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头昏昏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是搞不清东南西北,不知此地是何地——其实这很正常,跟着达小心翼翼的装聋作哑,在海上漂了四十多天,我没变腌肉就不错了!
这里是哪儿啊?我先用目光扫视了一周,跟我睡前的船舱不一样,这里有个窗户,虽然不大。一张小桌,一把木椅。我摸了摸身下的床,木板上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褥子。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睡得这么沉?从船上下来都不知道。我揉了揉仍然发晕的太阳穴,勉力欠起身——周身发软,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
“你醒了?”
门口有人冷冷地问道。
“废话,这里是哪儿?”我皱着眉坐起身,把脚垂到床下。SHIT,脚都发软了——哎?他说中文?我都N久没听到普通话过了!我猛的把头扭转过去。
L18!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嘴就已经咧到了耳根,“是你啊,”我笑着站起身来,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靠,睡多了。”我自嘲地笑道,“现在感觉还是在海上漂着呢……”
说完这句话,我的笑容,我的身体,甚至是我的思维都凝结在那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声音里的颤抖。在反应过来那一瞬间所有的思维都中断。真是不幸,我没笨到一定程度。房顶在我头上不停地旋转,我头晕,也很想吐。可是我还是跟标枪似的戳在那里。这么趴下我就完了。
我让人耍了,这本是一件很明显的事情,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耍我干嘛?就算我不是一向大意,一心一意的争强好胜,我也可能跳进这个陷阱。因为我实在搞不懂他们干吗要大费周章的挖坑让我跳?要是我身家过亿,他们两的行为还比较容易理解点。
“他醒了?他答应吗?”
门口恍惚又出现一个人。
“你出去吧。”l18淡淡,却又不容置疑地说,“我会安排好的。”
“随你。”那人耸耸肩,“对了,欢哥,我真名叫做坦。你喜欢就叫我做阿坦吧。”
我不知道我的面容是否有点扭曲,我只是在想,如果手头有刀的话,我肯定一刀劈死丫的。
L18反手把门一关。门外阿坦幽幽的笑道:“何必这么大火气?”
“欢……杨永欢,帮我们一个忙,然后……我会保证你的平安。”他往前走了两步,迟疑了,又停在那里。
我盯盯的看着他,不说话。
“只要入侵成功,拿到资料。”他的声音有点发涩。
“哦。你原来是寻求帮助的啊。那如果我不帮呢?”我冷笑道。
“你不会的。那对你没什么好处。”他平静地说。
“我看不出我还能再坏到哪儿去。”我尖刻地说。
“能。”他肯定道,没用任何威胁的词语,但是,看着他那波澜不惊的面容,我忽然觉得至少这句话他不是骗人的。
我点点头,退后了两步,靠在桌边。“我算个什么东西?有刚刚那个禽兽在,你们真他妈的是脱裤子放屁。”想起他我就恨,耍我耍得好啊。
“9个月前,我们入侵过S国军事网,功亏一篑。对我们的手法,对方了如指掌,你的手法别致,思路灵活,我们需要。”他的声音很刻板。
我没听说过他说的那次入侵,话又说回来,真正的大事件我们这些小白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越是高明的黑客,往往越是济济无名。就比如我这样不入流的菜鸟,才会如此张扬。而他们,看上的并非我那两手技巧,而是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理念性东西。
“你们是……恐怖分子?”这件事情真是荒谬,我用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疼啊,不是在发梦。
L18别过头去,沉默以对。
“做梦也他妈想不到啊。”我苦笑着叹道,“是不是也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呀?L18同志啊,还真是看不出来。”我一边说,一边向他走过去,伸出手,要跟他握手一般。走出两步,猛然反手抄起凳子用尽全力向他抡了过去。
我要打死丫的,TNND,耍得我好狠!阿坦我尚能宽容,我们两个从来就没化敌为友过,他……到此刻,我心念转到他身上时,回想起从前种种时,便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心中尖锐的痛。那感觉就像万八支长矛戳进我心中。我要打死丫的,混蛋!
手腕一紧,接着身子就腾空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我已经“吧唧”一声摔在窗根底下。
“你身手太差了,”他说,“要想活命该练练。”
这都他妈什么事儿啊!我狠捶了地板一下,我都他妈干嘛了!就凭他老兄的身手,能力,我还腆着脸瞎乎乎的保护个什么劲儿啊!我越想越觉得好笑,整个一跳梁小丑,还上窜下跳蹦得挺欢实。这一笑不要紧,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下来。
唉,行了吧,丢人还没丢够啊。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把额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两下,总算把眼泪收回去了。我曾经试图爬起来,可是摔得比较透彻。得,就名正言顺的在地上趴着吧。“哎,我问你,”我抬起灰土暴尘的脸,笑容满面的仰望着门口的L18,“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可笑啊?甭客气,实话实说,我受得了。”
时间就象凝固在了我们两个的对视的眼睛里。就在我觉得累极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他说:“我没觉得。”面部的肌肉紧紧地绷着。
他没觉得?说出来谁信啊!十来天看着我在那里耍猴戏,他爽不爽,爽不爽!
“半个小时后下来吃饭。”说完,他走出门去,木门就那么敞开着,看样子他们并不担心我跑路。
在他背影消失的那一秒,我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趴着窗台看了看,入眼的尽是断壁残垣,一片灰黄的颜色延伸到地平线。他妈的,这是那儿啊!我咬着后槽牙骂道。让我跑我都跑不了!
我极其郁闷地躺回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平趴着着地,胸口闷闷地痛。
窃取军事情报!我靠。我不是特别爱S国,所以做一点危害他国安全的事情我并不特别反感。我知道这件事情干了自己也就是恐怖分子了。恐怖分子!我的心一颤。有没有搞错啊!有我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当上恐怖分子的人吗?心里再气,我还是有点忍不住想笑。总觉得跟做梦一样,说给谁谁也不信。按照常理来讲,我好像应该特害怕的,但是不知怎的,我竟没有那种感觉。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远超我的理解能力,我还害怕不出来。就算是跟着阿坦偷渡,我也是在船上的三天才开始害怕,想家的。我真是情商太低,原以为混个三五年躲过了风头就回家,仔细考虑一下,还回个屁呀,在国内,永远都不可能有我的明天了。家里……算了吧,我都不敢想家里。
心思一到了这里,我就忍不住恨。从前我一直埋怨自己,现在我才明白,就算我在精一百倍也没用。我走到哪儿,他坑就挖到哪儿,躲得了一时,我躲不过一世的。
我招谁惹谁了?!干吗就非要把我逼进死胡同呢?L18你是不是太狠了点!我还以为我对你很好,你本该也对我很好才对。原来这世界根本就不公平。或者,你根本就不觉得我对你好,再或者,我对你根本就不好。被我操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想要拿把刀把我砍了?这么说来,你付出的也着实不少呢。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我其实……
倘若不答应你呢,你似乎就不会放过我了。废话,我现在还不够惨啊!我不禁又回忆起他笃定的语调和神态。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呢?我打量了一下自己,要是我是个女的吧,他们或许还能把我卖了,但问题……等等!如果我不听话,他们不会把我卖到泰国当人妖吧?靠,天哪,对一个男人来讲,这可是最严厉的惩罚了吧?
没有一个方向不是死胡同。我的思维很纷乱,我什么也想不明白,我也什么都不想再考虑。
阿坦敲了敲大敞四开的门说:“欢哥,吃饭。”我爬起来就跟在他后面。对他的身份,我接受的很快,也一点意见都没有。我对他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这是一座很破败的别墅,我住的地方是二楼。阿坦领着我沿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往下走,一晃一晃的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忽然煞住脚步,紧随其后的我几乎撞他身上。
“帅哥,”他慢慢转过身来,他的个子很高,站在我下面一级台阶上,但却比我矮不了多少。 “对你来讲,什么重要?”他问我,狭长的双目微微眯着,似笑非笑——他的似笑非笑不同于L18柔和的那种,他的神情像刀锋,冷冷的,随时准备切割着什么。
“什么?”我有些措手不及,有些不自觉地心惊肉跳。现在我的心智很低,处理机崩溃状态。
“你听……”他微微侧了下头,忽然抿嘴微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的竖着耳朵去听,简直万籁俱寂。神经病?
“兰瑟摆好饭了。”他说,“我们快点吧。”仿佛之前那一幕根本没存在过似的,他继续踩着那咯吱作响的楼梯和地板领着我在宅子里穿行。
神经病!我肯定了之前的想法。他就是,不必怀疑。而且还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神经病。
L18——兰瑟坐在长桌一端,面前摆着一只看来很粗糙的大碗。我们两个进来,他眼珠儿都没转动一下。阿坦随意的坐在他左手的位置上,面前的桌上也有同样的一只碗。兰瑟右手边也同样摆着餐具,想来那就是给我的了。
原本情绪已经平静了的,看到他那一秒我的火儿腾就窜了起来。我是打不过他的,打不过我走还不行!我三两步走上前去抓起那只装满了粘稠物体的瓷碗远远的坐到了桌子的一角。
“叮”的一声轻响,阿坦手中的勺子掉进了碗里。他咬着嘴唇,迎向我们两个目光:“吃饭,吃饭!”
我低下头,嗅了嗅这一碗东西,一股浓郁的奶香。我试着盛了一勺送进嘴里,靠!一股无法言表的怪味袭来!
“呸!”我一口吐了出来,整我是不是?!“这是什么?!”我再也按奈不住胸中的火气,站了起来,端起那碗就要向兰瑟扣过去。
“你要倒掉,那就饿着;你若把碗砸了,那今后就用手捧着吃。”兰瑟抬起头来直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他的语调虽然平和,但威压却一点不减。
“我靠!我怕你呀!大不了要命一条啊!”我的火气上来就顾不了那许多!“卖我去泰国当人妖我也不怕!”
兰瑟一愣,趁着这会儿工夫,我一抖手把碗兜头就砸了过去。
眼看就到了兰瑟面门,他似乎都没有躲开的意思,我暗暗后悔,这下他还不得满脸开花!
“哎……”
才一开口,只见阿坦长身而起,一伸手便抄下了瓷碗。
“卖到泰国作人妖……”他哈哈大笑,连腰也似乎直不起来,直趴在桌上,“你真有创意。我真是有点喜欢上你这个幽默的家伙了。”他咯咯笑道,“不过咱们来算一笔帐。从这里到市集开车油钱加上市集到机场的车钱,到泰国的机票加上假造证件的钱,找到买主前的食宿费用……你觉得你该买个什么价钱能让我回本?看来要好好把你训练成个极品才行。不过……”他话锋一转,“那个方向是沙漠,向东走个半天有个号称XX最大的黑市。脏器黑市。让我看看……小伙子身体健康,眼角膜一对,心脏一颗,肝脏不太好出手,肾脏一对倒是满紧俏的,最妙的是摘个一个半个的还不会死人,我们可以把你当个人体仓库慢慢的取。你说这样是不是划算多了?”
他每说到一个器官,目光就扫视到一处,饶是我胆大,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谁若是说它好吃,我倒会怀疑他的居心。不过咱们人在一时说一时的话。在这个破地方你看还有更好的没有?你想吃山珍海味,可以,早点办完事离开这。”他慢慢把手中的碗放下。“今儿你是新来的我不怪你,明天起你自己干的事儿自己要负责。”
“哈哈,”我怒极反笑,“你是说我自找的啦?我一辈子不答应帮你办事儿一辈子就待这吃这个破玩意儿?”
“那你的一辈子可就短多了。”阿坦冷冷地说,“外面你这样的傻鸟多的是,我们会换一个人。”
“我正嫌命长。”我怒道。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兰瑟叹道,“事已至此你为什么不朝前看看。”
“事已至此?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便是这样,你现在死了也不能让你的处境有所改善。总得活着才有希望摆脱困境不是?”阿坦插口道。“我真不明白,为了S国你犯的着这么宁死不屈吗?”
“如果单是为了S国你又何必设陷阱把我拉进来?!”我反唇相讥。他不就是为了逼得我没有退路以供他驱遣吗?
“现在你已经掉进陷阱里了,不是吗?”
我愣愣的看了他半晌,问:“什么时候开始?”
阿坦笑了一笑,兰瑟的表情有点复杂。“吃完饭我把配置图拿给你,你先看看,明天我们讨论。”他说。
我的饭现在铺满了整个桌子——即便没有,胃口极差的我也吃不下去这个破玩意儿。“那……”我看了看兰瑟,又转向阿坦,“等下你拿到我房间。”
阿坦笑而不语。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他这副嘴脸,于是抬身就走,径自回到二楼。
二楼并排有三个房间,布局都差不多,中间那一间里凳子躺在门口,是我的没错了。说白了就是要监视我嘛,哼哼。我进门反脚把门踢上,又躺回床上。
本以为上了床就会睡着,可大概是因为这些天睡得太多,我竟一丝困意也无。没有困意也就罢了,肚子又开始闹革命。SHIT~~~~~~刚刚那碗糊糊要是不倒……想了想那个味道,不行,还是恶心。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迟缓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先拐进我左手的房间,停顿了一下,接着,就出现在我的门口。
“这是配置图,你先看看。”兰瑟展开手中的一张几乎有两开的彩纸,“防火墙,网关,各种服务器都标注在上面了。”
我翻了个身,不理他。
“我也不想伤害你的,”他说,“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地方。但它原来不是这样的。我总要为它做点什么。”
“哦,你爱国你伟大,你就能拿我牺牲?!我为什么要爱你的国家?”我愤愤地说,拉着褥子盖在头上。
他默默地立了一会儿,把图纸放在床上出去了。
或许我的表现很幼稚,或许让人笑话。我受了伤害我没有也没准备掩饰。就是这样,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咱们就统统过苦日子吧!
所以,第二天问我跟谁练练防身术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阿坦。阿坦一脸惊讶,然后转向兰瑟叹道:“多久没人跟我学了,兰瑟?”
“没多久。”兰瑟淡淡地说,“准备开饭吧。”
阿坦扬了扬眉,起身走进厨房。
“阿坦他出手很重,你还是跟我学吧。”桌前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兰瑟说。
桌子上的花纹古朴而别致,我在认真研究。
“那好吧。痛一点也能学的快一点。”他又说。
“正是!痛一点我学快一点!”我一拳捶在桌上,狠狠地说,用拇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似乎昨夜整夜的失眠而又想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大脑真的要罢工了。
那天早上吃的是面包。吃过了面包我就体会到了兰瑟所说的“出手重”的含义。
阿坦是那种无论对何人,在何时都会全力以赴的人,当然包括他在跟我对练的时刻。很不凑巧的是,我只是个业余的选手。最不凑巧的是,他练的是泰拳。摔了N多个跟头挨了无数拳脚以后,我必须承认兰瑟之前的建议是对的,我是选错了师父。但是,不可否认,跟阿坦练拳我真的进步很快,最起码躲闪学的很快——不快=狠狠的挨打。
一个小时后,兰瑟把我们叫上楼,他说他已经拟好了入侵攻略的草稿,我们正式开始了工作。
我鼻青脸肿的坐在兰瑟对面,开始还总企图躲闪他的目光,后来我也放开了,怕什么,这本是他意料之中,他全知道,我还能藏什么?于是我大咧咧地叉着腿坐着,边听他说,边揉着我的下巴——好像被阿坦打歪了。
“有问题吗?”最后他问。
“我有~~~~~~~~~”我举起手,妈的,下巴不听使唤了,我有点大舌头,“去年你们入侵的步骤是怎样的?有没有事后总结过是如何掉入密罐的?这对了解对方的特性很有帮助,我觉得我们应该深入研究一下而不是上来就莽撞的制定入侵方案。”
我的态度明显积极了些。那是因为在练拳的时间里,我依稀看到兰瑟趴在二楼的窗后在看。
有时候就算是背对着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他那目光暖暖地落在我身上。明明挨了揍,我的心情却忽然好了许多。
兰瑟看了看我,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一张彩色的图纸,我凑上去看,发现正是昨天他给我看的那张,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多了好些圈点标注。
“这张配置图我研究了很久,有很多布置和走线方法是特殊的,跟我们日常见到的那种相差很大。我想造成这差异的,一是有特别重要的资料或者部门自己要求;一是设计师出于安全考虑独具匠心。由此我们可以对工作人员的秉性和习惯稍加研究。九个月前那次的资料已经全部销毁。你想知道会后我讲给你听。”
唉,他怎么可能疏忽呢。我有些泄气。精明冷静如他,根本不用我提醒的。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我耷拉着脑袋说。
“半天时间,大家考虑我的提议。明天上午会上研究。”兰瑟把手头资料归拢在一起,除了那张配置图,余者当着我们的面,一张一张烧成灰烬。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何设计资料都要装进脑袋里。可以有手写,讨论后就如此处理。散会。”
我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恐怖分子,一个靠色相完成任务的贱人,装什么酷,扮什么领袖。
兰瑟大约是看出了我的蔑视,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我站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出“会议室”,直到我以龟速来到我的门前,他们两个仍然静静地呆在房间里。
见鬼,等着天上掉鸡蛋啊?我想,决心自己用这一晚上的时间把兰瑟的提议研究个通透。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傍晚——那应该是晚饭前,我一拐一拐的上了趟厕所,回来经过阿坦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他与兰瑟在热吻。房门半敞着,现在我们三个谁都不必避讳谁。
这本是早该明白的事情,我却现在才反应过来。真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好笑。早起就隐隐作痛的头开始阵阵的刺痛,我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与阿坦的只有一壁之隔。劣质的墙壁根本起不到什么隔音效果,更加上我忽然变得比平时敏锐不知道几倍的听力,我能听到木板床的‘咯吱’声及断断续续的呻吟。
我把牙咬的很紧——我何止要咬牙,我还想咬人呢!于是我把手腕送到唇边一口咬住。
他们两个本就是一对,从前是,今后也是。我想。眼泪热辣辣的就爬了一脸。我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哭个屁呀,你有什么资格哭吗?你是哪头萝卜哪颗蒜啊?那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你的大头白日梦罢了呀!
他的犹疑,他的忧郁,他的关怀和他那一点点痛都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罢了。
在我把食物倒掉离开餐厅的时候,他不曾坐在座位上郁郁的看过我;在我蒙头讥讽的时候,他不曾站在床边忧伤地看过我;在我跟阿坦在楼外对练——错了,是挨打的时候,他也不曾趴在窗前痛惜地看过我。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这么多虚假的幻象,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原谅他。你并不是心肠软,你只不过是个白痴而已。因为你是白痴,所以你喜欢个男人;也因为你是白痴,所以你从一片光明的大学流窜到了这不毛之地;还因为你是白痴,所以你才会一再伤害自己。
其实我落得这么惨,没人会痛的,除了我自己。
我说,我明白了吗?
我舔了舔手腕,一步一挨地蹭到床边,呆坐了一会儿。隔壁撩人的声音一直就不曾停歇过。
我慢慢地,慢慢的把手移到跨间,还是你好,不曾,也不会背叛。今天轮到谁了呢?是张柏芝还是李嘉欣?好久没练习了,幸好我还记得。
小弟兴致不太高的样子,有点没精打采的。拜托了,看看现在什么环境才闹别扭行不行?现在你是个阶下囚懂不懂?你还要求什么待遇?行啦,你不是我小弟,是我祖宗行不行?!
“用不用我帮忙?”门口有人问。
我没关门,所以兰瑟用不着推门就能看到我——现在的窘态。
只有那么百分之一秒,我有过掩饰的打算,随即作罢了。已经没有什么了。我不在乎了,他也不需假装尴尬,所以他站在门口问我,嫣红的脸,艳红的唇,带着放纵过后的慵懒,还是那么性感而诱惑,那么美得惊人。
我背靠在墙上坐着,一腿放在床沿上,一腿垂在地下,用半睁着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继续着我的动作。快了,快了,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他关门,走了过来,站在我面前。
我继续着我的快乐。我自己给的,我不求任何人。
他弯腰,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抬眼看着他,冷冷的。
他不喜欢我的目光,所以脸上的红潮褪了大半。他不喜欢我的目光,所以他闭上眼睛,另一手从我的腋下穿过去,把我扶了起来,以唇覆住我的唇。
“好像慰安妇哦……”我含混地笑道。
“嗯?”他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懂这个词。
“我说,你像个军妓。”我笑着,一字一字的说。
话音刚落,胯下一阵剧痛。我眼前一阵发黑,颓然倒在地上。当时那种感觉就像活活把人从胯下向上给劈了一般,我趴在地上夹紧了双腿气都喘不过来,因为那痛觉直入五脏深处。断了吧?剧痛中冲入大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我的耐心也有限。”
等我的耳膜不在嗡嗡作响的时候,听到头顶上兰瑟平静却冰冷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来。 我想我的五官肯定都扭曲著,虽然我看不到。“贱货!”第一口气吸进肺里之後,我立刻用它来破口大骂。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那声音中已经带上了点怒气。
“我X你妈的,死贱人!总有一天我让你死在我手里头!”气已经渐渐顺过来了,所以我骂人骂得更顺利。其实我是想爬起来骂的,但身子刚刚一动,下半身就跟刀割似的。那个地方大抵是男人全身上下最娇贵的了,神经也多,血管也多。不小心碰上一下都要命,更何况他在我勃起的时候来了一膝。
“有本事你就来吧!还不像狗似的在地上趴著。”兰瑟已非一贯的冷静,声音里的火气是越来越足。
“我像个公狗,可有人还像母狗似的求我操呢!”我本来想大笑几声来增添气氛,但没笑出来。我疼得都快哭了,哪儿有闲心笑啊。
他又站了足有半分锺,然後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他妈的,虽然吃了大亏,但是能看到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值了!有一瞬间胜利的感觉,随即我整个人都垮了。疼的不只是下半身,我全身都疼,从头到脚,从里往外。
我又不傻,我怎会不知道自己肯定吃亏!可我心里实在是气不平,我郁闷的要吐血。即便是此时,胸口这块大石仍然压著我。我好难过。让我痛,让我痛吧!让我不要忘了自己的处境,让我学会记住伤害。让我现实一点。让我彻底远离他。让我别在沈醉於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中,让我别在因为梦境破碎而痛苦。
我不想哭。
头脑混沌了,我在地上慢慢放松自己。有点凉,但是我懒得起身。我好像一直在想为什麽……但是为什麽什麽呢?我想不起来了,因为後来我就在地上睡著了。
早上起来头有点发晕,下面还是隐隐作痛,但它仍然没忘记站起来向我问声好──晨勃。哎,最起码没废掉,我是不是该感谢上帝──那个把我发配到这个破地方来的老家夥?
略微的洗漱,顺便安慰了一下小弟後,我听到了下楼吃饭的号令。
昨晚没吃,但我现在也根本不饿。或许饿过头了。下楼梯的途中我有点两脚发软,用力晃了晃头,发现更晕了。
靠门坐的是阿坦,兰瑟远远的坐到了桌脚,一声不吭的往嘴里送东西。
“脸色不太好。”阿坦看了我一眼说,“今天别练拳了。”
“是吗?”我摸了摸脸,不觉的有太大的异样。但当他把餐盘推过来的时候,异样来了。平时看著还满顺眼的面包,忽然让我的胃一阵抽搐。我脸更白了,强忍著没在桌前吐出来。“今天不练了是吗?那我上去睡一下。”我说,站起身往楼上走,猛地起身,头晕脑涨的踉跄了两步。
“你怎麽了?”阿坦问。
“没事没事。”我摆了摆手,顺著楼梯往上走。
背上有些热辣辣的,似乎是两道灼热的目光盯在那里。又是幻觉了,我想。餐厅里杯盘碰撞的“叮当”声越来越远。
这的气候不太坏,可是我却觉得温度有点低。床上只有一床毯子,我把它叠成两叠,然後自己蜷缩著钻进被窝。手脚很凉,脸却逐渐开始发烫。糟糕了,好像是发烧。我有点哆嗦,睡睡就好了。
有过了一会儿,阿坦硬朗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门前──几天下来,我已经完全能通过脚步分辨他们两个了──“病了吗?”他问。
“没有。你让我睡一下。”我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好像离我自己很遥远。我心里是想跟他借被子盖盖的,但终究没出口。别惹人笑话了。
“你发烧了。”他把手放在我额头上说。
“我是第一个发现的,有没有版权?”我闭著眼睛笑道。
“facking……”他叨咕了一句什麽,除了fack这个词我比较熟之外,其他完全不懂。
再後来,就是做梦了,梦里全是火。
再醒,发现嗓子里要冒烟,嘴唇完全干裂。是有人把我推醒的。我歪头一看,是阿坦,手里端著只碗。“吃饭~~~~~~~~~~”他说。“来,主动一点,把嘴张开,阿~~~~~~~~~~~”
“靠!”我忍不住道,发现声音暗哑得不行。我这一觉里干吗了?吞了块火碳嘛?“你别恶心我了,拿来。”我抬手要碗。
“你别!省得你给扣了。”阿坦笑道,“得啦,我也不跟你收看护费。这叫什麽来著?鱼羹是吧?扣了就没了,仅此一碗。”
是鱼羹,我没什麽胃口,吃不出好赖,但做得挺精心的,刺都挑出去了。亏是鱼羹,要这个时候给我吃那个什麽糊湖,那我就只好吐给他们看了。
吃完饭阿坦把碗送走後颠颠的又回来了,站在床边笑眯眯的看著。
“干吗啊?你。”我有点恶心,更多的是惊讶。
“侍寝呀,欢哥。”
“侍寝?侍什么寝?侍个屁寝啊!你离我远点!”当我有点生锈的大脑一点一点转过弯来的时候,即刻怒不可遏。听到这话我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兰瑟。我靠,兰瑟陪他睡了还要我陪他睡,做他的千秋大梦!他真当他是皇帝佬啊?
阿坦笑嘻嘻的,也不说话,伸手指了指我身上盖的被子。
我低头一看,在我的被子上压着另一条薄被。
“靠,你不早说。”我脸一红,“你拿走吧。…………谢谢。”想了一想,我又说。
“转眼你睡着了再喊冷。”他撇了撇嘴,“少那么婆婆妈妈了,你往里点,一起睡。”
“我喊了吗?”我一边往里挪了挪,一边问。
“喊了。”他坐到床上,毫不迟疑的钻进我的被窝。“真热。”他说。
“真喊啦?我都说什么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说梦话这一爱好了,我?
“你还说‘贱货,我要杀了你。’”
“真的假的?!”我的脸唰的白了。诚然,我是说过这话,而且我也不介意当着兰瑟的面说——事实上我就是这么干的——但这话从阿坦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太是滋味了。“你骗我呢吧?”
“你说呢?”他看着我反问。
“靠~~~~~”我背过身去躺下,“那我说没说过‘阿坦,我真他妈想掐死你?’”
“这是个新闻。”他哈哈大笑着说。
“少那么拽了,你今天晚上就会听到的……说不准我还用行动来表示呢。”我闷声闷气地说。
“你最好别,我反抗的时候容易冲动。”他嘿嘿笑道。
“冲动个屁,你怎么不说你受虐的时候喜欢勃起啊?”我哼了一声道。每每说到类似问题,我就能想起他跟兰瑟抱在一起的情形。
“哈,改天咱们可以试试。”阿坦翻了个身说,“我最喜欢新鲜刺激了。”
“你喜欢?你也得问问我喜不喜欢。”我在心里暗道,妈的整个一个神经不正常。但是,我都在睡梦中跟这神经病说什么啦? 我没吃药,因为我们这破地方根本就没药,所以半夜的时候病情又开始反复。我脑袋跟上了金箍似的,疼得我特别想撞墙。
“喝点热水喝点热水!”阿坦一发觉不对劲,忙爬起身到了杯水给我灌下去。
水下肚了之后并没有化成汗出来。
“出汗哪,白痴。”他趴在我耳边叫道,挺有点怒其不争的感觉。
我特想笑。“仔细看看有没有水蒸气散出来。”我开玩笑地说。
“还没糊涂,还能开玩笑。”
这是我那天晚上听明白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就是一团乱七八糟,时而有冷东西放在我额头上,又时而在我身上拂过。不听得有人给我灌水,但都好像在我体内蒸发了一样。浑身的关节都酸痛的要散开了。我只觉得体温还是一路飙升,好像连鸡蛋都能在我额头煎熟了。
“放个鸡蛋上来……早上我不要吃面包了,我要吃煎鸡蛋……”因为想到了这里,所以我好像就说了。
“啊?$%&$%#@@#$^?”一只耳朵凑到我嘴边,同时说了一堆我听不明白的话。
“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说,心里无限的委屈。我怎么这么倒楣啊!我的性格很粗糙,可是我也有感觉,你知道吗?我不得不接受挫败和折辱,但我不接受欺骗和玩弄,你明白吗?
微凉的,软软的东西在我的脸上,唇上流连,感觉是如此温柔而细致,以至于让我心中的委屈徒然达到了顶峰。眼泪跟破堤似的就冲了出来,真是好烫。尽管脸上的皮肤也滚热的,照眼泪还差远了。
哭过之后,郁结于心的大石好像去了一半,我感觉呼吸也顺畅了许多。稍后,我开始微微出汗,衣服沾在身上湿搭搭的,我挺不满意的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连我自己都不懂的话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身体分外轻松,除了有点脱力之外,其他不良的症状已经消失了。阿坦早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是在昨晚我发烧的时候还是今早。
洗漱是看到自己的脸色发灰的,下楼去吃饭时才发现我们三个人谁也没好到哪儿去,全部灰黑色。
“感觉怎么样?”阿坦问我。他的眼睛有点像兔子。
“挺好。”我回答,刚想问他那眼睛怎么弄得,转念想起昨晚。靠,还能怎么弄得!
“看起来是不错。”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恢复训练。
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兰瑟依旧是默默地吃饭,眼睛都不抬。但看得出来,他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阿坦有时转头去问他些事情,他总要迟疑一下才能够回答。
昨晚,他睡得也不安稳吧?
我们的老规矩是他先教我基本功,然后两人对练。他练的是泰拳,但我可没时间学那个——没有三年五载的腿法练习,泰拳还有的看吗?——所以我马马虎虎学的是不太正宗的散打,偶尔加些泰拳的动作吓吓人而已。
虽然我起床跟大家共同行动,但那是因为我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总的来说,内心里我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病号的,因此,我比较渴望得到优待。
但是,阿坦好像根本就没这么想过,从他的动作中就看得出来。
阿坦的腿是非常厉害的,我可不敢被他踢中了,于是一直蹦来窜去的躲闪。可问题是不管他承不承认,我还是病后体虚呀!
只是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当时的感觉很奇怪,我只觉得胸口一震,连痛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无法呼吸。
不是痛极了憋着气那种,就象是胸腔被固体填充了,根本无法吞吐。
窒息,我平生头一次体验到。我跪倒在地,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抓紧了胸前的衣襟。我以为练习就此结束了,可他竟没有。
阿坦近前一步,又是一脚。我根本就没意识到,更无从躲闪。
我滚到在一边,小腹剧痛。他妈的,他想杀了我啊?!我正想着,阿坦竟再次向我攻击!
我简直不敢相信发昏的双眼!勉力向旁一滚,躲开了他踩过来的一脚,早已狼狈不堪。如果他再过来,我死也躲不开了。我想。
正在此时,地上的闹钟忽然狂叫起来。
“时间到了。”他看了看地上放的闹钟说。我们对练是有时限的,五分钟一局,时间再长就要闹出人命了。
我全身发软,几乎趴在地上。胸口还是一片麻木,没有进气也没有出气。
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了。我挣扎了一下,抬手给自己揉了揉胸口。大概又过了十几秒钟,胸膛才有一丝的松动。那时候才知道,比起窒息,疼痛算什么啊!
我坐起来,不敢动作太大,否则气就不够用。“我跟你有仇啊?”我哑着嗓子低声问。我感觉得到,他刚刚的杀气很重。
“你是指责我出手重了?”他走到闹钟前面,俯身拾了起来,然后看着我问。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觉得你生病了,所以要求我手下留情是吗?”他撇着嘴,笑问。
难道不应该嘛?
“为什么要手下留情?”他走到我跟前,蹲下来,平视着我。“对手就是敌人,你是我的敌人。我管你病没病,吃没吃饱啊?干我屁事!换你,也该全力以赴。”
我一扭头。
“哈哈,行,”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你要我手下留情么,是不是,你开口,我就轻些陪你玩。”他调侃的看着我。
“不用!”我咬着牙,粗声粗气地说。
他笑了两声,伸手过来:“用我扶你吗?”
“不用!”我啪的打开他的手,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小楼走去。
“哎,”他在我身后轻轻叫道。
“还有什么指教?”我转头问。
他把手中的闹钟颠了一颠,皱了皱眉头,问我:“我对你手下留情了,信吗?”
“那你下次就不要了!”我狠狠地说,转头走人。
他叨咕了两句什么,用的不是中文。
进了大厅我就看到兰瑟坐在桌前。他正在餐桌前摆弄一台笔记本电脑。
听到我进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低头继续调试着。
很快,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什么。
忽然之间,我感觉自己快被气疯了。我知道他不理我是因为那天我说他是“军妓”,事后我想想他的那一下子还算是轻的——跟阿坦比较,这个结论很明显——可是我也没错啊!难道我说错了吗?他……他分明……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是鼓舞士气的工具啦?
算了,我知道自己也已经神经病了。他不理我我很生气,他理我我也一样会很生气的。
很快,阿坦也进了门。“#$%#$^%&?”他跟兰瑟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懂。
兰瑟点了点头。
“下午开始调试程序。”阿坦对我说,“设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设备?什么设备?”问完之后,我想起自己非常之烦他。你看!我就说过,我不太长记性,尤其不太记仇,像个傻瓜。刚刚还疼着呢,转眼我就忘了。我对自己恨的是咬牙切齿。
阿坦盯着我看了半天。
“看个屁啊,看,再看收钱!”我没好气地说。
“动物园门票钱?”阿坦歪着头笑问。
我抄起只椅子向他砸过去,他一把接住:“谢谢,我不累。”他笑嘻嘻地说。
“别闹了!”
一直沉默的兰瑟忽然怒道,起身来到我们面前,一掌就劈在我跟阿坦各持一端的椅子上。我只觉得手腕一震,椅子“哗啦”碎在地上。
我惊讶万分地看了看手中握着的椅背,又瞧了一眼阿坦手里拿着的那条凳子腿。那椅子是古朴而厚实的那种。没错,这看起来娇怯怯的漂亮男孩就是这么可怕。
我真的有理由相信,他一直是对我手下留情的。不然我的小弟弟早就玩完了。
阿坦自然没有我这么惊讶,但也以一种很莫名的眼神看了兰瑟半天。然后,他抛起手中的凳子腿,让那木棍在空中翻了几翻,再接住,再抛起,再接住。“我带你看看设备吧。”最后他说,把手中的东西扔进地上的垃圾堆里。
我拖着椅背走了很远才想起撒手,撒手的同时眼睛还盯在兰瑟身上。他默默的坐回到电脑前,看着自己制造的那堆垃圾,神情很落寞。
楼梯下来左拐是厨房,右面是一间仓库——我一直以为那是仓库,在阿坦推开房门之前。
现在我发现我真的没有做一名小偷的潜质。里面居然是一屋子电脑/服务器。
“这是仿图纸建的小型局域网,刚刚兰瑟已经调试通畅。我们暂且把它作为攻击目标来测试我们的程序。当然,这么做只能找到一点粗浅的问题。还有许多东西要靠大脑跟经验来检测。”他拍了拍面前的电脑,转过头来笑道:“昨天你睡了一天,便宜你了。”
我一直都是百般别扭抵制他们的行动的,但看到这个实验室,我的心忽地一动。天下有几个我这样的“黑客”能有这样豪华的实验条件?!应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见猎心喜?不错,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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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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