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再度重感冒。
因为他跳下水去救林黛玉,却在水中遗失了隐形眼镜,找不到目标,众人又忙于救人,忽略了他,等到他知道林黛玉已经被救起时,已经在水里泡够了寒水。
“滚出去!”暴龙的咆哮声再度震撼寰宇。
被吼的人却不以为忤,笑咪咪地蹲在床前:“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大哥。”
“理解个头!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薛蟠连吼带丢,手边拿得到的东西丢光了,还不解很,爬下床搬凳子。
薛涛左躲右闪,好不快意自在,一边还笑嘻嘻道:“我能够理解你没有把握住那么难得的机会英雄救美,反而让贾宝玉那个痨病鬼救了林黛玉,呵呵--”
“你给我住口!”薛蟠发了狂,满屋子追打薛涛,非要逮往他痛扁一顿不可。
“看样子,你精神得很,都已经可以下床跑,还可以打架了嘛!”冷冷的声音忽然插入两兄弟的扭打中,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林黛玉立在门口。
“黛、黛玉――”薛蟠顿时手足无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好,真的没好,真的,真的——”他一时情急,怕她走掉,三天了,好不容易她终于来看他了,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轻巧地闪过。
“还你。”
“什么?他低头一看,是张支票。“这是什么”
“场租费。你生病期间无法拍戏,这几天的场租费我不算你。”
薛蟠瞪着那张支票,好像那是张染了剧毒的纸张。
“你来,就为了退钱给我?”他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恶狠狠地瞪着她,好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去。“我为了你跳到湖里去,得了重感冒,你三天都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来了居然就为了这个?”他咆哮起来,震耳欲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你说啊!”
“你嗓门大吵得赢是不是啊?另一头暴龙也开始吼了起来。这下热闹了。
薛涛笑咪咪地找了壶茶坐下来,看戏。
“得个病了不起啊?你是跳到湖里救我,又怎么样?要我感恩戴德以身相报吗?你是不是男人啊,小小的恩惠就要吼得全世界都知道,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学学人家贾宝玉吧!人家才是真正的施恩不言报他才是救了我的人,他现在也躺在床上,比你病得更厉害,人家可没有像你那么大喇叭!”
完了。大哥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能够拿来比较他,偏偏第一次被比较的对像尽然是那个病书生,而且还是出自他最在乎的女人之口。
室内安静了下来。气氛凝重且恐怖。因为薛蟠的脸色十分恐怖,好像台风中心。
薛涛暗暗摇头。不得不同情这个笨蛋大哥,看来这次,他真的被刺到痛处了。
两条暴龙对瞪着眼,各自头顶一座勃发的火山在喷射。
这两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相似了,一样坏,一样倔强,一样霸道一样随心所欲,一样丝毫不肯让步,根本就是黑星配,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蓦然间,薛蟠旋身,上床,盖被,背对门,睡觉。
见惯了每天每时每刻每秒几乎都在生气的薛蟠,忽热间换了个不生气的薛蟠,而且是在这种时刻——
有趣了!
“少爷,那个薛蟠又在盯着你看了。”焦大小声地在贾宝玉耳朵旁嘀咕。好可怕的眼神哦!只要少爷出现在附近,准能被那双可怕凶恶的眼睛瞪上,一直瞪到骨头里去的那种瞪。少爷什么时候和这种男人结怨了?不可能啊!少爷这么平和的性情,和他又不熟--
“贾宝玉!你这个白痴!”骤然袭来的咆哮声令贾宝玉有些愕然地转身望去,却见薛蟠正把演贾宝玉的那个演员骂得狗血淋头。“要跟你说多少这你才记得住?扇子要这么拿,走路要这么走,你猪脑袋啊你。”
“指桑骂槐。”薛涛向两人点点头,自言自语地飘了过去。“可以了,大哥,人都走了还骂什么骂?”
“关你屁事,滚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把气发在无关人身上算什么?有本事去抢回来啊?大家公平竞争。”
“我?去和那种七分像鬼三分像人的男人竞争?笑话!我可是薛蟠!薛蟠耶!你看清楚了,那种人怎么配当我的对手?”薛蟠激动得口吐白沫。
“配不回不由你决定。事实上他的确是你的对手,而且还是比你占上风的对手。”薛涛凉凉地用手帕擦着脸上的口水,你自己想想吧!施施然退场。
薛蟠的目光烧着他的背影,恨不能在那上面烧出个洞来。而背对众人的薛涛,则笑得嘴角都要用到耳朵边去了。
他已经预见到,那个冲动起来不顾一切的笨蛋大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除了蠢事,还能有什么?
“林姐姐,你就去一下嘛!”史湘云一路跟在林黛玉后面,但在竞走比赛。
“我没空。”林黛玉冷冷道,走得更快,好像躲瘟神。
“宝哥哥拼死救你上来,自己差点得肺病,就算是道义上的探望,你也应该去露个脸嘛!”
林黛玉忽然停了下来,史湘云眼疾脚快的,才没有撞翻她“怎、怎么了?”怎么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好恐怖。
“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在、在意什么?林姐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史湘云天真无邪。
“他是你的未婚夫,他生病了,应该由你去照顾他,捉鬼大会应该你们搭档,现在你却要我去照顾他,和他做搭档,让我去和他相处,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我不介意啊!我的独占欲没那么强。”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介意!”林黛玉差点就用吼的了,“如果是我的男人,别人碰他一下,看他一眼,我都会受不了,更不要说是在那种黑暗的夜里整夜相处,你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吗?”
哗,她好激动啊!史湘云维持着一脸的天真无邪,眼珠里的神色却泄漏了她的心思。看来那天的捉鬼大会,这两个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故意问。
林黛玉瞪着眼绷着脸,喘了口气,怏怏道:“和你讲简直是对牛弹琴。总之,你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我要避嫌。再见。”
“但是——”史湘云苦恼的语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要理她,她只是在吊她胃口罢了。不要理她——“但是什么?”她的嘴巴还是问了。
“宝哥哥被人抢去喝花酒了,我好担心喔!”史湘云皱着美好的细眉,很认真地苦恼着。
“喝——花——酒——”林黛玉的表情和语气都像山而欲来风满楼。“你居然会同意你的未婚夫去喝花酒?”
“你也知道呀,薛蟠好的哦,我怎么敢拦他?”史湘云委屈地绞着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叫人疼惜。
“薛——蟠——?”凶眉毕现,美丽的女人变成了母夜叉。“哪一间。”
“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什么鸡鸭街,好像就是那里――”话音未落,眼前已经失去了人踪。史湘云怔了怔,笑道:“这么性急,人家话还没讲完呢?”
“原来,可爱的美眉是个披着羊皮的老虎哦!”男子阴柔的声音浅笑吟吟地从背后传来。
“是你!吓我一跳。”害得人家的心脏怦怦乱跳。
薛涛抿唇一笑,问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热闹?我载你。”
一阵飓风席卷而出。停车场上,美工小林正在开车门,只听见背后风声一动,他的身体砰一声就被挤到了一旁。“车子借我用。”偷袭的风只留下一句话,就开着他的宝贝车扬长而去。天哪!还有没有王法啊?
今天下拍戏,好不容易的假期,想去赴女朋友的甜蜜烛光晚餐约会的,现在却——鸣——
林黛玉疯狂飙车,二十分钟的车程地只花了十分钟不到,就飙到了鸡鸭街。刺骨的寒风吹不熄她胸口的怒火,反而越吹越旺。喝花酒!很好!哼哼!很好!薛蟠,你不要给我找到,找到我就扒你的皮抽你的筋!还有那个没原则的男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洁身自爱的楷模,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色狼。人家一叫就去了。什么不好学,学那种烂人喝花酒!很好!很好!哼哼!
车子随便朝路边一丢,飓风立刻就卷进了街口第一家店。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
当尾随的两个看热闹参观团赶到的时候,正好碰上林黛玉大闹KTV的热闹场面。经理脸色苍白地亦步亦趋,小心赔笑。
“太太,太太,请你不要骚扰其他客人,您的先生真的不在本店。”
“你给我闭嘴!”盛怒中的母老虎咆哮道,一脚踹开第十七扇门,把里头的狗男女吓得东遮西挡。见此场景,联想起那个男人此刻正在做同样的事情,林黛玉就气得要疯掉了。
经理还想阻拦,身后一双温和但有力的手悄悄地把他拖到一旁,递过来一张支票:“今天晚上的损失,我赔偿。”
五十万。经理直到撤退,任发疯的女人去翻找偷情的丈夫。
“我大嫂。”薛涛用下巴指指正在踹门的林黛玉,“没办法,我大哥有病,你知道的,花心的毛病怎么都改不掉,CPU都跪坏了一卡车,一下小心就又溜出来。”
经理望着精力无限充沛的林黛玉,悄悄道:“我老婆要是这么凶,我也肯定要到外头找野花。”
经理走掉之后,史湘云崇拜地仰视薛涛:“薛大哥,古人一掷千金为博红颜一笑,你一掷千金却只为看个热闹!”
林黛玉把整家夜总会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那两个男人,于是,继续杀入下一家。
她那种强悍得目空一切挡我者死顺我者昌的气势,加上薛涛强大的经济后盾,横扫整条鸡鸭街,闹得鸡犬不宁,比起每年一次的“扫黄”活动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条街的人生意都不做了,全跑出来看热闹。只要她到一家店,那家店就被挤得水泄不通,酒保忙着卖饮料,忙得双脚朝天。
所有人都知道,鸡鸭街今晚来了个厉害婆娘,来捉奸的。捉奸捉到这种规模,人人都很佩服。甚至博彩的摊头都摆了出来,以一赔一百,睹这个凶婆娘是否能够抓到她的丈夫。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成群结队的人震耳欲聋地吆喝着起哄着,好不热闹,像在过节。
薛涛和史湘云叹为观止。“毕竟是林黛玉!佩服,佩服。”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薛蟠侧耳细听,这时的他和贾宝玉正坐在鸡鸭街旁边的顺德街上一家茶馆里。“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不会见,他的影迷包抄过来了?
贾宝玉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才刚吐过,他的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地难受着,无暇搭理他。
薛蟠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我出去看看。”他实在忍不住,那声音越来越大起来越清晰,他的确听见有成百上千的人在喊他的名字。
循声而去,走到鸡鸭街,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多人,搞庆典吗?搞庆典也不会搞到这红灯区来吧!但是那么多人兴高采烈的,好像在游街。
“薛蟠!贾宝玉,滚出来!”排山倒海的呐喊压过来,这次他听清楚了,一清二楚。
不会吧,他也是第一次到这条街上来SHOPPING,怎么就结下了这么多怨恨?
“借问,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有个女人来抓奸嘛,那女人好厉害,已经扫荡了七家夜总会了,呵呵,够辣!”
抓奸?薛蟠有不好的预感。
人潮忽然前后退开,把他暴露在街中心,迎面,一队人马边喊着“薛蟠!贾宝玉,滚出来!”边走了过来,打头的正是他的克星——林黛玉。
“薛蟠--”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喧嚷,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那纤手所指的目标上。
好像落入狼群的羊羔,薛蟠忽然浑身发冷。
“就是他——”那个尖叫声再度响起。
原始本能驱使薛蟠转身逃跑。
“站住!”林黛玉撒腿就追。
“追啊!”有人喊了一嗓子,顿时像炸开了的马蜂窝,众人一起追了上去。有妓女,嫖客,三陪,酒保,有卖香烟的,卖扑克,卖鲜花的,卖口香糖的,每个人都没命地跑啊,追啊,薛蟠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前头跑,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他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追杀但还是一直跑一直跑,丝毫不敢停下--渐渐的,有人超过了他,越来越多人超过了他,大家还是继续跑啊,跑啊--跑得沿路都是口红胭脂香烟等叶蛋鞋子丝带--还是继续跑啊跑啊--
这个夜晚真的是热闹滚滚。
那晚之后,薛蟠和贾宝玉的头像张贴在鸡鸭街每一家夜总会的门口,被列为头号拒绝接待客户。
其实那一夜,薛蟠和贾宝玉什么都没做。在KTV包厢里被小组朝身上一蹭,贾宝玉就吐了个昏天黑地,薛蟠只能带他去茶馆。原计划想找个女人陪他睡觉,让他开野荤,因为知道林黛玉最讨厌男人嫖妓,谁知结果竟然演变成自己在街上午夜狂奔。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林黛玉,你--好--狠--”凄厉的长啸响彻整座大观园。
砰砰砰砰砰!
一夜恶梦睡得不舒服的林黛玉被七零八落的敲门声惊醒。
“林姐姐,不好了,快开门啊!”史湘云的声音十分惶急,“宝哥哥他——”
门“哗”的一下敝开,林黛玉光着脚站在地上,眼中精光四射。“他又去喝花酒了?”
“宝哥哥他——”史湘云语未毕,泪先流,真真急死人。“他失踪了!”
失踪?林黛玉的脑袋里有片刻停摆。
“我一早起来,发觉宝哥哥有些疯疯癫癫,他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便朝门口走,鞋也没穿,我叫他,他也不理我,走出门去,门口有一个和尚,见到他挟持了他就走,我追上去,他们走得极快,一转眼就不见了。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
众人瞪着史淑云,个个鸦雀无声。
“嗤!”轻轻的嗤笑声划破死寂,是林黛玉。“史小姐,你又在编故事寻大家开心了。这分明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出家的情节嘛。”
是哦是哦,难怪听起来那么耳熟。众人恍然大悟。
“我没有。”史湘云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破绽,“宝哥哥的确是跟一个和尚走掉了。你也知道,宝哥哥小时候曾经在寺庙里住过,那里的住持也说他们有慧根,是出家人的命。”
众人再看林黛玉的脸色,便知史湘云所言不假。
“而且小时候给宝哥哥算命的那个人还说室哥哥逢八必有劫数,所幸每次都有贵人相助,宝哥哥八岁时差点生病死掉,十八岁时与贾伯伯出海遇海难,今年他正好二十八岁,那和尚弄不好就是来救室哥哥的贵人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人相信这种事情,真是好笑!”林黛玉冷哼。
“也可能是贾宝玉那日去喝了花酒,黛玉始终不肯原谅他,他的精神受了刺激,所以恍恍惚惚地就离家出走,门口正好有个和尚经过,就跟人家走了。”
“薛涛!闭上你的乌鸦嘴!”林黛玉怒喝,他失踪,怎么又关她的事了?喝花酒事件之后,她的确很生气,没有与贾宝玉见面,一来是不想见到他,二来也是因为忙。怎么又关她的事了?
眼见焦大用仇恨的眼光开始瞪她,她就忍不住用脚去踹薛涛。
后来众人在贾宝玉的房间里找到一封留信,上面说将大观团全权托付给林黛玉使用,直到债务还清,而他由于近来思绪繁杂,决定出去云游思过,请众人不必担忧。
有没有搞错?凭什么债主可以逍遥自在去,而她这个讨债的人却得留下来替他即位收拾烂摊子。凭什么?!林黛玉仰天长啸。“贾宝玉,你给我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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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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