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筑沉默,转身看禾均。
「如果你是想道歉,省省!」禾均似笑非笑的望著翊筑。「你自己要小心!…而且我建议你,如果你想冲过去兴师问罪,最好也省省,哪有人会自己承认这种事的?」
翊筑拉开活动躺椅,躺上床。「等你好了,让我去公寓躲一阵子吧!」
禾均熄灯,没有回答。
房内陷入黑暗,翊筑的声音轻轻传来。「这次要真的做了断了,不是岭青就是耀文,如果都不是,就是以前那帮人。…找时间,我会去问清楚,要我怎样无所谓,就是不能动房子里的人!」
一阵沉默之後,禾均低声说:「翊筑,你不是一个人,现在连我都遭殃了,他们知道我的警告是认真的,他们自己会小心。别以为他们什麽都不说就是不懂,连毅嘉都懂,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被抢。你不觉得这个家挺好的吗?每个人都是互补的,怎麽补,就看大家对彼此投入多少了!」
又是一阵沉默,然後翊筑说:「开始组乐团是大一,大二时我们就找到可以演唱的地方,那一年认识岭青,他是老板,对我们都不错,有意想捧我们,找了很多人来看我们演唱,所有的人都要我脱离乐团自己出去灌唱片,可是我不想。那时我母亲频繁进出医院,连外婆外公都被她拖累,岭青大概自己打听到的,跑来跟我说,他可以帮我忙,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我有时想想,都觉得很荒谬,男人也可以卖美貌!」
「他挺爱你的!」禾均轻语:「有些男人想卖都不够格呢!你该偷笑了!」
翊筑停了好一阵子,禾均转头看,发现翊筑在笑。
「喂!我是认真的,你在笑什麽?」禾均又半带揶揄地说:「我到现在每个月都还在拿赡养费,那是八年多以前的事,赡养费到现在没有断过,不然你真的以为我写小说写的出进口车,住的起大洋房?凭我写作的速度,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对方欠你的,你就拿吧!没什麽好愧疚的!」
翊筑趴在躺椅上,转头看禾均,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均,你真的好厉害!两三句话,让我觉得自己过去活的像白痴!」
「谢谢!还好你没有路那种爱黏在人背後的习惯!」禾均平淡的说:「然後呢?你就当上压寨夫人?」
「嗯!岭青帮我把我母亲送进治疗单位,每年准时付钱,常常去探望她。」翊筑停了一下,接著继续说:「什麽都给我,住大地方,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出入有司机接送。…其实压寨夫人就是地下夫人,然後岭青开始让我看帐簿,帮他查帐,所以後来很多人对我开始有防备,因为那些人知道我管帐!还好我去当兵,间隔一段时间才又回来,他们有机会可以补漏洞,只是这次就没那麽好了,我不会再离开,至少短期内看不到岭青会抛弃我的样子,对我越来越信任,我的麻烦也越来越多,里面有很多人窝里反,我一直没有拆穿。」
房内又陷入沉默。
隔了很久之後,禾均说:「去查一下那些人的下落,或许找的到前两天砍你的人!」
「你怎麽不把钱退回去?会收下不像你的作风!」翊筑不答反问。
禾均无奈的咕哝:「我退回去,他又寄来,退回去,又寄来,刚开始,我退了不只二十次,每退一次,来的金额就更大,最後我放弃,我没那个精神跟他八年抗战,写了张贺卡到寄件地址去,把我的银行帐号顺便写上去,大家都方便!」
「等到哪天,一次全部还给他?」翊筑小声问。
「或许吧!」禾均心不在焉的回答。
翊筑轻叹口气,没再说话。
第二天,品研自己来看禾均,禾均没事,除了全身疼痛以外,脑震好像不严重,医生肯放人。
品研跟著禾均的车子回到28巷3弄7号的房子,上班上课的人都已经出门了,剩下路,等著他们回来。
翊筑也赶著要去上班,禾均想在沙发躺,没人勉强他,翊筑把药跟医生的吩咐交代路,禾均看了翊筑一眼。
「我回来的时候会带些菜回来!」翊筑迎视禾均的眼光。
「手机不准关!」禾均说。
翊筑点头,对品研说抱歉,匆匆出门。
品研跟禾均聊了一下,帮路弄些吃的,看均吃过东西吃了药,睡著之後,告诉路联络她的方法,才离开房子回家。
路拿书来看,陪在均身边,反正自己没事做,翻著书发呆也不错。均认识的是哪个麦雅?麦雅家族庞大,光是麦雅夫人就至少有十多个,比翠丝.麦雅是主系还是旁系的麦雅夫人?路只记得老麦雅夫人叫做珍妮弗,是前一代的元配,自己生了两双儿女,然後收养的就多了!有第二夫人生的两个儿子,第三夫人生的一男一女,还有第四夫人生的一个儿子。况且老麦雅有两个兄弟,所以旁系的麦雅人数也很多,这叫人海战术,下一代那麽多人,总有一个成才!不过均如果真的惹上那个麦雅家族,不想接电话,不想有瓜葛,是明智之举。
路考虑过找人问,打通电话回老家大概就问的到一些线索,但是一想到要听那些问候跟寒喧,就有些迟疑。
电话响时,路只是转眼看禾均,吃了药的关系,睡的好熟。
路伸手接电话。「喂?」
先前的瑞杰斯!「你好,请问均在吗?」
「请问哪里找?」路明知故问。
「朋友,瑞杰斯!」
「瑞杰斯先生!」路叹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均受伤的缘故,路发现自己不想装客气了。「均受伤在休息,你到底是有什麽事?一直找均,这样很让人困扰你知道吗?」
「受伤?严重吗?」
嘿嘿,最好吓死你!路回答:「住院一晚,脑震,手骨折,你说呢?」
瑞杰斯沉默了一些时间,然後比较平静的说:「请问这是沙特沃斯先生吗?」
「是!」
「抱歉打扰你了!麻烦你转告均说我打过电话,请他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我会转告他的!」
「谢谢!再见!」
路放下话筒,叹口气,还是让答录机接电话吧!
禾均睡了一下午,醒来之後精神比较好,手受伤无法工作,禾均便看书,路转达瑞杰斯的留话,禾均只是点点头,没反应。
路呆坐了一下,禾均从书里抬眼看路。「打电话给翊筑!」
路拾起话筒。「做什麽?」
「请他带水果回来!」禾均回答:「顺便问他是不是在店里!」
路怔了下,看禾均。「他要是人不在店里也说在,你根本不知道!」
「问就是了!」禾均微笑。
翊筑立刻就接电话。「均?」
「是我!」路呵呵笑:「你在店里?」
「嗯!均还好吗?」
「刚醒没多久,在看书,他请你顺便带水果回来!」路回答。
禾均单手吃力的翻页,继续看书。看不住翊筑的,既然知道看不住,为什麽又查问他的行踪?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去冒险吧?不想让他一个人承担。路看的挺清楚,自己会帮翊筑承担,会伸手帮翊筑,会去包容翊筑的一切。
路放下话筒,安静在隔壁的沙发上坐,拿起书,转头看禾均,瞄了眼均手上的书,『孙子兵法』!
胡乱翻完一本过期的杂志,路站起来,进自己房间,出来时手上多了外套,披在禾均肩上。
「要不要关窗?」路小声问。
禾均摇头,放下书本,拿菸。
路又去煮咖啡,家里每个人都知道均喝咖啡很挑剔,都知道均单喝黑咖啡,什麽都不加,所以咖啡好坏很明显,美子一定要加奶精,翊筑跟均一样,也爱黑咖啡,毅嘉要加一大堆糖,自己两样都要加,不喜欢那种苦味,却又爱上咖啡的香味…,惠,注意到惠也是两样都加!
品研问了很奇怪的问题,路想了好几天,没想通,她为何问自己是否想一直陪著均?既然跟均那麽熟,一定知道均喜欢的是翊筑,却又开口问自己那种问题,还是想不透!
路把咖啡端给均,均抬眼,微笑了。「谢谢!」
路回到沙发上坐下。「那个麦雅,正系还是旁系的?」
均果然像美子说的沉稳,先啜口咖啡,放下杯子,合上书,才抬眼看路。「正系,元配的小儿子的太太。你认识?」
路摇头。这种如此令人震撼的事实真相,均用那种淡泊的口吻说出来,会把人吓的心脏病发作!
「这阵子,每个人都在挖往事好好的重新看一遍,你的呢?」禾均看著路有趣的微笑。
路呆了一阵子,才说:「很平凡啊!家里开牧场,我是放牛的小孩,养的是牛,我是八个小孩的第五个,大学的时候去勾引教授成功,被我保守的,嫁人的二姊活活捉奸在床,然後毕业就被送出国,反正我也是家里唯一能念书的小孩,没再回家过,顶多打电话问候!…家族庞大,很可怕!一堆阿姨姑姑围上来,五分钟之内保证你会得幽闭恐惧症!」
均的笑容加深。「你天生乐观,不会得幽闭恐惧症的!」
路保持安静,看均又喝了口咖啡。
「我根本没有想到麦雅这个姓氏代表著什麽,根本不知道!」均垂眼。「你看过比翠丝吗?」
路又摇头。「就算看过也没印象!」
「很漂亮!」均抽口菸,缓缓的吐出烟雾。「很出色,黑发蓝眼,非常不感情用事的女人。本来是要嫁给大儿子,後来发现大儿子不能生育,变成嫁给小儿子。大儿子叫提姆斯,小儿子是特烈弗。…家族庞大,真的很可怕!特别是这个家族有钱有势!」
路伸手拿均的菸,自己也点一根。
禾均沉思了很久,把咖啡喝完,路又重新煮了一杯给禾均。
「品研告诉我跟美子她的先生是你高中喜欢的人!」路低语轻说:「我跟美子都好讶异,昨晚看你对他的态度,好像也不是很特别!」
「成峰?」禾均挑起眉看路。「成峰是朋友,品研不嫁他,会连朋友都没得做,感谢品研!」
「可是你知道品研对你的感情!」路冲口而出。
均挑衅的看路,半带微笑。「那个早就解决了,品研自己心里有数,我没对不起品研这个朋友!…不像某人!」
路皱眉闭嘴。
「你心里有数!」禾均加一句。
路撇嘴,决定不回应这种话题,反问:「你怎麽会认识那个麦雅?」
「我不认识她!」禾均挑起嘴角冷淡的笑了下。「我认识的是她丈夫,特烈弗·麦雅!」
路坐在那里,呆了好几分钟,然後均说那句话的回音才消失,路只能看著均,心里有一百个问题同时想问,却不知道怎麽问。
「我只见过比翠丝三次。」禾均轻声说:「没跟她说过话,一直认为她会跟特烈弗的哥哥结婚。」
路思考了一下,问:「你们认识多久?」
禾均好像从没想过那个问题,侧头想:「我大学三年级认识他,毕业後停一年,然後进研究所,修完学分两年,开始准备论文,算起来应该认识六年,之後我回来,就没再联络!」
「你们是同学?」路接著问。
禾均摇头:「根本不同校,他念哈佛,我念麻省理工!」
「我可以问下去吗?」路非常认真的看均。「你想聊天吗?」
禾均奇怪的看路一眼。「想问什麽?」
「你跟麦雅交往过?」路眨眼。「小儿子?」
禾均轻微的点头。「有钱人的游戏!…我价值六十万美金!」
路皱眉。「什麽意思?你是无价之宝,没有标价的!」
禾均听了,开心的低声笑。「特烈弗跟一群朋友打个赌,做一件事,朋友们对他开的条件是,下一个从门口走进店里的客人,特烈弗要追的上,期限是一年,追上了,每个人十万美金付现!否则特烈弗就付给其他六个朋友每人十万美金,总价六十万!」
路又呆住了!均是被挑上的人?
「打赌完毕之後,据说有两分钟都没有人上门,然後倒楣的我,开门进店里,只是想喝杯咖啡而已!」禾均接著说:「对特烈弗来说,没什麽他办不到的事,所以用打赌寻找刺激。那时我三年级,又穷又孤单,生活可以适应,朋友没几个。特烈弗开始打听我的事,他们看到我在店里看书,猜到我是学生,特烈弗找人去打听我,找到我是麻省理工的学生,然後他自己先去认识我的同学,再经过同学认识我,我是在一次团体郊游认识特烈弗的,去的人非常多,十几个,烤肉露营,挺有趣的!」
路望著均,站起来,在均身边坐下。「要不要躺一下?」
禾均又在沙发上躺下,思绪回到过去,继续说:「认识之後,特烈弗还有八个月的时间,…他让我迷惑,死命的追,那时我只知道我看的到的,他家里应该算富有,开著跑车,穿戴都是名牌,我来不及想,就陷下去了!…对我很好,接送从没怠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甜言蜜语,礼物不断,情人节的时候,叫人送了九百九十九朵鲜红玫瑰到系上给我,挤满系办走廊,我生日的时候,开了游艇派对,放烟火,邀请所有我认识的人,全部的同学,教授,朋友去参加。…我的身价值六十万美金!」
路伸手握住均的手。
「一年期满,特烈弗收了所有的赌金。…买了一层公寓,我开始跟他同居!」禾均闭上双眼,握紧路的手。「爱上他,不是因为物质的享受,是他对我的专注,是他的才华,他的聪明。冬天到,他带我去滑雪圣地渡假,租了木屋,升起壁炉,躺在壁炉前,聊天做爱,对我心无旁鹜。睡在一起,他会半夜醒来,叫醒我,出门去看月夜,找营业中的商店喝两杯,面对面坐著,就算无言,心底也是欢笑。…因为我价值六十万美金!」
路对禾均皱眉。「他爱你吧?不然大可在一年期满就分手!」
禾均睁开双眼,看著路,伸出受伤的手,抚摸路的脸。「爱的人是我,不是他!他自己知道他有义务要为家庭牺牲,我很清楚,後来我就弄清楚了!…同居五年,什麽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只要让我可以见到他,什麽我都愿意做!地下夫人也好,秘密情人也好,他去结婚也好,只要他愿意爱我!」
「他到现在还是爱你的吧?否则他身边的人,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找上你!」路安慰著说:「连他妻子都打电话来找你!」
禾均露出惨澹的笑容。「这是我的胜利,也是我的报复!…那天晚上,风雪交加,我回到家,站在门外,门里的谈话声,高亢兴奋。家里要求特烈弗跟比翠丝结婚,婚期定在两个月後,然後,大家为特烈弗庆祝成功,既然都过了这些年,也该是甩了均的时候,反正他已经证实了自己有多会演戏,多会追人,连难缠的麻省理工外籍学生都把的安安稳稳,表示手腕成熟,趁著即将宣布婚姻前夕,断了比较好…」
路俯身抱住禾均。「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他的感情!」
「我开门进去,他们给我的是沉默,拿了护照,存摺,一些衣服,逃!逃离他身边,逃开所有的一切!…不过,我的身价不低!」
路起身看均。「你没听他的解释?」
「不用听了!只是花言巧语而已,我都可以说给他听!」禾均睁眼,直视路的双眼。「换了是你,你难道要留下吗?继续一切的假象?」
路无法回答。
禾均推开路。「特烈弗年初车祸,好像很严重,但复健做的很好,有钱有好处,最好的医生专家,最好的待遇,我嚐过那个世界,我知道好处在哪里!…复原之後,特烈弗就不讲话了,不肯从轮椅上站起来,不肯恢复原来的生活,很少开口,否则开口就是叫我的名字。…那是他欠我的,我不会去看他,就算他父母来求都一样,比翠丝应该穷途末路了,才会低头来找我!…山不转路转,风水轮流转!」
路又伸臂抱均,咕哝著:「均,你等於又开始折磨你自己!…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五年吗?如果为了打赌游戏,他不会持续五年,他会拿到钱之後,就找个最好的藉口跟你分手了!」
「我不会折磨自己的,我只是赌气而已。」禾均淡淡的微笑。「不过回头想,既然不在意了,还赌什麽气呢?」
路看著均。「想去看他就去吧!」
禾均转身换个姿势躺。「我不会去的,反正我也没时间!」
路无奈的看均。「你都没有听过他的解释吗?」
禾均转头看路,语气平静。「什麽解释?如果你是我,什麽样的解释你会接受?他会调查我的事情不是为了打赌?想办法认识我不是为了打赌?开始交往也不是为了打赌?那些都是事实。…重要的是,他有五年的时间告诉我事实,或许他的说法漂亮一点的话,我还会接受,可是他从来没提过半个字。…如果是你,现在你还会想听解释吗?」
路皱眉。
禾均好笑的挥手。「算了吧!路,有些往事,不要去翻比较好。…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不想节外生枝。…你不是想帮我分担吗?那好,你帮我看好翊筑,别让他去找麻烦,翊筑不是简单人物,对方也同样的不好惹。」
「真的是翊筑认识的人?」路眨眼。
禾均点头。「差不多!还不确定是哪些人,不过我很肯定是翊筑认识的人!你不要去跟品研大嘴巴,她老公是警察,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路认真的点头说:「好,我看著翊筑!」
翊筑提早下班回家,带著菜跟水果。禾均睡熟了,路帮著翊筑准备晚餐,顺便对翊筑说均下午告诉他的事。
翊筑看来没有很讶异,淡淡的说:「难怪均接到对方的电话,心情会不好!」
路转眼看翊筑。「我觉得,均去见特烈弗一面,以後就不会心情不好了!」
翊筑垂眼专心准备晚餐,隔了一阵子之後,才轻声说:「说不定心情更不好?…如果是我,我不会去见对方,因为见面也没用,反正伤害已经造成,又隔了这麽久,现在才来找人去鼓励特烈弗,之前就对均不闻不问,那是什麽意思?」
「可是听起来,特烈弗还是很爱均的啊!」路嘀咕著说:「当初均没听解释,也没问原因,就离开他了!」
翊筑好笑的转头看路。「路,你真的好有趣,你打算把心上人送回旧情人身边吗?」
路也有点好笑的看翊筑。「我们认识的均,不会回去的,我只是建议去见一面而已,你对均这麽没信心吗?」
翊筑偏头想了下,没有立刻回答。
「何况均担心你,不会放你不管!」路又说:「均叫你要乖乖听我的!」
翊筑只是微笑。
两人沉默一阵子,一起做晚餐挺顺手的,因为他们两个常常帮均的忙,习惯配合彼此。
「这些等有人回来了再弄吧?」路指著最後两道菜。
翊筑看了下手表,点头道:「也好!啤酒?」
路开心地开冰箱拿啤酒,一人一罐,在早餐台旁坐下。
「均怕你自己乱闯!」路先说。
「我知道!」翊筑平静的回答:「但是我无法忍受他们让跟我一起住在这里的人受伤,你不会要我等到其他人也受伤了,才让我去找人吧?」
「你知道要去找谁吗?」路面带微笑的问。
「有个头绪!」翊筑垂眼轻声回答。
「那…记得找我一起去!」路又说。
翊筑还没回答,抬眼看路,瞥见站在厨房入口的禾均,翊筑转眼又看路。
「路,我找你帮我看著翊筑,别让他去惹事,你居然想跟著一起去!」禾均站在原地轻声说。
路吓了一跳,手中的啤酒罐差点翻倒,转身看禾均。「你醒了?」
禾均哼了声,说:「晚上我开警报器,看谁还溜的出去!」
路陪罪地笑著:「我们要去找人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禾均翻眼叹口气。「请问有谁会承认这种事?你们两个这样叫做有勇无谋,冲过去找人算帐,结果没人承认,然後你怎麽办?就算有人承认,你又想做什麽,跟人打架?你们确定打的过?对方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路跟翊筑保持沉默,均的语气轻,不代表均没在生气!
「我当然不可能白白遭人暗算,还闷不吭声。」禾均又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有办法翻人出来!」
「怎麽翻?你不认识对方!」翊筑低语。
「就是不认识才翻的出来!」禾均看了翊筑一眼,露出微笑。「不然你就自己去,别把路拖下水!」
翊筑低头沉思。
路抬眼看均。「我自己说要跟去的!而且我这也不是没有逻辑的想法,对方看到我,多少会有顾忌,不想闹成国际事件,就比较没有火药味儿,问明原因,解释清楚,以後不要再来找麻烦,事情不就解决了?」
翊筑跟禾均同时看路,然後同时翻白眼,几乎是同时笑了出来。
「这就是为什麽我搬不出去的原因!」翊筑飞快的笑著低语。
禾均越笑越厉害,伸手扶摸自己的胸前,好痛,用力就痛,皱著眉,却无法抑制笑意。
路站起来,扶禾均到早餐台旁坐下。「不要笑了!满身伤还笑,肌肉抽痛吧?…我说了啥好笑的事吗?我是很认真地啊!」
禾均想趴下来。
翊筑也笑的更厉害了。「就是你用那种样子,说那种话,才好笑!」
路莫名其妙的看著两个人,有些无奈。
「光解释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天底下就不会有人与人之间的仇恨了!」禾均好笑的说:「你那颗脑袋真是构造奇特!请问你几岁了啊?」
「二十六!」路回答。
翊筑笑著抬眼看路,连双眼里都盛满笑容。「不要喜欢均了,喜欢我吧!我会疼你的!」
禾均真的在早餐台上趴下,没受伤的手抱著上腹,怎样也忍不住一直笑。
路静静看著均与翊筑,停了一阵子,沉声无力的说:「你们套好了要捉弄我是吧?」
禾均只能摆摆手,没力气讲话,考虑要吃止痛药了。
翊筑望著路。「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会!」路非常笃定的点头回答。
翊筑正想再说话时,他自己的手机响了,翊筑没有离开厨房,接电话。
「邦儿?…我在家!」
禾均挺起上半身,笑意全失,路也盯著翊筑看。
翊筑回避两人的眼光,垂眼听电话。
「怎样?有消息吗?」翊筑放低声音,但是旁人还是听的清楚。
均示意路不要出声,然後帮他拿啤酒,路照办,啤酒拿来以後,又迟疑了一下,在均耳边悄声问:「你可以喝啤酒吗?」
禾均认真的想了下,答道:「医生没说,大概可以!」
翊筑专心的讲电话,均很认真的听翊筑的谈话内容,路帮均倒了啤酒,均扯住路的手。
只是耳语,禾均小声的说:「帮我查这通电话的对方来电号码!」
路立刻开心地在均脸颊上亲吻,从後面双臂环抱均。「没问题,我想办法弄到,翊筑洗澡的时候就可以查他的手机了!」
禾均一反往常,没有挣开路,反而往後靠在路身上,全身放松。没受伤的手伸上来,扶住路环绕著自己的手臂。
禾均在晚饭之後,就锁上门启动防盗系统,然後在客厅跟大家一起看电视。
路跟著翊筑进房间去,聊了一下,也不用偷看翊筑的手机,直接借来看一下,但是没见到来电号码。
「从公共电话打来的!」翊筑望著路微笑。「只是大学同学,你紧张什麽?」
路把手机还给翊筑,考虑了一下,说:「均知道你以前的事?」
翊筑点头。「知道一些!」
「那均会想阻止你去找人算帐,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路打量翊筑的房间,翊筑跟惠交换房间,比较不麻烦,惠还没开始堆东西,自己跟美子交换房间,麻烦的要命,搬到现在都还没搬完。
「我知道!」翊筑微笑。「均了解我的脾气!」
路转眼看翊筑。「你的伤还好吧?」
「没问题了!」翊筑的笑意加深。「明天我会去找人,你别跟来,均就麻烦你,均的伤不是小事!」
路直视翊筑,翊筑先对路微笑,接著转身换衣服准备就寝。
「老实说,我有点怕你,藏在温和的表面之下,大概有谁看了都会怕的真实个性…」路忽然停口,眼光落在翊筑右下腰侧的地方,忍不住伸手触摸。
翊筑停了动作,转头看路。
路抬眼看翊筑。「这伤…?」
「烧伤!」翊筑回答,穿上当睡衣的旧棉衫,遮住疤痕。
跟翊筑脸上的烧伤疤痕一样,路恍惚的望著翊筑,轻声低语:「我没看错,你表现出来的,跟你自己本人,不是同一个人!」
翊筑安静地转身收拾房间。
路又说:「这样你就安心吗?」
翊筑收拾好本来就很整洁的房间,转身看路,稍微迟疑了下,微笑说:「我要睡了,你想陪我睡吗?」
路站起来,无奈的看著翊筑,没说话,轻叹口气之後,只是说了晚安,离开翊筑的房间。
路到客厅,美子说均已经去休息了,路连忙冲上楼,敲均的房门。
禾均还没上床,自己来开门。看到路的脸色,均的唇边勾起微笑。
路走进均的房间。「那是翊筑的大学同学,公用电话打的,没有来电显示号码。」
禾均点头说:「我猜到了。不然翊筑不会在我眼前讲电话,他会防我!」
路一脸哭丧的表情,走到均身边,伸手臂抱住均,把脸埋进均的颈窝间。「我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乱!」
「本来就很乱,你到现在才发现?」禾均温和的低声笑,没推开路。「翊筑跟你说了什麽?翊筑现在还不防你,因为你比较真心真诚的对他。…虽然当时的情况很有趣,但我不觉得下午翊筑说的话是开玩笑的。」
路的双臂拢紧了点。「我刚才看到翊筑腰间也有烧伤的疤痕,我想不透,他自己好像不在意,翊筑以前碰到什麽事了?他说你知道一些。」
禾均静立原地,等到路放手之後,才正眼看路,半带微笑说:「路,别被翊筑影响,他的个性挺灰暗的,你顺著自己的心意做就好!」
路松开双臂,抬眼看均,无言。
禾均踱步到床边,准备休息。「翊筑有告诉你什麽时候要去找人吗?」
路看著均吃力的翻开床罩,过去帮忙。「你怎麽知道翊筑想行动?」
禾均平淡的回答:「翊筑的个性就是那样,有点沉不住气,才会遇到很多事情。他说什麽时候?」
「明天!」路回答。
禾均摇摇头,叹口气,没说什麽,躺上床。「出去的时候帮我关灯。」
路在床边坐下,眼神认真。「我可以做什麽吗?」
禾均转身看路,隔了一下,微笑。「跟著翊筑去会有危险,你不要跟去,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翊筑总会回来的,我们只要给他一个他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就好。」
路皱眉。「翊筑到底怎麽了?」
禾均转眼看天花板,考虑了一会儿,才说:「翊筑的个性很矛盾,他从小就没依靠,认为自己的存在不重要,所以能够证明他自己存在的事,他都愿意去做,包括跟任何人上床…可是他把自己锁的很紧,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胸,你对翊筑好,他会加倍还给你。」
路安静了一阵子才启口:「你跟翊筑…」
禾均没有正面回答。「寂寞了去找翊筑,他心情好的时候,不会拒绝。」
路望著禾均,这种心情,该怎麽解释才好?爱均,却无法讨厌翊筑,而翊筑喜欢的人大概是均,那就是情敌,可是对翊筑,却无法像以前赶杰西卡那样赶翊筑,或许,适合陪在均身旁的是翊筑?该退让的是自己?
禾均闭上眼,逐渐沉睡。
路站起来关了灯,离开均的房间,下楼转进厨房,找烈酒喝。美子见到路下楼来,跟路到厨房,只是笑著看路
。
「什麽事?你笑的好诡异!」路看美子一眼。
「想问你啊!到底发生什麽事了?翊筑跟均接连受伤!」美子的语气自然而平静。「你一定知道内幕消息,对吧?」
路望著美子,发呆一阵子,接著不答反问:「你认为翊筑喜欢均吗?」
美子不假思索,立刻回答说:「喜欢是一定的,但是喜欢到什麽程度,看不出来,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均又给你钉子吃了?反正不是头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你怎麽忽然认真起来了?」
路走到早餐台旁坐下,深深叹口气。「事情好乱好烦,他们又都点到为止,也不想解释什麽,连我都有点莫名其妙的!」
「均受伤跟翊筑有关?」美子追问。「知道均受伤以後,翊筑都不说话了,不过他还会跟你聊天,翊筑有对你说什麽吗?」
路看著美子,又发呆一阵子,低声说:「翊筑要去找人算帐,他大概知道是谁伤了均,均不让他去,翊筑不太听均的劝。」
美子张大双眼,拉住路的衣袖。「那你去劝翊筑啊!什麽样的人,怎麽敢惹均?」
路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两个人都跟我说,不要插手他们的事,然後均要我看著翊筑,翊筑要我不要告诉均。」
「那你要怎麽办?」美子忧虑的看著路。
路仰头喝完杯里的酒,然後看著美子,调皮的笑容浮现。「两边都不听!要我不要说,我偏要说,要我不要管,我偏要管!」
第二天早上,均没准时下楼,其他人倒是都很早,准备上班上课。路坐在习惯的位置上,喝著咖啡,除了准备早餐固有的声响以外,没有人说话。
「怎麽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路小声的自言自语。
翊筑头也不抬,装做没听到。
「会吗?」美子微笑看路。
「均没在这里看报纸,觉得好奇怪!」毅嘉顺口说。「他还在睡?」
「多休息也好啊!」路看毅嘉微笑。「我等会会叫他起来吃药!」
「问他会不会头晕或头痛。」毅嘉又接著说:「不管是哪种,最好都直接带他回去看医生。」
路点头。「应该没那麽严重啦!我昨晚有上去检查,他睡的很好,也没发烧!」
「我走了!」翊筑站起来,拿杯盘到水槽自己洗好,转身看路。「均麻烦你了!」
路没有答声,看著翊筑离开。
美子等到大门关上以後,才转身看路,压低声音:「你不跟去?」
路放下杯子站起来。「我去叫醒均,问他怎麽办!」
美子跟著路上楼。
均已经起床了,只有一只手,换个衣服都困难,所以一起床就一肚子火,回答路敲门的两个字「进来!」也充满火药味。
美子停步在房门口,路见到均挣扎著想自己换衣服,笑嘻嘻的过去帮忙。
「翊筑呢?」禾均抬眼看路。「你让他溜了?」
「他要去上班啊!」路回答,小心地帮均脱下睡衣。「我总不能说要陪他一起去吧?而且你昨晚有说不要管他了,不是吗?」
禾均先做深呼吸,接著轻吐出气,才又说:「晚一点开车去接他回来!」
路帮禾均换好衣服,推著均进浴室。「我帮你洗脸!」
美子走进房间,帮均整理床,收拾换起来的睡衣。踱步到窗边,看了下天空,今天大概会下雨,最近气温越来越低,开始入冬了!美子心里盘算著该怎麽开口问均,现在自己是元老级的房客,认识均最久,也知道均只会凶男的,对女孩子比较温柔,大家一直心里有数的事情,由她来问,均会回答吗?
路细心的帮均梳洗完毕,美子静静的跟著两人下楼到厨房,毅嘉还没出门,惠帮禾均倒咖啡,烤面包,均在常坐的位置坐下,受宠若惊的看了下所有的人。
「你们不出门还在这里晃什麽?」均的眼光落在美子脸上。
「想问你一些事情啊!」美子陪笑般的微笑。
禾均先啜口咖啡,放下杯子,不愠不火的说:「如果想问我以前的事,免谈,如果想问翊筑的事,请自己去问他,如果想知道其他的事,自己猜!」
路低下头,就知道均会有这种反应。
「你不当我们是朋友?」美子一脸冤枉的表情,看著均:「我们有事总会找你,谈一下也好,请你帮忙也好,认为你是好朋友,也是照顾大家的房东。现在家里有人碰到麻烦,看样子连你自己也被拖累,其他的人自然会担心你们,想帮忙,想知道发生什麽事了呀!」
禾均露出他的招牌微笑,淡淡的没特别涵义,看的人却会心里发毛。「我现在一肚子气,你想找我抬杠?」
「我觉得我们跟不住在这里没两样!」美子皱眉回答说:「你什麽事都不说!」
禾均停了下,轻声说:「嗯!这主意不错,你们都暂时搬出去避风头,等事情过後再回来,你不说我倒没想到!…搬到我另一边的公寓去,四个人分两个房间,委屈一下!」
「我不要!」路立刻说。
「我也不要!」毅嘉跟著说。
禾均转眼看了路跟毅嘉一会儿,轻声说:「自认有时间,有精力跟对方耗的人,才可以说不要,而且,你们耐打耐砍吗?美子跟惠,不准说不要,如果还当我是朋友,我的劝告乖乖的听,事情过了以後,再跟你们解释。」
「现在不能解释吗?」美子又皱眉。
「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怎麽解释?」禾均好笑的说:「毅嘉,你跟他们一起搬过去,专心上课念书,不要淌这种混水!」
厨房安静了一阵子,美子无奈地看路,路无奈的耸肩。
「去吧!上班上课的可以滚了!」禾均挥挥手。「准时回来,吃过晚餐就打包,我带你们过去公寓那边!」
三个该出门的人静静的离开,美子顺便让毅嘉搭便车下山去。
路帮均收拾早餐的杯盘,送上第二杯咖啡,均开始看报纸。
均刚才赶人的名单里没有他,路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多少可以帮点忙,不过屋里一下子少一半的人,一定会非常冷清。
中午的时间,路打电话给翊筑,翊筑还在店里,问翊筑何时下班,翊筑回答不确定。路叮嘱翊筑下了班就直接回家来,翊筑只是含糊的回答些话。
奇怪的是,从昨天路告诉那个瑞杰斯均受伤了以後,就没再接到那些人的电话,瑞杰斯没再打来,比翠丝.麦雅也同样没再找均。不过这样也好,均需要休息。
禾均没办法工作,看书看了一整天,下午睡了一觉。路一直陪著均,最近的课都找人去代班,反正生活费已经够了。
毅嘉这天真的乖乖下课了就回家,帮著路弄晚餐,禾均只是一旁看,毅嘉没有跟均争辩他不想搬出去避风头。
禾均望著毅嘉笨拙的帮著准备晚餐,自己悠的坐在一旁喝果汁,毅嘉转身看禾均。
「毅嘉,陪美子跟惠去公寓住一阵子!」禾均温和的对毅嘉说:「惠刚来台湾,很多地方都还要适应,有个男生陪,他们会比较安心,而且,我不晓得是不是大家都已经被盯上了,送你们去,也难说就没有麻烦找上门,这是你应该先知道的,先有心理准备。不过分开两边有好处,对方的注意力会放在这里,要是真有麻烦找上门,至少我们不必分心照顾其他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毅嘉点头,考虑了一下,才说:「只是我不怎麽赞成你早上那样回答美子的问题,…我们都关心啊!」
「我知道你不赞成!」禾均微笑。「但是多知道多麻烦,何况我不认为此刻让大家知道事实,你们就可以帮的上忙。路知道一些,那是因为路帮的上忙,我才会告诉他,而且也只是他该知道的部分而已,不是全部的事实。我相信事情会解决的,不解决不行,等到一切都没事了,我会跟大家解释的!」
毅嘉只能点点头。早上出门的时候,美子在车上说,均真的很生气,气的不是他们,大概在生翊筑的气,偏偏翊筑溜的快,剩下的人,还是不要故意去踩地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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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巷3弄7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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