,你不许再叫朕皇上,直呼我名,才是人间夫妻。"
"皇……皇……"黎初心愣住,张口欲言却仍改不了口。
纳日允苍宠溺一笑,将她拥入怀中,满足地叹了口气。"至今,朕才终於明白过来了,男女的感情若有道理可依循,朕也不会为你而心醉神迷了啊!"微微松手,轻拧她的鼻尖。"既然此桩公案至此圆满完结,接下来,你是否该准备为朕生个皇子了?"
黎初心闻言,双颊飞霞,更是绯红难当,望著他喜不自禁的表情,一颗心终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饱满与充实,她深深将螓首埋进纳日允苍的胸膛里,再不说话了。
是啊,此时此刻,幸福何用多言?
朝阳暖暖,寒凉的气候已不复见,接下来的日子,才正要迎接真正的春之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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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红颜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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