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哪,听说了没有?听说惊鸿照影这次跑到齐齐哈尔,以呼贝伦王爷帽上那颗夜明珠为赌注。”酒楼中人声鼎沸,大家说话都是大著嗓门吼的。
“去,都是哪门子时候的事了。他们去齐齐哈尔是一个月前,现在早就回中原了,你没听说吗?十五天前他们在洛阳赏花大宴上出现……”一口酒险些喷出,虬髯大汉放下杯子,毫不客气地指正许久不见的同伴。
“那么为本度赏花宴而一直精心准备的秀才们还真不幸。”先前说话的褐衣大汉摸摸鼻子,没有吹牛吹破皮的尴尬,倒是如获奇闻地笑道:“有这两个瘟神出现,那天的文魁一定是落在两人之一身上了。”
隔桌的几人也正闲谈著,听到两位大汉的对话,其中一位灰衣人冷笑了声。
“十五天前?那两人是天天都在比著胜负的,十五天前的事也好意思拿来卖弄。”
“咦?”虬髯大汉睨眼打量了下隔桌之人,倒不介意对方插入自己的话中。“那你倒说说,这两人现在又上哪儿分胜负去了?”
“听说跑去黄河了。”又一桌人插进几人话中,书生打扮的青年叭叽叭叽道:“排教的黄河水翁跟伐门的浪里蛟放话武林,要设宴宴请他们两位,感谢当年两人插手,才没让黄河上讨饭吃的家伙打成一团两败俱伤。”
“这两人才不可能出现的。”灰衣人继续冷笑。“他们才不会去熟人那里闹场,要是两人不小心又打起来,将人家住处毁了,那下次哪有脸面去见人家。”
“这倒也是。”褐衣大汉认同地点了点头。“自从他们打破了栖凤山庄镇庄的有凤来仪亭;西门世家老主人所住的明心斋;连有数百年历史的落月谷听说都没逃开噩运,被两人不小心毁了一排庄院后,两人已经很久没到任何一个熟人家去过了。”
与灰衣人同坐一桌的少年,听到那一连串显赫名声的名门世家在大汉略带苦笑,事实上却有荣与焉的数落中连串滚落,不由讶然问道:“二师兄,你们说的是谁啊?”
此话一出,所有参与议论的人都瞪了过来,连八风吹不动的灰衣人也瞪向自己这个孺子不可教也的小师弟。
“当然是在说惊鸿照影啊!”众人异口同声。
“可是……”少年在众人目光下,之前不耻下问的勇气尽失,萧瑟地缩了下肩,“惊鸿照影是谁啊?”
“当然是寒惊鸿与云照影了。”
“可……可是……”少年舔了舔唇,小心瞄了众人一眼,闭上眼,大声道:“寒惊鸿与云照影到底是谁?”
众人不再瞪少年了,改瞪著与少年同桌的灰衣人。灰衣人无奈苦笑,没想到自己这小师弟不谙世事,孤陋寡闻到这种程度。
“寒惊鸿是翼南垂虹山庄寒庄主的爱子,而云照影是孤山荡雪小筑的主人。”灰衣人有些不满道:“他两人在武林中成名已近十年了,你居然没听说过。”
“又没人跟我说。”少年小声抗议了下。
“那我来跟你说好了。”虬髯大汉兴致一来,提了壶酒,也不问两人的意见,就直接坐到少年那桌,“小弟弟,你再这样单纯下去可不是好事。要知道,当初惊鸿照影成名时,他们可能比你现在还小……对了,你今年几岁?”
“今年?我?”少年被大汉突然凑到鼻端前的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退了退,回答道:“十五。”
“嘿,果然!你知道,惊鸿照影刚出道时……嗯,我记得,好像是十三、四岁吧?”
周围人没有回应,沉默计算片刻,看著少年。
少年微抬头扫了眼,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大家的眼光都在说著:年轻真好……
再后来,看向自己皮肤时,又有好几人低头看看自己的粗皮肥肉,继续用眼睛说:想当年我这一身细皮嫩肉啊!可不比你这不长进的小子差多少哦!
打了个啰嗦,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错觉,少年再也不敢看向别人,专注地看著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一口酒下去,倒没注意到别人的眼光,咂咂嘴,回味无比地叹息。“这天下的酒,最好的当属惊雁阁的洛川酒。嘿,你知道为什么好吗?因为它难得啊!虽然酒中排名第七,但一年才卖五十斤,一滴千金都难以形容。所以那味道妙绝人间——你花了大把银子,买下大家拼命争著的五十分之一,光这种成就感就足以让这酒的味道美上加美了……排名第六的,是太白楼上的玉楼春。这玉楼春虽是好酒,可是产量大了点,就没那么值得珍惜了……”
少年忍耐著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正想抗议自己不是酒徒,想听的是惊鸿照影的事,却听大汉喃喃自语道:“所以那两个人在太白楼第一次见面,就敢不把这酒当一回事地牛饮……去,这玉楼春虽然产量大了点,也只不过大上二三百斤,他们这一喝,那一年玉楼春剩下的居然比洛川酒还少,害得晚到的爷爷我花了七百两才争到一壶!”虬髯大汉说著说著,突然变成了捶心肠为那名酒惋惜。
少年哪有心情听他抱怨那年名酒出了什么什么问题,耳朵一竖,只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
“你说惊鸿照影第一次见面是在太白楼?”
与虬髯大汉同桌的那褐衣大汉偏过头,见自己同伴陷入悲哀的往事,暂时回不过神来,也提了壶酒坐过来。笑道:“小鬼,你要听的事,我讲给你听。这家伙每次提到当年就很容易痛不欲生。”
“啊?”
“哈!还不就是自负酒量,结果却输给了两位小鬼……”
“你是说,这位叔叔当时也在太白楼?”
“是啊!太白楼好酒出名,天下酒徒大半云集那里,那一年,也不知楼主为何心血来潮,突然办了个品酒大会,胜了的人,就可以无限量地品饮陈年玉楼春。”
“哦……”在场不少人也是第一次听说了这个典故,另一桌那位书生恍然大悟,一拍掌道:“原来如此,因酒而立下的交情吗?难怪那两人会变成现在这种关系了。”
“现在什么关系?”少年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清大家在说什么了。
“争强好胜的关系啊!”褐衣大汉一脸要笑不笑地,过了会儿,还是哈哈大笑。“两个小屁孩,喝赢了所有的大人,却喝不赢同年龄的同伴,结果不服气相比拼,不管太白楼楼主哀哀叫,硬是把当天太白楼上所有酒坛里的酒都喝光,一齐醉倒打起来……嘿,要不是当时两人年纪小,早被楼主暴打一顿脱光衣服扔到大街上了……唉……”褐衣大汉正说得得意,不知为何突然咬到舌头,痛得捂住嘴咿咿唔唔。
传说中的高人一下子掉到泥土上。少年瞪大眼,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示自己心目中尚未成形的偶像碎散一地的悲痛。
“反正有了这样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书生看褐衣大汉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就自动接下睡前故事。“那两个都是好胜心极强的人,又年少气盛,不愿承认自己会斗不过一个同龄人,于是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拼比。从基本的十八般武艺,到各种古里古怪的内外家功夫,这是武比,还有琴棋书画诗花赋,对联,小令,解谜之类的文斗。再到天文地理,医卜星相,诸子百家和三教九流的各种杂学都免不了的。不管自己会不会,只要能压倒对方一点点,都可以马上去学来比拼。到后来,眼见没法分胜负了,干脆拿别人来比拼,看谁除的恶多,看谁历的险多,看谁能先解开江湖上的谜,看谁办的事最难……”
“哪……哪有这种比拼法的!”少年听得目瞪口呆,方方粉碎在地上的偶像挣扎著爬起来,用黏土将自己再次黏贴起来,向少年金光闪闪地炫耀。
“嘿,在这两人身上就会啊!”书生笑著下了结论。“这两人也当真是奇材,为了胜过对方,什么苦功都会下,听说还特别去学了龟息功,比赛谁装死装得像……比赛胜负不知,不过两人的龟息功,连氓山独吊鬼都忍不住叹息青出于蓝。”
“……也比赛这个。”少年一脸怪异,黏贴中的偶像再次摇摇欲坠。
“小鬼,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江湖上改朝换代是很快的,平均三五年就会有新人涌出,取代旧人。而惊鸿照影能在江湖上称奇称近乎十年,一直是武林闲事榜列为追踪名单的榜首,可不是因为他们的胡闹……虽然这两人也真的很胡闹就是了……”书生瞧瞧天色,‘哎呀’一声,道:“不说了,其他事情问你这位二师兄去,小生还有事,失陪。小二,结帐!”
少年很渴望地看著灰衣人。
灰衣人冷冷瞪他一眼。“看我干嘛,吃。”
瘪著嘴扒饭,却听不远处有人冷笑著自言自语。
“这两人哪有那么好,左右不过是两只瘟神罢了。大家把他们夸得那么好听,还不是因为在他们身上下了赌注……”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就这么巧地送进了少年的耳朵。少年眨眨眼,很想过去问一下,但看二师兄冷著一张脸,坐在对面的两位大汉,一位还在垂眉默哀中,另一位捂著嘴,豹眼满室恶狠狠地游移,不知在找什么,较量一下得失,还是将好奇心收在心底。
“不过,惊鸿照影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我就在这里啊……”酒楼之后,空篷下简易搭著,专供过往脚夫挑贩歇息的小方桌旁,一位上上下下都沾了泥巴的青年笑嘻嘻地小声说著,手中的花生米有一下没一下地抛著。
坐在他对面的青年,看起来干净了点,但这一点点的差别,就像在大猪圈里滚一遍与在小猪圈里滚一遍的差别。他手中捧著杯茶,淡淡啜著,听到青年自语,轻哼了声。
青年瞧了他一眼,将花生米抛回碟,抓了抓杂草一样的头发。“水翁跟蛟老大要请客,要去吗?”
喝茶的青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挑起眉,眼不动皮不动,居然还能很完美地表达出揶揄之色。“你确定要去?”
“我是很想去吃个白食。”有些痛苦地龇了龇牙齿,青年眉毛揪成了八字。“谁知道那个见鬼的九转锁仙阵出口会是在湖边,水一冲整个阵都塌了,银票银子全冲光了……”
“我不去。”习惯性地拂了下刘海,为指端触处细微的黏腻感而再次沉下脸。“吃过白食之后,留下的赔款,会比你白吃到的更多。”
“唉……”青年八字眉已经揪得快塌下来了。“这么多人都想请我们,我们却一个都不敢上门……”
喝茶的青年哼哼两声聊表赞同意思。
没办法,虽然那些不明真相的江湖人将事情传得十分动听,显得两人侠名满江湖人人争之若趋奉为上宾……但事实只不过是,两人破坏力强了点,对别人的帮助比不上损失的惨重,正被那些人追债中……瞧江湖上目前鸿门宴之多,就知道两人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目前江湖上最大的赌盘,除了赌两人谁胜谁负之外,就是赌两人什么时候会被债主们抓到。
但对于只看到表皮,不明真相的人而言,还是很值得感动很值得震撼很值得人心振奋热血膨湃的江湖逸闻武林佳话——名满天下的惊鸿照影双双对看著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先找套衣服替换一下。”寒惊鸿哀了一声,提议道:“不如我们这次来打劫……”
“没兴趣,这个已经比过三百七十二次了。”云照影眼光在铺子外转了转,明显心不在焉。“而且我现在很累,不想再干任何需要力气的事。”
“可是……”
“寒,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把阿大阿二叫出来!”云照影真的累了,尤其陪这家伙胡扯半天,光喝茶配下花生米,忍到现在已是极限。
“不要!”寒惊鸿一脸忧郁,抵死不从。“十年前才醉一次就被那两人一路笑著小屁孩,现在看我们这狼狈相,他们不笑得更厉害才怪!”
云照影冷冷死瞪他半晌。“你不叫我叫!”
“不行!他们是我的仆人。”
云照影忍无可忍,一拳打出。“你叫是不叫?!”
“说不叫就不叫,男子汉大丈夫,三心二意岂不教人见笑。”寒惊鸿坐在椅上一个偏身,举手托住云的‘黑虎掏心’,奇道:“你不是没力气了吗?”
云照影顺势变招,手中一粒花生米突然打向隔了三桌独坐的一位杂货郎。
那杂货郎不知是听得太专注了还是因两人不入流的对话而起了轻视之心,结果眼见著花生米慢慢飞近,却怎么也躲不开,眼睁睁看著花生花黏在自己的神藏穴上,一股细而尖的劲流直刺心脉。
看著两个流浪汉一样的人手一扬,杂货郎就吐血倒在桌面上。小铺先是静了一静,片刻后,尖声四起,走夫挑贩们哭爹叫娘惊叫逃命,乱成了一团。
寒惊鸿皱了下眉毛,苦笑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这般混乱,正是混水摸鱼趁乱下手的好机会。寒惊鸿才说了一句,不过七个字,已见数道暗芒轻细无声袭向了云照影的背后,他轻叹了声,不知何时,一泓秋水已然在握,叮叮铮铮,细碎密响,牛毛般的暗器未及袭身便被吸到了剑身,顺手一甩,人群中至少倒下了五位。
暗器即是来自四面八方,自然不止云照影背后有暗器了,云淡淡一笑,目光直视著寒惊鸿的身后,修长白皙的手越过寒的肩,如莲华璨放,白幻幻一瞬间也不知化了多少招,当众人再次看到那只手的明确景象时,只见他一松手,掌心落下了一大把奇形怪状细碎繁琐的暗器。
酒楼上的人被楼下喧闹吸引过来,附在窗台往下望,此时震天响地传来叫好声。惊鸿照影展现的功力并不很复杂罕见,但两人动手时放心将自己背部交给对方的默契,却甚是罕见。江湖中人刀口搏命,背后正是最危险最容易受伤之处,莫说在激战时放心交与他人,就算是平时,若有陌生人突然在身后出现,不一刀劈下已是涵养到家了。
但这两人生死与共了近十年,平生经历的险境远非常人能想像,虽是亦敌亦友,却也是彼此唯一能信任的人。这点反应,早已是习惯成自然,宛如本能。
变故发生得快,消散得也快。来袭之人见惊鸿照影二人在这种倦累状态下,反应依然不失水准,毫发无伤地接下所有暗器,心知讨不了好,当下也不知哪里扔了颗烟雾弹,一时硝烟弥漫,触目难见五指。被困在小铺里的人尖叫地更为凄厉,东奔西走,到处都是吧哒吧哒的脚步声,惊鸿照影纵想追踪亦无从寻起。
在众人赞赏的目光下,寒惊鸿笑吟吟地看了眼云。
“云,扶我下好不好?”
“不行。”云照影的手还是放在他的肩上,靠得极近地,冷冷斜睨,真情告白。“我也饿得动不了了。”
双方对视片刻,哑口无言。
眼见哆哆嗦嗦的双腿快要撑不住自己与云的体重,在更大糗事发生之前,寒惊鸿终于放弃他的形象论。“阿大阿二,还不快给本公子滚下来!”
“少爷少爷,你也有今天啊!”虬髯大汉捧腹大笑,边拭泪边看寒惊鸿以饿死鬼之姿横扫千军气吞万里,一片唏哩哗啦之声。
“云公子,你吃慢点,不用跟少爷争。阿二这里有的是银两,吃垮这家还可以转下家。”褐衣大汉有些担心地看著云照影。云默默点了下头表示知道,挟菜的速度还是进退如风,不逊于他方才出手之速。
其时尚有不少风闻惊鸿照影侠踪乍现而围拢过来‘观光’的人群,灰衣男子及他的小师弟也跟在周围。小少年看著传说中的两人一身泥污土灰,竟然肚饿到需要人搀扶才上得来,再看这桌面上,空碟子一碟一碟飞快堆起,碟碟光洁如洗,汁水不留……终于含泪承认——铁血江湖,果然是为了打破少年人的幻想而存在的!
小二又重上了一桌菜,这回两人的速度是真的慢下来了。阿二舒了口气,阿大笑了半天没人睬,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到一旁坐下。
满足完好奇心的人群已散了大半,灰衣男子打量了惊鸿照影半晌,瞧阿大坐在一旁无所事事,闲得挖鼻毛玩,当下眉毛一动,开口问道:“两位可是赤煞赵怀远与青煞孙江?”
阿大阿二对看一眼。
“阿二,这名字耳熟。”
“是啊……人家这么说,大概就是了吧!”
“赤煞青煞?!血影双煞?!”少年跳了起来,手一把握在剑柄上,便要抽出,却被灰衣男子阻住。
“听说七年前,双煞败于寒惊鸿之手,不久便消失于武林。人皆道寒惊鸿为武林除了一害,没想到却是二煞易名为仆,成为寒大侠的从人……”
寒惊鸿正吃得恨不得多长几只嘴来,闻言只是挥挥手,含糊应了声,全无真相被揭破的心虚感。
灰衣男子继续打量著他,唇角慢慢浮出微笑。
“久闻寒大侠剑胆琴心侠义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寒大侠,双煞当不至改邪归正屈身为奴,而若非双煞,也难以匹配彰显寒大侠仁义之风。贵主仆真是相得益彰,定是日后武林一段佳话。”
寒惊鸿继续千军辟易,满嘴的菜张不开口,只在喉咙间咕噜了几声,大约是在说著客气之类的,阿大阿二则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著灰衣男子,正好小二买来两套成衣,当下一人吩咐小二备桶打水,一人抢下寒惊鸿手里的筷子。
“少爷,吃够了,再吃下去会撑了。阿大承认有你这样一个泥圈混的爷就已经是很悲惨的事了,如果少爷因为吃太多撑死——那阿大也只有去买块豆腐撞死了。”
寒惊鸿咿咿唔唔不肯离桌,阿大正待再说,云照影已啪哒一声放下筷子,微带薄怒道:“阿大,你这是对你家主子应有的态度吗?”
阿大一惊,垂首道:“对不起云公子,阿大知错了……”
云照影哪容得他说完,提起寒的衣领,不容分说,向内室就扔了进去。
“对他就要用这种态度!”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半晌,阿大阿二鼓掌崇拜道:“不愧是云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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