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 第六章

  这一吻,吻醒了许多相处时的记忆,吻醒了更多身体的感觉。
  池千帆没有拒绝,双手合作地环上丰仲恺的颈背,不愿说,但真的,他真的想念双手圈住他的感觉、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吻。
  想念……这种滋味就像在偶然中翻起过去曾让自己感动莫名的书页,抚触泛黄粗糙的纸面,有种难免的淡淡惆怅哽在心里的同时,又有一股想翻到当初感动自己的那一页再次细读,再次被感动,在感动中怀念品味过去那个被书中内容所感动的自己。
  拥吻的两人,借着吻品味怀念着过去。
  不是刻意,只是不小心就记下,记下他们已经三个礼拜没有见面。
  光是吻并不能满足费心找人的丰仲恺,空出一手熟稔地滑到他的腰间,池千帆总是习惯不把衬衫扎进裤腰里,习惯松松垮垮的穿着的他,总是让他容易探入挑逗。
  酥麻的呻吟化进丰仲恺执意封缄的唇里,自腰际窜升的麻痒让池千帆忍不住颤抖,失神地松了手,勾在指间的杯子随即落向地面,发出破碎的声响,也震醒如在梦境中的两个人。
  两人都吓了跳,顿住即将燃起燎原大火的局面,彼此视线胶着在对方泛红微肿的唇瓣,陷入沉默。
  原本回应他的池千帆先收回手,向后退开,转移视线到丰仲恺脚后的杯子碎片。“我没有其他杯子了。”他开口,打散暧昧的气氛。
  “抱歉。”丰仲恺的声音明显可听出曾受欲望洗礼,低哑而深沉。
  “抱歉哪件事?”从阳台拿进扫把畚箕收拾残局,池千帆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何讯息。“是杯子还是刚才的事?”
  “杯子。”很显然,丰仲恺并没有对刚才的意外致歉的打算,墨黑的眼眸收录池千帆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站在他面前。
  “我不懂。”池千帆朝他困惑地一笑,“关系结束,你跟我最多也只是朋友,男人跟男人的友情里不包含见面就拥吻吧?”
  “你也乐在其中。”拇指抚过池千帆降温的唇,丰仲恺皱眉,很不满他的唇失温如此之快。
  他的话和亲昵的举动让池千帆涨红了脸。“那只是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这两个字正好适用,就像那天初犯的错误一样,用“错误”两个字,正好能粉饰太平。“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还不想结束。”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池千帆露出讶异的表情瞪着他。
  “跟你的关系,我还不想结束。”
  荒谬!池千帆拍开在自己唇线游走的手指,退了两三步。“老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久前才从容不迫地结束彼此的关系,现在竟然又找上门说不想结束!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向来理智挂帅的丰仲恺现在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我知道。”他说了还不想结束这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关系。
  池千帆一手拍上自己的额头。
  在他因为离别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归向,正庆幸已经毫无瓜葛,用不着背负太多沉重包袱的时候,他出现在自己眼前就算了,打个招呼,当朋友,下回不会再见,一切都很简单。
  但现在,他的一句话让情况变得复杂。
  他想继续过去的关系,但他已经无法承受过去建立在彼此默认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关系上。
  他动了感情,多荒唐啊!
  在领悟的时候,如果丰仲恺没有出现,他就可以将感情放在心里,继续走太多数男人都会走的人生轨道。
  偏偏,他出现了,在他心绪动摇大乱的时候突兀地出现,让正因为体认到感情归向而错愕的池千帆毫无招架之力。
  而现在,他还提出继续彼此关系的要求,浑然不知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这种关系不置可否的池千帆。
  他该觉得伤心,还是高兴能再拥有他一段时间!尽管这是无关情爱,也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
  “你不同意?”看不见他内心挣扎的丰仲恺只是见他闷不吭声才开口问。
  “这不正常。”池千帆好言提醒,引来他不悦地蹙起眉峰。“你不高兴我也没办法,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事实,你和我之间的秘密已经属于过去式,现在你跟我都正在落实各自的人生计划,你要结婚、成家、生子,我也一样,在现实问题解决之后,我也会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你说过做人要实际,为什么你反而……变了?”
  “你不想?”说到底,他就是拒绝他的要求。丰仲恺贵族般斯文尔雅的脸上满愤怒的阴沉。
  池千帆忍不住摇头苦笑。“是你不懂我说的话。”他要的是单纯的欲望需求,他却无法再顺从他的要求,两人中有一个心态已经变了质,如果他同意,只会让事情更复杂,让他陷入更深的感情胶着。
  在还来得及脱离之前,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往深渊里推?
  “我只知道你不同意。”
  “你大可以从现在开始找个好女人,你计划有妻有子,还记得吗?”
  “我没忘,但现在……”伸长手臂勾他贴在自己身上,丰仲恺语气仍然坚定如铁:“我只要你。”“你不觉得不正常?”他摇头的回应让池千帆扯开似笑非笑的酸涩。“因为这种关系随时都可以开始,也随时都可以结束,没有责任、没有负担;你认为只要有心,就可以恢复对女人的欲望,是吗?”
  “我没这么想!”丰仲恺回避他的眼神,怒声低嘶。
  这样的回避和反应,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池千帆的沉默令他有股受窘的难堪,无法用再多话否认他刚说的,因为在拥抱他、亲吻他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的确想着什么时候结束这种关系都可以,也的确认为只要他想,就能恢复在遇上池千帆之前的生活模式。
  他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但这又如何?他之前不也一样沉溺在这样的关系里,没有表示拒绝?
  但为什么现在却……算了!“既然如此,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了!”吼完气恼的怒言,丰仲恺转身就要走。
  “别……”来不及阻止自己感情用事的另一面,池千帆难掩诧异地看着自己正扣在丰仲恺手腕上的手。
  当他的神智渐清醒时,竟听见自己的声音这么对丰仲恺说:“我没有不答应。”天!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他顺从丰仲恺的要求,却把自己丢进看不见底的深渊。
  理智回笼,他急忙要解释刚才只是自己一时口误,却快不过丰仲恺吻上他唇的速度,失去开口辩解的机会。
  愈来愈不明白……太久不曾接受他在体内律动而无法避免的疼痛让池千帆茫然且神智涣散,想不通的事情堆在脑海里像纠成一团的棉絮,找不到头也寻不着尾,混沌得无法问自己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明明可以逃脱,为什么还往下跳?
  他不明白,愈来愈不明白……
  *  *  *
  “你的画最近变得很多愁善感。”江行结束观审的工作,放下框好的画作,一手摘下金边眼镜,习惯性地咬着镜架一端边说:“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不行,我带回去。”池千帆避重就轻,不在意的口气屡屡证明他并非为了名利而画,只是想画就画,不在乎结果。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千帆。”江行拍开他伸上前欲拿回画的手。“你的画能更丰富我当然高兴;而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则是我身为朋友的道义。你的画一直有超脱物外、与世隔绝的淡泊,现在多了份感情,也变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得多,和先前的作品不一样,但是结果相同,都很出色。刚才的问题,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不是经理人的角色,你不要误会。”
  “我……”池千帆欲言又止到最后,一脸为难地坐回江行办公桌前的沙发椅,只手揉按发疼的太阳穴,不发一语。
  他要说什么?说因为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所以变得不像自己、变得更情绪化、神经质?说明明那个男人对他只有生理上的需求,他却还是傻呼呼地把自己送上门,自愿跳进只有陷得更深却逃不开的泥淖?
  还是说:荒唐吧!被你看重且想提拔的人是一个……同性恋?
  这秘密他说不出口,不管是过去或现在,甚至是未来,他都不能把自己的感情摊开在阳光下,都不能告诉别人,他,池千帆爱上一个男人,还爱到傻愣愣地答应维持没有感情基础的肉体关系,任凭这关系伤害自己也顺遂对方的要求,这种献身式自虐的愚蠢要求。
  哪怕江行先前已早一步坦荡荡地向他介绍自己的同居人,甚至明白且自信依旧地告知他和自己同居人的关系,让他知道有一对同性恋人活得很自信也很幸福,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一方面是为了谨守和丰仲恺的约定,一方面是自己的羞于启齿。
  他无法像江行和他的情人一样活得自在坦荡。
  淡泊名利的池千帆私底下有着自卑的阴影,哪怕现在他的实力逐渐受人肯定也一样。
  那份与众不同所带来的自卑局限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像江行一样公开承认而不在乎旁人眼光,甚至还得到诸多的认同。
  他也是其中认同的一个,艺术界里对于这样的事情有着出乎常人意料的接受度。
  江行和他的情人都是艺术界的人,因此得到更多自由和被接受的空间,可是他没有办法,即使他认同这样的感情,也对自己的心坦承对丰仲恺动了感情,仍没有办法像江行一样,把一切摊开在台面上,无视世人目光。
  走不出阳光,因篇有太多必须隐瞒的事,丰仲恺的生活圈无法见容这种关系,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容许,要不然他何必把它当秘密地三缄其口、小心翼翼?
  更何况动情的只有单方面的他,那就更不能说了。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不必勉强。”江行体谅地笑说。认识池千帆两个多月,他早摸透他性子里那份不愿求人、不甘示弱的傲气,和这张俊逸的脸实在不成正比。“关心不该成为一种负担,我只是要你知道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在这里。”
  “谢谢你,江行。”池千帆边笑边颔首感激,起身移往办公室大门。
  “你还在当街头画家吗?”冷不防地,江行开口问。
  “偶尔。”怕又有上回突如其来的相遇,他现在比较常作的是提着画具往山边跑,捕捉自然的色彩。“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我记得你说过想尝试人物画,不是吗?”
  “嗯。”
  “哪天带作品来给我看看。”
  “我会的。”池千帆关门前留下回答。
  *  *  *
  没有,不是,又不是……
  “仲恺,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林晏如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身边从一出电影院之后就四处张望的人。
  收回游走的视线,丰仲恺回头朝她一笑。“没有,只是随便看看。”
  “是这样吗?”现代美人并不是草包,聪慧的脑袋转过了然于胸,试探地问:“我们是男女朋友吧?”之后她含羞盯着自己双手勾搂的健臂,没有抬头。
  所以,看不见丰仲恺眼中一闪即逝的迟疑犹豫。
  “仲恺?”久久没有听见他回答,林晏如抬头,脸上难掩小家碧玉的易受惊慌,哪怕是个商场菁英,在心仪的男人面前难免会柔化精明,掉入感情漩涡而心慌意乱。
  “我们不是正在交往中?”轻拍臂上的白皙手背,丰仲恺笑着反问,并没有给予正面的答复。
  “但我觉得你心不在焉。”林晏如再度试探:“你是不是因为碍于伯母才勉强同意和我交往?”丰仲恺的心脏咚的跳了一下,想起黄美英几乎是每天耳提面命,要他约林晏如联络感情、要他邀请她去哪去哪,或参加什么宴会的。
  看样子,他那位殷殷期盼有个孙子抱的妈很中意眼前这名女子。
  可是他呢?爱不爱她?或者是,会不会爱她?扪心自问,丰仲恺却茫茫然找不到答案。
  这么好的女人他应该会爱上吧?
  会吗?疑问从下意识冒出头,一时间,他无法斩钉截铁的点头回答是。
  他的目光一直在找寻一个人,一个可能会在街头出现,被人墙围住,排队等着成为他笔下人物的街头画家,那张俊逸中始终带有与世无争的淡泊微笑的脸很认,也很容易吸引人驻足。
  自纽约洽谈合作计划回国到现在,已有三个礼拜没见到他了吧?丰仲恺数着日子,不想刻意,但就是记得很清楚有三个礼拜。
  本来,一个礼拜前就可以见到他的,偏偏当他到池千帆住处按电铃时却不见他应门,后来从江行口中得知他到白河镇作画了,之后公司的事又忙得他不可开交,同时又有母亲在一旁催促他和她中意的未来媳妇约会,这样一根蜡烛两头烧下来的结果,是他根本排不出时间去找他。
  无力地任由一份想念狠噬心头肉,让他觉得胸口始终窒闷不舒服。
  想见他,他身边的空气轻松得足以让他放下紧绷的精神,职场上的战战兢兢是种享受也是种压力。
  因为同是男人,面对社会、面对职场,不管领域是否相同,多多少少都能感同身受;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池千帆从不会拿生活上的琐碎事情烦他,在小事上也不会怎么计较,只会适时地从旁做点什么让他振作精神,比方泡个咖啡、送杯茶,或是陪在一旁让他落得安静休息,不多话也不要求什么,更不需要他费心编织不实的承诺,只为换得一份虚假的甜蜜。
  和他在一起,他从来不必花费心思去想甜言蜜语,因为那根本不需要。
  女人就不一样,总是要求承诺、要求蜜语甜言,然后,当你给了承诺、背诵一脑子的蜜语甜言之后,她又会怀疑它的真假;时哭时笑让男人抓不准她的心思却以为这就叫欲擒故纵,可以满足男人愈得不到就愈想要的夜郎心态;又希望自己身边的男人出色得足以吸引女人目光,然后志得意满,同时却又矛盾地盼望没有人因为深受吸引而出手夺爱;天晓得这些自我矛盾的女人在想些什么?
  男人追求爱情,并不全然是征服或独占,还是肉体上的欢愉,心灵的契合仍然是最主要的重点。
  欲擒故纵、吊人胃口的吸引只会让男人费尽心力追求到最后疲乏无力去经营到手的感情。
  可是,女人会懂吗?懂男人需要什么?
  在认定男人容易冲动、是视觉系动物,见到美女就难掩兴奋的同时,又渴求一双专情可靠的臂膀,身为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恐怕难免也会手足无措、觉得麻烦。
  “仲恺?”他又心不在焉了。觉得自己似乎一直走不进让她动情的男人心里,林晏如很不安。“你是真心跟我交往,没有勉强?”
  “你看我像勉强的样子吗?”丰仲恺笑着说。她看不出。这张带着迷人微笑的男性脸庞上没有任何勉强的神态。“可是你心不在焉。”她的语气有点浅怨、有点失落,也有点难过、楚楚可怜。
  “我只是有点累,最近忙公司里的事,几乎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提到公事,他就想起那群坐领股利、不懂配合、又希冀他为他们带来大笔财富的老人家,忍冬实还在怀疑那伙人是不是天方夜谭看多了,以为隆升是负责印钞票的台湾银行。
  “啊!”林晏如优雅地捂住唇,一脸歉然。“抱歉,你早说我就不会邀请你一同参加我们公司第一次投资的电影首映会了,真的很——”
  “哪儿的话,我还要谢谢你,让我欣赏到一部好电影。”丰仲恺打断她的话安慰:“只是我恐怕不能参加接下来的庆功宴。”
  “没关系,身体比较重要。”林晏如漾开温婉的笑容,有种终于接近眼前这男人心房的幸福感。“你先回去休息,不要累坏了。”
  “我先送你过去。”丰仲恺体贴地道。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计程车。”
  “现在很晚了,单身女子坐计程车太危险。”这是他的考量,但也许看在林晏如的眼里是一份体贴和珍惜。
  男人不懂女人,女人也不懂男人,彼此的心意如果不明说,揣测出的只是一种照着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做出的结论,与事实有极大的误差。
  此刻,林晏如为他的体贴感动着,而丰仲恺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又攻陷对方芳心一城。
  “嘿,这不是丰先生?”一句含带对巧合相遇而讶异的声音传进看不出是情侣还是朋友的男女之间。
  在繁华热闹有如白昼的霓虹灯下,他看清主动打招呼的人。“江行?”他向前,伸手与他相握。“上次多谢你的帮忙。”
  “真巧呵,在这里相遇,台湾真是小。”江行笑着向身边一同上前的男人这么说,环在对方腰上的手则亲昵地按了按。
  丰仲恺注意到眼前两个男人的亲昵,起了疑虑。“这位是……”
  “我的情人、我的爱人。”
  “喝!”丰仲恺身边突然传出错愕的抽气声。“这位小姐吓到了?”江行一张笑脸不变,无视林晏如的错愕,只觉得丰仲恺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奇特。“你是第一个有这种反应的人。”嗯,很有趣。
  “你在开玩笑?”丰仲恺皱了眉头,不赞同他这种刻意的玩笑。
  “我是同性恋。”江行坦荡直言,又惹来林晏如的抽气声,皮皮地调侃道:“丰先生,注意你的女伴,她快没气了。”
  “江行。”旁边一脸淡漠的男人终于动气,但原因似乎不是出在他当街表明性向的言行,而是“不要欺负人家小姐。”和江行一样,对于说出同性恋这个名词,他似乎相当坦然自在。
  这一点,让丰仲恺思绪繁杂了起来。他们说得太干脆、太坦白,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反倒是林晏如退步缩到他身后的反应让他动了怒火,低头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他、他们是……”
  “同性恋。”江行坏坏地倾身替她接话,惹得她尖叫躲进丰仲恺身后。
  第一次厌恶女人大惊小怪的神情。丰仲恺忍住扳开手臂上面又白玉柔荑的冲动,语带歉意:“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他向我们道歉哩。”江行转向情人说道。
  “我听见了。”
  “很特别的反应对不对?”
  “嗯。”男子完全不感兴趣的应和。
  转回头看他,江行伸手。“有意思,仲恺。不介意我叫你仲恺吧?”
  “不会。”丰仲恺也伸手回握。
  “以后是朋友了,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尽力。”
  “彼此彼此。”忍不住投以佩服的眼光,他以为同性恋者都会隐藏自己的性倾向,装出与一般人无异的样子,可是眼前的江行和他的情人并不会,坦荡荡的态度反而让他不觉得有什么错。
  摊开在台面上,男人和男人的爱情,他从没想过会亲眼看见,但现在他的确看到了,而且心生佩服。
  林晏如的反应令他觉得羞耻,可是江行他们却不以为意,这点更让他佩服。
  “对了,他今天下午从白河镇回来了。”江行提起池千帆的行踪,发现眼前的男人目光灼亮地一闪。
  江行的情人也看见了,所以极有默契地与江行互相交换了会意的眼神。对于是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他们十分敏感,就像眼盲者在听觉、味觉、触觉这方面的敏感度一样,所以,要读出那一闪即逝的讯息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而不知情的,恐怕只有当局者。
  “谢谢。”不知道自己正被眼前两个男人打量的丰仲恺向江行道谢。
  “不用谢,我们走了。”
  江行潇洒地挥挥手,擦肩而过时还故意靠向林晏如,吓得她改躲到丰仲恺身前,然后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
  “看来美国自由的学风并没有教会你包容。”丰仲恺不自觉地发出低喃,林晏如的反应从一开始就让他愤怒到现在。
  “什么?”时没听清楚,林晏如从他怀里抬头。“你说什么?”
  “没什么。”丰仲恺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我送你过去。”语毕,他便领先走在前头。
  又疏远了……林晏如难掩被他淡漠姿态牵起的惆怅。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心这么难以接近?
  以为靠近,结果又疏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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