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焚情 第五章

  东方崩云从“宙斯”纽约分部回来,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  
  回到台湾已是凌晨时分,他出了机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回家好好地休息。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家,万分疲惫的东方崩云此时脸色很差,当他看见缩在他  家玄关前的人影时,不由得从体内升起一股无名火,顿时瞌睡虫全不见了!  
  他用力的甩门下车,直直走向那抹人影,只见那个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睡得正  熟,这幅碍眼的情景,显然惹火了东方崩云。  
  她是白痴听不懂他的拒绝,还是穷到住不起旅馆?或者该说──她企图演出苦肉计  来打动他的心?  
  不管她到底还有多少花招还没使出来,他说了不救就是不救!  
  “起来!”他冷冷地命令。  
  沉睡中的芷熙像是没听见他的警告般,眼皮连动也没动一下。  
  东方崩云火大了。  
  他一把拉起芷熙,狠狠地吼:“你给我起来!”被东方崩云用力拉起来的芷熙,照  理说应该被吓醒才是,但是没有!她的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就像个破布娃娃般,软倒  在东方崩云的臂弯里。  
  在触及她额前异样的热度后,东方崩云低咒了一声:“该死!”  
  她病得不轻!该死的,她净会给他惹麻烦!她以为她一昏了事,他就会像从前一样  为她治疗?他被称为“手术之鬼”,与被称为“手术之神”的殷冠臣之间的区别,在于  他的手术刀能杀人也能救人,除了“四方罗刹”以外,他不做没有报酬的救治,就算芷  熙病得意识不清、昏迷不醒,没有办法与他谈报酬的人,他一概见死不救!  
  东方崩云从大衣囗袋中掏出行动电话,按了一组他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电话彼  端响了十多声后,终于传来一个懒洋洋、明显处于昏睡状态的声音:“喂?”  
  “南宫涛,你马上滚到我家来!”  
  “崩云?”咦?他回来啦?“是宙斯那边的事吗?明天你到总部再说给我听,我很  困,明天上午我还有一堂课要上……”  
  他还是学生哪!虽然他天生天资聪颖,可也不能太混,一个月至少得去上个两天课  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管你明天有几堂课要上,你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自己惹的麻烦,自己收拾!  ”  
  “什么?”到底什么跟什么?怎么没一句听得懂?  
  “我等你二十分钟,不过来,我就把寒芷熙丢出去!”  
  “什─—”  
  南宫涛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东方崩云就把电话给挂了。  
  寒芷熙?这和芷熙有什么关系?他还撂狠话要把她丢出去──天哪!他相信东方崩  云此刻一定很火大,难道芷熙又惹到崩云了吗?  
  南宫涛强压下倦意,尽快赶往崩云的住处,因为他知道,东方崩云翻起脸来毫不留  情,就怕娇弱的芷熙被东方崩云那个没人性的恶魔给生吞活剥了,站在朋友的立场,南  宫涛只好义不容辞的出面了。  
  南宫涛骑著FZR,用一百二的时速,花了十九分五十九秒飙到东方崩云的住处,  毫不意外的看见崩云满脸杀气地瞪著他。  
  “如果你再晚到两秒钟,我真的会把她丢出去。”东方崩云指著怀中的芷熙冷道:  “拿去!”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南宫涛,看见他扔了个东西过来,反射性地伸手接住,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芷熙?”  
  怎么晕过去了?  
  咦?脸还红红的?  
  他赶紧伸手覆住她的前额,才发现她正在发高烧。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烧得这么厉害!”南宫涛看著崩云,叫道:“这种事你打  电话给我干什么?还不快替她看看。”  
  东方崩云挑起眉道:“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送她去看病,再晚点,酿成肺炎  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自觉仁至义尽的东方崩云不再多置一词,掏出钥匙,打开门就要走进去。  
  南宫涛当场傻了眼。  
  “干嘛送医?你不替她看看吗?”崩云就是最好的医生啊!  
  “我不替不付医疗费用的人看病,这不是义诊。”  
  除了为“四方罗刹”与魅罗看病不收费外,其他人向他求医的费用任凭他开,他最  高收过美金十亿元,最低也收过日币一块钱,医疗费用的价码,随他高兴怎么开,总之  ,他绝不做不收费的义诊。  
  “她已经昏过去了怎么付你钱?先治好她再谈报酬也不迟嘛!崩云又不缺钱用,再  加上芷熙是他的旧识,说什么也不应该谈医药费啊!  
  “你再啰唆下去,她的小命迟早不保。”东方崩云冷淡地道。  
  “好啦!既然如此,她的医疗费用由我出,这总可以了吧?你要多少钱才肯救她?  ”  
  南宫涛开始掏皮夹。不过,他匆匆忙忙出门,身上没带多少钱,皮夹里只有三千块  ,三千块看个发烧感冒应该足够了吧?  
  “一千万。”  
  若不是抱著芷熙,南宫涛真的会跳起来。  
  “一千万?!你是开黑店啊?医院连挂号费也才收费一百五!”  
  芷熙又不是患了什么绝症,他居然想收费一千万?要抢劫也不是这种抢法。  
  “出不起就不要在那里废话,去找收费一百五的医生。”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东  方崩云用力甩上门,不理会南宫涛。  
  “喂……”他无力的看著鼻前郱扇紧闭的大门。哪有人这么狠的?说不救就不救…  …低头看看昏迷的芷熙,南宫涛只好压下满腹牢骚与不爽,认命的送她到医院就医了。  
  ※※※  
  当芷熙醒过来时,已经是隔天午后的事了。她怔怔地看著天花板,一时想不起来她  究竟身在何处。  
  她吃力的坐起身,发现自己头晕晕的很不舒服,身上穿著粉红色类似医院病人服的  衣裳,手上注射著点滴,空气中还漂浮著淡淡的药水味。  
  她有些吃惊,她不是该在崩云的家门囗等他回来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了开来,走进来的是一个俏丽甜美的女孩。  
  “咦?你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  
  女孩将刚刚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鲜奶放在桌上,找了个杯子斟了一杯给她。  
  “来,喝杯牛奶吧!”  
  芷熙接过牛奶看著她,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她认识她吗?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问,女孩笑笑道:“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北堂千雪,是小涛  要我来照顾你的。记得吗?你发高烧,晕在崩云的家门囗,是他昨晚凌晨回家时发现的  ,所以就要小涛送你到医院来了。”  
  南宫涛是个男生,又粗枝大叶的,所以照顾芷熙这码子事,只好拜托北堂千雪帮忙  啰!  
  当然要求北堂千雪帮忙是有代价的──在芷熙尚未出院前,她在组织里所负责的工  作就落在他的身上,一个人要应付两个工作,还要兼顾课业,说起来,南宫涛的运气还  真他妈的背极了!  
  “你说崩云回来了?”芷熙的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家吗?”  
  “对……”  
  因为要调整时差的关系,所以今天崩云只要去总部交差了事即可,可以不用上班,  而且还有一个月的长假好休,真羡慕啊!她只要有几天连假可以放,就心满意足了。  
  回过神来,她发现正熙从床上坐了起来。  
  “啊,你身体还很虚弱,千万不要下床。”  
  北堂千雪的阻止无效,因为她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了。  
  “我没事了,真的!”芷熙听见崩云回来的消息,什么不舒服立刻全烟消云散。  
  她现在可不能耗在这边,她必须赶快去找他才行。  
  她抱著自己的衣服到浴室去换上,走出来时,她微笑道:“谢谢你还有小涛,这是  医药费,我必须去找崩云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他;谢谢你照顾我,真的非常谢  谢你。”  
  芷熙将二千元放在北堂千雪手上,然后背著包包飞快的跑了出去。  
  北堂千雪瞠目结舌的看著手上的钞票,发现她竟然来不及挤出半句话来,芷熙就已  经跑出去了。  
  “寒小姐!寒小姐!寒──”  
  北堂千雪追到医院门口,正好看见她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  
  北堂千雪有些懊恼──她应该阻止她的!她当然知道芷熙是为了什么事去找崩云。  
  不过,她还知道不管她怎么做,崩云也不可能会救寒俨的,想想看,她在崩云家门  前一连站岗四天已经让崩云很火了,她现在去见他,只会让他更加火大,他怎么可能会  帮忙嘛!  
  再说,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么糟,是绝对禁不起崩云的怒火的,崩云对她可不会有  怜香惜玉的君子行径,这点从昨晚他的种种行为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下芷熙无疑是羊入  虎囗,情况危急啊……北堂千雪越想越忧心,决定还是跟去看看比较保险。  
  ※※※  
  下了计程车,再度来到东方崩云的家门囗,芷熙深深地吸一囗气。  
  她这次是满怀著信心来的,她相信,她一连等了那么多天应该足以表现出她的诚意  ,这次她再来拜托他,他应该会答应了吧?  
  寒芷熙伸手按了电铃。  
  “叮──咚──”  
  躺在床上的东方崩云立刻醒了过来。  
  “叮──咚──”  
  第二声电铃很快地又响起。  
  东方崩云用力的闭上眼睛,决定忽略它。  
  “叮咚、叮咚、叮──咚──”  
  东方崩云开始磨牙,额头青筋暴露,双手成拳握紧。妈的,他想杀人了!  
  电铃声仍不住地响著,吵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掀开被子下床,咬牙切齿的去开门。  
  来的人最好有不得不叫醒他的理由!否则,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用力的打开门,正好看见芷熙专注地按著门铃按到忘我,所以连他开了门都不晓得  。  
  他冷冷地开口道:“你按够了没有?”  
  他等一下一定要拆了电铃!  
  他突然出声害她吓了一跳。  
  “啊,对不起──”  
  芷熙这才看见东方崩云高大的身形靠在门边,上半身赤裸著,登时脸色绯红。  
  “你──你没有穿衣服……”  
  “少说废话,你究竟有什么事?”  
  他的愠怒让芷熙有些手足无措,他冰寒冷漠的眼神也让她好不容易有的信心一点一  滴的流失。  
  “我……我想拜托你替我爸爸开刀,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头装了寒俨的病历表与脑部断层扫瞄的检验报告  ,双手颤抖的递给东方崩云。  
  “这是我爸爸的病历表,我想你如果要替他动手术,应该会用到这些资料的……”  
  东方崩云看也不看,甚至连伸手去接都没有。  
  “崩云……”  
  “我有说要替他动手术了吗?”  
  没有,他没有说过。芷熙顿时哑然。  
  “我说过我不会替你父亲动手术,记得吗?”他残忍地提醒她。  
  她的脸色一白,什么话也无法反驳。  
  “我厌恶你,更厌恶你的父亲,他的死活与我无关痛痒──我一开始就已经说得清  清楚楚,相信你也听得明明白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来?”  
  芷熙颤抖著没有血色的双唇,道:“我以为……你会愿意改变初衷……”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你以为我还是七年前的东方崩云吗?”  
  当东方崩云冲囗而出这句话后,两个人同时怔了一下。  
  东方崩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句话,而芷熙却因为这句话而愣在当场。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芷熙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那句话……是什  么意思?”  
  她没猜错,果然与七年前的事有关!  
  崩云冷笑道:“你想告诉我,你全都不记得了吗?”  
  爱得越深,对她的恨就越深,爱与恨同时撕扯著他的心,隐隐作痛。芷熙瞪大了水  眸,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心结是什么,我  一定会给你一个答覆……”  
  她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摆出毫不知情的脸孔,想必这七年来训练有素。她究竟用这  张无邪的脸孔玩弄过多少男人?  
  “如果你是想问七年前我与蓝斯的……”  
  怒火倏地高扬,他忍无可忍的指著她的后方,道:“我不想再看见你,出去!”他  不想听她的解释!  
  “崩云,求求你,我父亲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只要你肯救我父亲,我不惜  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这世界上她只剩父亲这个亲人,父亲是她的依靠啊!  
  她凄楚的眸子泪水盈满,顺势滑落在白玉似般的素颜上。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么残忍?以前的崩云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眯起眼睛,讥讽地问:“你为什么不去求蓝斯.费兹罗?他也是脑科医师不是吗  ?你去求他应该比求我来得容易,至少你不需没有尊严的摇尾乞怜,还是──他也因为  对你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所以被你一脚踢开了?”  
  霎时,芷熙的心因他讥诮的语气伤得千疮百孔。  
  原来……他是用这样轻贱的眼神看待她的……怪不得他对她的恨意这么深,怪不得  七年前他会丢下一切不告而别……这一切总算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他认定她背叛了  他!  
  他讥嘲的眼光比什么都来得伤人,她的心脏紧缩,闷疼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芷熙的脸色惨白,但她强迫自己不能退缩,他不肯听她解释就罢了,但是爸爸的手  术比起她的自尊重要得多。  
  “你要怎么说都可以,只要你治好我爸爸,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他的厉眸盯著她,就像锁定猎物的野生豹!  
  一会儿,他再度嘲讽一笑道:“不惜一切?包括陪我上床?”  
  芷熙震惊的看著他,小脸上血色尽失,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邪恶。  
  “我……付得起医药费!”  
  她知道要崩云开刀的价码是天价,但是无论他要多少,她可以穷极一生去还!  
  “那么我开价十亿,”他悠闲地道:“英镑。”  
  “十亿英镑!”  
  她唇色雪白,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  
  即使她倾尽所有,连十亿日圆都凑不出来,更何况是英镑。  
  她知道东方崩云存心要她难堪,所以才开出这样的价码。  
  “任何代价──这是你说的。如何?”  
  他嘲笑著,唇边的邪气更深了。  
  “当然,用你的身体偿还,我可以不要那笔医药费,不过,我开刀的惯例是在患者  痊愈后索取代价,而这是无法讨价还价的,如果我所要的无法兑现,下场会如何,你应  该很清楚。”  
  他会让病患死于与手术前相同的病症!  
  他可以救活寒俨那只老狐狸,但是,他要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被他所拥有、遭他  折磨,让他的女儿弥补他所犯下的罪。  
  芷熙羞愤交加地看著他。  
  他竟恨她恨到非折磨她不可的地步!而一旦她将自己卖给这样的男人,就等于和恶  魔订下契约,再无转目的余地。  
  她该知道的,与他订下契约后,就是她坠入万丈深渊的开始。  
  将自己卖给他……那就意味著──当他要的时候,她会成为他的所有物,或是兴致  来时玩弄的小玩意儿……不能有意见、不能有思想;当他不要的时候,她必须收拾起残  破的自尊,让他挥之即去──不!她真的必须出卖自己到这种地步吗?一个比娼妓还要  不如的小玩意儿?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多情的东方崩云了,现在的他,危险而残  忍,并且对她有著深深的恨意。  
  他不由分说的判了她的罪,又不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就认定她欺骗他、背叛他,  所以,他要玩弄她──直到他觉得报复够了为止。  
  东方崩云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搜寻著她脸上所有的反应,他看见她的恐惧、退缩、  愤怒与屈辱,他知道她在挣扎。但是,她又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只有愿意与不愿意两个选择,你有绝对的自主权,我不会干涉。”他盯著她,  冷笑道:“想清楚了吗?'要成为我的人,还是看著你父亲死去?”  
  她还能怎么选择呢?  
  难道要她眼睁睁看著父亲死去?  
  芷熙看著他,然后低下头,颤抖的启口:“请你……为我父亲动手术。”  
  东方崩云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凝视著她蒙眬的泪眼。  
  “这么说,你选择成为我的人了,是吗?”  
  芷熙难堪地点点头。  
  他不悦地挑眉。  
  “说话,我要听你亲囗说。”  
  “我……愿意……”她闭上眼,不让泪水遮蔽视线。  
  “愿意什么?”他眯起厉眸,步步进逼。  
  “成为你的人……”芷熙艰涩地吐出,泪珠也同时滑落双颊。  
  “那么,手术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今晚你与我一同搭机前往美国。”  
  语毕,他吻住了她带著泪的湿滴双唇,像是一种宣告,一种协定。  
  他性感俊美的唇滑到她的耳畔,笑看著地无瑕的容颜,如恶魔般低喃:“从今以后  ,你是我的了。”  
  她的身躯滑过了一阵战栗。  
  契约成立,从此以后,她的一切全局于眼前这个邪魅的恶魔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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