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彬回头,看见大管家婀娜多姿地飘进来。视线向下一滑,看见一条热情如火的扶桑花荷叶边裙
纪扬一直按兵不动。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奸人会把他们两个的赌约等闲视之,相反,他肯定正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最黑暗的。
于小洁可不是傻蛋,这么容易就放松警惕。
既然他还没有动静,她可就毫不客气地充分利用这个无纷争的时段了。
叩叩。
“请进。”
纪彬回头,看见大管家婀娜多姿地飘进来。视线向下一滑,看见一条热情如火的扶桑花荷叶边裙子。纪彬的眼珠鼓了出来。
裙、裙子!大管家穿裙子!天哪!地啊!太阳从西边升起又从东边落下。她居然穿裙子!
飘啊飘,飘啊飘,底下露出的两条小腿又美又白……纪彬的视线就这么粘在了上面。好美。
飘到了面前。停住。纪彬如梦初醒,慌忙做非礼勿视状。平常除了裤子还是裤子的女子,今天居然穿裙子了……呵呵,女人还是穿裙子好看。他心里想着,眼睛又注意到了新情况。
口红!
老天!这次他跳了起来,整个人贴到了书架上。
粉红色的口红,淡淡地涂在那张诱人的樱唇上,带着抹浅笑。他瞪着那抹浅笑,心里的恐惧压倒了对美丽的赞赏。
“你干什么?过来吃宵夜啊!”温柔如夜风的声音,携来一个柔媚的媚眼。纪彬的心脏开始拼命地跳。不是心动,是害怕。
她居然又穿裙子又涂口红又对他这么温柔,还对他抛媚眼,媚眼耶!他绝对是哪里得罪了她,绝对是。相处一个多月来,他早就清楚了这个大管家的脾气。当她笑得越甜越美越温柔的时候,就是那个做错了事情人的死期越近的时候。这点,那些现在有教养得乖得都能到皇宫拜会英女王的畜生们最有切肤体会。
他不敢动弹。连汗毛都不敢动一根地贴在书架上,屏息偷窥她的一举一动,脑袋里疯狂地思考如何能够完肤脱罪。
“来吃啊。”声音更加温柔,她索性靠了过来,天哪,她还搽了香水,好好闻好有女人味的香水哦。“咦,你怎么流这么多汗?我帮你开空调。”花蝴蝶飞来飞去找遥控器,他敏锐地观察到她的小指是翘着的, “啊,在这里啊!”她一口气将冷气打到最大,回头发觉他还贴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你干什么呀!”娇嗔地一跺脚,她飞过去将他擒到桌边,殷勤地将那碗甜水推到他面前, “我喂你吃好不好?”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自己来。”纪彬慌忙将甜水夺到面前。
她托着腮眯眯笑地趴在他面前看着他。 “好吃吗?”柔媚如丝的语调。
纪彬的胆全吓破了,嘴里只有苦味。她肯定在甜水里下了什么料。即使如此,他还是得说: “好吃,好吃。”他努力地不让脸皱起来。
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要她这么整他。
“是吗?我好高兴。”她掠了掠长发,顺便又抛过来一个媚眼。
“噗!咳咳咳咳咳咳!”他呛到了,咳了个震天响。
“哎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嘴里虽然抱怨着,拍到他背上的手还是好温柔好温柔。
他瞥到她嘟起的小嘴,咳得更加厉害了。
“小洁。”
“什么事?”她飞快回到他面前,托腮眯眯笑地看着他,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不管了,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嘛!“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请你告诉我,不要再这样整我了好不好。”
“我?整你?”小洁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呆滞来形容。
砰!于小洁气冲冲地跑出来,重重地砸上书房的门。
可恶!气死人了!枉费人家这么卖力,那个呆瓜居然从头到尾都认为她是在整他!她还不够温柔不够女人味不够体贴吗?明明人家都是按照书上教的来做的嘛!要穿上漂亮的裙子,最好是有荷叶边的那种;搽上粉红色的唇膏,这样会使你更性感;讲话要用比平时慢一拍的速度来讲;,要适时地奉送媚眼;掠头发可以使男人的视线离不开你;嘟嘴会产生让男人想亲吻的可爱感,害得她还在房间里把铅笔夹在嘴上练了三个小时,脸部差点抽筋,结果呢?结果呢?结果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当她在整他!怎么会这样?骗人的书!
“啊嗬嗬嗬——”笑得差点断气、嘶哑得只能发出嘶嘶嘶的笑声在她脚边持续地响着,纪扬趴在海龟的背上,两只手在地板上发抓狂,笑得涕泪纵横,“你——你——啊哟,我——我不行了——嗬嗬嗬——”从头到尾他都偷窥到了,也从头到尾笑到现在,虽然他平时也很努力地在锻炼腹肌,但还是没有办法承受这种高强度的笑话——肚子好酸好痛哦!这个女人好好笑哦!她到底了不了解男人啊?
于小洁一脚踹过去,把笑得歇斯底里的男人踹了个大跟斗,怒气冲冲地跑掉。
“大哥,她到底怎么了?”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的纪彬,脸上一个深深的五毒掌。
“你不必懂啦,小弟,如果你懂的话,你就不是男人,她也不是女人了。”纪扬擦着眼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接下来的戏码了。
*******
“你又来做什么?”于小洁怒气冲冲地甩门,蓝田反应快一手撑住才没有被她砸得毁容。
“她怎么了?吃了炸药了?”蓝田无辜地问沙发上的纪扬。
“没什么,自尊心受挫的后果。”
“纪彬呢?”
“在楼上。”
“那我上去找他。”
“你——不觉得,这个小子每次来第一个就找纪彬,很有问题吗?”
“啊——”纪扬惨叫,手里的遥控器失手掉落,“拜托你不要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耳朵边上好不好?”害他打街霸被对手踢死了啦。
于小洁没理会他的鸡猫子鬼叫,若有所思地托腮。
“小洁。小洁。”小心翼翼的声音。
“干什么啦,别吵,没见人家在思考问题吗?”
“你要思考问题我不反对,但是,厨房冒烟了啦。”
看着于小洁窜入厨房,纪扬摇摇头,继续街霸。
越看越觉得这个蓝田有问题。
于小洁咬着竹笋,目光锐利地直射餐桌对面的男人。
看他那动作!托着腮!男人可以做这种动作吗?偏偏他这样托着,好像硬是天经地义的自然,自然得真好看!
他在看着纪彬,笑盈盈。男人可以这样笑吗?微笑、浅笑、大笑,怎么笑都好看!
他在掠头发。男人可以这么摸头发吗?修长的手指,如风般掠过柔软溜滑的及肩黑发,怎么那么的性感!
这些举动、这些举动,怎么那么熟悉?如何掳获男人的心!她想起来了!就是那本书里教的!
男人就不能掳获男人的心吗?她的耳边轰然响起那日蓝田和她在书店里争夺那本书时说的话。当!于小洁的筷子掉在盘子上。
“你怎么了,小洁?”纪扬瞥了她一眼,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瞪着蓝田看,你不会是——”坏坏的笑爬上了嘴角, “在暗恋蓝田吧?!”
砰!一盘番茄炒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纪扬英俊的脸上,顺便抹杀那脸坏笑。
“你干什么?!笨女人!”纪扬暴跳如雷,纪焚希的新款,好贵的,这个女人以为她在做什么? “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让你!”抄起红烧排骨反击过去,顿时餐桌上鸡来鸭往,口福了桌下一干动物。
纪彬满面羞愧地将目瞪口呆的蓝田请到安全地带,亲自奉茶。家门不幸,管教不严,请勿见笑。
不过,刚才大哥说了什么?小洁暗恋蓝田?
纪彬偷偷地打量身边的男子,的确是个极出众的男子。相貌自不必再说了,相处几日下来,他是个风趣、有情调、细心体贴的男子。小洁会暗恋他,也算正常。看小洁方才那么激动的反应,错不了,女孩三,脸皮薄正常的,他那个大哥啊,没事就喜欢逗人冢,也难怪小洁要翻脸。
“你脸上有酱油。”
啊?
等他反应过来蓝田同他说了什么时,眼前十公分处已经逼近了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庞。他还没有搞懂他为什么离他这么近,耳边蓦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你干什么?”
咻!二度,他眼睁睁看着蓝田从他的头顶飞过去,一头撞进盆栽里。
“你!你!你!”满头满脑的汤汁水加上扭曲的脸庞,制造出恐怖的效果,吓得纪彬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逼近拼命朝后退,可惜退无可退,他坐在沙发上,勉强也只有两公分的距离可以逃避, “你和他在做什么?”她大吼,纪彬慌忙捂住耳朵。
“你为什么又踢我?”另一声大吼从沙发后面传出,这下子纪彬的两只耳朵都分别有只猛兽在咆哮了。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不要以为我很忙你就可以趁火打劫!”
“我做了什么?我趁什么火打什么劫?”蓝田喊冤。
“你、你、你、你在亲他,不要不承认!”于小洁拼出丹田之气吼。
室内顿时沉静了下来。只有于小洁的茶壶姿势凝固在空气里。
蓝田绕过沙发,回到纪彬身边坐下。从茶几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去纪彬脸上的酱油汁。转过头,他平静地看着小洁: “刚才,我要做的只是这个动作而已,而我甚至还没有做到,已经被你踢到那里啃泥了。”
所有人都看着小洁。
“呵呵,呵呵,”她傻笑,满头满脸的狼狈,
“呵呵,呵呵,我、我去收拾桌子。”
“小洁!”阻止她逃遁的居然是她的老板。于小洁瞪着手臂上多出来的那只手,考虑是否要给他个痛击, “向蓝田道歉。”
她有没有听错?
“道歉。”他坚持。
“不、不必了吧,大家都这么熟了,就当开个玩笑嘛!”她打从出生来,字典里就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存在。
“再熟也需要道歉。”
这个男人今天发什么神经,平日里超没原则的,今天居然坚持得让人牙痒痒。那两个衰人全都幸灾乐祸在旁看热闹,丝毫没有上前打圆场的打算。
男人喜欢讲道理的女人,适当的顺从可以令男人更加欣赏你。书里的一句话忽然冒上来。狗屁!狗屁!要她道歉——“对不起。”三个字溜出口,眼角瞥到纪扬笑得裂到头顶心上去的大嘴巴,于小洁咬紧银牙,挤出抹僵笑, “我去收拾东西了,你们慢慢聊。”
目送她走进厨房,纪扬托着下巴,嘴巴好酸哦!“她肯定气疯了。要不要打赌?”
乒乓!传来的巨响不用打赌也有答案了。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赌约,如果不是!外面那三个男人,给我等着瞧!
厨房里,双拳紧握的于小洁无声地呐喊着。
*******
了解男人的喜好,然后培养和他相同的喜好。
于小洁虽然已经败在了书上所教的基础课上,还是锲而不舍地遵循着讲义的足迹继续行驶下去。
纪彬眼角一瞟见于小洁,立刻条件反射抓起书就逃。
“你给我站住!”于小洁大吼着追上来揪住他的后背,怪了,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他看见她就逃,太不给面子了吧,好歹人家也是美丽动人魅力无限的美少女耶!
“拜托,小洁,你就饶了我吧!”过去的两天里,她每天一支笔一本笔记本像蝴蝶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不厌其烦地拷问他,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连他喜欢穿什么牌子的底裤都已经在她的凶神恶煞追问下招供了,她还想从他身上挖到什么情报?
“你已经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自己了,我真的真的再没任何新的消息可以提供给你了。”
“我们去野餐好不好?”她笑得比草莓酱还要甜,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但是……”
“没有但是,走啦!”霸道的女人拖了纪彬就走,连一秒钟的犹豫机会都吝啬提供。
为什么突然要去野餐啦!给个解释吧!纪彬的心脏实在受不了她这种不按常规出牌的方式。好害怕哦!
“啊,张开嘴。”甜蜜蜜的草莓酱吐司就在嘴边飘香,消受的人却紧张得像木乃伊, “哎呀,你放松点啦,都成了死鱼斗鸡眼了啦,人家只是要喂你吃东西嘛!”
天哪!她还没有恢复正常啊!
他情愿她凶巴巴,情愿她吼起来像狮子,骂起人来像泼妇,也不要她这么柔情似水得让人——起鸡皮疙瘩。这样真的很不适合她耶!即使他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她好做作哦!
“小洁,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旁边都是人,已经有人在笑话了。纪彬的俊脸涨得通红。
她眼珠一转。 “看什么看?没看过情侣是不是?”眼珠子瞪了起来凶巴巴地吼了句,一转头,
“没关系啦,我都不在意了,你还在意什么?”立刻又柔蜜蜜得就差没滴水了。
纪彬打了个寒战,乖乖地将草莓酱吐司接过来吃,虽然他一点都不饿。
“你不是最喜欢躺在阳光下的草地上看书吗?来,躺下来,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
“不、不、不、不用了。”他吓得要死,死命拒绝。
“不要客气啦,来嘛!”她拼命地推他,像推泰山。
“我说不要就不要啦!”他一急,想要挣脱她,手下稍微大力了点,居然把她推了个仰面朝天。
天哪!她、她、她穿的是短裙耶!
纪彬傻眼看着完全暴露在面前的素白小底裤和两条修长雪白晶莹的美腿,面如红潮,世界在眼前崩溃。
啪!他的脸上挨了有史以来最最深刻的一个五毒掌。
嘘声四起。
于小洁按着裙摆,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再踹了他一脚,扭头跑掉了。
她、她好像哭了。
纪彬捂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纪彬坐在纪扬和蓝田之间,脑袋垂到了膝盖上, “我又不是有意的,但是她就是不肯原谅我。”
“你都看到了人家的小底裤,人家当然不会原谅你。”纪扬擦着眼泪水,哎哟,他怎么会有这种老弟,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事情发生而他却不在场,好可惜哦。不过这个于小洁还真的蛮搞笑的,以前都不知道她居然还能这么搞笑,好像是从他们开始打赌那天起,呵呵呵呵,他敢打赌,那个女人肯定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看她最近的表现,真是逊毙了。像她那种追男人的方式,武大郎都会被她吓跑。
“你跟她道歉了没有?”
纪彬对这蓝田苦笑。 “有啊,我道歉都道了几千遍了,你看看我的头,”他的头上有个大包, “这就是我最近一次道歉途中被她突然开门一脚踹到楼下留下的,吓得我都不敢再靠近她的门一米内。大哥,你不要笑了,帮忙想个办法吧,难道你要再在这个地狱里生活下去吗?”
纪扬一凛。是哦!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一点都不假。那个小洁,生气不给他们煮饭洗衣收拾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就算了,居然还怂恿那帮因为乖了很久而精力过剩的恶魔党四处破坏邻里关系,害得他这两天因为给人道歉赔礼道得嘴皮起泡,鞠躬鞠得脖颈酸痛。好毒!好毒!不过没有关系,她继续这样下去对他只有利没有弊。
“我说老弟,她这样子卯足了劲地追求你,你当真一点都不心动?”
“心动?我吓也吓死了。你们打赌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如此儿戏……她只不过是因为打赌才这么做的,我怎么会……”纪彬的声音越来越低。蓝田满怀同情地注视他。
“我就知道!”纪扬一个重拳把纪彬的脑袋砸进了膝盖缝里, “你的堡垒还是很坚固的,没有枉费大哥我为你付出的努力。你再忍耐两天吧,我们的救兵很快就会来了。”
“什么救兵?”
纪扬的跟角瞟着楼梯上偷偷摸摸的影子,笑眯眯道: “秘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打赌罢了,为什么她要这么生气?生气他拒绝她推开她时候的大力,生气他看到她的底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无动于衷,生气她居然在他面前落泪,她干吗要为这种事情生气?但是,她就是气,气得要
死,气了好几天了都没有消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泡面,她干吗要这么虐待自己子不行,再这么气下去,她迟早会把自己气死掉,再不找样东西来消气的话绝对不行。
她跳了起来,双目炯炯放光。
这种时候呢,不用讲,也就是有人要倒霉了喔!
纪扬听见纪彬的房间里传来很大的噪音。很烦耶。 “老弟,深更半夜的,拜托你安静点好不好?”
再侧耳倾听,噪音消失了。很好,这才是乖孩子。纪扬满意地含笑入眠。
*******
第二天早晨,是个阳光明媚鸟鸣悦耳的好天气。蓝田穿着睡衣走出阳台,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他好像看到什么了。不可能吧。揉揉眼睛,再看,那个不可能还悬挂在那里。
“——嗨——好早!”他很辛苦地才能让自己比较自然地向那个不可能打招呼,而那个不可能则尴尬地看着他,没有办法回应。因为,他被裹在棉被里,像粒粽子一样吊在阳台外面。
一溜烟,蓝田冲回卧室套了件衣服,就跑到了隔壁的纪家。
“早啊,蓝田。”久违数日的神清气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蓝田环顾四周,好、好、好干净,好、好、好整洁好有秩序喔!东西都在该在的地方,畜生们看起来绅士是绅土,淑女是淑女,丝毫看不出来在过往的几天里它们犹如撒旦的化身。看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循着咖啡和培根的香气,他含笑走入厨房坐下。
“双面煎?”美丽的女子回头对他一笑。
“单面。谢谢。”蓝田回她一笑。
这个早晨的确又恢复了正常。
纪彬,你牺牲小我成全大家,你所做出的贡献,大家不会忘记的。
纪扬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啊!”他惊跳,因为发觉过往几日来每日面对的垃圾堆没有了。转目看见厨房里的两个人, “小洁,你总算消气啦?我说嘛,女人就要心胸宽大点,这样才可爱。”边说边坐下来,呜,终于可以享用久违的早餐了。说句良心话,这个女人性格虽然不怎么样,但手艺真是没话说, “蓝田,你干吗看着我,表情还这么古怪?”
“没什么。”
“神经兮兮。”纪扬白他一眼,开始吃早餐。
看来,他还没有发现他亲爱的老弟被吊在阳台外面的事实。有什么关系呢,他迟早会发现的。
“小洁,你有没有发觉,我们家院子外边聚集了好多人。啊!不会是——”纪扬迅速转身清点牲畜的数量,哦,幸好,一只不少,害他还以为他家的东西又出门行凶,人家上门来北伐呢!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蓝田善良地提醒他。
“我才不去呢!”纪扬喃喃道,虽然没人出去闯祸,但是他这几天给人骂惨了,看见那些人就心虚。
“那随便你。”蓝田笑笑。那笑容看在纪扬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 “喂,你们两个在瞒着我什么?”他怀疑地梭巡两人间暖昧的眉目传情。
“让你自己出去看你不肯,关我们什么事。”
“出去就出去,谁怕谁啦!”纪扬一溜烟窜了出去。
“我说的没错吧,你见过这么受不了激将的男人吗?”于小洁笑眯眯,心情好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他下来?”
“等他——”
“于小洁——”暴吼声随着火箭般射进来的速度出现, “你、你、你为什么把我弟弟挂在外头?”
“谁让他不听话,把我惹火了。”于小洁耸耸肩,若尤其事的嘴脸令纪扬全身的肌肉都在痒痒,“我警告你喔,你如果敢擅自把他放下来的话,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喔!”女人眯起了眼睛很奸诈很威胁地瞅着他。
纪扬打了个寒战,他领教了。这个女人的卑鄙无赖他在过往的几天内的切肤之痛里已经深深领教了。
“但是——”他苟延残喘为自己的血缘兄弟争取最后生机。
“没有但是!除非他向我求饶。”想起来就气,昨天晚上威逼利诱了一个小时,那只平日没什么自尊心没什么原则感的死鸭公,嘴巴就愣是像蚌壳,怎么都不肯向她低头,否则她怎么会到现在还把他吊在外头?气死人了!
“我认为,依我老弟的性格,你这样羞辱他,要他求饶,难了!”纪扬小小声地提供自己的薏见,接到凶女人横扫来的一眼,识趣地闭上嘴巴。
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纪彬,你肚子饿不饿?”柔媚的声音将纪彬从昏昏欲睡中叫起,他睁开眼睛,眼前一张如花的笑颜。他哼了声,将头努力转过去。
“只要你跟我求饶,我就放你下来哦!我煮了很多你最爱吃的菜,有菠萝咕噜肉、千岛汁牛柳。蛤蜊炖蛋、芦笋炒培根……”她滔滔不绝地报着菜名,纪彬偷偷地咽了口口水,好想吃哦!而且,他的肚子真的好饿!但是,她这样待他,他说什么都不会原谅她,更何况是求饶!
昨天晚上吊他一夜,虽然裹在棉被里不至于受风寒,但是也足够令他为自己的窝囊窝火,今天一个早上络绎不绝的参观人众更令他无颜再在此地生存下去,一旦他脱离这个尴尬境地,他要立刻搬家!搬家!他都已经被她羞辱到这等地步了,她居然还好意思要他求饶?做梦!做梦!
“想不想喝水啊?”柔媚的声音继续招降。
纪彬舔了舔嘴唇,当然想,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他想喝水想得都要疯了。但是,如果她继续以求饶为条件的话,他情愿被渴死。
一阵颠簸。纪彬惊惶地睁开眼睛,她不会失去耐心了要把他丢下去吧,他若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天堂里怎么面对爹娘?
她没有把他丢下去,反而把他提了上来。好恐怖的臂力,嘿咻嘿咻的,就把他这个七八十公斤的大男人像提水桶一样拎了上去。
“算了,虽然是在交战时刻,起码的人道主义还是要有的。”看他的嘴唇都干裂了,她也不是那么狠毒的女人, “喏,喝点水吧!”她把吸管凑到他的嘴边。他很硬气地将头别开。
“我说老板哪,人要生存呢,有时候太有原则太有骨气对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好处哦!”她啧啧摇头,“何必为了逞一时之快跟自己过不去呢?”
“我情愿死了也不向你求饶!”他的声音都嘶哑了。
“哦——你终于肯跟我开口说话了!很好,有进步啦!既然你都肯放弃一点点原则跟我这个卑鄙的人讲话了,何不干脆顺便接受我这个卑鄙的人提供的水呢?”
“我——不——要!”他双目紧闭,双唇紧闭,像小孩子闹别扭。
于小洁笑了。你不要是不是?呵呵,偏偏,我这个人呢,最喜欢强人所难了!
“不要,是不是?”
“不要不要不要!”
“那好。你不要怪我占你便宜,我这是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哦!”
他还在揣摩她话里的意思,忽然间,唇上覆上了柔软的东西。他大惊,睁开眼睛,前方三厘米处,一 双带笑的媚眼正对着他看。凉凉的舌在他干裂的唇上 滑行,缓解了那上面的灼痛。久旱逢甘霖的渴望令他 情不自禁开启双唇,于是那凉凉的舌便趁虚而入,他 尝到了水的甘甜,在那舌尖退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缠绕了上去,轻轻地吮吸。于是,简单的恶作剧发展成了缠绵的唇齿厮抵。她的舌柔软而甜蜜,令他欲罢不能一尝再尝,初时瞬间闪过要惩罚她的念头已经被专注的热吻代替,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口哨声嘘声笑声拍掌声将热吻的两人惊醒。他们居然吻得太过投入,便宜了楼下一群看热闹的闲人。
他怔怔地看着她,面如红潮。
她怔怔地看着他,微微气喘。
“你——喝水吧。”她将吸管递到他唇边,这次他没再坚持拒绝,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将一大罐水喝了个精光。
“不要不要——要像刚才那样喝——”楼下围观的人拼命起哄。
咚!水壶从天而降,将一干人砸得四散奔逃。
“要不要吃点东西?”
纪彬看到阳台的桌子上果然有菠萝咕噜肉、千岛汁牛柳、蛤蜊炖蛋、芦笋炒培根,诱人地散发芳香。
一块牛柳夹到了他的嘴边。他瞅瞅她红潮尚存的容颜,默默地张开嘴。
她默默地喂,他默默地吃,怪异的气氛环绕在两人周围。
他将那些美味佳肴吃得一千二净,她拿餐巾纸替他擦拭嘴巴。
“很好吃。”
“谢谢。”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然后,她又将他吊到阳台外头去。
端着盘子下楼,纪扬靠在楼梯口对着她摇头。
“不是已经消气了吗?还不放他下来?”
“谁、谁说我消气了?他还没有求饶呢!”她撞开他直入厨房。
呵呵呵,心虚了,心虚了!
*******
晚饭时分,大管家再度端着精心烹调的食物上去招降,结果还是无功而返,食物呢?自然是吃光了。
偏心!纪扬扁着嘴划拨盘子里的生菜,给小弟吃那么多好吃的,只给他吃沙拉。那是对待俘掳应有的态度吗?
“想吃通心粉吗?”蓝田看着他扁扁的嘴巴,忍不住地笑。二十七岁的大男人,生气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咦?你会?”纪扬的眼珠迅速亮起来。看看蓝田那双养尊处优的修长的手,他又有些泄气, “算啦。”他不想拉肚子。
美好的唇形上浮起一抹浅笑,蓝田起身,边挽起袖子边走进厨房。
“你、你真的——”纪扬跟进去。
“不放心?”勾起的眼角笑眯眯地瞟了他一眼,纪扬心底一跳,不由退了一步。靠!笑得他心慌,男人耶!
其实从认识蓝田没多久他就觉得蓝田和一般人不一样,更正,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他的举手投足间,好像多了点什么,比一般男人从容了点,飘逸了点,柔和了点,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动作眼神勾过去,等你回过神来时,心里就会慌慌的。
就像他现在。
纪扬敛起了眉,从后头看着蓝田煮东西的样子。即使是在厨房里,他也有股优雅的味道,一举一动,无比从容自在,怎么看怎么就是舒服,好像他不是在这里煮面条,而是在舞台上表演。
“蓝田,你是做什么的?”他忽然问。
“陪别人喝茶。”他在蒸汽腾腾间捞通心粉,纪扬条件反射地夺过捞勺, “我来!”那双手怎么看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那么白那么修长那么晶莹,很容易烫伤的耶!
咚!捞勺掉进锅里,溅起一片水花,烫到了纪扬的手臂上。
“靠!”他跳起来,哇哇叫。
“不要慌,用水冲冲。”蓝田捉住他的手臂放到龙头下。
纪扬傻傻地看着鼻尖下柔软的发丝,他、他、他刚才在想些什么啊?蓝田是个男人耶!他怎么可以用那种形容词来想他?白?晶莹?纪扬起了身鸡皮疙瘩。
“我去拿药膏,你继续用水冲。”
“可是面条会糊掉——”
“通心粉没有那么容易糊的啦,傻瓜!”他笑盈盈地又飘来一眼,纪扬心底又是猛地一跳,慌忙闭上眼睛。不行,不行,那男人的眼睛会勾魂,连身为男人的他都会心跳,何况是女人!
“哪,坐到那边去上药,不要再来添乱。”蓝田将药膏丢给他,纪扬怔怔地接住,怔怔地走出厨房。
“你刚才说你做什么?”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蓝田说的话,“陪别人喝茶?”
“是啊。有什么奇怪吗?”热腾腾香喷喷的通心粉上桌,上面铺着奶油蘑菇牛肉丝,蓝田的脸在蒸汽后头有些模糊地笑。
纪扬傻住了。
原来,他是靠人养的。
可是,为什么是喝茶,不是喝酒?难道现在的伴游流行以茶代酒?不行,头好痛,好久没去声色场所,他居然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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