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神的碧泉重新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新生活。
她现在已经和司劭没有任何关系了,实在没有必要去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烦恼;而且,司劭已经给了她承诺,他也该回台湾了,她必须好好振作,不让任何人担心。
她已经正式成为幼教老师,每日的辛苦忙碌,可以让她忘了一切。
这日,发现忘了带走东西的碧泉,决定再度回到山丘上的屋子,那里还未出租成功,她的东西遗落在房间里。其实也没什么,那是她刻意留下的一枚戒指,只是……每每看着手上的婚戒,就会想起那枚,戴了整整七年的戒指。
被强暴的那晚,司劭戴在她无名指上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
他正式宣告着,不顾泪流满面的她。
时至今日,他和她之间已成灰飞,不复存在;为了彻底与他断绝关系,她在结婚后,特意将那枚戒指拔下来,塞进墙间的小洞中,封死。
现在,她却很想念那枚戒指,那枚戒指很典雅,她也知道上头的钻石是真的,司劭不曾给她廉价品……反正他已经不爱她了,那她把戒指收在珠宝盒里也应该没关系吧!
进入前院,杂草已丛生;她住在这儿时,可是天天整理的……屋内依然一尘不染,那女佣仍旧尽责的打扫屋内。碧泉很快的上楼,搬动原本在房间里的梳妆台,在那后面,接近地板的墙角,有一个用卫生纸塞满的小洞。
挖着挖着,清脆的声响哐啷的落地。
碧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急忙将它套在另一手的无名指上。
很好,都没有退色,真是漂亮。碧泉迅速的把一切归位后,便赶紧准备下楼,她还得赶去幼稚园呢!
出了房门,碧泉才想到应该把戒指拿下来才对,使劲一拔,却发现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那个戒指居然卡住了!
糟糕!这样子怎么办,约翰要是问起,她要怎么说……怎么说,就说这是她以前自己买的戒指就好了,只要拔不下来,约翰也就看不到戒指内绿刻的字了……
——给碧泉,初夜。
不行,她会做贼心虚,她无法以正常、无所谓的神情面对约翰,一定得拔下来,得……
猛然一拉,戒指果然脱落,可是由于力量过大,戒指就这样飞到空中、击到白墙,然后便顺着楼梯,哐啷哐啷的一路滚了下去。
不行!碧泉慌乱的追着戒指下去,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不能再弄丢了,她可以不戴在手指上,但还是希望看得到它、摸得到它!
“碧泉?”司劭从后进来,手上还擎着枪,“天,我差点杀了你!”
司劭!他还没走?而且住在这里?
戒指滚着,碰触到司劭的鞋子而停止;脚下的声响引起司劭的注意,他弯下身拾起,停凝了一会儿,仅仅的抬首看着停在梯间的碧泉。
“这个东西,你那么不想要?”苦笑着,司劭捡起了戒指,“我帮你丢掉好了。”
说着,司劭走向了垃圾桶,就要把戒指扔了下去……
“住手,那是我的东西……”碧泉飞也似的冲下楼,一把抢过司劭手中的戒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怎么……怎么……”
轻轻的,司劭吻上了碧泉。
没有反抗的,碧泉双手搭上司劭的双臂,竟然无意识的与他唇舌交缠……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味道,被司劭紧紧的包围住和约翰不一样……约翰……
喝!
碧泉立刻推开司劭,不能理解自己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回到我身边吧,碧泉。”司劭上前一步,紧紧搂着碧泉,“我爱你……我需要你……”
“你不是不爱我了吗?”碧泉幽幽的垂下眼帘,她还是……没有挣开他,“为什么又需要我?”
“你不会不知道,我……我真的很爱你……”只有为了碧泉,他才会如此低声下气,“我那天本来是想放手,让你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我却越发舍不得……”
舍不得?
双臂一抬,碧泉挣开了司劭的怀抱。
“你也会舍不得我?如果七年前那一晚,你也能舍不得我的话,那我的一生会过得多快乐!”要她的时候就对她柔声细语、低声下气……不要她的时候,却又视之无物,“现在我结婚了,才要开始享受这种平静无波澜的日子,你却又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你需要我?”
碧泉生气了。
这是司劭久违了的,生气的碧泉。
他上前想拉住她,却是枉然。
“你很俊美、很聪明没有错,你是人上之人,任何事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也包括我……但是你不要自以为你可以控制人心!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我七年来的感受?你的一举一动、一个微笑、一个眨眼,甚至只是轻轻的回首都会造成我内心多大的压力与恐惧?”蓦地,碧泉扬起手上的婚戒,“折磨已经结束了,我再也不是你的了,我不再打算求你放过我,我要告诉你!从今天起,我璩碧泉和你莫司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论你想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再怕你了!”
尽管哭喊着、嘶叫着,对司劭开诚布公且盛怒的碧泉,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她不能再怕他,她不再是他的禁脔,她是一个人,有一个家庭的女人,璩碧泉!
她有丈夫、孩子,和美好幸福的未来,司劭是一个恶瘤,而今天开始,她就要亲手切聊他……
所以……碧泉摊开在掌心的另一枚戒指,毫不犹豫的扔向司劭。
她不能再留恋了,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到此结束,莫先生。”碧泉擦着泪,仍坚持着抬头挺胸,“再见。”
再见。
碧泉一旋身朝门口走去,黑色的长发飘动着,映在蓝色眼珠内,司劭静静的看着远走的碧泉……只是静静的……
哇呜呃!
血液倏地快速窜动着,心脏就此停止跳动,肌肉开始不正常的痉挛,氧气吸不进,二氧化碳也吐不出来,司劭猛的掐住自己的颈子,希望能赶紧吸到该吸的空气!
碧泉不能走,她不能走!她走了谁能陪在他身边?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放他一个人,他是什么都会没有错,但是他不要一个人!与其这样,那他不要聪明了,他要笨笨的,像兰雁一样……
这样大家都会陪她玩……跟他一起散步……陪他做功课……
大哥说他是坏胚子……叫二哥别理他……只有兰雁这小妹会拉着他称赞他好聪明……然后……爸爸也不理地……妈妈也不理他……四长老只会赞美,也是不理他……
为什么他永远都是一个人?碧泉……在他身边最久……不管怎样都会陪他……现在连碧泉也要跟他说再见了,再见……那他也要说再见了……
“司劭?司劭?”把司劭从地上扶起的碧泉吓得脸色苍白,“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再吓我!”
司劭不对劲!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她不会不知道司劭的身体状况,他几乎没有生过病的,也不曾有这种状况发生……到底怎么回事……碧泉看着两眼翻白的司劭,一时间完全不知所措。
她只得赶忙叫救护车,却发现电话线早已被切断。慌忙的拿出手机,却看到司劭的嘴角,白沫正缓缓流出……
司劭!
碧泉探向司劭的脉搏,得到的却是平静无声响的反应,歇厮底里的碧泉不顾一切的摇着司劭,他的双眼已经闭上,四肢也逐渐软去。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碧泉涕泗纵横,她紧紧抱着无反应的司劭。我只是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不是要你死呀!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呀!
“司劭,你醒醒……你醒醒呀!”狂哭喊着,碧泉紧拥住司劭沉重的身躯,“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要走呀!”
那是……碧泉的声音……
碧泉的……碧……泉……她不走了吗?
她……
司劭的胸膛猛然一抽,空气进了去,他便一个翻身趴在地,不停的咳嗽,碧泉愣在原地,她不太了解……司劭是活了过来了吗?
“司劭?”伸出柔荑,碧泉探上他的肩,“你……”
“……不、不要离开我……”趴在地上的司劭,长发覆住他的脸庞,“碧泉……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这声音……不可思议的碧泉使力拉起司劭,果然发现,在她面前那个永远挂着笑容的司劭,正淌着两行泪……他无神的看着他,表情是一种哀绝。
哀……绝。
那张脸她好像在哪里看过,是七年来的她?还是……听到他宣告不再爱她时的她?
紧紧的,咬着下唇想忍住不哭的碧泉也拥抱了司劭,她不想放开,从一开始,她就不想放开他……可是……他对她的伤害,现在想起,她依然胆战心惊……只不过……
司劭的唇很快找到碧泉的,而碧泉更是毫无保留的回吻着……衣衫尽退,一刻也不愿放开对方似的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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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想吃糖果。”卡门拉拉约翰的大手,“去那家好不好?”
“啊……好……”一瞬间的失神,约翰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去‘小羊的家’吗?”
卡门喜悦的用力点点头,便由约翰带进琳琅满目的糖果店内……身后跟了一个戴了帽子的男人……
“不……要离开我……”司劭紧紧的钳住碧泉的双臂,“不要……”
不要动!这是抢劫!
戴帽子的男人一把抽出报纸内的手枪,指着柜台。
“不……不会离开你……”上方的碧泉,激动的与司劭契合,也吻上他的唇,“你也……不再伤、害我……”
呀!小卡门尖叫一声,约翰赶紧护住他的宝贝女儿。
店员飞快的按下警报钮,顺势对歹徒扔出物品以阻挠性……歹徒睁眼不及,紧张的开了枪……“我爱你……”司劭拿出那枚掉落的戒指,为碧泉戴上,“碧泉……啊……”
“爱……你……”双手十指正交握,代表身体与心灵最深切的契合,“啊……”
黑发与金发交错着,汗水正淋漓,外头天气很好,风很凉,在没人会靠近的山丘小屋中,有一对男女,正毫无顾自己心的……沉沦着,一次又一次……
同时,在小羊糖果屋内,正横躺着两具尸体,红血漫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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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该做出这种事的!
紧裹着被单的碧泉卷曲着身体,望着已暗下的天色。
她居然和司劭重新复合,而且还做出这种外遇、对丈夫不贞的事情!看向身边沉睡中的司劭,她又泪如雨下。
她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碧泉飞快的起身沐浴,却发现全身上下那清楚的吻痕……这下更惨,连掩饰都无从掩饰!
啪啦,浴室门倏的被推开。
“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司劭已披上睡衣,显得一切正常,“我会告诉女佣,叫她对外说你一下午都在跟她叙旧。”
司劭?
他恢复了吗?
无暇多想,碧泉冲了冲澡,穿上衣服便急着要走回去。
“我开车送你下去,到半山腰就放你一个人走。”司劭拉过碧泉,态度相当坚决,“我有事要跟你说。”
碧泉怔怔的任司劭载下山,一颗心七上八下着。
“今天的事我永远记得,你给的承诺也不要忘记。”突然间,司劭开了口,“我会等你的,不管等到什时候,我会一直等下去。”
不管等到什时候,我会一直等下去。
低下头,她明白司劭的意思。如果她不愿和约翰分开,他一定一直等她……一直……
“明天我就回台湾,不再打搅你。”车子轧然停住,司劭拉过碧泉的肩,“我爱你。”
哀怜的,碧泉颤抖的送上临别一吻。
不说再见,碧泉一个人顺着阶段走向市区……她不能哭,哭了就会露出马脚了……她要怎么跟约翰开口呢?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她就开口要离婚……而且,是她对不起他在先呀?!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海伦娜!”一个女人看到碧泉便尖叫着,“你去哪里了!约翰出事了呀!”
咦!
“什么事……他出什么事了!”碧泉紧张的抓住女人问道,“怎么回事?”
“史密斯太太吗?”警察走上前,喊着从夫姓的碧泉,她心头一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在小羊糖果屋发生一起杀人抢劫案,死者经邻居确认是约翰……还有他的女儿卡门……”警方安慰的拍着碧泉,“请你先到医院确认尸体身份……然后……”
天旋地转中,碧泉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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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
这是报应!
她的丈夫和女儿惨死在持枪者手下的同时,她居然在跟一个男人燕好,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口口声声说恨他、畏惧他的男人!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她的背叛就该自己受罚,为什么是她的丈夫和女儿代她受此灾祸!
碧泉长跪在墓前,不停的哭着。
现在她该怎么办?美好的未来、幸福的平静,一切都已成空……为了她的贪婪、自私及不识自己!
“天啊!你告诉我,我璩碧泉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碧泉忽然仰天大喊着,“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平静一点的生活……为什么!”
她是不该,不该和司劭旧情复燃……不!该说是她不该,不该欺骗自己、欺骗约翰也欺骗了卡门!她不是不爱约翰,但那是一种依赖性的感情,她为了想安定而安定,为了畏惧而不想再见使她受伤的人,所以她选择了结婚。
只要对方对她好,什么人都可以。
小卡门是那么可爱,让她想起了流掉的孩子……是她不该……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没有想到,爱与恨是把双面刃,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
她有多恨司劭呢?以前总是恨到巴不得有朝一日可以脱离他的魔掌,最好一辈子都见不着他,还曾经盼他在路上发生车祸,那她就自由了……这么深的恨意,也同时存在着一样……甚至更深的爱意。
但是……错误已经造成,来不及挽回了;碧泉把婚戒留在墓前,蹒跚的向前走去。事到如今,她还要哭着去找司劭吗?她有什么资格再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应该平静的过完余生,一个男人也得不到,一个家庭也构不成,这该才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惩罚吧!
于是,从那时候起,碧泉就这样断了音讯,她搬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任教,而一直尊重她的司劭也没有派人打听她的任何消息,只是汲汲营营于工作,然后等待着碧泉的只字片语。
他说过会等她的,就算临死。
而看淡一切的碧泉不知何时再度漾起美丽的笑容,徜徉百花与童颜之间。偶尔她会到山顶,一个人坐在大树下看书,然后回想着过去种种的一切。
“老师!”小女孩跑得气喘吁吁,“我们找到你了!”
“喔!好厉害喔!”碧泉笑眯了眼,尽管里面闻着淡淡的愁容,“来,坐下来休息一下。”
“老师,这是什么?”女孩拉起碧泉的左手,“好漂亮的戒指喔!”
“这个呀……”碧泉笑着,扬起某种成分的幸福,“是老师最爱的人给的。”
也是最恨的,而且……
是得不到的。
“他人呢?改天可不可以带给我们看看?”孩子们起哄着,碧泉则只是微笑以对。
没有了。
她注定得不到幸福,也没有资格得到幸福的;看着寒冽的空气,说不定约翰和卡门正在一旁瞧着她,看她有没有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她不行、也不该。
莫司劭,只是她人生中的回忆,最美的回忆。
碧泉凝视着手上的戒指,泪开始漫无止境的奔腾。
喝!
一双手,突然温柔的拥抱住纤弱的碧泉,由后。
碧泉倒抽一口气,猛然睁开眼睛,被吓到般的身体一颤;她盈满泪水的眼里看到眼前的孩子们,一双视线全盯着她身后瞧。
风拂过她的脸庞,金发也拂过了她的脸颊。
那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加重了力量,紧紧地抱紧她的身躯,然后……碧泉感到身后的人,把头轻轻的靠在了她的背上,依赖下金色的发。
泪水比刚刚更激动的涌出,颤抖咬着唇的碧泉,螓首向着天;哽个出微弱的声音……紧紧地……闭上了她的双眼。
而她那双弱细的手臂,终于轻轻的……也环住了拥着她的手臂。
紧紧的、交握着,再也不分开。
再也不分开。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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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情绝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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