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轩,骖聿立在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摇曳的藤萝,藤萝千丝百结,盘旋纠缠,上面还垂着累累的青果。小小的果实晶莹碧绿,看上去分外可爱。
窗子敞着,浓浓的夜色随着夜风悄悄漫进了屋里,逼退了跳动着的烛光,一层一层的深入,仿佛要把窗前的骖聿也吞没一样。而桌上不停闪烁着的烛光,在骖聿的面容上变幻着各种奇异的光影,恍惚间,仿佛是那张秀丽容颜上不断的在变幻着千般神情。冷风从窗外涌进,吹拂着骖聿的黑发,在他面颊上散乱的飞舞着,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但是春寒料峭,冰冷的空气几乎把屋子里所有的温暖都带了走,旁边的太监宫女都冻的有些发抖,骖聿却恍若未觉,只是仍旧怔怔的出着神,夜空般深邃的眸子没有焦点的游移着,显示着主人正陷在沉沉的思绪里。
“陛下,风大,把窗子关上吧。”
一旁伺候着的丽妃柔声说到,她已经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小心的给骖聿披上一件外袍。今天骖聿命人传她侍寝,丽妃是欣喜若狂,赶紧收拾打扮了过来,可是,到了这里,骖聿先是批阅奏折,当她是伺候的宫女一样,连一句话都没有,好容易等到天黑了,骖聿又想是吃错了药一样,站在窗子前面,开着窗子吹冷风,这都三更了,丽妃急切的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正自出神的骖聿被她这么一打扰,秀丽的眉毛深深的蹙紧,微一转身,反手一掌就掴在丽妃脸上,“滚出去。”
丽妃被这一巴掌打的踉跄退后,几乎摔倒在地上,她含着泪,不敢说话也不敢哭,捂着脸赶紧跑了出去。外面几个太监宫女都吓的哆哆嗦嗦,皇上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性子又冷酷,稍微有点不是,就可能大祸临头,他们战战兢兢的站着,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骖聿没有理会他们,沉默了半天,突然淡漠的吩咐,
“传凌云进宫。”
“是,”一个小太监赶紧答应着,一溜小跑的出去传人了。
没过多长时间,凌云就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骖聿平和的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看奏折,他微微一楞,随即撩衣跪下,“臣凌云参见陛下。”
“恩,”
骖聿答应了一声,并不抬头。
凌云偷瞧了骖聿一眼,心里明白骖聿要问什么,虽然不想答,可是这并不由他,
“宁骋远已经回去了,医生也看过了,背上的伤食很重,即使用药,也得躺上一个月,,而且这也不能保证没有后患。”
骖聿一动不动,眼睛还是落在面前的奏折上,凌云吸了口气,知道骖聿在等他继续说,
“安王爷当时就去了宁家,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今天晚上怕是留宿宁府了。”
“是吗?皇兄真是太关心宁将军了。”
很平常的话从骖聿嘴里说出来,却讽刺冰冷的让凌云抖了一下,骖忻和宁骋远之间的暧昧,是很多人都瞧的出来的,不过是没人敢说罢了。
刚刚送宁骋远回去,骖忻的焦灼神情和关心到方寸大乱的情景,早就落到了凌云的眼中,而骖忻急切之下的毫无顾及,也让凌云看出了他们之间绝对流言,而是真有情事。但是,话从骖聿口中说出,不知道怎么就透着诡异和肃杀。
“这么说来,倒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是太不关心臣子了,让宁将军伤了病了也没个人照看,倒要劳着我皇兄他有事没事的过去照顾操心,看来,朕是应该给宁将军许一门好亲事了。”
冰冷的微笑浮现在骖聿唇边,凌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骖聿突然定定的看着凌云,
“凌云,你一向很忠实于我,我也很相信你。你站起来吧。”
“多谢陛下赏识,凌云一定为陛下鞠躬尽瘁。”
凌云小心的站起来,肃立阶下。
“事情都说完了?”
骖聿突然又问。
“是。”
凌云小心翼翼的问答,
骖聿笑了,可是笑意却一点也没有传到他清澈的眼睛里。
“凌将军你真的没有忘记告诉朕什么事情吗?”
凌云脸色一白,身子一矮,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臣罪该万死,宁骋远当时血脉不通,如果不立刻为他打通经脉,他的一身功夫就废了,臣当时自作主张,为他疏通经脉,因此事没有请示陛下,所以,臣怕陛下怪罪,故此未讲,请陛下发落。”
冷汗从凌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迅速的冒出来,
“起来吧,”
骖聿淡淡言道。
凌云惶恐的站起来,也不敢擦拭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
“为什么这么做?”骖聿以手支颌,仿佛有些好奇的随口一问。
“臣,臣不想宁骋远就此成为废人,这次,毕竟不是他的错,而且,凌云认为,陛下,也不想真正废了宁将军吧。”
凌云偷眼瞧了骖聿一眼,一咬牙,说出了几句实情。反正他今天怕是逃不了骖聿的责罚,不如索性朵说几句。凌云一面说,一面在心中苦笑,自己居然为了这个自己一直讨厌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骖聿,他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骖聿静静的听着,居然淡淡的笑了,绝艳的容姿几乎让凌云看呆了,忘记了自己还身在险境,面对着的,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叫两个御医给宁将军瞧瞧,你明日也去看看,顺便送点药过去。下去吧。”
“是,”
凌云凛然应到,赶紧转身离开。即使跟随了骖聿这么久,他仍然不了解这个男人,也无法揣测的到这个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在他以为他已经激怒了骖聿的时候,他却如此平和。
就在他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骖聿突然开口,“今后不要再揣测我的心思,否则……”下面是一片静默,再无后语。
凌云惊悚回头,骖聿已经背过身,对着窗外的沉沉夜色。
一步一步的退出冷墨轩,凌云终于长长吐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身上有湿又冷,原来,只那么一会儿时间,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
凌云茫然的站着,用痛楚的眼神近乎贪婪的凝视着那个遥远的身影,那个他对他来说,永远遥不可及的身影。
人说伴君如伴虎,而他伴的,更是一只如龙般难测虎般残酷的君王。可是,他不怕,也不怨,原本,这就是他求来的。
凌云本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参将,骖聿被恢复皇子的身份后,专门挑选了一批骁勇的军士做他的侍卫,就是那时候,凌云才进了皇宫。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只知道,这个皇子温文秀雅,待人最好。可是,当凌云越来越接近骖聿,才知道那秀雅背后的阴冷酷寒,那种完全黑暗的绝望冰冷,是如此强烈的震惊着他,也同样深刻的吸引着他,让他再也无法转开视线。凌云天真的相信,在骖聿那冰冷外壳的后面,一定会藏着火一样的热情,他渴望能被这热情燃烧。他守着他,看着他,只希望自己能是那个能看到骖聿真心的人。等到他明白骖聿的心早就成了冰雪,等到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冰山下都有岩浆,等到他懂得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凌云已经泥足深陷,再也无法回头了。
从那以后,凌云就一直静静的站在骖聿身边,当他最忠实的臣子。所幸,他还可以守着他,所幸,骖聿还让他守着他,没有舍弃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想要舍弃什么东西,是什么力气也不用费的。凌云不知道为什么骖聿会变成了这样,当年的事情,他只是隐约知道,他问过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告诉他,因为那是禁忌,没有人敢说的禁忌。
但是,凌云知道,宁骋远这个名字,却是深深的植在了骖聿的心中,无论骖聿爱他恨他,怨他怒他,骖聿却仍是真真切切的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念着,悬着,记着,想着,一时一刻也抛不开,忘不了。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有着他永远也插不进去、了解不了的纠葛。
凌云是嫉恨那个男人的,他凭什么可以占去了骖聿全部的注意力和视线,却又被骖忻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他一直以为宁骋远是一个心机深沉,奸狡无行的人,才可以把两个天之骄子玩弄于股掌之上,当骖聿让他任宁骋远的副将,暗中监视牵制宁骋远的时候,他就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惩治一下这个男人,而实际上,他也曾经有过无数次的机会可以伤害宁骋远。但是,他却放弃了,不但放弃了伤害那个人的举动,反倒在不知名的情绪鼓动下,不但在朝上为宁骋远解释辩白,还耗费自己的功力为他打通经脉,保他一身功夫。这个男人,明明有着充满男性气概的挺拔外貌,却偏偏总是流露出一股荏弱的气质,让人无法伤害,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的去保护他吧。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凌云烦乱的抚着自己的额头,他不该接近宁骋远的,在和那个人朝夕相处后,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么意志薄弱的一个人,宁骋远眼中的愁苦和悲伤是那么强烈的触动了他,让他迷惑,也让他怜悯。他模糊的明白,也许,宁骋远心中的苦,不比他少,也许,宁骋远的心,从来也没让谁知道过。
凌云疲惫的放下手,在这只有眼泪和痛苦的纠缠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解脱的一天。宁骋远和骖聿都一样被束缚其中,无法自拔,也许,还必须加上骖忻,还有一个他。
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凌云留恋的收回自己爱恋的目光,拖着萧瑟的身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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