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急乱的气流下使用不合格的法术,其成功的机率是多少呢?
梵不知道,也不想计算,因为结果一定是很难看的,一如他此刻的处境!
方方逃开巨石压顶的危机,却在狂澜中失去了云的踪影。不过瞬息之差,却咫尺成天涯,被光之道送到不同的地方去了。
无奈之事不止一件呢。由于光之道实在太快了,让他连调整姿势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进去,就怎么被送出来,而且虽然落下的地方是个很正常的花园状的建筑,并不是什么十八层鬼狱,但高度却出了偏差,离地十丈……
于是,名动天下的魔箫,撼动始天的夜魅,就这么干干脆脆,利利落落地以着最‘优雅’的姿势摔了下来,并且,压毁香花二打,杂草无数——谢天谢地,不是玫瑰花丛……
无奈事说完了,该说倒霉事了吧。压毁别人花丛时,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人发现对吧,就算让人发现了,也要以三寸不烂之舌骗砸得对方头昏,相信你只是个路过之人,与此事确实无关。但是……当你就在主人赏花之时,直接在他面前压毁花丛,并且,主人是个三大五粗,高头大马的家伙时,该怎么办呢?
趴在花丛中的梵与坐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他的男子你瞪我,我瞪你,不知是王八看绿豆,还是绿豆看王八,看对了眼,一时间,两人都没话可以说了。
坐在草地上的那人,穿着亚麻色斜襟衣服,服饰简洁,腰间以盘龙金带束着,暴露出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一垒一垒的,黝黑发亮,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下,五官刚毅如削,薄唇有些扭曲地撇着,勒出两道严厉的线条,基本上与人类长得差不多的……扣除他那尖耳朵和头上的独角。
否决用光之道逃开想法,干干一笑。梵觉得掉到这已经是很不错了,再逃开,如果掉到地狱去,那才真是得不偿失呢。轻咳了声,看了看对方,见对方没有反映,梵只得自己先开口。“对不……”
对方突然打断,吱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话,但梵都没听懂,那人想了想,又换了几种话,最后,终于说出梵听得懂的话来。“很漂亮……”
“什么?!”很漂亮?!梵决定当做自己听错了。
“紫色……水晶……我喜欢它……”天不从人愿,自那人薄削的唇间,吐出的是梵不太喜欢听到的字眼。
暗下翻了个白眼,梵自认自己大人有大量,姑且再次当作听错了。“对不起,压坏了你的花是我的不对……”
“我想要它……”那人对梵的话毫不答理,一招手,梵觉得双眸一痛,那人手上却多出了两粒紫色的晶体。
惊讶地看着那个东西,梵眨了眨眼,又用手指碰了碰眼睑,明明眼睛没有问题,刚才为何会痛呢?那两个晶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原本是深幽难明的紫色,在光线的照射下,莹光流畅,闪着透明的光芒,清清澈澈的盈波缓缓流动,那人不由满意地笑了起来。“好漂亮……”
梵本想向他打听一下这里是哪里,不过瞧着他有些颠狂的神色,总觉得怪怪的。“压坏花的事我已经道歉了,我有事先走了……”
“不行……”那人肃然站了起身,身形看来更是高大,足足压过梵一个头。“你也好漂亮……”
梵脸色一下子便气白了,冷冷一笑,喝道:“让开!”
“我喜欢……”那人将紫晶一抛一抛,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严厉的神色尽化成孩童般的天真。“不能走哦……”
你喜欢……你喜欢……梵觉得自己脑海中某条神经的线崩断了。
为什么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尽是一个一个地惹上来呢?!开了个小店,不到三个月就瘟神纷纷上门,关闭了,回到绝谷,又没地方住,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却因怜夕的事而上转轮宫,看来也像要搞定了,偏偏天孙又加上但书,一个不忍,搞到现在又得上冥界,然后又莫明其妙地当了始天的替罪羔羊,被光之道抛来送去,到现在,还被人这么说……
当真是不想不生气,越想越生气,梵的怒火越积越多,终于失去惯有的冷静,爆发了!!
“我管你是什么鬼——给~~我~~让~~开~~啦~~~”
他这一声大吼,有如舌绽春雷,立时平地里起劈雳,震得不管远近之人耳朵皆嗡嗡作响。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地大吼,自个儿喉咙也隐隐作痛,见对方似尚未回过神,当下悄悄干咳两声,才欲开口,就见……
“哇~~~~~~~~~~~~哇~~~~~~~~~~~”又一声惊天地动,绝不输与他方才那声大吼的哭声自眼前这刚毅威武,神圣不可侵犯的男子喉中发出,“欺负我~~~~~~~~~~~~~~你欺负我~~~~~~~~~~~~”
什么叫泪如泉涌过来看一下就明白了,三两声嚎哭,泪水就沾湿了胸前的衣襟,爬满了一脸。鼻涕也跟着流出来凑热闹,加上他用手抹眼,手上的泥巴沾了一脸,立时成了五花脸了。
梵真的是看傻了眼了,张口结舌了好半天,第一次发觉自己也有无法应付的场面。
“停!别哭了……”
“哇~~~~~~~~~~~”
“拜托了,不要哭了……”
“哇~~~~~~~~~~~~~~~~~”
“哭这样很难看的了……”
“哇~~~~~~~~~~~~~~~~~”
“好了好了,没事了……”
“哇~~~~~~~~~~~~~~~~~”
“……”
“哇~~”
“不要哭了!!!哭要有用,我陪你一起哭总成了吧!!!”火山再次爆发!
“哇~~~~~~~~~~~~~~~~~~~~~~~~~~~~~~~~~~~~~~~~~~~~~”洪水依然涛天!
所以最讨厌小孩子了,一哭就没法收拾!!!梵脸色惨青,快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的十指了。
“陛下,陛下,澜陛下~~~~~~~~~~”急惶的声音终于传来,解救了眼前哭得希哩哗啦的男子一命,也让梵恢复了理性。一群长相千奇百怪的士兵们自四面八方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却在离他们十丈的范围外被不知谁布下的结界阻住了,围成了一团,密麻麻的。
澜陛下……不会是这么有缘吧……梵有些无奈地暗下叹气,衷心希望眼前这个嚎哭得愁云惨雾,肝肠寸断,惊天地,泣鬼神的男子不是什么冥皇陛下。
世事不如意者,十者居八九……
“放肆,没有王令,还不退下!”一道森冷的声音自士兵外围之处传来,由于被重重人影遮住,梵无法看到是怎样的人,但原本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们又如潮水般远远退去,让开一条道来。仔细一瞧,诸人眉目间皆有惊惧之色。
被众人避开的空间中,站着一青年,黑发银眸,斜衣短衫,脸色苍白到不正常的程度,一副病怏怏的神情,身子骨单薄异常,再差一点点便只能用形销骨骸来形容了。但眉宇之间,极是凌厉,顾盼威凛,有若刀剑,几欲剖开人心,直照向那最是阴沉之处,令众人不得不退避以求个安心。
他可能是忠臣,可能是悍将,但绝不是能让人衷心爱戴之人。他的锋芒太厉,在别人尚未识得好处之前,便已为之冻伤。
梵在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梵,冷硬的脸上,连丝笑容也没有。
“擅闯皇宫,震惊帝驾,其罪当诛,无情可原!”
冷冷地宣判完毕,他微抬左手,手上一团漆黑如墨的阴影覆住了枯瘦苍白的五指,同时手肘一动,黑影顿时离手笼罩向梵。
“不要~~~~~~~~~~~~~~~~~~~~”尖叫出声的是那个正抽噎不止的澜陛下,“漂亮,喜欢,不要~~~~~~~~~~~~~”
青年眉头微皱,一反手,那阴影又收回了他的体内。
“澜陛下……”轻叹声中颇有无奈,自怀里掏出条白帕,示意冥皇弯下腰,小心地擦拭着那张五花脸。“别哭了。”
“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澜哭得更大声了,鼻水与泪水齐下,哭声共鬼嚎一音,天地间凄凄切切,玉容亦惨淡起了。
青年无力地垂下手,看了看梵,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士兵,单手结印,异芒一闪,空间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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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宽广,也不见华丽——至少对于王家或重臣而言,是太过简陋的居室,只放着高高的书架及桌椅物品,再无半点特殊豪奢之物。唯一特别的大约是室内的一切全都是黑色的,连窗户都不开上一扇,比起在人间里梵开的小店更不见天日。
这点能够聊以自慰吗?苦笑一声,梵看着青年让澜在椅子上坐下之后,也是几分束手无策的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让水闸放下。
双方目光这一对上,梵一挑眉,青年一眯眼,竟都有着不服之色,也不知为何,就先瞧不顺眼对方了。但两人都是深沉之辈,绝不会轻易动气,当下虽是目光纠结,难断难舍,却又没有一人肯先开口。
有点奇怪的目光呢。梵不动声色地想着,那双太锋利,容易让人惧怕的银眸中,似是有着某种不一样的,或者该说与印象不一样的阴柔思绪。但到底是哪一种不一样,梵却是说不上,过了片刻,便觉得脑海一阵昏眩,几乎要立不住脚了。
银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青年突然问道:“你不是云照影?是……虚夜梵?”
为何会认错人呢?梵觉得这话不对劲,但看着他,已无力再思考了,只觉得自头部而起的昏眩,已经快要弥漫到全身来了,青年瘦削的身形看来也是模模糊糊……
用力闭上眼,他不觉得身体哪里有问题,可是却越来越不受控制,脑海中的昏眩已经变成了刺痛。万锥齐下的尖利让他的脑神经似要爆炸了般,又似是所有神经都扭曲成一团,被人用力搅动着。他的脸色发白,唇色发青,虽还保持着标枪般笔直的身形,但冷汗已淋淋而下。
“果然……真糟糕……”青年似是喃喃叹息了声,但梵不确定在这种耳朵轰鸣之下听到的声音是否现实,又或是幻觉。这痛楚太过突如其来了,快得令他来不及有所反应……
怎么可能呢……到冥界之后,自己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怎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受了伤呢……梵咬牙站着,看着双手不断地颤抖,不想让昏迷来接掌痛楚,不想让意外来控制命运。
青年枯瘦干燥的手按上了他的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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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孤,天孙无聊地坐在水镜边,素手托着香腮,黛眉微颦,一向变动的眸子呈着黑色,温和地看着水镜。
水镜中,梵身上日益耀眼的光芒正黯淡下来,敛尽了霞彩。
摇摇头,宛然地叹了口气,远远看着她的侍童们都在细声调笑着。有几丝声音传到了她这边,似是在研究她是不是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问题。她不由懒洋洋地换了只手。
“的确是重大的问题呢……”咬牙吃吃地笑着,她拨了拨长发。“梵回来之后,要打扮成怎么样才能让他惊艳呢?我真是个体贴的好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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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很痛。
非常非常的痛!
睁开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梵皱了皱眉,确定自己除了头痛之外再无别的伤害之后,打量着周围。
简直与虚无空间的那种黑有的比了。就算伸出手,只怕也是数不出有几根的。摆摆手,梵发觉自己实在很有随遇而安的美德。他开始侧耳倾听,却没听到什么声音。
摸索着周围,似是躺在一张床上,柔软的床垫,有如云裳堆促,又暖又滑,而且很大,他至少向前摸索了七八尺,才摸到床沿。不过好像方向错误了,床沿之外就是宫纱墙壁,梵只得顺着床沿,慢慢再向周围转移。
好不容易找到正确的下床点,努力睁大眼,左顾右盼,并没有因为习惯黑暗而有所改善,依然是一片漆黑,他只好伸出脚,小心向下探探——对了,好像没穿鞋子。
光裸的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很难感觉是什么质地,大约是金属的一种吧。平滑归平滑,却寒意刺骨,丝丝都要透入骨髓。他缩了缩脚趾,开始一步一步向周围探险。
这是什么地方?牢狱吗?又布置得太华丽了,至少一路所触摸到的摆饰可是不少的。扶好不小心被自己碰倒的瓶子,隐隐闻到一股香气,梵有些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如果不是将自己当犯人看待,那为何又让自己待在这种黑暗空间中?虽没有看管,却行动不便。
绕过第三把椅子,经过了锦榻,矮几,数道纱帘,隔屏,踏上皮毛铺就的地毯,显已是到外间了,他对屋子的布局已有个大约的印象了。
再摸索了几步,又撞上墙,转个方向,还同来得及踏出,一声轻微的声响,门被推开了。
推开的门外带进一丝淡淡暖意。梵唇边的笑容却冻结了。
“还好吧?”冷硬的声音,正是不久前才听过的,青年的声音。
轻叹口气,梵摸索着坐在了身边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右手抚着眼睑,心思极乱。“我瞎了?”
“……”
“光也是一种有实体的感觉。”梵飞快说着,不想听空泛的废话。此时他真的没有心思与对方磨下去。
“抱歉。”对方这次倒是很快就回答了。
深吸口气,想微微一笑,平缓一下烦燥的情绪,却又觉得太过勉强,难以完美的控制脸部肌肉,便不笑了。梵闭上眼,双手交叉,只是十指冰冷,而赤足踩在温暖皮毛上,亦是冷得像块铁。
低下头,他突然展眉笑了起来。“没必要道歉的。这是对我安稳太久的一个教训,实是怪不得谁的。”
青年踱过来,梵听得他拉开椅子的声音,衣袂摆动的声音,以及坐下后身体与椅子接触的声音,还稍稍变更坐姿的轻微声响,微微一笑——苦笑。这都是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原来每一个动作的声音竟都是有着细微差别。
注视着不自觉又睁开的漆黑眸子,明亮有神,有着无情的妩媚和高傲的柔和,很容易便让人心动,也很容易便让人心碎。青年不由心下微微一动,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是虚夜梵——夜魅?”
“看不出吗?”梵眉毛微皱,再次闭上了眼。“……原来那时就被冥皇算计了啊。”想到那时冥皇手上玩弄的那两枚紫水晶,周身血液在潜伏中渐渐沸腾了。
“澜陛下不是有心的,他只是喜欢美丽的事物。”青年发觉虚夜梵的脸色更糟糕,“他喜欢你那原本应是紫色的眸子——这很稀有的。所以取走了你三魂七魄中的二魄,五感中的一感,凝成紫晶。但他并没有恶意,只要你向他要,他会还给你的。只是后来你让他受到了惊吓,紫晶也被弄丢,甚至可能受到损伤,才会突然令你魂魄受伤……”
摄魂魄?看来是冥界之人的能力了……“等等!”梵一抬眉,想要获证般问道:“如果找到紫晶——也就是我三魂七魄中的二魄,我就能恢复视力?”
“是的。可是……”青年沉吟了片刻。“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你。澜陛下原是个极为出色的王者,但三百年前不知为何,心智突然回到了幼童时期,与一稚子一般。平日里看不出来,但一受惊吓,就分外明显。”
说到这,意有所指地看了梵一眼,不过梵是瞧不着的,自也感觉不出那是什么意思。他哪想到这冥皇地位尊贵,周围之人对他莫不侍候周全,哪有人敢对他大声呼喝的,加上那几个知道此事的臣子费心遮掩隐瞒,几乎没人发现他们的王是心智不全。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梵竟由光之道避开了护卫,直接闯到冥皇面前,又是一时情绪激动,做出不合常理之事,倒是误打误撞,撞破了这冥界最大的秘密。
他的身份之特殊,倒让冥界之人一时无可奈何,即留不得,又放不得,讨论了好半天,还是没个结论。青年知道此事一时三刻间是不会有个了断的,便不再与众人讨论下去。
“澜陛下根本记不住紫晶被丢到哪里去了,虽已令人在离宫中寻找,但这冥界也是有些特殊之处的,那紫晶既是魂魄凝成,若是直接落在离魂草上,倒无大碍,但若是落在回魂草上……只怕已被吸到地狱中去了……”
梵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所有倒霉之事全让他摊上了,夫复何言?!
无妄之灾,真真是无妄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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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 第六回 福不双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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