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老早就起床快把稀饭熬好了,看见弟弟比平时要晚些走进厨房,也不苛责,只淡淡的问道:“昨天睡晚了吗?我看你把凳子钉得很好。” 江湖含糊的应了一声,拿起碗筷就出去摆好准备让客人吃早饭,没看到江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刚摆好一桌就听到有人敲门,他连忙开门迎接今天的第一笔生意。 进来的是一个很斯文的男人,江湖认出是前几天那位被姐姐看了很久的书生,心中不免有些惊喜,他马上笑咪咪的迎上去,“公于是打尖还是用饭?” 莫借华温文的施了一礼,“小生是来打听一个人的。” 莫非是打听姐姐?思及此,江湖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连忙请他人坐并张罗着帮他倒茶,也趁机跑列厨房告知姐姐这个好消息,可等他拿着茶杯和茶壶又走出来时,却气闷的发现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女人和那书生坐在一起。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毕竟是开店做生意的,他还是上前倒了两杯茶给他们。 说是女人,其实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她喝了一口茶皱皱眉头,“好难喝啊,惜华你怎么喝得下去?真是的,跑到这种地方来受罪。”她嫌恶的扫了周围一眼,也没放过荆钗布裙的江诗。 莫惜华没理会她,当他看到江诗走出来,眼神马上一亮,连忙起身又施了一礼。 “江姑娘早,几日未见,一大早来打扰,其实是想打听一个人。”他温文尔雅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一双眼睛也很含蓄的泄露出他对江诗的欣赏。 江湖放心的偷笑,看来那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根本不如姐姐讨人喜欢。 江诗还了一礼,慢声回道:“不知公子想要打听何人?小女子若是知晓,必当告知。” 两人一来一回把少女气得牙痒痒的,尤其是两人都酸酸地扯着文,更让没多少墨水的她觉得刺耳。 莫惜华微笑道:“是小生的妹妹,年约十岁,长相可人,不幸被恶人拐走,前些日子才被小生的朋友救回,不料却又再次被人劫走。小生一家都万分想念妹妹,希望江姑娘若是看到,一定要告知在下。” 江湖僵了一下,不禁想起他救的小妖女。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难不成真是她?要不要把她交出去?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遵守承诺不透漏半分。 江诗皱眉思量了一下,微带歉意道:“公子,实在抱歉,小女子不曾见过令妹,不过,从今天起小女子必当留意此事。” 莫惜华连忙笑道:“姑娘言重了,要姑娘百忙中还为小生的家事烦心,这是小生的不是……” 话未说完,一旁脸快发紫的少女,终于忍不住上前站在两人之间,蛮横的打断他的话,“你喜欢她是不是?你说呀!”她撒泼,随即看着江诗恨声道:“你这狐狸精不要痴心妄想,他岂是你这等贱民可以高攀的。” 莫惜华连忙厉声喝道:“应姑娘请自重!你跟来时,令尊一再保证不会打扰小生行事,今日你逾越了。” “你凶我?!”少女气得脸色发白,冷不防上前抱住他就是一个亲吻,速度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莫惜华就这么一时发楞的被她亲个正着。 紧接着不等他反应,那少女又自动退了开来,一脸蛮横的跺脚道:“你——你给我出来!”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只见莫借华捂住心口喘了几下,再站好身子,居然真的跟着少女出了门。走至门外,少女抱住他的脖子说了几句,就娇笑着拉了他就走,而莫惜华也没有拒绝她如此亲密的动作,两人翩然而去。 江湖虽然诧异,但是看到姐姐的脸色,心中不禁感到懊悔,早知如此还不如把那对冤家挡在门外,也不叫姐姐如此失落了。只是不知那女子做了什么,竟然叫那书生前后差异那么大?收好那两人的茶杯,他不敢打扰还在目送窗外亲密身影的姐姐,摸摸鼻子闪到厨房去挽救快糊掉了的早饭。 许久后,江诗凄然一笑,收回了视线。既有云泥之差,何苦前来吹皱一池春水。这整日的惆怅便不消讲…… 由于姐姐的恍神,江湖一天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尤其黄昏时又来了一批赶路的客人,个个衣着华丽,看起来非富即贵。要不是现在世道正乱,这里又是方圆三十里内唯一的客栈,想必他们断不会来这简陋的地方投宿,事实上那批人马里一对娇滴滴的姐妹花便直嚷着不想住这么脏的地方,宁愿再赶三十里路去风州城。 但是领头的一个中年人却沉声喝斥了她们,所有人都乖乖的住口不再有意见。江湖心里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这些人不小心露出了武器,而是那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看着他的眼光显然有些异样。 待江湖安顿好整批客人,已经是深夜了。他这才想起房里还有个小姑奶奶要伺候,只是等他快步跑进房里,床上哪还有人影,看着空空的床,江湖庆幸之余也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她走了吧! 他呆站良久,方才下楼准备收拾客人用完餐后的碗筷,却发现桌面空无一物。难不成客栈里来了偷碗大盗?他连忙跑至厨房,发现碗筷都已经收拾干净。以往这是姐姐的工作,但是今天她心情不好,所以江湖早就让她歇息去了,难道她不放心又起来收拾? 江湖站在姐姐房门外,正寻思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房里有人对话,他惊得连忙推门一看,坐在板凳上和姐姐说话的,不正是房里不见的姑奶奶吗? 看他进来,江诗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什么时候教你做这苟且之事了?方才我去收拾厨房,看见这女孩正在喝粥,细问之下她说是你的娘子,还已经同床了!” 闻言,江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连带觉得月色绝美的微笑这时都变成了恶意的嘲弄,他忍不住嚷道:“姐姐你被她吓昏头啦?她才多大?我再怎么不是人,也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下手吧!”况且还是个这么恐怖的小姑奶奶,这句话他没敢说,怕脖子被鬼爪掐成面条。 江诗头疼的揉揉眉心,“她说她十三了,你要是没对她做什么,那为什么她的裤子上有落红。”她就是看这女孩裤子上有血才问她是怎么回事,本来以为是新到的客人,谁知道这美丽得不像人的女孩,竟然说已和江湖睡了一夜,气得她今天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差点没变成血给吐出来。 不是吧,看起来这么小的女孩也十三了?江湖连忙上前拉起她的裤子查看,“是不是伤口出血了?”不对,确实很像落红,而且还在扩大中。他不禁有些颤抖的哀嚎道:“姐姐,这好像是你们女人的癸水吧!”冤枉他就太过分了,别看他傻不楞登的,从小和姐姐相依为命,女人家的事,他可是清楚得很。 “你十三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癸水?”江诗吃惊的问着女孩,“没人教你吗?” 月色摇摇头,没人来得及教她。 江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既然和她同床了,她就是你的妻,以后就在客栈里帮忙,你负责照顾她。” 她实在没力气再多照顾一个人,而江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他从哪找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白天别叫她出来,她的脸会惹麻烦,平时就在后面帮忙好了。”说完她闷闷的走向床边,今天实在累极了。 江湖看姐姐疲惫的样子,有点愧疚自己给姐姐找了麻烦。 月色见他愁眉苦脸,忽然转身对江诗说:“他被下了蛊。”她只是想叫江湖高兴点。 江诗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露出一脸的疑惑。 只听她又说:“那苗女给男巫下了情蛊,他是被控制了才走的。” 恍然明白她所指何人,江湖连忙拉过她问:“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怎么不阻止?” 月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个男巫是来杀我的,苗女给他下了蛊,他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空来找我麻烦,为什么要阻止?” 江诗沉默许久后,才开口,“他会没事吧?” 月色不耐烦的说:“他是这个国家的三皇子,别说那苗女只是想和他交配,根本不想杀他,楼上那伙人也是来找他的,他绝对死不了。”不过有机会她会杀了他的,找个晚上去偷袭他好了。她在心里盘算着。 “他居然是皇子……”江诗闻言,脸色更加神伤。也罢,就死心了吧! 江湖楞了许久,直到看着姐姐郁闷的躺下,他才若有所思地拉着月色出了姐姐的房间。 小女魔头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老婆,心里的不乐意就别提了。他把月色拉了出来,认命的给她张罗洗澡、换衣服,真不知道自己欠她什么了。 倒好热水,本来想帮她洗澡,又想到自己的好心却惹来大麻烦,不禁悻幸然道:“自己洗吧,你都十三了,我要避嫌。”想到她的栽赃,心里还是怪怪的。江湖转身打算去替她整理个房间,既然她以后要长住,起码要有个睡的地方,总不能天天跟他挤同一张床吧!真没想到她都十三岁了,外表还像个十岁的小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吃尸体什么的才会营养不良。 月色温顺的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两手轻松的抱着澡桶倒掉水。她懂得生存之道,知道现在是靠别人吃饭,所以什么也不计较,也尽量用劳力换取留下来的机会。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人儿,抱着个大澡桶出门倒水,远看就像澡桶自己跑出来一样,把楼上睡不着从窗缝往外打量的姐妹俩吓得叫了一声就倒在床上昏了。 江湖很快就知道他忙了半天是白忙的,月色拒绝和他分开睡,他到哪个房间她就跟到哪,甚至睡两张床都不肯。眼看天快亮了,他终于妥协的瞪着月色从头到尾都不急不躁的小脸,真想活活掐死她。 “先说好,跟我睡可以,但是你要知道我可没对你有半点儿不规矩,别对姐姐乱说话。以后你嫁人的时候也不许对你的丈夫说起……” 话还没说完,他就泄气的看着早已闭上眼睛进入黎明来临时昏睡状态的月色,可怜一夜没阖眼的他,只好帮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认命的下楼去工作。 莫非老天看姐姐从小身兼母职的把他照顾大,所以现在叫他也跟奶娘一样照顾这个从地下爬出来的小魔头?真是报应啊! 下楼收拾好,开了店门,只见昨晚进驻的客人都陆续下了楼在大堂等着早饭。 那领头的中年人沉思的坐在一张桌子边,一旁手下低声询问:“侯爷,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吴侯爷喝了口茶,皱了下眉道:“三皇子虽然叫我们来这里,但是他没作下一步指示就走了,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和三皇子的安危比起来,一个不知名的女鬼算得了什么?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小丫头。” “可是……听说那丫头能知道死人的秘密。”手下迟疑的回答。这世上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公开,留着那个丫头无疑是个大祸害。 冷笑一声,吴侯爷放下手中如毒药般难喝的树叶茶水,“就算她知道了秘密,她有机会说吗?只要我们帮三皇子登上皇位。秘密又怎么样?只要皇上不承认,谁敢说二话!” “属下明白了。” 一时间再无人言语,静静的吃着早饭,忽然,两个姐妹花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皆一脸花容失色。 “爹爹,这个客栈里有鬼!”姐姐跑到父亲面前颤抖着说,旁边的妹妹脸色苍白的点头附和,昨晚浅眠的她被姐姐的叫声吵醒,也看到了那个自己走出门的大水桶。 吴侯爷威严的扫了两个不成材的女儿一眼。 “够了,大家都吃完了早饭你们两个才起来。像什么话!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京!” “可是……”被父亲的冷眼吓回了后面的话,两姐妹委屈的乖乖上楼拿行李去了。 不一会,所有人都准备就绪,各自牵好马在门口等着独自坐在大堂里的侯爷喝完水,然而,待他走出客栈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转身盯着江湖。 “你可知道老夫是当年天下第一刀客,风独行唯一的弟子。立场不同,很多帮他的事我做不到,但是至少害他的事我可以选择不做。无论你是谁的骨肉,你都是我师父至爱女子的孩子,就为了这个理由我不会杀你,只希望你真的能放弃自己的过去,不要妄想皇位。” 江湖愕然的看着他。原来对方早认出了他的身份?不过想想也对,现在风光的吴侯爷,当年也是大内带刀侍卫之一,会认出他也没什么稀奇的。他敛眉低首自嘲道:“现在小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伙计,能吃饱已经是万幸,又岂敢再做他想。” 吴侯爷淡淡一笑,走出门跨上马领着众人离去。 江湖神色恍然的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脑海中又浮起尘封多年的记忆。 这一切源于一个丑闻。 当年,微服出游的皇上疯狂爱上了一名民间女子,并强行带回宫中封作柳妃。然而纵使皇上百般宠爱,柳妃依然冷淡对待。某日她陪同皇上去行宫的路上遇刺,人潮冲散,大内第一带刀护卫风独行带她杀出重围,保护了她三天,也就是那三天成为整个皇宫的耻辱。 因为他们相爱了。 风独行为了她,从此不再和任何女人同房,包括他的发妻。 本身就冷漠刚烈的柳妃回宫,发觉自己有了身孕,竟然大胆的拒绝再侍寝,并在八个月后产下一个可爱的男孩。皇上极为宠爱她,虽一时气恼却也不忍伤害她。直到后来传言越来越大,众人皆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虽然从时间上看来是他的骨肉,但八个月就产下孩子也不是没有的事。皇上在隐忍了十年后,终于受不住煎熬的随便找个名目杀了风独行,然而代价却是柳妃当天自刎在皇上的寝宫门前。 皇上在极度伤心后,随即下令杀了那孩子。他认为就是因为那孩子才让他失去爱妃。然而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都会有许多人要他生也要他死,所以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小男孩就开始了漫长的逃亡,每天都有人为他死,在许多次的险境中,成功逃过追杀的就只有他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就是莫玄征,天曦王朝的第五皇子。 当年江米所在的镖局押的那场镖,镖车里就是莫玄征。在那场争斗中存活下来的也只有江米,他带着莫玄征逃到了风州城,然后为了掩饰身份娶了克死三个丈夫的吴翠花,并把莫玄征以继子的身份抚养,改名叫江湖。 而出于一个江湖也不知道的原因,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一一自杀了,先是江米然后是吴翠花,接着是吴翠花的父亲。牺牲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真正的江湖。那个和他年纪一样,有些痴傻的孩子也被杀了,然后让他顶替了这个身份,从此以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连江诗都不知道其实他不是她的亲弟弟。 他慢慢的蹲下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江诗收拾好楼上的客房下楼,看到的就是弟弟这副模样,她轻轻走过去,担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不是累了?照顾那女孩还要招呼客人是辛苦了些,你去休息一下吧。” 许久后江湖回头一笑,“姐姐莫担心,只是衣服又破了一个洞,心里有些可惜罢了。” 他举起袖子,上面果然有一个被刮破的洞。他身上这件衣服已经满是补丁,这个洞却又破在补丁之上,看来要补的话得要费些力气。 “那你脱下来,我给你补,”她怜惜的看着懂事的弟弟。自小他不曾抱怨过生活困苦,很多时候要不是他,她几乎都撑不下去了。 当年母亲相继父江米刚成亲不久,江米听说她有个弟弟因为有些痴傻就被自己的奶奶丢给了乞丐。年仅十六岁的继父居然执意要把这孩子带回来养,并且要她和弟弟都从他的姓。江湖来的那天,她就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男孩,他甜甜地叫着姐姐,欢喜的跟着她玩耍,好像他从来没有如此过一样。 “不了,”江湖笑着说:“我已经大得可以照顾自己了。姐姐不要再为我操心,我会补衣服,别忘了你的弟弟是很能干的。”说完又想起昨天那小时侯只见过几眼的三哥莫惜华。“姐姐又年轻又漂亮,以后一定会有个很好的姐夫疼你。只要是真心对待姐姐的,姐姐只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一个人照顾这间店也可以,现在还有月色就更没问题了。” 江诗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别瞎说,姐姐这辈子是不会嫁人了。”说完后淡淡的转身离开。 他握紧拳头,看着姐姐寂寞的背影不忍地闭上眼睛。 阴暗的房门内,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看着这一切。美丽的小脸带着几乎是贪婪的表情盯着江湖。她不是江诗,她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放弃,只会加倍努力的去要去抢。 为了江湖给她的温暖,她冒着被追捕到的危险留在这里,甚至昨晚和那些追杀了她几年的人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她知道值得,因为江湖就是她的丈夫,她深信这一点。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把身子隐入黑暗深处,妖艳的眼睛里泛着杀意。 累了一天的江湖回到房里,心情还被白天离去的客人影响着。居然这么巧,莫惜华是来杀月色的,而白天的那些人居然是莫惜华的手下。如果他聪明一点的话就应该赶走月色,留她下来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不但得随时承受莫惜华回头找上门的危险,连整个客栈都可能被官府注意上。 他苦恼的想着该怎么劝月色离开,也在考虑着如何跟姐姐交代,姐姐还不知道月色就是莫惜华要找的人吧! “这是什么?” 江湖正脱着外衣,忽然听见房中传来低哑的声音。 回过头就看见月色手里拿着一只金镯子,不高兴地翻看着。他先是有点吃惊,那是刚走的那对姐妹花赏他的,而他明明把它和其他赏钱藏得很隐密,怎么会被她找到? “这个是钱。”他含糊的解释着,上前就想拿回来。 任他把镯子拿了回去,看着他小心的收好镯子,她脸色有些阴沉。 “这个是姑娘给你的吧,是早上离开的丑八怪?”她看到了,也嗅到了镯子上的味道,本来以为只是人家不小心留下的,但是看来不是这么回事,他是知道这个镯子的。 江湖看着眼前的月色,不知道该是把她当妹妹哄呢,还是当姑娘认真解释。最后他决定给她坦白却模糊的答案。“是她们看我工作努力赏我的。”其实是他趁那些人等吴侯爷的空档,甜言蜜语逗得姐妹花心花怒放才给他的。 她脸色一变,伸手抢过镯子,等他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镯子已经被捏得变形,而她正要从窗子丢下楼去。 “你在做什么?”江湖连忙扑过去想抢回来。 但是他扑了个空,月色的身形如鬼魅般闪了开来,美丽妖魅的小睑上是冷冷的怒气。 “你是我的丈夫,怎么可以拿别的女人的定情物。”这是背叛!背叛她的人都该被惩罚,她的手握了起来。 他听了直翻白眼。 “什么定情物?那么泼辣刁蛮的女人谁会喜欢,再说多你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婆就很倒楣了,我哪有钱养第二个。这个镯子是我存的救命钱!” 她沉默的看了他良久,才乖乖的把镯子递还。看他把镯子和其他散碎的银子;铜钱混在一起,用小布包再次收好,也的确没有因镯子上面的痕迹而懊恼,看来他没说谎,对他来说这个镯子真的只是“钱”。 “你觉得我很麻烦?”虽然为他没有对别的女人动心松了口气,但是也为他对自己的评价而心里不舒服。 江湖小心地再次藏好银两。他没防着月色,既然他藏到被蛀空的房梁里都会被她给发现,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找不到的。 看着她阴沉的脸,他叹了口气的坐下来劝她,“月色,我这一生欠人太多。实在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了。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是痛苦的,何苦互相折磨。”一如他的父母,勉强在一起,不过是造成一连串的悲剧而已。而身为这些悲剧下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把这些痛苦延续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他只希望姐姐能够幸福,这样他的愧疚才能少一点。 月色小小的身子,倔强地站在他面前。不太习惯表达感情的脸上全是阴狠,“你给我记着,你是我丈夫,这不是你可以决定接受不接受的,如果你敢不娶我,我一定会在你面前杀了你姐姐。” 江湖一身冷汗的看着她的“鬼爪”,正威胁的放在他的咽喉上,他怎么忘了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呢?现在他好后悔那天去砍柴啊,白天再去砍不是一样吗? 江诗拿着一件女人家穿的衬衣走到弟弟的房门前,从门缝里正好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也听到了那最后的一句话。她呆了一下,看见听力很好的江湖惶恐地看了过来,月色也转过了头。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件衬衣是给你替换用的,女孩子大了要注意些。”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听到,她依旧淡然的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弟弟的床上。 月色上前把衣服挥到地上,冷冷的脸上是阴森的笑容,“你不用假好心,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我就是你心上人要找的那个猎物,早上走的那十几个人就是来杀我的。只要你不担心你弟弟的小命,你随时可以去告密。” 用两人的性命互相牵制两人,她的确很狠。江诗沉默了下,平静的瞧着看起来小小而可人的月色,“和我无关的事情我都没兴趣,而且在我眼里你不过和我一样,都是个等待别人来爱的女人而已。” 看着她消失在房外漆黑中的背影,困惑的神情取代了月色脸上的虚张声势。 等待别人来爱?她回头看着江湖,他还在揉着她刚才掐出来的青紫。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他刚才也说过什么爱的,爱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爱是什么?”她不解的靠近他。 江湖因她的动作后退了一大步,她还敢来问!在她威胁恐吓过收留她的好心人后,还有脸来问他问题。但是瞄了瞄她的“爪子”,江湖决定识相的回答比较好。 “我也不太晓得爱是什么,不过爱一个人应该很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感觉很幸福。”反正不是他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月色很妩媚的笑了,十岁大小的脸上居然能展现这么惑人的笑容,一时间江湖又迷失了。 “那我一定是爱上你了,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很幸福。”她笑开了阴沉的小脸缓缓走近他,然后埋进他有些颤抖的怀里。“我爱上了你,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我比天下好多丑八怪都好看,也比你姐姐好看。” 江湖即使被吓得要死,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长得好看就能叫人家爱上你吗?你以为那么简单啊!个性差、脾气坏,甚至……”想了一下,十六岁的少年也说不太清楚女人该有什么美德,但是为了赶走这个祸害,还是硬掰下去。“甚至不会干活啊、阴森啊都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月色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专注的抬头看着他,看着在他好看的眼睛中映着的月亮和她的影子。嘴角幸福的扬起,“你会爱上我的,不爱我我就杀了你们两个。” 她吃吃的笑了起来,像只狡猾狠毒的小花豹,一只美丽的小花豹。 江湖无语。什么叫有理说不清,今天他可算真正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明白了。 她探手抓起他放在一边的外衣,上头的破洞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衣服,像个小妻子一样,娇媚的歪着头看他,“我会让你明白我很会干活,你就等着爱上我吧。” “不要啊!”他上前就想抢过来,那是他唯一的一件外衣啊! 月色灵巧的闪开,出了门外,用一种阴森中难得带点调皮的口气声明道:“你的衣服只能我来补,你的一切都要通过我,你也只能爱上我,连你姐姐都不许接近你!” 没抢到衣服的江湖狼狈地扑倒在地上,瞪着门外快乐的去找针补衣服的小小背影,他哭丧着脸半天没爬起来。 为什么他这么倒榍啊?遇上那么一对父母,拥有那么一段过去,还要被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孩荼毒将来的人生。 那件衣服月色补得很好,针脚很密实,只是补丁的布料奇怪了点,等一个女客人离开的时候,江湖发现她身后的裙摆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巧的是他身上的补丁和女客人衣服的料子好像是一样的。 渐渐的,江家姐弟都发现,只要是江湖的事情,月色都会当仁不让的一手揽下,勤快得像个贤慧的妻子。她很聪明也很努力,很快就学会了很多事情,但是她依旧改不了阴森冷漠的个性,只有和江湖独处的时候,才能看到她不一样的柔媚风情。 就这样,江家姐弟在前面照顾客栈,月色就在后面随自己高兴的做事情。当初姐弟俩真的只是叫她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她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把厨房和仓库的窗户全部封住,从此便霸占了这两个地方。 她讨厌白天,但是江湖只有白天清醒,所以她只好勉强改变自己的习惯,尽量晚上就寝。事实上她每天还是睡到中午,然后顺着她在江湖房里地板上挖的洞钻到厨房。最后除了客房,其他房间的窗户都打不开了,虽说不太方便,但至少代表月色的活动范围慢慢地在扩大,姐弟俩也就默许了那偷偷钉死窗户的恶霸。 每日月色在忙碌了一天后,和江湖躺在床上时,都会爱娇的问道:“今天我干活努不努力?” “很努力。”他每次都会敷衍的回答,同时尽力地想从她八爪般的拥抱中挣脱。 “那你爱上我了没有?”她继续挂在他身上,舒服的感觉有个人依靠的温暖,脸上充满期待的问他。 江湖听到这里都会不忍心地颤抖一下,即使她再怎么能干,看到小小的女孩子去干那些粗重的活,他还是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是的,现在水和木柴都是月色在打理,他本来不愿意让她做,但是看到她直接拿着客栈的水缸去河边打水以后,到了嘴边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干这种粗活”的话就硬生生的咽下,自愧不如的让贤,劈柴对她来说,更是像小孩子掰油条一样简单。可是即使这样,他仍然觉得自己在欺骗月色,所以每次他都沉默的不回答她的问题,彷佛不开口就不会伤到这个看起来受尽人世沧桑,如今还被他伤害的小女孩。 所以他只能用别的方式尽量补偿她。 拿着自己攒下的客人打赏的赏钱,他偷空去城里买了些虽然粗糙但是很耐用的布,央求姐姐替她自己和月色一人做一套新衣服。他看到吴侯爷的那两个女儿才想起,姐姐小时也是有过舒服日子的,当初也穿过好料子的衣服吧,现在就没见她穿过没补丁的衣服。 结果江诗只做了一件,月色就学会了怎么裁衣,下面那件她就自己给自己做,结果居然做得比江诗还好。 “好看吗?”给自己做好了衣服,月色在江诗面前还是冷冷的不说什么,但是一和江湖独处,马上像只小小的粉蝶一样,穿着素色的新衣在他面前转着圈圈。这是她第一件新衣服啊!向来只能扒死人带着腐烂味破衣的她,从来没想过能真正的拥有一件衣服。江湖给她的旧衣已经让她感觉很惊喜了,现在她居然拥有了一件真正的新衣服。 江湖被她脸上毫无防备的快乐笑容迷惑了,相处的这一段日子,她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小女孩,对她的憎恶和恐惧也慢慢的消失了。 转完圈圈,月色懂事的看着他身上破旧的衣服,有些心疼的靠上来,咬唇抚着补丁低低的开口道:“那些布料太少了……我没办法给你做……”她真是个不贤淑的妻子,为什么没注意到自个儿丈夫很需要一件新衣呢? 回过神的江湖看着她难过的小脸。真是越来越没办法讨厌她了。 “男人不需要新衣服的,补丁更可以显出男子气概。”微笑的说出谎言,他看着她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你身上的衣服总是那么多坑坑洞洞。”原来是故意的啊! 哈哈哈,好可爱的小人儿。他大笑着把她小小冰凉的身体揉到怀里,许久后他看着一脸幸福的她,“月色,做我的妹妹吧,我实在没办法把你看做我的妻子,但是我很喜欢有这么一个妹妹。” 月色收起笑容,方才因为他主动拥抱自己的喜悦冷却了下来,她沉下脸,硬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把我看成妻子。” 没发觉她的改变,江湖依然笑意不减的拍拍她的头,“你看你这么矮、这么小,我怎么把你当成女人来喜欢、来娶?好了,乖宝宝和哥哥一起睡吧,吃好、穿好、快快长大,哥哥给你准备嫁妆好嫁人。”说着就去铺棉被了。 月色静静的站在他背后,美丽的小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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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鬼妻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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