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自在长安办妥阎翟光一事后,即来回往返于长安与洛阳间的尹汗青,也忙着依袁天印之意处处帮忙王妃冬卿打理起洛阳的事务。
说帮忙,其实他也未帮上什么忙,他的居心只在于想知道她有何能耐居多,因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并非只是安坐在总管府内操持府内,自抵达洛阳之后,她于次日起便开始走访于洛阳城内的各座异姓王王府。
全洛阳城里的异姓王,不需康定宴多置一词,看在齐王的份上也会主动接近王妃,因王妃作风除亲民之外,亦甚是懂得做人,全城异姓王,无论是何人何日过寿、或是喜丧之日,定会在府中见着亲自登府的王妃的身影。
在观察了一阵之后,不仅止于袁天印的乐于指导,就连他也忍不住抛开成见,走近她的身边开始传授她那些与官员周旋的法子,与她处久了后,在他眼中,王妃的印子,是愈印愈深。
“夫人,王爷回府了!”一脸喜色的去雁,在他与袁天印正在书房里与她商讨洛阳情况之时,一股碌地拍开门扇闯进来。
“当真?”盼着玄玉回府已久的冬卿立即站起,又惊又喜地想去迎接之时,恍然想起房里尚有二人,她忙不迭地看向他俩。
“去吧。”袁天印了解地扬手,“你很久没见他了。”才新婚就分隔两地这么久,说起来,还是玄玉亏待了她。
眼看着冬卿兴冲冲地拎起裙摆朝外跑,坐在房里的尹汗青不语地起身,慢吞吞地走出房外,准备见见那个他未曾谋面,却为之效命的齐王。
慢他俩一步的袁天印,则是若有所思地瞧着尹汗青看似沉重的背影。
“王爷!”才步出大厅,就见玄玉已带着堂旭步入府门,没听见一旁的去雁拼命向她暗示要有当家主母形象的冬卿,任府中下人好笑地掩着嘴,一鼓作气地朝玄玉跑去。
“冬卿,慢点、慢……”看她简直是另一个素节的翻版,为她提心吊胆的玄玉忙想阻止她别跑那么急。
在所有人看好戏的目光下,大步上前的玄玉,在两手捞住她止住她的冲势之后,总算放心地深深吁了口气。
“你回来了……”挨在他怀中,这才惊觉自己在众人前失态的冬卿,小声地在他胸前说着。
“对,我回家了。”看着站在厅门处迎接他的袁天印,与怀里的冬卿,他以指轻抚过她微红的面颊,一家团圆的感觉,令他顿时忘却了京中之事,一股暖意,隐隐泛过他的心梢。
在府内的总管命人将玄玉的姓李搬进屋内时,满心雀跃的冬卿本想挽着玄玉的手一块入内,但又觉得不妥地想撤开来时,玄玉拉来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上。
他眼中写满了关心,“在洛阳待得还惯吗?”匆忙离开长安后,他就只是将她托给袁天印与冉西亭,而他却连一回都没有看过她,也不知离乡背井地她是否能适应。
“嗯。”她点点头,期待地仰起了脸庞,“王爷去过长安了?”
他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我还顺道去拜见了岳母。”
“我娘她……”水亮的眼眸顿时睁得更大。
“她老人家很好。”玄玉拍拍她的掌心,“有空,我再派人接岳母来洛阳与你叙叙。”
站在远处所看的不只是他们夫妻俩,更在意尹汗青的袁天印,在看出端倪之后,慢步踱至一旁,来到尹汗青的身后警告他。
“汗青,别忘了她是王妃。”光是看他极力压藏妒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知人亦知命的尹汗青,看了冬卿脸上那抹只有玄玉才能给的笑意后,快刀斩乱麻地别过脸死了那条心。
袁天印体谅地拍拍他的肩头。
但在冬卿一块步入厅堂内,眼尖地瞧见袁天印与尹汗青的玄玉,盯审着那名陌生男子脸上的表情半晌,再看了看挽着他的手的冬卿脸上全然无知的模样,一想到日后之事,他迅即掩饰地撇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九江。
平乱虽易,定心则难。
在洛阳停留一段时日后,再次返回九江,面对那些圣上下旨延用的九江地方官,玄玉总觉得自己就像当年初到洛阳时,又遇上了一票难缠的地方官。不同的是,当年的洛阳官员与异姓王,皆是为私而群起团结对付他,但九江这处的地方官,则是与他有着国仇家恨。
召齐九江城内所有官员在堂上一叙后,对于那些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底,或是出言不逊者,顾长空是早已在腹里气翻了好几回,不得不被他撵出堂外,若不是堂上有布兵士,他想,那些人之中若有较激进的份子,只怕早已在堂上演出行刺戏码。
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堂上的唇枪舌剑,这些年来早已学会忍耐这门学问的玄玉,在退至内堂里时并未发火,只是静静地喝着堂旭送来的茶水。
站在帘后眼见玄玉在堂上所吃的闷亏,袁天印不禁开始为玄玉在九江日后的日子担忧。
“看来,九江遗民仍是对王爷怀有余恨。”一时之间要改变这些人的看法,并将他们收编己下为玄玉所用,只怕要花上一番工夫。
“不仅是九江,相信丹阳、巴陵也都是这等情况。”没把方才的小挫折放在眼底的玄玉很能体谅,“灭南之时我率军毁了他们的家园,他们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若九江遗民在日后仍是固持己见呢?”袁天印倒想考考他在面临这等困境时的做法,“王爷是否要对他们屈膝?”
“屈膝就能买来人心吗?”他不敢苟同地摇首,“我不认为。”先灭他南国再向他们叩首?只怕这样反而更压不住他们。
袁天印提醒他,“高压统治可不是良方。”
“可采中庸之道并行。”自打下盛长渊以来,他就一直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将术与法,两者齐头在九江并进的法子。
“如何中庸?”看着愈来愈会思考的玄玉,袁天印的脸上隐隐带笑。
“首先得立下规矩、法治严明,如此底下的人方据法行事,统管起来也才有个规章。”“咱们得让南民明白,复国之事绝不可行,他们得和其他杨民般,依我杨国的法过日子。”治人治地首重在法,他得先立下标竿好让百姓有所依据,日后就算南民犹想谋乱,他方可据此祭出法典。
“其次?”边听边颔首的袁天印催促他把话说完。
“兼容并蓄,入境随俗。”在法之外也重情的他抚额再道,“南民的生活将与往常无异,不会因我杨国一统天下而有所变更。日后,南民会知道,谁当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人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盛长渊所坚持的,是一个南国皇室的血统,是一具玉权的背影,那些与盛长渊一般一心只想复国的南民,在努力追求复国大梦之际,全无人站在百姓的立场为百姓考量过,他们都忽略了战争的本钱出自何处,答案是出在百姓身上,无论是沙场上的士兵,抑或是他们手中所拿的刀械、所食的米粮、所穿的军衣,皆是由百姓而来,战争的根本是由百姓的血汗构筑而成,为了他们,百姓不知得花出多大的代价。
江山替换,不过只是个常态而已,而为国尽忠尽节,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神圣伟大,成全了他们自己的名节,百姓呢?天子这位置换个人坐,并没有那般不可接受的,谁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若只是一味地反对和平到来,只想图荣南国旧业,那么,他们也未免太过自私。
“南国遗臣呢?”袁天印不忘指出他疏漏的一点,“可要拉拢他们?”方才他话里说的全是治民之道,可对于九江现有的地方官却只字未提。
“拉拢他们无用,重要的是,咱们得做给百姓看。”在有了洛阳的例子后,玄玉治起九江已是驾轻就熟,“臣九江,就与臣洛阳一般首重在民,只要咱们掌握了百姓,何愁无法将这些九江旧官手到擒来?”日久自会见人心,眼下忍一忍便过了,因此那些南国旧官对他再无礼刁难,他皆可睁只眼闭只眼。
“王爷,洛阳与九江不同之处,就在于洛阳只是王爷暂时总管之处,但九江,可是今后王爷手中之地,因此对九江,王爷日后得花更多心思才是。”
“我知道。”玄玉朝他拱手,“日后若有不够周全之处,还望师傅提醒。”
“师徒俩还同我客气些什么?”袁天印轻声一叹,顺手拍拍他的肩头,“对了,信王派人来了。”
玄玉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依师傅看,德龄派人来这所为何事?”
“漕运。”
他也这么想,“德龄愿将漕运拓展至巴陵吗?”德龄若要在短期内建设丹阳,就必须联合扬州与丹阳两地水陆,并且拓展长江上游的通商,但问题是,在巴陵可有个德龄最不愿往来的凤翔在。
“信王似乎仍在记恨。”袁天印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信王派人传话,丹阳不愿与巴陵通商。”
“那小子是该记恨的。”报仇三年不晚,他尚未对凤翔动手,可不代表德龄也能同他一样沉得住气,更何况灭南之后凤翔在父皇面前处处对德龄施压欲拖德龄下马,这仇,德龄恐永不会忘。
“王爷呢?”袁天印转眼看向与凤翔有仇的他,“王爷亦不愿与巴陵通商?”
他却摇首,“我可不能做得似德龄那般明显。”德龄兴师,理所当然,至于他呢?他若想打压凤翔,则得找个好借口才行。
“短期内,王爷可不能让圣上知晓诸王都在私底下干些什么。”天下方才一统,三位王爷又皆派驻在南土之上,这事若要让圣上知道了,恐怕太子那边将会拿来作为日后的把柄。
对灵恩相当忌惮,也不希望把这事闹到台面上的玄玉,瞥眼看向袁天印征询他的意见,但袁天印似乎是要他自己想出办法来,他深吸了口气,在堂内踱起步,不过一会,他停下了步伐。
“这么着吧。”他弹弹指,“凤翔若开口,就让九江与巴陵漕运通商,但凤翔若想与丹阳有所交集,那就叫他自个儿去问德龄。”
袁天印晾高了眼眉,“王爷不同信王一块追着宣王打?”当初他不是信誓旦旦要凤翔付出代价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我还盼着凤翔能拉下太子,他若倒得太早,我岂不是得代劳?”他边说边摇首,“真要对付凤翔,还得等太子垮台。”并非他不再视凤翔为心中刺,只是太子不是他一人所能对付的,既是如此,何不就找个同样也容不下太子之人代劳?而他更期待的是,凤翔将与太子,两败俱伤。
要报仇,不需亲刃,假他人之手,才是高明之道。
“此事恐怕不易。”灭南之后诸王虽在朝中声望大增,可手中兵力却也因此大大锐减,再加上新封领地皆在前南土,诸王光是忙着驾驭南土上的人事就已分身无暇了,短期内哪有能耐与太子对抗?
“是不易。”玄玉在同意之余,亦说出另一种看法,“但只要能等、能忍,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太子纵有三头六臂,即使在朝中再与百官交好,只要有了皇后与阎相两者,单只有禄相撑腰的太子,在朝中亦要陷入苦战,因此在短期内他不能阻止凤翔,在这段期间内,他必须尽快让九江繁盛起来,这样在日后,即使在太子收回了洛阳之后,他才有另一个筹码。
恍然想起一事的袁天印,微笑地抚着掌,“说到时间,袁某听人说,王妃将洛阳打点得不错。”
面上表情随即变了个样的玄玉,不语地转过身去。
“王爷?”
“我担心冬卿。”离开洛阳也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她究竟好或不好。
才说不错,他怎突然担心起来?袁天印不解地看着他。
“有宝亲王与康定宴二人扶着,王爷不需担心王妃。”
“但她到底是个弱质女流。”总觉得对冬卿有所亏欠的他,一来为她主动替他分忧感到不舍,二来是夫妻相隔两地,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她。
“这就要看是哪方面的弱质女流了……”袁天印摸摸鼻尖,话中有话地说着,“袁某倒是挺看好王妃的。”
他忍不住要问:“怎么说?”
袁天印开怀地朝他伸出二指,“王妃一来聪颖,二来身后毫无顾忌,做起事来,自然较王爷放得开也较王爷狠快。”
“狠快?”玄玉难以相信地皱起了眉,“冬卿?”他们说的可是同一人?
袁天印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王爷不信。”
“只是……”他勉强应道,“看不出来。”
“就是这点才对王妃有利。”袁天印早就摸透冬卿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料,“总之王妃一心一意只为王爷,王爷大可安心地将洛阳交给她。”
玄玉沉默了一会,语气有点僵硬地开口。
“尹汗青会帮她?”听余丹波说,尹汗青常往返于长安与洛阳,亦跟冬卿走得很近。
“王爷……”将黑眸转了两圈之后,袁天印小心地问,“很在意尹汗青?”
他别过脸,“我不是瞎子。”
难得看他为私人之情这般的袁天印,知道自己也不能再为尹汗青隐瞒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尹汗青深知身份之别,亦能分清公私之别,他万不会因个人而误大事,这点,王爷还需务必信找他来的余丹波。”
“若是不信余丹波,我会将姓尹的留在冬卿的身边?”他就是因相信冬卿、相信余丹波,才会忍着不发作。
“既是如此,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只想家和万事兴的袁天印,不希望因为这等小事而坏了大事,“在王爷将九江安定下来前,也在太子收回洛阳之前,王妃还得继续待在洛阳一段时日,若是处处生疑,相信王妃知道了,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玄玉闭上眼,强迫自己点头,“嗯。”
“其实在某方面,你还蛮像个孩子的……”袁天印爱笑不笑地在嘴边睡着,一旁的堂旭听了,也忍笑地伸出一手捂着嘴。
玄玉瞪他一眼,“师傅。”糗他?
“好好好,说正事,咱们就来想想该如何对九江下手……”
洛阳。
待在玄玉的书房里,随着夜色愈沉,也就愈感不安的冉西亭,透过烛火,看着坐在他对面奋笔疾书的冬卿,一脸的疲惫似掩不住,但又强撑着非要把手边的事做完,他忍不住开口劝她。
“冬卿,先去歇息吧,这儿由我来就成了。”
“我不累。”冬卿自书案里抬起头来,对他柔柔一笑。
不累?出巡整座河南府,才返回洛阳就又到异姓王府上贺寿及参加婚宴,行程排得那么满,一整日下来马不停蹄的,入了夜还要忙于公务,她不累,看在他这被她留在府内的人眼里可累惨了。
想起玄玉也是这等性格后,本还想劝劝她的冉西亭,再次将到了口边的话全都收回腹里,免得他要是再劝,待会就又会被她给请回房里早点歇息。
“去雁,尹大人可在府内?”在将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冬卿扬手招来在旁服侍她的自家婢女。
“在。”分别为他俩再奉上提神的香茗后,去雁站到她的面前回复。
“将他找来。”
“是。”
“你想对他说些什么?”浑身腰酸背痛的冉西亭,边捶着自己的肩膀边问。
冬卿看了他一眼,随即自案内起身来到他的身旁,挽起衣袖替他揉按着肩头。
“时机差不多了,有些事我得交待汗青去办。”到洛阳这段日子以来,洛阳城中该拜访、该认识的,她都已经熟络,河南府她大致上也走得差不多了,现下,是该开始为玄玉做点事。
“得这么快吗?”与她商议过今后该做些什么的冉西亭,微蹙着眉,总觉得她有点心急。
“不早了,那些事早办早好。”她可不愿继续再与那些异姓王与洛阳官员周旋下去,却始终没能做出点成绩来。
近来总是长安、洛阳两头跑也两边都忙的尹汗青,才抵洛阳总管府想稍事歇息一番,大半夜的却又被请来书房,忙到已经面色如土的他,拖着一身的疲惫来到书房前叩门。
一进门就见冉西亭被冬卿伺候得舒舒服服,心中满是不平衡的尹汗青,随即挂下了一张脸。
“王妃找下官有事?”同样都是做牛做马,待遇怎差那么多?
“汗青,找个时间代我走趟康定宴府上。”示意他坐下后,冬卿也在冉西亭的身旁落坐。
他一脸的不情愿,“王妃有事要托康大人?”自从康定宴得知余丹波所讨的那三万两是用在他身上后,每回到康定宴府上,姓康的总免不了会摆个脸色给他看,偏偏她又老爱派他去。
她云淡风轻地笑笑,“劳你转告康大人,将河南府辖下及河南府周遭各郡县佃农欠条,全都以王爷名义买下。”
尹汗青顿时精神一振,愕然地张大了眼,没想到她居然想得出用这一招拉拢民心。
“再以王爷名义书道公文。”伸手接过去雁所呈上的褶子,老早就已盘算好的冬卿再次开口,“战后河南府百业力求复苏,三年内河南府依量减税,至于上税朝廷的部分,就由洛阳总管补足差额。”
尹汗青有些犹豫,“王妃,上税这部分……王妃可得同王爷商量过才成。”她要代玄玉做人情是很好,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康定宴若是知情了,看他白发不多几根才怪。
她微偏着螓首,“王爷将洛阳全权交给我了不是吗?”
“但……”
“汗青,照办吧。”早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劝过她却反过来被她说服的冉西亭,朝他摆摆手别再多浪费口舌企图改变她的决心。
“是。”当下工作随即多了一箩筐的尹汗青,见冉西亭都已经这么说了,也只好点头同意。
她始终都很介意一人,“程兆翼是否仍是与太子走得近?”来到洛阳后百官与异姓王都买她的账,独独就亲太子的程兆翼视她为无物,老早就得知玄玉有意要除程兆翼的她,在发落完小事后,里脊把重心转到这件大事上。
尹汗青的面色也不禁变得严肃,“据初晴回报,太子近来频派人往程大人府上走,看来,太子已在为日后接掌洛阳作安排。”
思索不过半晌,她快人快语作出发落。
“拆了他。”
眉心揪结的尹汗青头大地问:“如何拆?”
“卸他官职由咱们的人取代,家产充公后,暗地里将它放入康定宴的银库。”她很是期待地看着任重道远的他,“记得,你得找个好理由让阎相拆他拆得理所当然,亦不得让太子起疑于阎相,相信王爷定不愿太子太早知情他与阎相的关系。”
得为这事再回长安找阎翟光一趟的尹汗青,虽是满腹苦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
“……是。”口头上由她来发落,苦差事却由他来做,这是当初他看不起她,以及收了三万两的报应吗?
坐在一边默默喝着茶水,兼袖手旁观看着尹汗青受苦的冉西亭,一手撑着下颔,心底虽是同情尹汗青,但却认为她的所作所为对玄玉再有帮助不过。他将两目悄悄移至冬卿那张让人不设防的面容上,在他眼中的冬卿,心思细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做出决策是既快且准,不但善于在人前巧扮宅心仁厚的王妃,她更擅长的是,在人后动脑筋为玄玉的前程铺道。
回想起当时袁天印在替玄玉挑了她时,他原本还担心这个出身不若贵胄的她,将出不了厅堂带不上台面,无背景势力的她,也将无法为玄玉带来益处,如今想来,他是得代玄玉感谢识人功力高人一等的袁天印。
“请王妃过目。”就是为了这事特意赶来洛阳的他,忙自袖中取出一本名册呈给她。
“近日内安排他们入主长安与洛阳。”看过名册上的名单后,她满意地颔首,“关于安插官职这事,就有劳你再走趟阎相府与康定宴府上。”
“冬卿。”作壁上观好一会的冉西亭,不忘提醒她还疏漏了一事,“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告诉汗青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呢。”
还有?手边的工作已是一大堆的尹汗青含怨地瞪着冉西亭。
“我想做的仅有一事。”她朝他嫣然一笑,“在太子收回洛阳后,我要洛阳也仍是王爷的囊中物。”
因她的话,尹汗青怔愣了好一会,但随即正色以覆。
“下官明白。”
坐在她身旁的冉西亭,静望着她,仿佛眼中又再见着另一个玄玉,但不同的是,玄玉是块袁天印口中的匣中美玉,而她,她却像颗正在夜色里闪烁的……璀灿明珠。
《战云密布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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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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