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问题不再提起也不代表就此解决,它只是在等待一个最适当的时机浮现出来而已。
贺时非认定他们两人正在交往,她是他的女朋友这件事,孟语晨并不想跟他争论太多。因为之前有太多次经验,只要他决定了,不管她说什么都很难改变,所以她也由得他去,反正等他腻了,这段关系也会不了了之吧!
孟语晨是抱著这样消极的态度去面对他,而贺时非也乐得她不再持相反意见,堂而皇之的进驻她的生活。
他会叮咛她在正常时间吃饭,吃饭时不要一边吃一边看书或做其他事,知道她不喜欢出门,晚上他会强迫她放下手边的工作,和他看一部影片,假日时也会硬拉著她到公园走走。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和谐,直到这天晚上,一件事情为他们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的关系投下一颗炸弹。
知道孟语晨的生活一向规律,晚上十二点是她的就寝时间,所以他最晚会在十一点离开,这天当然也不例外,看到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的时候,他便从沙发上起身。
“我要回去了。”
“再见。”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怎么这么冷漠,好歹我也是你的男朋友,你难道不想多和我在一起,舍不得我离开?”贺时非故意用怨怼的语气说。
“如果你想要那种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女朋友,我建议你去找别人。”孟语晨很认真的说。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了吧。”
贺时非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实际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的话,还是小小被打击了一下,难道他这阵子下的功夫还不够,他对她来说依旧是可有可无?
不管了,这个问题继续钻研下去,只是越让自己心烦而已。贺时非决定不再去计较这种谁爱谁多、谁爱谁少的无聊问题。
“我走了,你好好睡,明天见。”
送走贺时非以后,孟语晨继续阅读刚刚看到一半的书,一直到十二点,她才放下书,上床就寝。
关掉灯之后,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路灯透进来一丝光线,孟语晨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梦乡。
夜深之后,路过的车子减少,白天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就连星星也懒洋洋的躲在云后面打盹,这时候,突然传来极细微的卡嚓声,然后又恢复一片寂静。
没过多久,又传来开窗户的声音,但动作极缓极轻,若不仔细倾耳聆听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在开窗户的声音之后,接著是脚步声。有人静悄悄的进到孟语晨的屋内,来人是个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满头乱发,脸上净是没有刮干净的胡渣,身上的衣服凌乱而破旧。
脚步声先来到客厅,停在电视柜前,男人拉开电视柜的抽屉,翻找著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发现里面尽是些无聊的帐单、文件纸张及寻常的文具杂物后,男人低咒一声,转移阵地来到书柜前。
男人的动作很轻,一向浅眠的孟语晨在半梦半醒间以为那声音是自己的错觉,皱了皱眉头,翻个身继续睡
有些人家书柜的书只是摆著好看,甚至书里面挖空藏了些珠宝首饰等等,男人快速翻动书本,仔细检查书和柜子间有没有藏著东西,找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翻过客厅、厨房,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后,男人决定冒险进到房间去看看,原本这不在他的计画之中,他只打算在客厅找点值钱的东西,进到房间里不但被发现的可能性增加,或许还会有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但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男人实在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所以临时决定冒险这么做。
他缓缓转开房间的门把,推开门走进去,在微弱的手电筒灯光下,他可以看见房间里的桌上有一部电脑,桌子旁边还有几个上著密码锁的铁柜。
他把目标放在铁柜上,通常会特别锁住的的柜子里东西就越贵重,看来那几个铁柜里面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才对,他快步走到铁柜前,却一不小心撞到桌子,桌上的花瓶应声而倒,发出“锵”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足够把孟语晨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立刻恢复清醒,从床上坐起。
在隔壁房间和那些密码锁奋战的男人,以为这么小的声音不可能会吵醒人,所以一点警觉性都没有,继续做他的事情,开他的锁。
在安静的环境中,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孟语展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心中立刻明白屋子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镇定的起身,穿上外套,然后拨电话报警,之后走到隔壁房间,她的猜测没有错,有个男人打开了铁柜的密码锁,正在翻箱倒柜。
“啪”一声,她按下墙上的开关,登时灯光大亮,把那个男人吓了一大跳。
男人转头一看,便看到站在门口盯著他的孟语晨,形迹被发现,男人索性豁出去,掏出刀子来。
“把钱交出来,快!”
“我已经报警了,你要走就快走。”孟语晨面前闪著亮晃晃的刀子,她却还是依然保持镇定。
“废话少说!快照我的话做,否则我就在你脸上划几刀,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她平静的反应让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用更凶狠的语气说,还拿著刀子在她面前挥动著。
“你自己也翻过,我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不信,走,快把东西拿出来。”男人把她往外面推,拿著刀子抵住她的喉咙。
这时,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过来,最后停下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警察就已经破门而入。
“不准动,把刀子放下!”警察看到他拿著刀子胁迫孟语晨,立刻拔出枪来对著他。
“你这个臭婆娘,竟然敢报警。”
一个晚上毫无所获也就算了,现在还惊动警察,男人气得甩了孟语晨一巴掌,然后躲到她的身后,把她隔在他和警察之间。
“你们全部把枪放下,要不然我就一刀割断她的喉咙!”
“你是不可能跑得了的,还是投降吧。”孟语晨维持一贯平稳的口气。
“闭嘴!”他骂了孟语晨一声,然后朝著警察大喊。“快把枪放下,要不然我真的话杀了她!”
他加重了原本就抵在她咽喉上刀子的力道,她的喉咙立刻就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贺时非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美国的治安本来就不是太好,半夜里警车呼啸而过也是常有的事情,贺时非早就练就对这些夜半噪音听而不闻的功力,但今天却有些反常,警车就停在楼下,接下来就听见隔壁传来警察破门而入的巨大声响。
莫非是语晨出事了?
这个念头让他立刻清醒,披上衣服后便赶紧出去查看,没想到看到的这一幕,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语晨、语晨,你没事吧?”他想要跑过去,却被警察挡在外面,急得他大叫著。
因为被声音吵醒,所以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兼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男人见到这种情形,也越来越惊慌,心里想著要怎样才能尽快脱身。
“我数到三,快点把枪放下,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我们把枪放下,你快放了她。”警察慢慢蹲下身,把枪丢在地上。
男人挟持著孟语晨,缓缓从里面走出来,刀子依旧抵在她的喉咙上。“全部给我让开。”
贺时非见到情况越来越失去控制,也担心孟语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等男人来到门口,经过他面前时,他看准时机,用力推开挡在他前面的警察冲上前去。
他抓住歹徒持刀的手,然后将孟语晨拉向他的身后,等到她一脱离歹徒的威胁后,他便再无忌惮,先踢掉他手中的刀,然后再狠狠给他一拳。
“你敢伤害我的女人,你是想找死还是活得不耐烦?”
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贺时非益发怒火中烧,忍不住要多打歹徒几拳,歹徒都已经被打倒在地哀求,他还是不肯善罢甘休。最后,还是两个警察把他架开,他这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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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警察做完笔录,结束一切程序之后,又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外面看热闹的群众早在歹徒落网被送到警察局去后便离开,待警察也离去,屋子只剩下贺时非和孟语晨两个人,恢复深夜的宁静。
他知道以她的个性,绝对不会在家里准备医药箱,所以回到他住的地方把医药箱拿过来,默默的替她上药,看到她被那名歹徒打肿的右脸,又拿毛巾包著冰块让她冰敷。处理完后,他坐到她对面沙发上,久久不发一语。
他的沉默让孟语晨突然有些不习惯,平常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他讲话的时间较多,有时候她都会想,为什么他总有那么多话可以讲,难道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现在他真的安静下来,她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沉默竟让气氛变得如此怪异。
“咳……”她有些不自然的清清喉咙,开口打破沉默。“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可以回去了?你说我可以回去了?!”贺时非重复两次她的话,一次比一次大声,上扬的语调像是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压抑著莫大的怒气,伹孟语晨不懂他究竟在气什么,这个时间不是正常人的睡眠时间吗,她要他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
“对啊,把你吵醒真是不好意思,现在你可以回去继续睡。”
大概是因为睡到一半被吵醒,所以火气难免大了些!
“孟语晨,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贺时非站起身,握紧拳头挥过去,最后落在孟语晨面前的桌上,力道重得让桌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发出好大的声响。
她吓了一跳,看来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生气。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如果是把你吵醒的话,我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看著孟语晨疑惑的样子,原本气鼓鼓的贺时非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怒气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是真的不懂。”贺时非摇摇头,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不懂什么?”她现在真的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语晨,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孟语晨看见他沉重的脸色,知道现在最好的回答便是什么都不说。
“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你在那个歹徒手里,我心里有多紧张多担心吗?在担心之余,我也觉得很伤心,为什么当你发生事情时,我竟然不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人?
明明我和你的关系就非比寻常,可是我却和其他不相干的人一样,听到声音出来察看时,才知道你出事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点也不值得你依靠?”
贺时非眉头皱得死紧,低著头又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一开始要求你和我交往是有点一厢情愿,但我这阵子以来的付出,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到?我希望我能够陪著你,不管是快乐的事、难过的事,你都能和我一起分享,但今天看来,你还是把我排除在外。”
“家里遭小偷,打电话报警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何必想那么多?”
看得出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也听他讲了很多,但他的意思是在怪她不应该打电话报警吗?
“那报完警之后呢?你有没有想过要通知我?”
孟语晨很诚实的摇摇头。
报完警之后当然就是等警察过来处理,还通知他的话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你被歹徒挟持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孟语晨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她早就看出来那个歹徒只是虚张声势,如果他真的要对她不利的话,在警察到达之前他早就下手了,再说就算他真的要下手,她也不是那种柔弱到只会尖叫的女生,还是可以想出自保的办法。
既然那名歹徒挟持她只是情势所逼,那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她很害怕的叫著他的名字,对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诚实,难道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来安慰我?”贺时非感到有些挫败,他几乎是咬著牙齿说出这句话来。
“要不然你要我说什么?”
“说你以后会信任我,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就随便说些好话来哄哄我,这样就行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说甜言蜜语,如果你要听那些的话,你可以去找别人。”
听到她的话,贺时非原本已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再度熊熊烧起。“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会去找别人?好,我告诉你,我就去找给你看!”
孟语晨看著他霍然站起,大步就要往外走去,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有种害怕失去他的感觉,心中像是有些东西被活生生剥离,有些疼、有些空洞……
她张开口,想要唤住他离去的步伐,但声音到了喉咙就是没有办法发出来。
还好贺时非在门口停下脚步,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过头来。
“我不应该说那些气话的,刚刚发生那种事,我们两个的情绪都不好,等平静下来以后再谈吧,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现在的气氛不适合再谈下去,还是等彼此都冷静一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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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贺时非还是还是无法平静下来,而且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索性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黑暗的客厅中。
他分不出自己现在的情绪,是愤怒生气,还是伤心无奈。
语晨的个性独立,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要是在以前,他巴不得交往的女人都是这种个性,不会一天到晚只想和他黏在一起。但语晨不一样,她太独立,独立到仿佛有他没他都可以,他在她的心中一点重要性都没有。
在墙壁另一边,孟语晨也失眠了。
从他那么生气的表情看来,她是真的伤到他了,但是她真的不懂,在发生事情的当下该去想的应该是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应该要找谁或通知谁才对,就像生病的时候应该要去找医生,火灾时要通知消防队,这是基本常识不是吗?他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好吧,就像他说的,她是因为不信任他所以在事情发生当下才会没有想到他,但是若说这么多年来她只学会一件事,那便是凡事靠自己。
她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生活上有任何问题也习惯自己解决,如果她改变自己的个性去依赖一个人,依赖成习惯后他消失了怎么办?
养成一个习惯不容易,要改变一个习惯更不简单,如果最终还是得自己一个人过的话,何必再去经历这种转变的不适?
天渐渐亮了,当街上的车辆渐渐多起来,喇叭声、人声变得越来越大时,贺时非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知道她过去经历过什么,所以他不应该太躁进,如果他是真的诚心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就应该给她更多的耐性和包容才对。
这个时间她应该也快要起床了,他准备做一份丰盛的早餐过去求和,昨天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才是他要关心的。
还没走到厨房,那支只有总部才知道号码的紧急电话突然响起,原来是麦克要他在最短时间内到总部报到。
“可以找别人去吗?”他试著这样问麦克。“金呢?”
这次的任务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如果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响就去了将近半个月,这样会不会让孟语晨有不当的联想?她会不会认为他很不负责任,两人之间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他就不见人影,还是她就干脆认为这是他决定两人要分手的表现,等他回来以后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总之,在两个人发生争吵的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一件非常不智的事情,对他们的感情弊多于利。
“我派金去进行别的任务了。”
“那鲍尔……”
“这件事情非你不可,你赶快过来就对了,三十分钟内一定要到。”麦克不耐烦的打断贺时非。
“好吧,我知道了。”
贺时非稍做梳洗,换了套衣服后出门,他先到孟语晨家门口按电铃,想跟她说他临时有急事要出差,要她不要想太多,但是按了好几次,也在门外等了将近十分钟,她却一直没有来应门。
她是睡得太熟所以没听到电铃声,还是不在家?
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个问号,伹眼看著时间就要来不及,已经不容许他再多做蹉跎,贺时非只好百般不愿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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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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