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也相思 第三章

  麦云淮倒了一杯黑咖啡,懒洋洋地倒卧在沙发床上,望著刚从浴室走出来,浑身充满湿气却性感慵懒得不得了的欧克舫,若有所感的发出一声轻叹
  [你这家伙真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连邋邋遢遢、不修边幅的样子都充满了男性的魅力,难怪,当年在剑桥,你会被女人追著满街跑,最后不得不佯称自己是向性恋,以躲过那些接踵不断又挥之不去的漫天艳福。」
  欧克舫抓著毛巾擦拭他那头浓密如瀑而又微卷的黑发,[你好端端的干嘛又拿我的长相大作文章?」
  麦云淮喝了一口咖啡,「没办法,谁知道你老兄那麽上镜头,穿著名牌牛仔裤的模样又帅又酷,害我们杂志社的广告厂商个个对你惊为天人,卯足了全劲对我严刑逼供,死缠烂打,就为了想知道你这个超级美男子的下落?」
  欧克舫把湿毛巾扔进浴室的大水桶中,随便抓了条橡皮筋扎起个小马尾,然後轻轻松松的席地而坐,[你别指望我会同情你,或者伸出援手,这次我肯抛头露面,出卖色相,完全是为了偿还你的人情债,仅此一次,绝无下文。」
  麦云淮双手枕在脑後,以退为进的叹道.
  「我也不敢奢望你会感恩图报,仗义相助,我认识你老兄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什麽时候见你为朋友两肋插力过?没有摇旗呐喊,落井下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欧克舫淡淡撇撇唇笑了,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而那双碧绿晶璨的眼眸宛如两颗嵌印在苍穹里的绿宝石。「小麦,激将法对我是没有用的,冷嘲热讽对我来说更是不关痛痒,你还是省省口水,别跟我玩这种声东击西的花样了。」
  麦云淮暗暗低咒了一声,没好气地咕哝著,[既生瑜,何生亮?上天生你欧文福克斯根本是存心气死我麦云淮的。]
  欧克舫眼睛闪烁了一下,嘴角掠过丝促狭的微笑,[你所谓的“既中瑜,何生亮”指的是什麽?」
  「意思是老天既然给了苏联一个戈巴契夫,就不该再造个叶尔辛来跟他搅局作对!」麦书推闷声哼道。
  欧克舫故作恍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跟周瑜和诸葛亮又有什麽关系?]
  麦云淮懊恼的呻吟了一声,「老天,当然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譬喻——]他霍地停顿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瞪视著满脸笑容的欧克舫,「该死!欧文,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周瑜和诸葛亮之间的典故,你还故意跟我装傻,兜圈子?」
  欧克肪无辜的扬扬浓眉,「我承认我看过三国演义,但,我始终弄不清楚诸葛亮哪里开罪了周瑜,只除了——智商比周瑜高出了那麽一点点之外?」
  麦云淮为之愕然的瞪大双眼珠子,[好啊!你这个狡猾的老狐狸,竟然敢拐弯抹角的讽刺我,你今晚是不是准备打地铺睡觉啊?」
  [我本来就有此打算。」欧克舫坦然笑道。
  麦云淮大惊小怪的打量著他,「哟,你这家伙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有同胞爱啊!居然晓得扮演一个守分寸的客人?」
  「因为——我不想害你跟周瑜一样“英年早逝”,所以,我还是识相点,早点把床还给你,免得你一天到晚跟我追讨人情,并不时拿我的长相大作文章。]
  [怕人家拿你的相貌作文章,就不要长得太漂亮!」
  欧克舫哑然失笑了,[对不起,关於这点,我实在是没有任何选择的馀地。」
  麦云淮也笑了,[那——你就不要怨人家以貌取人,老是把焦点集中在你这个万人迷的身上。」
  欧克舫蹙著眉峰伸手喊停了,「STOP,关於我的美与丑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话题上,只有女人才会老是绕著这种可笑的话题打转。」
  [对不起,这是我的职业病,捕捉人类最美的一刹那,是我的工作目标,所以,任何美丽漂亮的东西都是我猎取的对象,如果因此触犯你的禁忌,还请你多加见谅,从这一分钟开始,我会把你跟癞蛤蟆联想在一块,不会再浪费口水对你歌功颂德的。」
  [谢谢你,我今天才知道万人迷和癞蛤蟆原来是同种动物。」欧克舫诙谐的含笑道。
  麦云淮一口饮乾了剩馀的咖啡,「没办法,我这纯粹是投汝所好,谁教阁下对美丽、漂亮、英俊、性感这等人人求之不得的字眼如斯敏感不屑呢?」
  「好了,我不跟你闲扯淡了,我想出去找房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哪里比较清净幽雅,我实在受不了你们台北市污浊的空气,还有喧嚣拥挤的居住环境和铁窗文化,更别提你们那紊乱而骇人听闻的交通状况了!」
  「按照你们老外的居住条件来看,全台北市大概只剩下阳明山才勉强符合你们的最低标准。那里有山有水,称得上是空气新鲜、环境幽雅,不过,在台湾,只有两种人才住得起这个地方,一种是蒙财神爷宠召的富贾士绅与王公贵族,另一种呃,则是蒙上帝宠召的凯子。」麦云淮笑意横生的打趣道[到于於我这个还不知道壳在哪里的穷摄影师,这辈子无论是躺著或是站著,大概都没什麽机会睡在阳明山上耀武扬威了。]
  「别气馁,等你哪天真的蒙上帝宠召时,我会慷慨解囊,让你能尽情的躺在阳明山上好梦连连。]  欧克舫语出诙谐的消遣他。
  「呸呸呸!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乌鸦嘴!」麦云淮龇牙咧嘴地赏了他一个恶狠狠的大白眼,「想衰我,咒我早死,哼,门都没有,我麦云淮鸿福齐天,绝对比你这个一嘴毒牙的癞蛤蝗活得长,活得久!」
  欧克舫双眼亮熠熠的笑了,「谢谢你,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是一只嘴型奇特又怪异的癞蛤蚝,除了狗嘴、鸟鸦嘴,又比别的癞蛤蟆多了口毒牙。难怪——你们杂志社的广告商会对我趋之若骛,我的确是一只史无前例、硕果仅存的稀有动物,不是吗?」
  麦云淮听了不禁摇摇头笑出声来,[  你呀!还真懂得卖弄文字的艺术,什麽好话、坏话全给你一个人说绝了,要在你面前耍嘴皮,占优势,还真是比登天还难!」
  「谁说的?你要是用闽南语跟我抬杠,我保证,你绝对是抢尽先机,战果辉煌的。」
  「谢谢你的提醒,要用自己的家乡话才能折服你这个语言天才,我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还不如留点神多充实自己的内涵,省得在你这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老同学面前自暴其短!」麦云推自我斛嘲的撇撇唇。
  [你这个才华纵横的摄影大师什麽时候变得信麽谦虚了?说这种言不由衷的客套话,不怕折煞我这个心虚惶恐又自惭形秽的老同学吗?」欧克舫讶然的扬起眉,失笑的望著他说。
  「心虚惶恐,自惭形秽?」麦云淮一脸惊诧的坐了起来,[欧文,你用这八个字不觉得太夸张也太严重了吗?我以为这八个字是我的专用字语呢?」
  欧克舫心底闪过一丝苍凉而复杂的悸动,[小麦,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麽的羡慕你,你爽朗乐观、率性坦荡,你懂得积极规画自己的人生,并勇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你生活得忙碌充实而快乐自在,因为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不像我复杂深沉,永远陷用在挣扎矛盾的夹缝中喘息摸索,看不清生命的指标,抓不住生活的重心,只好以嘲讽、冷漠、叛逆、怀疑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人生……」
  一股怛恻不忍的情绪紧紧揪住了麦云淮,他轻轻拍拍欧克舫的肩膀,语意深长的劝道:[别这麽消沉悲观,欧文,你不是告诉我作要为自己而活,要勇於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吗?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个平凡快乐的小人物,你就必须抛掉过全的阴影,不要让童年那些不愉快的梦魇继续死缠着你不放,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幸福快乐也不过是在我们的一念之间。」
  欧克舫的眼眶发热了,了抹深刻的痛楚和动容弥漫在他幽冷深邃的瞳眸里。「谢谢你,小麦,我会牢记你的话,尽量不去转动记忆的齿轮,让过去的阴霾影响我追逐梦思的步履。」地沙哑而艰涩的说道。
  麦云淮深深望著地,「你知不知道一个数据,综观古今中外的伟人,之所以能够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大都是来自於幼年时期不愉快的经历和磨练所赐,象乐圣贝多芬,乃至印象派大师梵谷,他们的一生都充满了波折和坎坷,所以,人生是不可能没有风雨的,能屈能伸的小草才能不畏暴风雨的蹂躏和侵袭,如果我们老是活在记忆的黑洞中,再灿烂明亮的阳光也照不进我们心灵的死角。」他振振有辞的说著,并起身走到书桌前,从软木看板上取下了一张小巧的信笺,[喏,这是我的座右铭,送给你做为参考。]
  欧克舫认真地看著上面极具特色的艺术字,「安於平常最奇绝,位於平凡最不凡。一日平安,一日福,一日无事,一日仙。」他震动莫名地细细咀嚼著其中的涵意,若有所思地望著用心良苦的麦云准,哑声问道
  「小麦,你做到了多少?」
  麦云淮眨眨眼,半真半假的沉吟道
  [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欧克舫朗声大笑了,[好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谢了,小麦,希望我们每天都能在平凡平常的生活中领会到生命的真义。]
  麦云准洒然一笑,不慌不忙的说:
  [这倒不难,只要我们懂得掌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生哲学,铁定每天都可以过得快乐似神仙!]
  欧克舫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我同意你的高见,小麦,所以,我上星期跟你借五万元买机车的事,你是不是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把它给遗忘了,这样,不用等到明天“同志仍需努力”,我现在就可以快乐似神仙了。」
  麦云淮立刻拉长了他的脖子,瞪大了他的眼珠子,「对不起,你别打这种如意算盘,钱是我的致命伤,你借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MONey恕难赊欠,请你有借有还,别把你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
  欧克舫连连摇头了,他从背袋里里拿出包牛皮纸袋,满脸笑谑地递给了麦云淮,[喏,这是欠你的五万元,谢谢你这只铁公鸡拔“毛”相助,我不胜感激,特地即兴做了一首打油诗聊表谢意,还望你能洗耳恭听。]
  麦云淮装聋作哑的低头数著钞票,决定来个相应不理、听而不闻,因为他知道那首打油诗八成足冲著他来的。
  谁知道欧克舫居然改弦易辙用写的,他递了一张纸条到麦云淮面前,用[强迫中奖」的方式逼他抬起头来阅读。
  所谓“强迫中奖”,就是麦云淮眼睛落到哪里,那张纸条便如影随形的跟到哪里。
  这种紧迫盯人的方式果然让麦云淮疲惫得招架不住了,无可奈何的他只有咬牙投降了。
  那首打油诗还真是写得犀锐趣味而妙不可言:
  纸上谈兵说得好
  身体力行吓著跑
  睁眼闭眼用得巧
  赛过神仙乐逍遥
  麦云淮啼笑皆非地翻翻白眼,[谢了,欧文,你还真是他妈的有学问!」
  「You'e  welcome!」欧克舫谈笑自若的回嘴道。
  而麦云淮则开始瘫回到那张坐卧两用的沙发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          +
  兴丰食品集团办公大厦。
  —点钟一到,沙依岚望着人事至主任罗顺隆抱着卷宗和记事簿迈进电梯间,直上八楼会议室开会。
  她连忙拿着一个蓝色的小旅行袋闪进盥洗室。
  十分钟后,她穿着一套粉香槟色的连身套装,足蹬三寸米色高跟鞋,小巧挺直的鼻梁上还多了一副深咖啡色的粗框眼镜,她对著宽大的镜子左顾古盼,慢慢露出—丝慧黠而满意的笑容。
  当她轻挪莲步地走回人事室时,曾凯柔那张张口结舌的容颜,让她隐隐作痛的脚趾头找到了欣慰而自怜的空间。
  [My  God!]我真不敢相信,为了整肃批斗那位不小心冒犯你的欧大帅哥,你居然肯做这么大的牺牲?穿上你最讨厌的套装和高跟鞋?还戴上一副老处女式的平光眼镜?]曾凯柔大惊失色的猛摇着头,[老来,那位俊俏性感的欧先生是你整肃批斗的对象中最有分量和价值的一位!]
  沙依岚的面颊没由来地微微泛红了,她推推镜架故作淡然的笑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不打扮打扮,穿得中规中矩、老气横秋一点,谁会相信我是兴丰集团的人事室干任?」
  「是啊!不过,缩著脚趾头踩高跷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最好多准备些OK绷,以备不时之需!」曾凯柔笑嘻嘻的提醒她。
  沙依岚一屁股倒进活动转椅内,如释重负他暂时脱下那双高跟鞋,揉换酸痛的脚趾头,「谢谢你的提醒,我早有准备,真佩服你们这些“爱美不怕流鼻水”的女人,放著舒服轻便的休闲鞋不穿,硬是要虐待自己的“骨肉同胞”,把它们压缩在又高又窄又尖的鞋子里受罪,只为了让自己的屁股走起路来能够左摇右摆,卖弄风骚!」
  曾凯柔笑著提出纠正,[女人要卖弄风骚是不必借助高跟鞋的,你不懂得穿的艺术,就不要随意批评,其实穿高跟鞋,不仅可以烘托我们女人优美的身材,更可以训练我们的走姿和仪态。」
  沙依岚不敢恭维的撤撇嘴,[我才不管什麽美不美,好看不好看的问题,我呀吃饭穿衣一向以舒服自在为第一要件,为了追求时尚不惜把自己束手束脚的蠢事,就让你们这些喜欢搔首弄姿的女人去做好了,本姑娘宁可丑一点,被人家评为「男人婆],也不愿被潮流牵著鼻子走!]她俏皮的转转眼珠子,[这就叫做“不自由毋宁死”!」
  曾凯柔震愕的瞅著她,「男人婆?」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邵承恩那一干党羽在背後给我取的这个外号。]沙依岚锐利的斜睨著她说。
  「天底下有你这麽秀色可餐的男人婆吗?」曾凯柔兴味十足笑问道。
  「既然我这麽营养又赏心悦目,你每天中午还浪费钱去吃午饭做什麽?」沙依岚伶牙俐齿反将她一军。
  「那是因为我——」曾凯柔尚未说完,桌上的内线电话便响起了,她和沙依岚交换了紧张而审慎的一眼,随手拿起听筒,拨电话找她的是总机兼柜抬小姐刘秀媛。
  [哦,是,那位欧先生是我的朋友,麻烦你叫他在会客室坐下,我马上出来。」
  放下电话之後,她深吸一口气,对沙依岚露出了逗趣而戏谑的微笑,「穿上你的高跟鞋吧!沙主任,好戏开锣了。」
  沙依岚赶忙忍痛把一双不堪虐待的小脚,再度伸进那双她刻意到中兴百货选购的高跟鞋内,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故作威严地板著脸吩咐若曾凯柔:
  「我到罗主任的办公室去了,别忘了,给咱们这位不知死活、自投罗网的贵客倒杯“加料”的荼。」
  曾凯柔调皮的眨眨眼,[你要不要也来杯,沙主任?」
  「留给你拿去“孝敬”罗主任吧!如果你没把好风,害我东窗事发的话。」沙依岚巧笑嫣然又毫不含糊的回敬道。然后,她挺直背脊拉开了门把,迈著颠簸的步履转进了旁边走道最里层的那间大办公室。
  #           #          #
  曾凯柔从没见过像欧克舫这麽慵懒性感又魅力四射的男人,尽管他穿了一件破旧发白的牛仔夹克,裹著一双长腿的牛仔裤贴满了补钉,更尽管他的态度是那样颓废、淡漠、随意而倨傲,但,他真的是一个无懈可击又卓然出色的美男子。
  当他那双碧绿晶莹而令人屏息的眼眸,不经意地望向她时,曾凯柔浑身虚软地听见了心脏猛然撞击胸腔的声音,而她的脸也跟著滚烫发热了。
  「呃——欧先生——我是前天跟你——联络的那位曾小姐,我们主任在办公室——等你,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她嗫嗫嚅嚅的像个从来没见过男人的花痴一般,舌头彷佛打成了死结口
  欧克舫立刻潇洒俐落地从沙发椅内站了起来,他那高大挺拔而结实健美的身材,果然让曾凯柔有种仰之弥高又叹为观止的视觉刺激。
  这样潇洒俊美的男人是撒旦用来蛊惑女人的致命武器,她怀疑爱神丘比特的弓箭会不会因为他而有供不应求的遗恨?
  她现在开始怀疑沙依岚的心房上是不是也留著一把爱神的箭?只不过这个後知後觉的小妮子还未察觉而已?否则,她干嘛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欧克舫报一箭之仇?甚至不惜滥用职权公报私仇?
  嗯!看来,这幕戏铁定是高潮迭起又曲折精采,她简直等不及乾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必要时,她还想穿针引线轧上一角呢!
  她暗白抿著嘴角偷笑著,故作镇走又口是心非的对欧克舫说.
  「欧先生,我们主任她非常欣赏你哦。]
  欧克舫怀疑的略略扬眉,「是吗?」
  「当然是,要不然她也不会急著要我打电话通知你来面试。」
  欧克舫淡淡一笑,[谢谢,我只能说——我受宠若惊,而你们主任的眼光——非常奇异而独到。」他潇洒自若地随著曾凯柔穿过细长的走道,对於别人不断涌来的注目礼,他表现得十分从容自在,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进入人事室之后,曾凯柔藏起满脸促狭的笑意,装模作样地对坐在大型办公桌后的沙依岚微微欠身,必恭必敬的说:
  [沙主任,欧先生来了。」
  沙依岚一本正经地推推镜框,刻意挺起肩膀,对曾凯柔点点头,「很好,你可以离开了,别忘了给欧先生泡杯热菜。」
  曾凯柔暗暗朝她偷扮个鬼脸,百般不情愿地离开了这间向罗主任偷来的办公室。
  沙依岚轻咳了一声,端著正经八百的架子对欧克舫淡淡的颌首说道:
  「请坐,欧先生。」
  一丝狡狯而揉合了趣意的光彩闪进了欧克舫的眼底,但,他却优闲自然的坐了下来,以一种放肆又暧昧无礼的眼光,大胆地扫量著不苟言笑的沙依岚。「沙主任,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年轻。」
  [是吗?你也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自负狂傲而粗鲁不文。」沙依岚冷冷的还以颜色。
  欧克舫不以为忤地撤撇唇笑了,笑声低沉而迷人。[这不是你对我格外欣赏而刮目相看的地方吗?]
  沙依岚好笑的扬起一道秀眉,[我欣赏你?」她连连摇头,「欧先生,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大狂。」
  欧克舫目光闪了闪,「我以为从我的履历表中,你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一点。」
  沙依岚微愕了一下,但,她立刻恢复了犀锐敏捷的应对能力。「欧先生,你是我所见过最自以为是的人,虽然——」她皮笑肉不笑的停顿了一下,「你的国语说得很好。]
  欧克舫露出了莫测高深而耐人寻味的一笑,[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的法语说得更好。」
  沙依岚的心狂跳了一下,她惶惑难安地推推镜架,心绪如麻的思揣著,他是不是认出她是谁了?但,她今天这副老处女的装扮和当时在温哥华的穿著打扮相比较,可说是大相迳庭、判若两人,她不相倩这个可恶狡猾又妄自尊大的欧克舫有那麽好的眼力能分辨出来?
  所谓疑心生陪鬼,这八成是她做贼心处所产生的过度反应,她悄声的对自己说。
  然後,她咬著下唇暗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朵妩媚自然的笑颜从容应战。「欧先生,即使你精通全世界的语言,我也不会感兴趣的。」
  欧克舫懒洋洋地扬起一对漂亮的剑眉,挑衅而暧昧的笑了笑,[那麽,你是对我的人感兴趣罗?」
  沙依岚瞪大了她那双波光灿烂的杏眼,满脸晕红又羞恼交集地瞪著地,[鬼才对你这个出言不逊的登徒子感兴趣呢!」
  欧克舫故作茫然的轻轻蹙起眉端,「登徒子?]他装傻的望著嗔意流转却更显得娇俏可人的沙依岚,「What  is登徒子?」
  「就是skrit-chaser!」沙依岚鼓著腮帮子气呼呼的说。
  欧克舫恍然大悟的露齿一笑,笑容诡谲而戏谑。[I  see,沙主任,没想到你的英文进
  步得如此神速?除了懂得用Paog(瘪三)、  Bosh(狗屁)、  Knave(无赖)骂人外,又多了一个别出心裁的词汇?」
  沙依岚花容变色的倒抽了口气,「你——你知道我是谁?」
  欧克舫眼中的笑意更深、更浓了,[你是兴丰食品集团的人事室主任不是吗?」他装疯卖傻的说。
  沙依岚为之气结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恶又可恨的人!」她悻幸然地脱口而出。
  欧克舫却笑得更乐不可支了,[谢谢你的批评,其实,我只不过比大智若愚的人可恶又可恨了那麽一点点。」他贼兮兮的撇撇唇,寓意深长地补充著,「当然,跟某些心胸狭窄又善于纪恨的人比起来,我的幽默感显然是一项不可原谅的缺失!]
  沙依岚被他挖苦得连连变了好几次脸色,不甘吃鳖又再度屈居下风的她,正思索该如何反击以扳回颜面时,曾凯柔已善尽职责地端著特别「调制」的热茶走了进来。
  欧克舫彬彬有礼的向她致谢,然後把耶杯荼原封不动的放在沙依岚桌旁的小荼几上。
  沙依岚和曾凯柔错愕的相看了眼,为了以牙还牙,达到戏耍欧克舫的目的,沙依岚只
  好拉下身段,笑容可掬地招呼若欧克舫,[欧先生,请喝荼,这是最高级的冻顶乌龙,只有特别的贵宾才享用得到的。]
  [谢谢,我是来应徵的,不是来喝茶的,这杯冻顶乌龙就请沙主任自己享用好了。」欧克舫不愠不火的婉拒著。
  沙依岚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他几百遍,但,挂在脸上的笑容却下曾中断过,[欧先生,这是我们中国人最起码的待客之道,你就入乡随俗,别跟我们客气了。」
  欧儿舫淡然一笑,他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荼,起身递到了曾凯柔面前,谦率有礼的说
  [曾小姐,很抱歉,我不习惯饮茶,尤其是乌龙茶,因为,我很迷信,更对这个茶名十分敏感,为了感谢你的辛劳,就让我借花献佛,把这杯极其珍贵的茶转送给你品尝。」
  曾凯柔还真是进退两难又尴尬万分,端著那杯茶,她对沙依岚僵笑了一下。[沙主任,这杯茶——」支支吾吾的问著面色已经不怎麽好看自然的沙依岚。
  「端下去赏给邵承恩那个为公司流血流汗的大功臣吧!」沙依岚憋著气不耐烦的挥挥手,「既然欧光生不习惯喝荼,你就泡杯咖啡给他吧!」
  曾凯柔才刚转身准备离开去冲泡咖啡,欧克舫又得寸进尺的开口笑道
  [对不起,我对咖咋也不怎么感兴趣,如果你们定要我喝些什么的话,那就来一瓶贵公司出产的矿泉水就可以了。」
  怒火闷烧的沙依岚尽管已气得像一座岩浆四溢的小火山,但,她还是拿出过人的意志力压下那股奔腾狂舞的怒焰,一字一句的从齿缝中挤出平平板板的声音
  [凯柔,给欧先生拿罐矿泉水来。]
  曾凯柔点点头,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请示著沙依岚,「原装的还是特别调制的?」她蓄意用台语问道。
  沙依岚看她的表情宛如在看个智能障碍的低能儿。[你不会自己斟酌办吗?」她怏然不悦地咬牙用国语回答,忿忿然地看到了欧克舫满脸狡诈而诡异的笑容,那神情象一个逗弄老鼠而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山猫。
  曾凯柔立刻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没一分钟,她就拿了一瓶[原装」的矿泉水递到了笑得连阳光那为之黯然褪色的欧克舫面前。
  [谢谢你,凯柔小姐。」欧克舫又再度对她绽出了生动而眩惑述人的微笑,笑得曾凯柔浑然忘我,呼吸差点停顿,若非及时听见沙依岚讥刺而愤懑不耐的咳嗽声,她这个双腿罢工,心跳如雷又浑身酥软的小妮子还真的差点失态地忘了自己此刻扮演的角色。
  她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履,拉开门扉,并放意用谦卑至极的口吻对沙依岚说.
  「沙主任,我回办公室了,如果欧先生有任何需要,请你尽管吩咐我,我一定会随传随到!」
  她的话立到换来沙依岚的瞠目相待,但,令她不忍移目的欧克肪却对她眨著那一双性感漂亮的绿眸,眨得她心花怒放,双膝频频发颤,差点像奶油似的融化在罗主任的办公室门口。
  带著惊人而离谱的心跳频率,曾凯柔在头晕目眩的情况卜,拖著轻飘虚软而极不廿心的步履离开了。
  欧克舫极其潇洒的拉开了瓶盖,肆意豪放的在沙依岚面无表情的注目下,饮光了那一小瓶的矿泉水,然後,他像个顽皮又搞怪的篮球选手,以无比精确的手法,将空罐子笔直的扔进了靠墙站立的垃圾筒里。
  接著,他对沙依岚咧嘴扬眉,露出了皮皮而无赖的微笑。「沙主任,我已经恭敬不如从命的喝了水,现在,我们可以继续面谈,讨论我的自大和狂妄了吗?」
  沙依岚实在很想拿起桌上的卷宗砸向他那张戏谑讪笑的脸,但,她还是极为优雅的控制住发痒而蠢动的手,把它移向无辜的裙摆,扭成一团。脸上继续挂著虚假的笑容,面对著已经快让她发「轰」抓狂的欧克舫,「欧先生,如果我们今天的立场对调,你会考虑录用我吗?」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我是不会。但,若以智慧的角度来著眼衡量,我则会做出异於寻常的选择。」
  「你对这份运货司机的工作意愿有多高?」
  欧克舫淡淡的掀起嘴角,[那要看——你会录用我的意愿有多高了?」
  「你找工作的态度一向是——这麽率性随便而漫不经心的吗?」
  欧克舫缓缓靠向倚背,慢吞吞的说
  「我最大的兴趣是吃喝玩乐、游戏人间,对於工作,我一向是抱著随缘而不苟求的态度,要我为区区的五斗米而向人卑躬屈膝,摇尾乞怜,那是不太可能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满有风骨的人。」沙依岚要笑不笑的鳅著地暗暗讽刺道。
  「沙主任,你过奖了,像我这种自大狂效又粗鲁不文的人,通常都有一身不知道妥协为何物的硬骨头。所以——]欧克舫别有深意的顿了顿,[我这种硬邦邦的人最适合做这种不用逢迎拍马,只需劳动筋骨的工作。」
  「以你的语言天分来做这份工作,你不觉得是大材小用吗?]沙依岚深思而狐疑地望著他,并不认为他是个甘於屈居下位、任人驱使召唤的人。
  「大材小用的定义是因人而异的,我并不想为了证明自已的高人一等,而去从事那种复杂而用脑过度的工作,我宁可做这种四肢发达的基层工作来养活自己,也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如何跟别人厮杀斗争或者打躬作揖的学问!]欧克肪犀利的答道,深沉如晦的眸光闪过一丝嘲讽而复杂难懂的光芒。「当然,在你们这种力争上游,抱负伟大的绅士淑女的眼中,我可能是个标新立异又不知长近的窝囊废,所以,我也不敢奢求你们会了解或苟同我的想法。」
  [既然——你不屑奢求我们的了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附上一份文情并茂、洋洋可观的英文自传呢?」
  「你看了那份自传吗?」
  沙依岚坦然的摇摇头。[没有,因为——你应徵的工作不需要附上自传,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去拜读你的历史!」
  「是吗?」欧克舫轻轻牵动他那薄薄而性感漂亮的嘴角,逸出了丝坏坏的、迷人而邪门的微笑。「你既然对我的语言天分、我的人,乃至我的历史都不感兴趣,你为什麽要浪费时间拜读我那张狗屁不通的履历表,甚至——通知我来面试呃?」
  沙依岚的脸微微发热,霎时被欧克舫的尖牙利嘴给堵得哑口无言而窘迫不堪。[我——我是想亲自看看你这个喜欢标新立异的人还擅长什么?」
  [我还擅长抄袭,如果你有花时间拜读我的自传的话,你会发现我的一生跟老人与海的作者海明威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欧克舫神闲气定的调笑道,似乎有意跟沙依岚赠耗到底。
  妙你个大头鬼!沙依岚用尽全身的力量咽下了这句冲到喉咙边的粗话。她冷冷地紧盯著欧克舫,淡漠的撇撇唇说:
  [欧先生,对你的自大傲慢我佩服透顶,无诂可说,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刻苦耐劳、默默耕耘的运货司机,而不是能言善道、卖弄聪明的梦想家,希望你不要只会纸上谈兵,这是一份需要拿出“实力”的工作!」
  欧克舫微微抬起一道剑眉,[你怀疑我不能胜任?」他语带挑衅的反问道。
  沙依岚故作轻蔑的眯起眼睛,打量了他结实健美的身躯一眼,「欧先生,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主管,虽然你看起来似乎很营养,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耶种外强中乾、中看而不中用的软脚虾!]
  欧克肪点点头,眼睛闪烁著一抹危险而狡黠暧昧的光并,「我会以实际行动向你证明的。」
  沙依岚还来不及思考消化他的言外之意,便被突然起身的欧克舫从座椅内拉了起来,快如闪电的凌空抱起。
  她惊慌失措的磴著双脚猛力挣扎,「你——你在干什麽?赶快——放开我!」她气极败坏的红著脸厉声命令著,双手却不争气地紧抓著他宽阔的肩膀,生怕欧克舫失手将她摔落地,而曾凯柔早已抿著嘴角暗自窍笑着偷鸡不著蚀把米的沙依岚。
  当罗主任异样奇怪的目光再度落到沙依岚身上时,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的沙依岚再也控制不住她的脾气,一双喷火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视著笑意不住的欧克肪,恨不能在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谁是你的女朋友来著?你这个含血喷人、信口雌黄的登徒子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拿电钻搅碎你的舌头!」
  欧克舫反而不以为意的对罗主任笑了笑,「你瞧,她的脾气多暴躁,个性多尖锐火辣,但,我就是喜欢她这一点,狂野不羁的野马要比温驯的小绵羊可爱刺激多了,不是吗?」说著,他肆无忌惮地伸手执起沙依岚的下巴,用一种宠溺而安怃小孩的口吻说道
  「Honey,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意犹未尽,晚上我会补偿你的,现在。只好忍痛跟你Kiss  good-bye了。」然後,他不给沙依岚任何闪避挣扎的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俯下头柔柔地啄吻了她的红唇一下,带著胜利满足而吊儿郎当的笑容,潇洒地扬著头离开了罗主任的办公室。
  留下目瞪口呆的罗主任,又羡又惊的曾凯柔和面红耳赤、浑身颤悸、怒火三千丈的沙依岚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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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沙依岚满脸阴郁的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咬牙切齿地连声咒骂著:
  「该死的洋鬼子,竟然敢偷袭我,占我的便宜,这个野蛮粗鲁、面目可憎、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没水准又没屁眼的登徒子,下回不要让我撞见,否则——我一定整得他灰头土脸、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地滚回加拿大当太监!」
  曾凯柔闻言不禁好笑地扬起眉毛,「依岚,你怎麽知道欧克舫没屁眼?莫不成你跟他除了意犹未尽的热吻之外,还已经进展到验明正身的地步?」
  沙依岚的脸倏地烧红了,她又羞又忿地瞪著曾凯柔,咬牙恫吓著,「曾凯柔,要是你敢再出言不逊的揶榆我,小心,我晚上回去,在你喝的水里下泻药,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再落井下石?」
  「你瞧,她的脾气多火爆,她的嘴巴多尖锐,她的舌头多恶毒,但,我就是喜欢她这只狂野粗暴的小野马。」曾凯柔矫揉造作地对著墙壁自言自语著,「所以,尽管三天两头就被她精神虐待,甚至还有泻肚子之虞,但,我还是愿意做她最忠实的室友,即使衣带渐宽终不悔!」
  [谢谢你的垂怜,本姑娘敬谢不敏,亦无福消受,这个周末就要回树林陪我爷爷一块跟往事乾杯,你的衣带不要不敷使用就不错了。」沙依岚不甘示弱的藉机取笑她,并刻意瞄瞄她那圆滚滚的粗腰一眼。
  曾凯柔对於自己那略嫌丰腴健康的身材并不自卑,虽然,她是那种天生喝水就会胖的人,但,她和沙依岚一样都是坚持能吃就是福的美食主义者。所以,只要不要肥得太离谱,她倒是很乐意做个既有口福又有[内在美」的小杨贵妃。
  「你安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的衣带都是伸缩型的,不怕撑只怕松,倒是你——那个身材苗条、清风道骨的爷爷可得小心谨慎,离你这只凶悍泼辣的小野马远一点,免得临老还不能安安静静的颐养天年,被你搅得七荤八养,瘦骨嶙峋!]
  提到小野马这三个字,沙依岚就联想到那个令她火冒三丈、偷走了她的初吻的欧克舫,於是,她沉著脸,凶巴巴地对曾凯柔提出警告,[你再提小野马这三个字,我就跟你割席绝交!」
  曾凯柔暗暗藏起泉涌的笑意,佯装正经的点点头,「好,我不提小野马这个字,提小绵羊如何?一个温驯却艳福匪浅的小绵羊,这总不犯你沙大小姐的禁忌了吧!」
  沙依岚的一双杏眼又开始飞舞著灿烂晶莹的火花了,[小绵羊?艳福不浅?我惨遭狼吻,而你却坐在一旁幸灾乐祸,鼓掌叫好?你这是哪一国的好朋友?亏我们还是大学同学?!」
  曾凯柔对沙依岚的怒气视而不见,她笑意盈盈又趣意盎然的说
  [我哪敢幸灾乐祸,如果这种飞来艳福是一种灾,一种祸的话,我巴不得能替你受苦受难,亲身体会被欧大帅哥狼吻的滋味!」她夸张的耸耸肩,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那只漂亮的狼,只中意你这只感官和触觉都同样迟钝的小野——不,小绵羊,让我这个有心瓜代、舍身成仁的好友只能在一旁乾瞪眼,徒呼奈何!」
  沙依目被曾凯柔毫不知羞的措辞和神态逗笑了,笑容里有着无可奈何的嘲谑和趣味。
  「曾凯柔小姐,我跟你共翦西窗了四年,今天才知道你是只闷骚、肾上腺素发达的小野猫!如果你那麽喜欢被欧克肪狼吻,我可以为你破个例,尽点棉薄之力,打电话通知他再来面试一次,主考官由你这个春情荡漾的老同学担纲演出,我会把四楼的礼堂租下来让你们尽情发挥,免得你有遗珠之憾,进而导致内分泌失调!」
  曾凯柔的脸也跟著灼热晕红了,「呸呸呸!你当我是什麽?饿虎扑羊的大色鬼啊!我虽然欣赏欧大帅哥,但也不至於师出无名的就对他投怀送抱,谁教我没事就把高跟鞋当球鞋穿,现在想找个小鸟依人的机会,都不如你沙大小姐来得方便自然!」
  [你少用这种酸不溜丢的话来消遣我。」沙依岚娇媚的朝她努努嘴巴,「我从没见过象你这麽善变又毫无原则的人,上星期你才在我面前拚命吹捧著屈牧恒,这会又马上见风转舵,成了欧克舫的爱慕者,希望下星期——你这个薄情的女人不会告诉我,你又迷上了咱们的法务部长马英九。」
  「没办法,谁教我是标准的帅哥述,只要一看见漂亮养眼的男人,我的视觉神经就会亢奋的自动喷火,教我荷尔蒙不上升也难!」曾凯柔落落大方的调笑道,似乎早忘了何谓女性的矜持和羞耻。[不过,我可不敢对马英九流口水,免得被以妨害风化、有碍观瞻的罪名送警法办!」
  「你申乾脆飘洋过海队给美国生产的蟋蟀算了。]沙依岚失笑的瞪著她。
  [为什么一定要美国生产的?台湾、德国、日本生产的就不可以吗?」曾凯柔纳闷的说,充分享受著和沙依岚瞎掰闲扯的乐趣,不过,她们并未因此忽略了公事,因为她们两个都是那种工作效率极高,绝对可以一心二用的高手。
  「笨!」沙依岚理直气壮的白了她眼,「不是美国生产的蟋蟀,怎能又“美”又“帅”,符合你曾大小姐的要求呢?再说蟋蟀轻巧方便,保证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手携带,满足阁下贪婪无比的胃口!」
  「我还嫁给德国蟑螂呢!」曾凯柔来势汹汹的瞪了她一眼,[这种乱七八糟又不成体统的笑话,只有你沙大小姐才说得出口!」
  [哪里,我完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沙依岚巧笑嫣然的流转著一对漂亮生动的眼眸,「对你这个脸皮厚得可以去磨刀的女色鬼,我当然要自动降低水准,请这种没啥营养、不堪入耳的话来迎合你那与众不同的格调罗!」
  曾凯柔闻言,不禁挤眉弄眼的反唇相稽,「我格调低俗,脸皮厚得可以去磨刀?那你沙大小姐呢?关著门跟欧大帅哥“面试”,结果一试试到人家的怀抱里去了,若非罗主任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撞坏了你们“面谈”的情趣,真不知道你们下步会“谈”出什么更精采、又让人血压升高的画面来?]
  沙依岚被她馍得羞恼万分,一张俏颜红得象晚霞般艳丽不可大物,她睁大一张秋水生波的美眸,还来不及大发娇叹,修理满脸促狭的曾凯柔,一个清朗、充满挪榆又隐含笑意的男性嗓音倏地从门口那端传来:
  「沙小妞,原来你的秘密男朋友是个热情豪放的老外,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见他?」
  没想到一向沉稳保守的罗主任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沙依岚憋著一肚子闷气,强颜欢笑的转向那个没事就爱愀著她小辫子大作文章的老哥沙学谦。
  [沙经理,上班时间不宜谈论私事,请恕我无礼,碍难回答你的问题。」
  沙学谦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他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并随意和曾凯柔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後迳自坐进了靠墙的皮沙发里,有恃无恐的对沙依岚扬扬浓眉,「沙小姐,你也知道上班时闲不宜谈论私事,那麽——你把你的男朋友带进罗主任的办公室里“叙旧”,并当著他的面表演人工呼吸,这算不算是一种公私不分的行径呢?]
  沙依岚这下窘困得连耳根都涨红了,她气鼓鼓的瘪瘪嘴,老羞成怒的回嘴道
  [是又如何?阁下还不是常常把女朋友带到办公室里打情骂俏,弄得你们八楼业务部春意绵绵,人人兽性大发!」
  「至少,我们还懂得关上门“避人耳目”,不像沙小姐你大胆新潮,居然敢当著直属上司的面和男朋友公然打啵,喷喷——」沙学谦贼气十足的顿了顿,嘻皮笑脸的望著沙依岚那张阴晴不定、生气盎然的容颜,慢吞吞的补充著,「沙总对你那足堪媲美唐朝豪放女的行径至感震惊,特地要我下楼来亲自通知你,今天晚上别忘了带著你的洋帅哥到翠湖山庄拜码头,他要当面嘉奖你们这爱到最高点,羞耻皆可抛的真情率性!」
  沙依岚羞恼窘迫得连脚趾头都开始冒火了,但,她却怒极反笑得对沙学谦绽出了甜美动人的微笑,笑得沙学谦背脊开始发麻。「沙经理,麻烦你跟沙总报告,就说我对鸿门宴并不感兴趣,我跟我洋爱人今天晚上准备在台北公园表演一场火辣辣的艳舞,如果你们有兴趣,欢迎前往观赏,如果你们以後见了我,硬要拿我的洋爱人当话题,我就递辞呈走人,和你们“莎哟娜拉”,」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偾张激动的情绪,[现在,我准备放我自己十天假,到东区压压马路,请沙经理替我跟罗主任说一声,再见!」语毕,她绷著一张寒气逼人的俏脸,快速拉开门扉离开了,徒留冷暖交集的沙学谦和曾凯柔「呆」在原位,面面相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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