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神偷 第四章

  荷叶游鱼,波光水影。
  此刻,在冬阳照耀之下的朱府庭院是一片安逸祥和,偏偏当家主人愁云惨雾的心情硬是同这气氛相冲突。原因是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易玲珑醒虽醒了,可她的情况非常、非常的不妙--
  「我是易玲珑,妳是朱芸清,这里是妳家不是我家,因为我的屋子烧了,所以就暂时住在这里?」坐卧在床榻上的易玲珑病佩佩地瞅着正舀着汤药的美丽女子,内心感到有些不安。
  其实,现在的易玲珑同三个时辰前相比,已平静了许多;朱芸清也是,之前她六神无主外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模样,当真比易玲珑这个失忆人还惨。
  「嗯。」双眼肿泡的朱芸清点头响应。「来,吃药。」她温柔地将匙中汤药吹凉再递到好友面前。
  「这药能使我恢复记忆吗?」就了一口苦得出奇的药汁,易玲珑整个脸拧成一团。
  「不能。妳病了,这药是补身子的。」朱芸清难过地解释。到现在,她仍是无法相信醒过来的玲珑竟然忘了自己,也不识得她……
  「为什么生病?」眉头微蹙,她好纳闷自己的病因。
  「气怒。玲珑,妳的屋子让人给放火烧了,所以气出病来了。」
  「喔……」易玲珑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又为何会失忆?」
  「或许是妳受惊昏倒时,头撞到了硬石所致。」唉唉,其实未必。大夫认为玲珑也有可能是心事堆积得太多、日子过得太压抑,如今正巧借着受惊昏迷的当儿将不愿记起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排除,「失忆」不比「刻意忘记」这词贴切。但她认为这个说法极没道理,因为玲珑自小到大一直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要风有风、要雨来雨,向来都是别人顺着她的心意,哪来的烦恼事?又干啥压抑?
  「为什么受惊吓?」
  「我也不明白,我们先是听见妳尖叫,可赶来时,妳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虽然这些问题好友之前都已问过,但朱芸清仍是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来,再一口。」她再舀了一匙药汁。
  「不要,好苦。」易玲珑又皱鼻子又吐舌头,像个娃儿似地耍赖。
  「乖喔,玲珑,妳得快些把身子养好才能回家啊,待回到长安见着了妳的爹娘、兄姊以及熟悉的事物,也许妳便什么都想起来了哩。」朱芸清面上的那抹笑容简直掐得出苦汁,她心疼自己向来崇拜的玲珑心性变得像个欠揍的小孩,也恼自己做啥要像个奶娘似地对玲珑又哄又骗?那坏了她的形象哩!人家她是娇贵的千金女而不是阿婆欸。
  「……唔。」想回家,想记起爹和娘,易玲珑于是强逼着自己张口喝掉苦到不行的药汁。
  「这样才对,现在,妳好好地躺着歇息,晚点儿我再来陪妳。」松了口气的朱芸清拍拍玲珑的脸颊,再为她盖上被子之后,才缓缓地起身。临要离去时,她瞅着好友苍白的面容以及紧抓着被子下放的手,内心不禁又感伤了起来。
  昨夜……究竟是什么可恶的东西吓着了玲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玲珑什么坏事也没干,老天爷为啥要这么折磨她……
  三天。也许是归心似箭,又或者是失忆令易玲珑甩去了横亘在心的烦忧,仅只三天,吃饱、睡好再加上按时服药的她,苍白气色一转为红润,虚弱的身子骨一转为轻盈,复原得极为迅速;于是今儿个一大早,易家分支庞管事便派了两名护卫、两名轿夫前去朱府,欲接小主人返回长安。
  临别不依依,因为易玲珑急着要回家,而希望好友快些恢复记忆的朱芸清也巴不得她立刻启程,故而未有耽搁的一行人还不到中午,便已出了怀宁城门,来到近郊。
  荒凉呵!这儿的芒草一丛叠过一丛,长得比人还高,实在不适合歇脚,偏偏让软轿抖得浑身骨头似要散了的易玲珑直吵着要休息,不得已,一行人便在此停下暂歇--
  「欸,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你们可别手软啦。」躲在草丛里的吴炳小声地对着身边的几个同伙叽叽咕咕地说。
  打从他的衣食父母赵柏贤被人给逮回长安之后,他便一直留意易玲珑这娘儿们的行动;因为他气啊、不甘愿啊!原本他和伙伴们烧了玲珑别苑有五百两银子可拿,可好处没来得及取得,那赵柏贤便让人给逮了回去,害他让同伙给骂到臭头不说,现下还得举债度日。
  「啐!干么手软?又不是跟财神爷过不去。」也是受害者的同伙之一--戚桐,压低嗓门恨恨地啐道。他的情况更惨,放高利贷的吸血鬼都已放话说他再不还钱要剁手砍脚了。
  「嗯嗯,咱们按照计划进行。」吴炳点了点头,接着回眸示意蹲在他身后两名新加入的伙伴留下。「上。」然后他拿出黑巾蒙住自己的脸,再喝了一声,便毫无预警地自草丛蹦出。
  啧啧啧,几个恶人一出手便是森冷阴狠至极,可怜那离恶人最近的两名轿夫尚未能有所反应便命丧黄泉,而这般凶残的手段,更逼得万分震惊的两名护卫冷汗涔涔;见人就杀……对方的来意,他们哪里还需要探问!
  「小姐,快逃!」挡在小主人身前的护卫头不敢回,深怕恶徒有机可乘。
  「嗄……」让这惊悚场面给吓得浑身发抖的易玲珑双眼空茫,两只手紧揪着耳朵。「可是我腿、腿软……」好怕……她好怕!
  「噫!」
  来不及了。护卫才啐了一声,歹人便已穷凶极恶地攻来,惊得跌坐在地的易玲珑紧闭双眼,呆蠢地妄想这样就能置身度外。
  厮杀,哀吼。现在的情势如何?谁胜?谁败?死闭着眼睛的她根本无从得知。然后,杀来杀去的声音没了,再然后,有人轻拍她的肩外加喊了一声「姑娘」,可易玲珑仍是鼓不足勇气将眼睛给睁开。
  「别杀我……」吓破胆的易玲珑开口哀求。
  「没事了,姑娘。」拍她肩的人轻声安慰。
  听闻没事,易玲珑这才惶惶然地张眼,却见眼前的两名男子既非那些蒙面歹徒,更不是护卫。「呜呜……你们是、是谁?」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见她害怕,来人连忙安抚:「妳瞧,坏人全倒下了。」
  「多、多谢搭救。」易玲珑觑了一眼地上躺得歪七扭八的蒙面歹徒,内心的忐忑这才消去了一些。
  「甭客气。此地不宜久留,姑娘住哪?我们送妳回去吧!」
  「送我回长安吗?」希冀的眸光睇向两名男子。
  「欸?长安?最近盗匪很是猖獗,这前去长安的路途遥远、危机重重哩……」来人先是面露诧异,接着陷入思考当中。「不如这样,姑娘妳暂且先在我家住下,我请驿站的人快马加鞭前去通知妳长安的家人,请他们多派些人来接妳回去可好?」
  「好……」被吓坏的易玲珑并没有考虑太多,盗匪猖獗她是亲眼所见,她觉得这两个好人如此安排,该是最理想的了。
  啧,失去记忆的易玲珑……心思再不细腻呵!
  说自己不坏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好人,当她傻呼呼地跟着两名「见义勇为」的男子走后不久,那些个躺在地上装死的蒙面歹徒--吴炳等人,全都爬起来了啦……
                
  一支玉簪和一封勒赎信,令怀宁的易家分支陷入恐慌之中。接着,易玲珑遭掳的消息火速往长安的方向一路蔓延,城村、小镇,皆听到风声,也都就此事议论纷纷。
  现下庞管事这边,所有的生意已经告停,包括了朱首富家的人手在内,大伙儿皆倾全力寻找易玲珑的下落。呼,怀宁城不小,能做到扫街挖巷的地步已不简单,他们更锁定了一些声名狼藉的地痞流氓,望能从中探得任何线索。可无奈啊!他们找了三天、探了三天,没消息就是没消息,备感挫折的庞管事等人虽心焦却又无法可想,只能被动地等待恶人的下一步指令了……
  然而,有一个人偏不死心,还同大伙儿反其道而行。日间,他待在客栈房里思索整件事情的可疑处;夜里,他黑色劲装一穿便飞出去找人,找一个再不将他当作朋友看待的薄情人。
  易玲珑呵!就是这般没来由地令铁星牵肠挂肚。他人都已经走出怀宁又经过一个小村、一个小镇了,结果一听到消息,还不是火烧屁股似地冲了回来?唉,无法置之不理呀,即使她对他是那么地……不良善。
  夜已深,城里的人们大多安睡,偶有几户人家灯火未熄,或是心有牵绊、或是因寻人未果而感到万分苦恼,或是白天睡太饱以致晚上睡不着、或是身负看管的责任,无论原因为何,只要是有烛光的地方,都是铁星探查的目标。
  易玲珑被藏匿在城里。他不是猜想,而是认定。道理很简单,首先,歹人犯案不向长安的易当家要钱,却找上庞管事,显见歹人同怀宁城有地缘关系;再则,此处虽属易、朱两家的势力范围,但毕竟人家行事正派,挨家挨户入内搜寻是绝不可能,自然,歹人将易玲珑安置在屋舍错杂纷乱的城里会比藏匿于城外荒屋破庙等地更不容易让人发现。
  啧啧,寻人得有技巧吶,光天化日,谁都能够装模作样,可到了夜晚就不同了,掳到的人得看顾,在众人皆眠、歹徒独醒的情况下,要不露馅都难,这也就是铁星为何选在夜里出外搜查的原因,甚至于,他的努力已将见到成果……
  那是一幢双层窄楼,位在莺燕营生的数间酒楼后面胡同,接连两夜,铁星都发现这儿有人看守戒备。很不寻常,看似普通的民宅却要人大费周章地轮番顾守,实在是有够给它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哩。
  咻!窜上屋顶的铁星细细地估量屋檐下的情况。
  约莫是三间房的格局,有人看守的那间房烛火仍然亮着,不知道里头的人会不会是他要找的人呢?
  咿呀--
  像是应了铁星的忖想,橘光掩映的那间房突然让人给拉开。
  「呵哈--」想睡却睡不着的易玲珑边踏出房门边打着呵欠。「还没睡啊?」困病会传染,负责看守的小喽啰也跟着张大嘴巴哼哈,露出一口大黄牙。
  「嗯,不过我已经有点儿睡意了。」白天睡得太足的易玲珑揉了揉眼。「请问小哥,我爹有否传来消息?」
  「没这么快,此地距离长安少说也有五日的路程,这一来一往就要十日,而现在才第六日哩。」要不是因为眼前的姑娘生得美丽如花,那说话的小喽啰哪里可能这么有耐性地解释。
  「喔……」闻言,易玲珑无奈地点头。「再请问小哥,明儿个我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透透气?」唉,等待的日子已够难熬,整日闷在房里更不好受呵!
  「不行喔。老大……哥交代咱们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妳,外头很乱,还是别出门的好。」呼,还好他机灵地在老大后头补了个「哥」字,要不就露出马脚噜。
  「可是--」
  「没有可是。咱们不能肯定那日想杀妳的坏蛋究竟真是盗匪或是同妳结仇,万一是后者,那妳出门就危险了。」害怕心软的小喽啰转过身,不想瞧见易玲珑可怜兮兮的模样。「拜托行行好,别让咱们这些靠人吃饭的小佣小仆难做啦。」他咕哝道。
  「喔……」愿望未能实现,易玲珑丧气地垮下肩。没办法了,虽然她闷得快要发疯,可人家这么小心翼翼,不都是为了她着想吗?
  仇家啊……该是有的吧?要不,她的房子怎会让人给蓄意烧了呢?欸,想来就觉得可怕,究竟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霸里霸气地、爱四处挑衅的凶婆娘吗?这样的性子才容易同人家结仇;可也奇怪,难道人失了忆……性情也会改变啊?
  进了房的易玲珑坐在椅上,手指在桌面画着圈圈,心里则胡思乱想,突然,一声细微的叫唤在耳边响起,她的脸不自觉地便往发声的方向转去。
  「易~~玲~~珑。」不知何时摸进来的铁星蒙着面,小声地唤。
  「吓!」易玲珑一双眼对上他的,吓了好大一跳。
  铁星见她又有尖叫的迹象,连忙扯下头巾、蒙帕,要她将自己看个分明。
  「嘘!我是铁星,妳别大声嚷嚷。」紧张哩,上次他没蒙面,易玲珑还不是见鬼似地狂叫……
  「铁、铁星?我认识你吗?」虽然惊吓不小,可易玲珑当真乖乖地压不想大喊的冲动。为何?她也不明了,或许是对方的面容令她隐隐觉得熟悉,或许是自己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眼里有着敌意……
  「欸?」她不记得他了?怎么会?「妳自然是识得我的,铁星啊,妳的朋友铁星。」铁星说得小心翼翼,眼睛则紧睇着她琥珀似的眸子不放,望能从中瞧出一丝端倪。
  「朋友吗?」一听见对方是朋友,易玲珑赶紧将他的头脸看个仔细。「原来我有一个长得像狮子的朋友……」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自称是她朋友的铁星感觉很是亲切。她想,她同他的交情该是挺不错的吧!
  「嗄?」
  「你的头发。」易玲珑指了指他头上的鬈毛。「鬈鬈的,像狮子。」有点儿乱,但若是梳好、绑好,应该挺好看的。她心里这么忖想。
  「呵……」铁星苦笑的暗啐自己现下这型这款真要追根究柢,不就是她造成的吗?「妳……怎么把我给忘了?」这个问题,他急着想知道。
  「我不是故意的。」易玲珑觉得很对不起人家。「有一天夜里,我不知让什么给吓着,结果昏倒时头撞上了石阶,待醒来后就什么都忘光了。」
  「原、原来是这样。」哇喔,她嘴里所说的那个「什么」,该不会是他吧……这会儿,轮到铁星感到万分抱歉了。「会转好吗?」他指了指脑袋。
  「会吧。芸清说我若见到亲爱的爹娘、兄姊,应该就会记起一切。」易玲珑耸耸肩膀。「对了,你找我做啥?」她问得很是天真,也不想想人家三更半夜的跑来,是多么奇怪的事儿。
  「呃……唔……」当真不想再让她受到惊吓了,铁星心思兜转了一圈,决定将事实隐瞒。「这里的人……对妳好吗?」他问。
  「陈公子待我极好,供吃供住不说,还特意派人守在我的房外,以防仇家寻来。」见他手指比了比嘴巴,易玲珑连忙压低声量。「你应该白天来的,这样我便能介绍他给你认识。」
  「认识就甭了,我这人只交合得来的朋友。」他不屑地扁了扁嘴。「妳倒说说看妳是如何结识他们的?」
  于是,易玲珑便将那日遇险后蒙陈大天搭救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铁星诉说,而且说着说着,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明白的铁星拧起眉宇。「所以妳便待在这里等着家里派人前来?」唉唉,究竟是谁害了谁比较多?她?还是自己?理不清了、理不清了。
  「嗯,就是这样。」易玲珑也学他蹙起眉头。「可是好久喔,我等得又累又心烦,唉!真恨不得身上长了一对翅膀,那样便能很快的飞回家里,也不怕仇家追杀或是猖狂的盗匪作乱了。」
  易玲珑说着说着,还摆弄双手学那小鸟儿飞翔,看得铁星一愣一愣地,觉得她现下的模样好可爱、好可爱……
  「想不想我现在送妳回长安?」这句问话,根本是出自于铁星的私心。照说,他应该是将易玲珑救出狼窟并交予易家分支的管事才对,可是,他真的好想再同她相处,就算只有短短的几天也好……
  「欸?」假小鸟儿的翅膀不动了。
  「虽然飞不得,可好过妳在这边苦等,再说那个陈什么天的同妳又不熟,这样麻烦人家不妥吧?」千不愿万不想易玲珑难过地发现自己竟胡涂到好人坏人分不清、监禁守护辨不明的地步,铁星只得这么哄劝。
  「可是我怕--」
  「我功夫了得,妳甭怕呀!以前咱们俩也常常一道跋山涉水,一路走走玩玩好不快活,妳忘啦?啊!妳是忘了没错……」铁星边鬼扯边不忘搔头以示逼真。
  答应吧!求妳!铁星暗暗祈祷她能应允。
  「那……我同外头那位小哥说去。」想回家,想同朋友一道走!易玲珑决定不要再留下。
  「慢。」见她就要前去开门,铁星连忙拉住她。「留个讯息便好。妳若去说,人家定会留妳。」
  「咦?那我们不就要偷偷地走?」这样好吗?没礼貌欸……
  「嗯,偷偷地走。」铁星边点头边自腰际摸出一锭碎银。「妳写吧,轻点儿。」他比了比木桌,示意她在上头刻字。
  「喔。」易玲珑想想也对,那陈公子待她是那么地热情,若同他告知自己现下便要离开,他定会好说歹说地硬要将她留住。于是她拿着碎银,当真在桌上刻起字来了,而且还顺着铁星的意,轻轻划过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陈公子,我同朋友回家了,多谢照顾。
  「写好了。」她将碎银还给铁星。
  「唔,那咱们走了。」接过碎银的铁星于是蹲下身子。「来。」
  「做啥?」易玲珑瞧着他的举动,觉得好纳闷。
  「背妳呀,这里是二楼,咱们得跳下去。」其实不一定要背,用抱的也是可以,下过那样太过暧昧,他怕自己会腿软。
  「欸……成吗?」易玲珑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裙襬。
  「没问题。」铁星拍拍胸。呼呼,七、八十斤重的米袋,他都可以扛着跳上跳下几百回了,更何况是小头小脸小个子的易玲珑?
  「唔--」虽见铁星信心满满,可易玲珑还是忍不住想问:「若是摔着了,一定很痛喔?」
  「放心,痛不着妳,我当垫背。」他笑。「怕的话便闭上眼睛。」
  「嗯嗯。」信他了!易玲珑于是深吸了口气,接着顺从地伏在他背上,双手紧缠上他宽阔强壮的颈背。
  「……」铁星感受到她柔软的胸脯紧贴着自己的背,一时间默然无语。
  脑海,不自禁地浮现出易玲珑凹凸有致的赤裸身体,脸红气喘的他连忙用意志控制自己的思想,转移到当前要面对的危难之上。
  身体微弓,蓄势待发。「小心了。」话毕,铁星随即背负着眼帘紧闭的易玲珑跃窗而出,同时间,他更将手上那锭碎银准确无误地射向守在房外正准备惊呼的喽啰额际。
  同往常一般,他光顾人家家里总会留下银两,多少倒不一定,纯粹以当时他对自己偷窃手法的满意程度来评断;觉得自己手法高竿,便给对方少一点,若认为技巧有待改进,便留多点儿给对方。
  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杀人,为顾及易玲珑的安危,也为了严惩这帮要着易玲珑玩的浑蛋!呼,厉害厉害,「哆」一声便崁进头骨里,这跟他射树干时所发出的脆响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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