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约定 第三章

  纱英素着脸蛋完全没化妆,戴墨镜外加渔夫帽,整个人换了全套上灰色运动衣。
  她很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欧巴桑装扮,衣服松松垮垮土土的。
  嘻嘻……这下子没人会认出来。
  她拿着张纸,沿着地址在和平东路永康街附近东找西看。
  她对了对地址。
  是这里没错!
  她在一个陋巷里找到一栋旧式公寓,没有电梯大门深锁,这里还是死巷,要是有火灾,消防队恐怕很难进来。
  “铃铃铃……”她拼命按二楼电铃,无人回应。
  “你要找谁啊?”欧巴桑台湾国语。
  “我找乔安培……”纱英捏着鼻子,深怕别人认出她的声音。
  “他是楼上,你按错了!”
  “哦!对不起。”
  她又重按楼上电铃,“铃铃铃……”
  连续按了五分钟,按了手快酸掉无人回答。
  “铃铃铃……”她不死心按回二楼电铃。
  “谁啊?”欧巴桑不耐烦地回答。
  “我是找乔安培,请问他回来了吗?”
  “哦!偶刚刚看见他回来。”欧巴桑边吃东西边讲。
  纱英眉毛一挑。
  他回来了?为什么不应门?怎么回事?
  “阿姨可以帮我开门吗?”纱英哀兵政策。
  只要楼下大门一开,她要混进去就容易多了。
  “为什么要帮你开门?你是谁?哦……偶知道你是他的歌迷,不行啦!偶们不能做这种事。”
  “我不是歌迷,我是……”要编什么借口才好。
  “你是随啊?该不会是报纸里登的那个‘砂子’?”欧巴桑向里面喊老伴,两人本来正在烤肉,“老耶,不要烤肉啦!有日本人来了啦!偶们下去看。”
  “不是我,不是啦!”什么砂子!人家是纱英!
  纱英赶快躲到后面的巷子里,楼上的欧巴桑还真的带欧吉桑下来看,现在的人还真没事干。
  “你说有‘砂子’?偶看没有?”欧吉桑仔细的左看右看。
  “厚!害我跑下来,累死了。”肥肥的欧巴桑抱怨着。
  等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回楼上。
  纱英看看这旧房子高度不高,或许可以攀爬上去,别小看日本人的能耐。
  立刻去附近买攀岩的绳子。
  “好在我高中体育不错,现在派得上用场,安培,你等我解释。”
  她终于攀到二楼栏杆,预备爬上去。
  “下来!”有人低吼着。
  纱英准备往上爬时回头看:“又是你!”
  又是柴擎风!难道又是柴姐叫他跟来的。
  “你有够夸张,和欧巴桑大呼小叫就算了,还真的要爬上去。”
  他眯起黑漆的眼眸,神情显得严厉而僵硬。
  “你跟踪我?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的脚用力一蹬,往上攀爬。
  “你的事就是我姐姐的事,我姐姐的事就关系到我,下来!”他低叱着。
  “我不要!”她继续爬屈为矮房子很好攀爬,转眼已经到了二楼。
  擎风绷紧五官从后面拉她:“停!”
  “色狼!”她死命挣扎。
  “我叫你下来!”他只好用力扯她的脚。
  “走开,我的裤子快掉下来了。”她用力摇摆。
  “你下来!”他面露薄瞠。
  “色狼,我要告你。”她大发娇瞠的抗议。
  “哼!你不被当作小偷已经够好了。”他低声喝令。
  “滚!”她简直气煞了。
  “怎么有烟味?”拉扯之中发现里面有浓烟冒出。
  “里面有人吧!”擎风紧张的问。
  “对啊!刚才有欧巴桑和欧吉桑在里面啊!”纱英看着铁栏杆里的烟越来越大。
  “你先下来,我进去看!”他把纱英先抱下来。
  他自己很快的攀爬上去:“欧巴桑、欧吉桑。”
  “怎么样?”纱英紧张的要命。
  “铁窗缠绕着铁丝,等我剪断需要时间,赶快看有没有刀子或剪刀,”他掩着鼻子,语气紧迫,“咳!咳!咳!浓烟太大进不去,赶快叫  119。”
  “哦!”纱英边拨电话,边往附近冲去借剪刀。
  火势越来越浓,铁窗还在奋斗,邻居在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
  “怎么办?”
  “会不会芦洲大火事件重演?”
  “那年轻人是消防队啊?”
  “不是,他是路过而已。”纱英在人群中补充着。
  “心地真好,这么见义勇为。”
  “是啊!”纱英心底对他多一份敬意。
  “救命啊!”欧巴桑还在喊叫。
  “他们还在里面!”
  “打开了!”
  擎风冒了一身冷汗终于解开铁窗,救了他们夫妇。
  过了不久,消防车、媒体SNG转播车全来,大家都看见擎风的义举,给他登上社会版大头条。
  擎风冒险进去火场救人,消防队也接了水管灭火。
  擎风救出欧巴桑、欧吉桑,赢得大家的掌声,好险火势只烧到二楼无人伤亡,原因是在后阳台烤肉不小心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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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这些日子纱英一连串的“表演”,柴姐几乎是压着她上往法国的飞机,她们坐稳之后擎风才上飞机。
  擎风坐到柴姐身旁。
  “没人跟着你吧?”
  “嗯。”擎风摘下墨镜。
  “谢天谢地,总算逃过一劫。”柴姐松了一口气。
  “我今天终于知道你的工作多辛苦。”擎风绑好安全带。
  “知道就好,我现在除了要保护纱英之外,还要护着你。”柴姐白他一眼。
  “我也不想这样。”他耸耸肩。
  “你不想这样,你一回国就上头版新闻,多少亲戚朋友打电话来问:“救火英雄柴擎风是你弟没错吧!他不是在希腊,怎么会回台湾?””
  “我回台湾还要和大家报备。”他轻哼一声。
  “谁叫你登上头条新闻,更扯的还有别的经纪公司想签你当明星,开玩笑!我自己不会用。”柴姐干笑几声。
  “我不想当明星,我根本不想回台湾。”擎风眼底布满侵袭的日光残影,有些憔悴。
  “是是是,茉莉亚在等你嘛!我怎么不知道。”柴姐刻意拉长语调。
  “茉莉亚是谁啊?”纱英上完洗手间回座位。
  “他未婚妻。”
  “色狼还有人要。”纱英调侃着。
  “纱英,擎风好歹帮过你。”柴姐弹她的鼻子。
  “不晓得谁教她中文,真没水准!净学些垃圾。”擎风边翻着杂志边说。
  “老弟,别损我。”柴姐用手腕顶他。
  他抬头眼睛在笑:“原来是你教的,姐,你别残害外国人了。”
  “哼!”纱英对他吐舌头。
  不过,亏他归亏他,心里还是蛮感激他,那天帮忙救了欧巴桑和欧吉桑他们,不免对他另眼相看。
  可是,火势那么强,邻居皆跑出来,就是没看见安培。
  奇怪,打电话也没人接,大哥大也关着。
  她本来隔天还要去看看,结果被柴姐软禁,这也是伟宗哥的终极令,接着没多久就被押上飞机。
  他们不让她见安培。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把话说清楚!
  她只想再问一次而已!
  她只想再确定一次而已!
  这份感情,她自己都不觉得苦,别人好像比她还苦。
  睡梦中,一想到这件事都会哭醒。
  往法国的飞机上,三人并肩坐着,纱英累了好几天,终于在飞机升空后,松懈了心情睡着了。
  柴姐一旁看了,也于心不忍,她知道所有压力到最后纱英只能自己去承担,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懂得开玩笑,其实是不希望柴姐为她担太多心。
  “别想太多了,这件事,我们去坎城回来之后再说吧!总有办法可以解决的,别忘了,我们还有伟宗哥呀!”柴姐心细的抽了一张面纸给纱英。
  一提到伟宗哥,纱英又哭了。
  “我就是想到伟宗哥呀!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他是我的大恩人,我却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我真的是该死啦!”
  “唉呀!都要当妈妈的人了,别死呀活的,会影响胎教。”
  纱英抽答答地吸着鼻涕,擦着眼泪,看着柴姐,也觉得她怪怪的。
  “你好像也希望我把孩子留下来,是不是?”
  “我?没有呀!只是……只是……觉得身体里拥有一个生命是一件很奥妙的事,我觉得那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唉呀呀!我也很矛盾,如果我也赞成你去拿掉孩子,那我是不是间接杀人呢?可是这个生命是无辜的,不是吗?”
  是呀是呀!这个生命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大人的无知、愚蠢、自私……
  两个人在十几个钟头的飞行旅途中陷入了矛盾的抉择中,而擎风只是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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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新闻在新闻要求的尺度上没那么严肃,于是坎城的美食和血拼也成了她们报导的新闻之一。三个人从白天玩到晚上,一个人拿着摄录机,一个人就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娱乐新闻嘛!轻松一点。
  在坎城的时间,除了不停地奔波在影展的会场做实况报导之外,柴姐还不时安排一些大明星的临时专访,这些“独家”,都是有奖金的。
  这次还意外地赚到了纱英非常欣赏的茶丽亚毕诺许的专访,就是那个“蓝色情挑”的女主角呀!
  听说,她也是个未婚妈妈哩!
  在采访的最后,纱英献上了她对于莱丽亚毕诺许当未婚母亲这件事的无限祝福,她一开始挺惊讶的,离开前还特别去抱了纱英,并对她说:
  “相信我,当一个女人是上帝给最好的礼物,而怀着一个生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经验,比我得奖还要棒一千万倍的快乐,我也祝福你。”
  纱英愣了一下,震撼在一个巨星的魅力之中,还有她那几句,几乎是上帝借由荣丽亚毕诺许对她说的。
  后来三个人在坎城的街道散步,不知怎的走到一家欧洲知名童装店前,柴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进去了,翻看着一件又一件可爱得不得了的童装饰品,就连一旁的纱英看了都爱不释手。
  “你看,这个鞋子好可爱喔!”
  “还有这件小洋装,天呀!我真的不行了,我好想打电话告诉安培这件事!”
  “国际电话很贵的。”擎风冷不防冒出一句话。
  “钱能衡量感情吗?你这么幸福的人,不会懂我的难过。”纱英知道他有未婚妻,应该很快就会结婚吧!事业、感情一帆风顺,他能体会她的痛吗?
  “那赶快去打啊!”擎风说的好尖锐。
  “风,你别怂恿她。”柴姐推他。
  “拜托让我打给安培,我不说什么,真的……”纱英对着柴姐乞求。
  “纱英……唉!”柴姐不停的叹息。
  走着走着,眼尖的纱英忽然看见公共电话:“对了,国际电话要先拨几啊?”
  “风,别告诉她!好好好,待会儿让你打,那里还有婴儿用品店,我们先去逛。”柴姐指着街角那家婴儿用品店。
  “好啊!好啊!”纱英飞奔而去。
  他们逛了好几层楼,上上下下简直快累毙。
  柴姐昏头转向:“风,你带纱英去逛逛,我的头痛药没拿,我回去饭店拿,等会儿见。”
  “嗯。”擎风是舍命陪君子。
  柴姐走远了,拿起藏好的大哥大出来:“伟宗哥,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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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新闻百变女王心倦了!
  纱英宣布息影一年,飞往法国充电!
  寂寞芳心,恋恋情伤!
  如日中天的平山纱英,息影一年,飞往异乡充电疗伤!
  今天各大娱乐媒体争先恐后和法国的平山纱英连线报导。
  纱英从法国的凯悦饭店连线到媒体现场转播,今天的临时决定可说是伟宗哥亲手安排的。
  纱英一改平日在镜头前的嘻笑多变的形象,今天一脸严肃,一旁的柴姐还不时提醒她:“笑呀!微笑,不要绷着一张脸。”
  坐在沙发椅上,桌上摆了满满的麦克风,她清了清喉咙,在开口之前,深呼吸。
  她从连线可以看到,台湾方面坐了满满的记者。
  “很谢谢各位媒体记者大哥大姐,今天纱英占各位小小的时间有件事要宣布。”她移开麦克风,别过脸清了清喉咙,她一直觉得说话这件事对她而言好困难。
  柴姐推了推她暗示她快点说。
  “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就是大家都知道,我在这个圈子打滚了很多年,其中还有一段时间想退出这个圈子,要不是因为伟宗哥的提拔和赏识,我没有今天的一切,所以,我要先谢谢我最亲爱的伟宗哥……”
  说到这里,纱英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摄影机鞠了个躬,带着深深的诚意。
  “我很珍惜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一直不停在工作人家也透过电视看到今天的纱英,可是现在,我想放自己一个假,不长,但对一个在演艺圈工作的人却是非常的奢侈,”
  “大家都知道,我到法国坎城采访影展,相信大家也都从娱乐新闻中看到了我们在坎城的一切,我想,没有去过那里的人真的很难想像,什么叫做‘生活’,我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有点累了,跟伟宗哥讨论过后他也赞成放我一年的假,我想应该会到法国去,再回学校进休吧!”
  在连线中有记者提出问题。
  “纱英,你的决定跟乔安培分手有关系吗?”
  虽然事先就知道记者会问这个问题,但真要提起,还是让纱英心口抽了一下。
  她极力地展出一张微笑的脸,淡淡的说:“我祝福他!”
  “就这样吗?还有没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记者问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事,纱英表面装着微笑的脸,心底已经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在一旁的柴姐强忍着火气,两手握得紧紧的。
  “我出道这么多年,还没回答过这么没有礼貌的问题……”
  现场一阵曦嘘。
  “不过,如果你先告诉我关于你的不可告人的事,我也会告诉你我的事,好吗?”
  真不愧是混过江湖,看过世面的,柴姐在后台听到这样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打心底暗自佩服纱英的机灵。
  “好了,我想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再一次感谢记者先生小姐的辛苦。”
  说完,纱英立刻起身,向所有的人弯了个九十度的腰,就立刻退场。
  还是快快离开的好,走得好不如走得巧。
  就像她选择在事业如日中天时,选择了息影一年的重大决定,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但观众是健忘的,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况且,选择息影一年,完全是意外呀!
  要不是那个阴险狡猾的阿不拉!要不是寂寞作祟,要不是……
  啊!人生哪来这么多的“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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