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痴 第五章

  默然地抱他进入厅内,正在用膳的白颜和白夫人一起望向他。
  “好娇贵的客人!”白夫人见白澜月是抱著人来的,不禁扬起眉,到底是什么样的客人,竟让素来放荡不羁的白澜月抱著走?
  放眼望去,那怀中的人也刚好转过头。四眼一对上,白夫人心头一紧。
  好美好灵秀的娇贵公子!
  那一双如明月般的眼一弯,便成了两弯新月,绚丽之光闪烁其中,使人心头一阵荡漾,不知不觉中勾去了魂。
  白澜月面无表情地抱著璇玉在椅子上坐下,让他侧坐在他大腿上。
  “这小公子是谁家的?”勉强收回视线,白夫人间。
  “默家的。”白澜月眉头皱得死紧。
  “大嫂好,我是默璇玉。”蹲玉有礼貌地一笑,使白夫人一阵心鹿狂跳。
  天啊!这小公子真是美得罪过!
  白澜月臭著脸,道:“罢了,你今日先住在这儿一晚,明日我送你回默家!”
  “不要!”璇玉立刻反驳。
  不要白澜月惊诧地望向大腿上的少年。这个颇为任性的人量则些天在默家遇上的那个静得犹如一潭水的默璇玉?犹记得那时的他沈静、稳重,一身的淡然,怎“日重见,感觉完全不一样?似乎多了些什么?
  难道……此时的他方是真正的他?
  他一阵感叹。深院锁了一条该腾空的龙啊!
  “这由不得你!”即使知他的本性了,仍不容他任性。“你可知,一出默家,会有多危险?单单你这绝世的容貌足可以刮起一阵狂风了。”
  玉将肘支在桌上,黑眸凝视著他,“我可不是一个手缚鸡之力的娇弱公子。我会武,足可自保。”
  “江湖上高手如云,小人之辈防不胜防,你一点阅历也没有,也敢闯荡江湖?”
  “敢?为何不敢?阅历是慢慢增加的,经验是一点点积累的。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亲身体验一番,怎知个中滋味?”璇玉自信的一笑。
  白澜月一愣一愣地。这娃儿怎么锋锐了起来?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铣铛”二声,是瓷碗的碰撞声。
  “相公……”白夫人叫道。
  白澜月和默璇玉同时看向白颜。只见他双手支在饭桌上,身前的饭碗翻倒,撞在盘上,起立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而一双迷蒙单纯的黑眸中似乎在凝聚未知的诡异之光。
  “相公?你怎么了?饭不可口吗?古夫人在一旁询问,白颜恍若未闻,两眼直直地盯著默璇玉无瑕的脸。口中溢出一个字:“玉……”
  白澜月的脸色变了变。
  “咦?”璇玉奇怪地望著他。这个人……是月大哥的兄长吗?有听娘亲说起,当初爹爹的失踪与他有关,但此人为何如此怪异地盯著他的脸瞧?
  “玉——玉——”白颜单纯的脸在渐渐地转为阴沈。白夫人见之大呼。“白澜月,还不快带你怀中的人离开!”
  白澜月会意,抱起默璇玉便飞身闪人,口中不禁低咒。
  “玉一”
  “相公——”
  身后传来激烈的叫声,璇玉窝在白澜月怀中,纳闷。怎么了?为何带他走?关他什么事?
  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个庭院,踢开房门,白澜月略粗暴地将怀中的人扔到床上。
  “哎?”在被褥上,他支起身,莫名其妙地抬头望向一脸铁青的白澜月。
  “月大哥?”
  “住口!”他大喝。
  该死的!为何大哥在看到小玉儿的脸时会想起“玉”?不是什么都忘了吗?成了痴儿,便该什么都不晓得了!可,却为何见到相似于默嗷玉的小玉儿,会有些变化?
  难道……看到默璇玉的脸,让他想起了什么?如果……如果大哥恢复正常,那——会掀起一场血腥吧?!
  可怕!
  太可怕了!
  转过头望向斜倒在床上的纤细少年,他心一窒。
  少年以优雅且无邪的姿势倚在白色的被褥上,乌黑如缎的发丝铺散在被褥间,一张如白玉般的脸上有错愕……与黯然,显得如此的楚楚可怜?!
  “你……不该出现在白府!”他沈声道。
  “为……什么?”
  白澜月侧过身,负手而立,俊逸的脸上满是烦躁。
  “为什么……”璇玉缓缓地坐起身,仰著头,黑眸内闪动受伤的光子。“因为我的关系吗?月大哥的兄长突然这样,是因为我的关系吗?或者……是这张脸的关系?”
  白澜月心一惊。小玉儿……受伤了啊!
  “不错!就是因为你这张脸!”他转过身,面无表情。“你可知,当初我大哥对你父亲之痴迷,更下好不容易一片平静了,却因为你这张相似于你父亲的脸而有所变化!你若待在默家,不来白府,就不会有刚才的事发生!”
  残忍!他对他是极度残忍的吧?残忍到心痛!
  默璇玉的脸色一种惨白下去。平日殷红的唇此时竟毫无血色!
  蠕动著唇,他道:张脸……毁了是不是好一点?”
  他仰著头,含泪一笑。“既然总是惹麻烦,那不要了是不是好些呢?两年前,因为这张脸,引来一个杜幽吟,不但伤了师父,还掳走了大师兄,至厶圣死未卜。更刁又因为这张脸让月大哥的兄长出现异状。如此一张惹是生非、害人匪浅的脸,毁了岂不更好?一他的语调低低的,一点也不激昂,但充满了无限的悲凉。白澜月心中一紧,惊讶于……他对自己容貌竟是这般的介怀?他以为,像他这养在深院中,时时受到呵护的娇贵公子本该是幸一顺无比的,不知愁为何物。然而,他却不似他想像中的那样!这少年,太静!总是把不快乐的事积在心底,不让旁人担心,一个人苦涩地尝著那刺痛的伤?
  两年前的事,他竟是如此的在意!拥有美好的外表,心却一片黯然,原来,即使是明月,也是有黑暗的一面?
  “别……胡说!”他走至床边,以食指勾著他的下巴。“相貌传自父母,肤发更来自父母,怎能随意受损?”
  “如果它是个错误,便该毁去。”
  “谁说它是个错误!古澜月森沈了脸色。“不许再说这些自我伤害的话!即使你下爱惜自己,但你父母看到毁了容的你,会怎样的伤心欲绝?你能那般自私么?只想到自身,不顾那些关心你的人?”
  默璇玉黯然不语。
  “罢,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去。”他放开他,转身离去。“今夜你睡这儿,一会儿我会叫下来送饭菜过来。”
  他的无情,深深地刺伤了默璇玉的心。早有准备,受到如针扎的痛楚,却想不到竟是如此之痛!痛到几乎窒息!
  就在他开门时,床上的人右手一甩,一道白光闪电似地袭上门口的白澜月。
  对床上的人毫钮i防备的白澜月哪知默璇玉会对自己出手?即使身手再快也闪躲不及!
  腰间一紧,一条如蛇般的白金链缠上他的腰,使他离开不得!
  白澜月震惊地看向床上的人。
  他垂著头,黑发覆去了大半的容貌,右手微抬,掌中抓著白金链。
  “你——这是干什么?”
  默珥玉缓缓地抬起头,本来如明月般的眼此时淡然无神。“月大哥……我是不会任你送回默家的。”
  白澜月愕然。他……怎么……“我之所以离开默家,全是为了……月大哥你啊!”他幽幽的一笑。
  白澜月定住气,道:“为了我?我有什么令你如此执著的?”
  璇玉凝视著他,漾出一抹稚气的笑。“五岁的时候,我在桃花林中……亲了月大哥。”
  经他一提,白澜月立即想起那温软的味儿。
  “那又如何?你也常亲你父亲啊。”
  “你,是我唯一亲过的外人!我除了亲家人,从不亲外人的,可是,五岁的我却亲了你。”他道。
  “哦?”他皱眉。
  璇玉将腿缩踩在床沿上,双臂抱膝,头斜靠在手上,全身泛著朦胧的银光。
  “月大哥……是特别的呢。”
  白澜月袖中的手握成拳,眼低垂,复杂的光在黑眸中闪动。床上的少年那梦幻式的神采无不透著“他喜欢他”的迅息!
  握成拳的手负在身后,他硬是隐忍了心中的那份异样,一抬眼,扬著冷酷的笑。
  “特别不特别,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小玉儿,你太年少,对世事涉及不深,无法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更理不清……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他语重心长。
  “为什么……月大哥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他不懂,不懂眼前的男人怎会铁石心肠到残酷!
  “伤害?旨澜月低笑。“小玉儿,我这可不是伤害你啊!我只是提醒你在未弄清一些事堕刚,要谨慎选择,不能因一时迷恋而使自己遗憾终身!月大哥的一片好心倒成了驴肝肺!”
  “我年纪虽尚轻,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我自幼便读书识字,十几年来,读过的书有上万册,知情明理,更能区分善恶、对错、真假,也明白自己的情感是什么。月大哥对我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请不要质疑我的真心!”他认真的回道。
  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世俗不容,他也可能一时钮i法接受。然,爱便爱了,他不想逃避!更不想终生悔恨!
  “书?”白澜月嗤笑。“书是死的!怎么能一概而论?”
  璇玉咬牙,深深地叹息。“月大哥……为何要再三的否定我的……一片真心?”
  “你——”
  “我……我……”拖下床,徐徐地走向门口的他,颤抖地伸出手,使劲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发自内心地嘶喊:“我喜欢你,月大哥!”
  ——时间倏地凝固。
  表白了。
  他终于亲口向他举我喜欢你!。会被讨厌吧?会被耻笑吧?身为男子的,竟喜欢上了一样是男子的他?!然而,如果不说出来,他的心啊!那痛不是切肤之痛,而是来目心脏的缩紧、窒闷、纠痛!沈沈地,丝丝地抽痛著,痛苦的感觉通过神经遍布四肢百骸,令他痛不欲生!
  靠在怀中的少年,在不断地颤抖著。是在害怕被拒绝吧?白澜月昂起头,无奈地叹气,脸上浮上怜惜的神情,但一低下头,马上换成戏谵的笑,轻轻推开矮他一个头的少年,捏著他的下巴,迫使他与他面对面。
  “小玉儿呀,能被你说喜欢,月大哥自是高兴万分。不过,你有必要如此激动地说“喜欢”我吗?”
  “月大哥?”害怕的眼闪了闪。
  “小玉儿,既然你叫我月大哥,便是视我为兄长,虽我与你父朋友一场,不过我也不将你当小辈看,任你唤一月大哥”。好了,好了,我已明白你喜欢我,那是对兄长式的喜欢啦,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明日,我还是会送你回去,你若想见我,我经常到默府看你便行了。如何?”
  “不是的!”他大声反驳。痛恨!痛恨他如此刻意理解!
  “我知,我知你的意思。其实你是把我当父亲吧?”白澜月一副完全了解的表情。
  肩上拍的手,很轻,但他感到无比的沈重。
  “可恶!”他沈下脸,大吼。“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喜欢”是何意!或者你知道,但故意不理!”
  “小玉儿?”呆了呆。小玉儿被他激怒了?这个漂亮的少年生起气来,竟依旧美丽非凡,更有一种绝艳的气韵。
  “你混蛋!”他咬牙。
  呃?连脏话都蹦出来了?可见气得不轻。“混蛋!我恨死你了!捶打他的胸,眼中燃著怒火。从来,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气愤!他平时都很心平气和的,可是这个该死的男人竟惹得他气愤难当!他讨厌死他了!
  更讨厌此刻的自己。“我就是不回家,就是要跟著你行走江湖!如果你敢把我送回家,我还是会离家出走!然后,躲到一个地方,再也不让家人找到!或者……乾脆去找杜幽吟,让他玩弄一辈子!”
  怀中的少年,如一个任性的小孩,在理取闹?带著气愤又颇撒娇的哭喊竞可爱无比!口中嚷讨厌他”,身子却紧紧贴著他的,脸深深地埋在他怀中,可怜之至!如此的他,使他中升起一股无限的宠泼之情,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双眼一寒,两掌用力地扣住他的肩,阴冶地道:“不许!不许你去找那该死的杜幽吟!”
  本来还在发火的默玉,因他突来的而惊吓住了。睁著大大的眼,蓄著泪水,直直地盯著沈下脸、阴霾了眼、扯著冷酷的笑的白澜月。
  可怕!
  一个阴森恐怖的白澜月?
  陌生?
  这个人是谁?
  少年像受了惊的小动物,缩著身子,红著眼,发直地瞪著他。他眼一眯,寒澈之光敛去,抱紧少年,低头吻上他如花般的唇。
  “啊?”
  唇被狂肆地含住,并被恣意地吸吮,在粗暴的蹂躏之后,牙齿被迫撬开,口情的侵入。无力挣扎,被迫承受,在粗暴中,隐隐含著一丝温柔。
  他——为何吻他?如此霸道的吻他?
  他对他到底存的是什么样的情感?
  口中的纠鲈甲一片空白,身子被紧紧地嵌在他宽大的怀中,他宽厚的手按在他纤细的腰上,历地贴在他身上,另一手不断地游走在他背上。他软了腿,无措地揪著他的衣,身子紧贴的部份滚烫无比。
  白澜月无法压抑心中的妒忌,热切而占有地吻著他。
  该死的!他要吞噬他!
  他是他的!他是他的!
  谁也不许碰他!
  深深的吻,激烈的吻结束后,璇主软在他怀中大口大口地吸气。白澜月不断地细吻著他的眼、他的颊、他的唇。深邃的眼中闪著诡异的情,他邪气地道:“小玉儿,你若真要跟著我,那便跟吧!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否全身而退!所有后果可得由你自己承担啊!”
  吃惊邪魅地转变,但高兴于他跟著他了。石头一放下,人便明亮了起来。
  “月大哥……”他轻轻地呢喃。
  “思?”澜月简直酥麻了心,抱紧他,不断地摩赠著彼此的敏感之处。
  默璇玉搂著他的脖子,轻轻的呻吟。“我……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了啊……低的笑,残酷的笑。“小玉儿,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啊,要跟著我,你会受到很大的伤害哦。”
  “我……我不怕!”身体……变得好奇怪,月大哥……为什么一直摩著他的下腹?
  “呵呵呵……”异而邪恶的笑在耳边响起,白澜月突然放开他,令他一阵巨大的空虚,但惊诧于他的邪肆,不禁皱眉。
  这样的月大哥好陌生!
  彷佛变了一个人!
  他……越来越不了解他了!不,他根本从未了解过他!
  白澜月挑起他的一撮发在唇边轻轻,吻。“可以将我腰间的链子收回去了吧?”
  “啊?”突然想到白金链还缠在他腰上,他脸微红。望著连著他与他的链子:心竟猛地加快了速度。他手一抖,白金链如蛇般地窜回袖中。
  白澜月拍拍他的粉颊。“我去叫膳,你先休息一下。”
  默璇玉呆呆地立在原地,捂著被轻拍的颊,愣愣地望他离去。
  到底……是什么令他突然转变?
  月大哥……好奇怪哦!一下子待他好起来了!可……怪怪的呢!
  走出房的白澜月来到回廊上,看到廊边开得正艳的牡丹,伸手抚上,瞳孔一缩,牡丹竟在瞬间枯萎!
  扯著冷酷且邪魅的笑,收回手,手中有淡淡的蓝粉,闪著诡异的蓝光,他怜惜地一笑。
  既然这颗玉,不顾他的百般提醒与拒绝,那么……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吧?
  是他自己投怀送抱的哦!
  洒下蓝粉,蓝粉飞人花丛中,花一沾粉,立即枯萎!一甩袖袍,他邪笑而去。
  令令令“砰”,重物落地声,同时,扬起一阵灰尘。
  白澜月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尽量不让怒气表现出来,好脾气地道:“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红衣女子阴沈著脸,纤指一指地上的包袱,尖锐了声音。“现在,立刻,带著那小祸水离开白府!”
  白澜月突地眯了眼。“小玉儿……绝不是祸水!大嫂莫再侮辱他!”
  红衣女于、心惊了惊,震惊此时的白澜月为何会危险十分?但一眨眼,那危险的气息全无。
  “总之,你走吧。”
  “但是,大嫂,这黑漆漆的,你就急著赶我走,良心过得去吗?好歹也让我住一晚明日再走。”
  “多待一晚,相公……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红衣女子咬唇,眼中闪著泪光,强忍著心中的恐惧。
  “……”白澜月伸出手想安慰什么,但终究没有动口。
  吸吸鼻子,她硬著声“走吧!反正你迟早会走,不差这一时!带那……小公子走得越远越好!”
  叹口气,白澜月拾起地上的包袱。罢了,走吧。
  水晶帘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撩开,默璇玉睡眼惺忪地立在帘边。他披散著发,身上只著单衣,透著灵秀而朦胧的光。
  厅内的二人皆向他望去。
  白澜月一笑,走近他,道:“怎么醒了?”
  默璇玉抓住他的衣袖,将头靠在他胸上,轻道:“月大哥,我们走吧。”
  红衣女子摇晃了下身子,咬唇的力道加重。望著帘边那对相偎的人:心软了几分。但一想到相公今日的变化,她不得不狠心。
  别怪她……她也是不得已的!
  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些什么呢?
  “……好吧。”澜月扶住他的腰,带他人内室。“你多穿件衣服,夜晚气温低,小心著凉。”
  “思。”默璇玉心头暖暖的。无论去哪里,只要月大哥在身边,都无所谓。
  月朦胧,树斑驳,寒气逼人。
  二人背著包袱,出了白府的大门。
  望著门区,白澜月暗自一笑。
  终究……他并不属于这!
  他啊,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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